這邊陵越總算是不再糾結我不願留在幽都的事情了,我才安心的打算去找白洵,這個孩子自從我醒來的那一刻,就一直的陰沉著一張臉,我怕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但是沒想到竟然會看見風晴雪和百里屠蘇……兩個人在培養感情,我著實不好去打攪,於是便隱在一旁,打算他們走後,我再出去。
「蘇蘇想見休寧大人嗎?我有辦法!」風晴雪的話讓百里屠蘇眼中透出欣喜的光芒,而我在一旁聽著也想起了一些事情,比如歐陽少恭……
「我也一同前去吧。」我從暗處走出,就見到風晴雪的臉微微紅了,低著頭在一旁不敢看我,百里屠蘇倒是淡定,恐怕一早就知道我隱在一旁了吧。
「我怕事情有變,還是一起去吧。」百里屠蘇看著我,眼神變換了幾下,終究還是點頭了。我有些訝異的看著百里屠蘇,按理他應該反駁我吧,如今……沒想到這幾日,百里屠蘇的變化竟然如此大。
穿過魂之彼岸,便是忘川篙裡,據說是人死之後魂魄歸處,但是那不過是世人訛傳,並非所有的魂魄都歸蒿里,唯有因種種執念而未去投胎的魂靈迷惘徘徊。
只是那些魂魄在無窮無盡的時光中,晝夜幻夢、耽於往昔,再也無法辨清來者的聲音與形貌……所以百里屠蘇見到的韓休寧,根本就不知道來人是百里屠蘇,見到百里屠蘇或喜或悲的神情,我不忍的別過頭。
忘川篙裡被一層又一層的迷霧包裹著,腳下也是虛浮著的空氣,隱約中,我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漸行漸遠。
——陵越?
我不由得跟上前去,一邊走還一邊喊著:「陵越,你為何會在此?」可是那人就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聲音一樣,一直走著,而我無論跑得再快,終究是和那人隔著一段距離。
「姑娘,你不能再往前走去了。」一雙枯黃的手攔住了我,我這才看到眼前蒼老的婆婆,她的眼睛很渾濁,臉上坑坑窪窪的很駭人,「前面是奈何橋。」
迷霧散去,那人一步步的走上奈何橋上,我心中有一個聲音不斷的提醒著我:「不能讓他過去,不能!!」
「婆婆,那人怎麼過去了?您快攔著他啊!」聲音,卻是出我所料的焦急。
老婆婆卻沒有讓步:「姑娘,那人已非生靈,自然要過奈何橋,去往下一世。」
不可能不可能的——陵越,難道不是陵越嗎?
「師傅!」這不是我的聲音,又或者就是我的聲音,穿越了數千年的時光,忍受了無數世的孤獨,在這一刻,全數化為一聲呼喚。
橋上的人,停下腳步。他著一襲深色道袍,沒有一絲褶皺,立於橋上,身姿挺拔,他轉過身來,臉上是比陵越更甚的穩重和沉著,卻帶著數不盡的滄桑。
「你來了。」
我聽見不嗔的聲音,含著無數的淚與痛:「是,師傅。」
「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說著,便又轉過身去。
「不——師傅!!」
一步一步,隔著跨越不過的屏障,一步一步,逐漸遠去。
我跌坐在地,心中盤旋著的是不嗔的怨,還有痛苦。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消散成煙。忘川河下,水流湧動,是還未想起的過往。
上古時,玄菉太仙忤逆神旨,被貶下凡,卻因為天罰而導致魂魄飄散人間,一魂一魄飄散與忘川篙裡之中,而另外的魂魄便重新投胎成人。
梧桐樹下,緣起還是緣滅,一切早有定數。
我恍惚著從忘川篙裡離開,出來時便看見陵越立在哪裡,淚水差點湧出。陵越,上一世我們躲不過被貶下凡的命數,這一世卻還是注定無法相守一生,為何老天如此狠心。
「怎麼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陵越擔憂的看著我,我突然便釋然了。
是了,這一世你便是陵越,而我也只是夜梧,無關玄菉,無關不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