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然雖然氣惱,心裡卻異常冷靜,無視周圍各種眼神,手中砍刀揚起,在小鳳嬌恐懼的尖叫以及四起的低呼聲中唰地下割掉了她那頭油膩髒污的卷髮,然後一把將人推倒在地,刀尖仍指著對方脆弱的脖子。
吁——眾人都不由鬆了口氣,隨即又發出不以為然的嗤笑聲,認為是雷聲大雨點小,而主角之一的小鳳嬌卻已經嚇得濕了褲子,哆哆嗦嗦地不敢再嚷嚷。
李慕然冷笑一聲,說:「我這刀是砍喪屍的,但真逼急了,也不是不能見人血……」她當然還沒氣糊塗到在基地裡殺人。
「就是,咱們都是殺過喪屍的,才不怕你!」傅儋三個也揮動著自己被宋硯強化過的武器在旁邊助陣。
張睿陽反應慢了一步,迷惑地看看李慕然,又看看氣勢洶洶的哥哥姐姐,覺得自己似乎也應該做些什麼,於是一把拔出掛在胸口的匕首,舉起來衝著小鳳嬌大聲說:「我也殺過怪獸的喲。」
嘩的一聲,原本有些嚴肅的氣氛瞬間崩塌,圍觀的人都大笑起來,就連小鳳嬌也忍不住抽了抽嘴,心裡恐懼減少了許多。李慕然默默地抹了把冷汗,覺得之前就應該直接把幾個小的鎖在屋子裡,免得把她好不容易造起來的勢給破壞了。她輕咳一聲,抬頭看向看熱鬧的人,不管怎麼說,該表明的立場還是要表明。
「趁大傢伙兒都在這裡,我便將話明說了,我們幾個是靠殺喪屍和變異生物掙飯吃,不做那事,白天累一天,晚上就想睡過好覺,還望不要再來打擾。能活到現在都不容易,各自體諒吧!」說完,微微一鞠躬,不等回應,便帶著幾個小的擠開人群往回走。
等人都不見影了,其他人才反應過來,開始議論紛紛。小鳳嬌忙不迭爬起來,在眾人的取笑聲中竄回了屋子。
「這女人也太高看自己了,就她那形象,看了就倒胃口,只要眼睛沒瞎,誰會找上她?還怕人惦記,呿!」這話說得酸溜溜的,一聽就知道說話的人是羨慕嫉妒恨。
「那可不一定,我看那姑娘是故意把自己弄得這麼難看的,怕的就是這樣的麻煩。」也有人一針見血。
「難看怎麼了?只要是女人就行。黑乎乎的誰看得見?」猥褻的話引來了一陣笑聲,但笑歸笑,還真沒人再打李慕然他們的主意。只要不是壞得冒黑水,沒人會想去打一個能跟男人一樣在外面拚殺還帶著幾個孩子的女人主意。
前一夜來砸過門的幾個人摸了摸鼻子,什麼也沒說,灰溜溜地離開了。住在這裡又能夠拿出一些物資來嫖的大都是在基地外面闖蕩的,自然明白睡眠對他們的重要性,因為今天他們休整不用出獵,所以昨晚才會來找點樂子,平時他們可不敢這樣,哪知會鬧出這麼檔子事。
別人怎麼看,李慕然並不在意,讓她鬆口氣的事,接下來幾天果然沒人再大晚上的來敲門,至於那個叫小鳳嬌的女人偶爾遇上都會呸一聲然後迅速躲遠,也不知是真被嚇倒還是別的原因,總之還算安分。而這一鬧還產生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後果,那就是不用肖勝出面,有人願意跟他們搭伙了。也許最開始只是抱著好奇甚或幫扶一把的心思,但在真正跟他們合作後,才知道那天李慕然等人所說的話絲毫沒有誇大。而最讓他們驚訝的自然是才五歲出頭的張睿陽,並非覺醒者,身手卻是連成年男人都不見得趕得上。共同合作了幾天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小瞧他們了,遇到車也能搭上。
見她這邊一切都上了正軌,肖勝便沒有再來,因為宋硯回來了。這一次任務他們折了好幾個人,就連宋硯自己也受了傷,並帶回一個讓全基地都震動的消息:發現了異化喪屍。具體情況基地還沒公佈出來,但是外出狩獵的人卻自覺加強了戒備。
宋硯受了傷,無論出於什麼原因,李慕然都應該去探望一下,所以東拼西湊了一些過期的糕點零食還有煙酒罐頭,帶著幾個小孩打聽著找上門。可惜宋硯住在一區,守衛森嚴,根本進不去,最後只能請看守將東西捎帶進去,便打道而回。
雖然有些擔心,但畢竟兩人身份地位天差地別,李慕然也確實幫不上忙,因此只能在心裡祈禱主任傷得不嚴重,然後將此事暫且放到一邊,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每日督促幾個小孩加強體力,耐力以及速度的鍛煉,並讓他們跟著張睿陽練五禽戲。也許是每頓都吃飽了,又或者鍛煉見了效果,孩子們看上去都很精神,力氣也見長。不過因為個子的問題,吳子然和李遠卓還是需要將喪屍絆倒了才能夠砍殺。
在住進基地的第十一天上,宋硯那邊還沒有什麼好消息傳出來,李慕然他們身邊則發生了一件小小的在當時看來完全可以忽略的事。
這天早上當他們收拾妥當準備出發的時候,竟然發現屋子右邊一直緊閉的門開了。他們住進來多久,這門就關了多久,他們曾經甚至以為這裡還沒有租出去,並為此感到慶幸,至少晚上不會被吵鬧聲左右包抄。
也許是新來的。李慕然心裡這樣想,並沒在意,但是幾個小孩卻好奇地在那裡探頭探腦,想知道新鄰居是誰。
「叔叔好——」張睿陽那脆嫩的聲音突然響起,最後一個音還拖了老長,把傅儋三個嚇了一跳,迅速收回窺視的目光,站正身體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裡卻在抱怨小傢伙總是那麼禮貌,而且……自來熟。
隨著張睿陽聲音落下,一個面色青白,看上去一陣風就能刮倒,似乎病入膏肓的男人從門內走了出來。聽到喊聲,他目光淡淡掃過張睿陽,便走兩步歇幾口氣地往九區外面而去,至於對李慕然幾人則是連看都沒看一眼。奇怪的是,那神色姿態並不會讓人感到高傲被蔑視,而只是單單的——就像人類對待螞蟻那樣,談不上睥睨,更用不著俯視,就是踩死都有可能不會察覺那種——漠然。幾人集體噤聲,直到那人看不見身影才吁口氣恢復正常,然而再回憶又覺得之前的感覺可能有些誇張,不過是被忽視罷了,在末世裡人與人之間相處大多都是這樣。
「叔叔好像生病了。」張睿陽是唯一一個沒感覺的人,他抱著嘟嘟對李慕然說,明亮黝黑的大眼睛裡滿含擔憂。
李慕然摸了摸他的頭,沒有說話,心裡卻覺得小傢伙似乎對這個連容貌都有些模糊的男人關心太過了。
原本以為事情該到此為止了,哪知在搭車時竟然又遇上那個人。這一回她不由多看了那人兩眼,才發現對方的五官其實相當有特點,闊額隆鼻,眉尾斜飛,因為眼睛下垂,所以可以看出眼線極長,似鳳垂眸,散發出一股說不出的仙氣。
「那是個怪人,每半個月才會出來一次,其他時間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耳邊響起說話聲,是同車的一個中年男人。
李慕然收回目光,還沒回答,突然發現自己好像記不起那人的長相了。她愣了下神,才想到別人還在跟自己說話,忙打消回頭再看一眼的想法,望向前座體型微胖,對他們頗為照顧,只是有些愛八卦的男人:「他不是新來的?」
男人叫余建軍,是未覺醒者,因為體力速度都較差,沒有團隊肯接收,一直都是跟九區幾個同樣無屬隊的人搭伴外出殺喪屍,雖然比起連基地都不敢出的孬種以及普通的女人孩子強了不少,但是在那些組合團隊的眼裡仍然是一群歪瓜劣棗。李慕然本身就是跟這一類人相處慣了的,當然不會有看不起的想法,甚至還曾經因為對方虛胖的身體想到了肉塔陳——即使兩者其實沒有什麼可比性,並因而對其升起了些許親切感。
「不是不是。」余建軍笑瞇瞇地擺了擺手,他的聲音有些尖細,聽在耳中不是很舒服,但是這個人脾氣特別好,被人欺到頭上也很少發脾氣。有人瞧不起他罵他孬,也有人恨鐵不成鋼,但他一點都不放在心上,總是笑呵呵的。「那傢伙比這裡所有的人都早進基地,不過他誰都不理,所以到現在都沒有同伴,更沒人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大家都喊他病鬼。可能是啞巴吧……」說到這,他往後面看了一眼,帶著一些同情,但說話的聲音卻沒有絲毫壓低,幾乎全車人都聽得見。
李慕然有些尷尬,覺得這樣討論別人不太好,尤其還是當著對方的面,正想讓余建軍別說了,結果還沒開口就被堵住了。
「放心放心,他聽不到的,不信你問大夥兒,之前還有人大聲笑他罵他呢,他也沒反應。」很顯然余建軍還是一個很細心的人,馬上就察覺到了李慕然的顧慮,哈哈笑著說。
李慕然當然不可能去問其他人,不過還是往四周看了眼,發現同車的人果然都是一副不當回事的樣子。但即便如此,她仍然覺得不好,尤其是她幾乎可以肯定那人並不是聾子,因為之前他就回應過張睿陽。
「你別看他一副癆病鬼的樣子,其實厲害著呢,人家每個月只出來兩次,就能夠賺足貢獻點支付房租和日常開銷。要是我有他這能力,寧可多干幾天,換一個好的地方住,而不是呆在咱們那塊地兒,又冷又吵,晚上都睡不好。」余建軍還在她耳邊一刻也不停地說著,大抵是只有她才會安安靜靜聽他嘮嗑而不會顯得不耐煩。「不過說真的,就咱們九區住的那屋,一連半個月都縮在裡面也不怕悶瘋掉,我是一天都呆不住的……」
「那位先生一看身體就不好,天氣這麼冷,當然能不出門就盡量不出門的好,以免病情加重。」李慕然輕咳一聲,終於找到機會打斷了對方,用一句話將這個話題結束,然後迅速轉移話題:「說是出現了異變的喪屍,不知道究竟有多厲害,余哥,基地還沒發佈這方面的消息嗎?」
談到這個問題,余建軍臉上罕見地露出了一絲凝重,抓了抓腦袋,他搖頭:「沒有。那玩意兒也不知怎麼厲害呢,竟然叫宋先生的車隊都吃了大虧。」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大約更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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