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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九十二章 自私一點 文 / 納蘭長恭

    「沒用的,憑你們這群烏合之眾,休想動丞相一根汗毛!」許褚手持大刀,圍繞在曹操身旁,不斷的將馬騰和張繡的攻勢化解於無形,手中的大刀更是藉機重重的劈斬在地面上,嘶聲怒嘯道:「刀槍殺境!」

    土黃氣勁,於許褚劈入地面的刀刃上散發開來,彷彿十數條穿行於皇宮磚石之下的土龍,所過之處,但見磚石崩碎齊飛,碎末粉塵與雪花共舞,將曹操身周的一切,籠入一片朦朧之中。緊接著,一把把散發著土黃色澤的刀槍,突兀的從地底刺出,斜斜的從禁軍的身體裡刺入,將他們高高的串在半空中。令禁軍感到恐懼的卻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刀槍,像是長了眼睛一般,至始至終,並未誤殺一人!

    「阿瞞,納命來!」雪塵飛舞之間,秀娘已然殺近曹操身旁,手中的靈劍霜華,綻放著一縷熾紅的火焰,像是一朵綻放於夜間的曇花,快若閃電的朝著曹操的咽喉刺了過去。

    「只要是想對丞相不利的人,不管你是男是女,尊卑貴賤,我許褚第一個不答應!」許褚並沒有回身,只是握著長刀的大手,用力的往下一摁,周圍臨時冒出的刀槍,似是被賦予了靈性一般,驟然飛射而起,密如蜂巢的朝著秀娘籠了過去。

    「馬騰、張繡,速殺曹賊!」秀娘對曹操麾下的第一猛將,不敢有任何小覷的心思,當下腳綻蓮花,身影挪移之間,仿若花瓣綻放飄零,時而向東,忽而在西,仿若化身萬千,躲避著正面而來的狂風暴雨。

    秀娘雖是將手中的靈劍霜華舞得密不透風,然而實力與許褚想比,終是差了不止一截,很快便感氣力不繼,手腳遲緩,肩上和腿上,更是被幾把長槍穿過,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無力的朝後倒飛出去。

    「受死吧!」許褚再次將馬騰和張繡逼退,抽空揚起大刀,猛地朝著秀娘的方向虛斬了下去:「萬弩齊發!」

    長刀在許褚的手中劇烈的震顫著,空間微微的泛起一層漣漪,無數逐漸壯大的土黃光芒,於虛空中形成數十把約莫嬰兒手臂粗細的弩箭,猶如猛虎出籠般,厲嘯著朝身在半空的秀娘飛射過去。

    好強,縱使十幾年的勤修苦練,依然無法縮短自己與絕頂高手之間的差距……

    就要死了嗎?!也罷,總算是不負了十幾年的重托和承諾……

    終於結束了……,好累啊……

    秀娘眼角的餘光,靜靜的瞥著電射而來的巨弩,清澈明淨如昔的眸子裡,沒有一絲的恐慌和驚懼,反而多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和恬靜,彷彿外面的一切風雨,一切噪雜,都已經與她無關。嘴角緩緩的綻出一絲的笑意,彷彿於一眼之中,忽而領悟道了頭頂雪花的輕快空靈,只覺身心從未有過如此的舒緩和愜意,彷彿自己化成了一朵柳絮,輕飄飄的隨風而動,即將航向自己最終的歸宿!

    只是,終究還是辜負了當初的誓言……

    他,畢竟不是屬於我的……

    秀娘忽然想起了穆山,想起了關家莊中兩小無猜的歡樂,想起了三生樹下耳鬢廝磨的溫柔,想起了月夜之下私許終生的甜蜜……,一生的經歷和感悟,像是一杯濃濃的茶,入口時的苦澀很快就被時光所覆蓋、沉澱,慢慢瀰散回味的則是無盡的甘冽醇香,在心懷之中蕩漾,在微微揚起的嘴角上展露……

    穆山,若真有來生,我們能在一起嗎?

    秀娘顫顫的收回左手,朝著胸口的勾玉摸去,心中卻是冉冉升起了無盡和渴望和虔誠的禱告。

    勾玉……不見了……

    怎麼會,我從不離身的勾玉……

    秀娘捂著胸口的左手陡然一顫,那裡本該是有一塊通紅如火,狀如彎月的勾玉,只是不知在何時何地,不知不覺間不翼而飛。

    難道是他們……

    不,他們不能這樣……

    秀娘曾偷偷的去過穆山的酒樓,就連平生她也見過了好幾回,那本該是屬於她的平靜生活,只因當年伏壽的捨命相救,一切就都成了水中月,鏡中花。自己只能眼睜睜的在一旁看著,羨慕著,祝福著。只是那屬於穆山的平凡和幸福,如今他們也要剝奪,這卻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想到那塊勾玉的意義和誓言,以及它所能起到的作用,秀娘只覺有股寒氣在心底竄動著,渾身的血液都冷卻了下來,而後便是滿腔的義憤和怒火,以及無盡的悲哀和心酸!

    「劉協,荀彧……」秀娘不甘的開口怒罵道:「你們太無恥了!」

    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從秀娘的眼角淌落,低低的、心喪若死的聲音,呢喃般從她的唇齒之間迸出:「穆山……」

    恍惚之間,秀娘感受到那雙熟悉的大手,緊緊的拉住了她,將她從冷若冰窟,萬念俱灰之中曳了出來,攬入寬闊溫暖的懷抱裡,外面的風雪肆虐,刀兵廝殺,彷彿已經成了幻夢,唯有此刻心跳的韻律和鼻間熟悉的氣息,是如此的真切和安寧!

    「秀娘……」穆山的下頷緊緊的抵著秀娘潔白光滑的額頭,聲音輕緩的猶如夢囈:「你還是那麼的沒有主見,又讓人當成槍使了……」

    「穆山!」秀娘陡然睜大了澄澈如水的眸子,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一如往昔的容顏,看著不遠處許褚奮力揮出的萬弩氣勁,猶如石子沉入湖面,消失在穆山的背後:「你……,怎麼來了!」

    「能不來嗎!」

    穆山細細的替秀娘梳理額前凌亂的髮絲,眼中滿是滄桑和溺愛,十幾年的光陰,像是做了一場漫長美好的夢,夢醒之後,卻又忽然發現,原來那藏於心底的相思和眷戀,是如此的刻骨銘心,縱使歲月如刀,也無法將那張銘記在心間的容顏刮得模糊一分。

    十幾年的忘卻和思念,沉重如山,如此用力的撕扯著心弦,那種痛叫人欲罷不能!

    十幾年的分別和相聚,猛烈如火,如此灼熱的焚燒著胸膛,那種煎熬令人不願想起!

    十幾年的情感和愛慕,一朝覺醒,是如此瘋狂的衝擊著靈魂,那種滋味,欲說還休!

    穆山手腕上纏著送給秀娘那塊勾玉,就像是纏著一段永遠都放不下,解不開的因緣,溫柔的聲音,似是沉浸了十數年光陰醞釀的美酒,輕輕的在彼此的耳鬢間響起:「我曾經答應過你,只要我還活著,就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沒有主見……」秀娘低低的抽噎著,聲音帶著幾許的甜蜜,幾許的癡戀,以及幾許的埋怨,像是離群的鳥兒,獨自闖過無窮的風霜雨雪,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巢穴,幽幽的訴說道:「你又何嘗有過主見,當初在關家莊門口,你不敢帶我走……,十幾年前,你在皇宮門口又不敢帶我走……,如果你也能有一點主見,或許我們的一切都將不是這樣……」

    「……是啊,我已經錯過了兩次的機會,不想再錯過第三次了!」穆山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帶著無限的遺憾和惋惜,帶著無窮的悔恨和痛心,道:「今早醒來的時候,我就在想,明明我已經擁有了天下最強的力量,為何非要將自己置身於一個碌碌小民的位置上,處處聽別人的意見,處處顧慮別人的感受,唯獨遺漏了自己,為什麼我就不能任性一點、自私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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