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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四顆毒瘤 文 / 納蘭長恭

    龍隱山上,薄薄的雲霧繚繞飛舞,將山頂精緻華美的樓閣建築遮掩得朦朧神秘,彷彿夢中蜃樓,人間仙境。

    腳下就是龍隱山最美的景致,三生緣,尤其是此刻隔著薄薄輕霧,更顯幻麗飄渺。

    可惜此刻的穆山卻沒有心思去觀看盈盈盛開如雪的美麗花海,而是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峨冠博帶,衣抉飄飄,仿若要御風而去的儒雅身影上,即便沒有任何的言行舉止,然而穆山卻感覺到像是有什麼難言的氣息,瀰漫在週遭的薄霧裡,令他自身的神情都帶上了幾分斯文和從容。

    「荀先生,不知此次如此急匆匆的召我回來,所為何事?」

    「一別數載,穆兄倒是愈發的成熟穩重,想必最為自傲的武藝也定是精進不少。」

    迎著荀彧審視的目光,穆山只覺眼前的人物,比起一兩年前所見,愈發的內斂溫和,彷彿巍峨青山,莫測高深:「荀先生,您是儒家高徒,往來之客,或是名門世家,或是當代隱士,少有江湖匹夫的,此次來訪,定然是有事囑托,還請先生直言便是。」

    「穆兄果真是爽快人。」荀彧微微頷首,拔出腰間的佩劍,輕輕的遞到穆山面前,道:「穆兄也是用劍的高手,可認得這把劍的來歷?」

    接過荀彧手中的寶劍,細細觀摩,只見劍身長約三尺,劍刃仍未開鋒,劍脊稍厚,其上圍繞著仁、義、禮、智、信五個隸體字刻畫著一些古樸優雅的花紋。尤其是那五個端正的字體,金鉤銀劃,勢若千鈞,隱隱透露著一股寧直不彎的凜然正氣。

    「這把劍,我曾聽師傅提起過,儒家有一把神劍傳至文聖孔子,名為紫薇,乃是至高、至真、至善之劍,亦為文人之表徵,儒家家主的象徵。如今此劍在荀先生手中,卻是要恭賀先生了。」

    「不過……」穆山粗糙的大手來回的婆娑著神劍紫薇的劍脊,而後停留在仁之一字上,眉頭稍皺,道:「這把劍裡似乎參雜著一絲的邪念,帶著一股殺戮、憤恨的氣息,最令我疑惑的卻是這股氣息似乎在哪裡感受過,還請先生能夠為我解惑。」

    「呵呵,心正則劍正,只要心胸磊落坦蕩,即便是邪兵在手,也能將其用於正途,用於善舉,久而久之,邪兵亦不再具有邪念。」荀彧從穆山手中拿回紫薇,收劍入鞘,面沉如水道:「此劍重不過十餘斤,然而其上壓著的重擔,卻是令文若時時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既然身為一家之主,自是應該挑起宗派的重任,相信以荀先生的才能,足以勝任有餘。」

    「儒家的教義,修身齊家平天下,想要平定如今的天下,談何容易。以穆兄之見,如今天下,最大的禍患是什麼呢?」

    「最大的禍患……」穆山思忖片刻,道:「應該是宮裡的那群閹賊,只要將他們全部殺了,然而再派選賢能之士輔佐陛下,輕徭薄稅,與民生息,天下很快就會安定下來。」

    「穆兄話雖有理,卻只能治標而不能治本。」荀彧雙眼灼灼的盯著穆山,似是要將他的內心全部看穿一般:「天下禍患,總共有四,其一為各大世家,當今天下,袁家為世家之最,此番召喚各路群雄進京,是文若給袁公子出的主意……」

    「果然是先生所為!」聽到這句話,穆山並無多大的驚訝,臉上更多的卻是一種不解和嗔怒:「先生難道不知這麼做的後果嗎?這種昏招,不啻於引狼入室,自取滅亡,以先生的聰慧睿智,出此敗筆,想必定有深意?」

    「穆兄能夠看到這麼做的後果,幕僚眾多的袁公子也是心知肚明,然而他還是向何大將軍提議了。袁家四世三公,食漢家俸祿,既然都不肯忠漢家之事,世道人心,險惡至此,真不知這世上還有何人可以相信。我本想請令師出山相助,然而令師有要事在身,無法離開劍宗,所以向我推薦了穆兄,只是不知,文若可否對穆兄推心置腹?」

    看著荀彧那副搖頭歎氣,感慨人心不古的模樣,穆山只覺自己的人格受到了輕視和侮辱,立即豎起右手,指天發誓:「我穆山終此一生,若是不忠漢室,當受萬箭穿心而死!」

    鄭重的發完誓言,穆山挺直了腰板,緊緊的盯著荀彧,道:「如此,先生總該可以信我了!」

    「穆兄的話,文若自是相信的,否則也不會在此與你高談漢室的四顆毒瘤。」荀彧滿意的點點頭,聲如玉珮交擊,琅琅而敘道:「這第二顆毒瘤就是各地的刺史,自從黃巾之亂後,朝廷設置刺史一職,令其獨自擁有一州的生殺予奪之權,實際已是不具其名,各具其實的諸侯,若是一天不將他們收拾掉,天下就會一天不得安寧!」

    「其三,自然就是蠱惑聖上的閹黨,此刻文若已將屠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了,不足一提。其四,便是外戚,何大將軍不具定國安邦之才,卻是尸位素餐,令賢能之士,不得一展其才,罪莫大焉,他也必須除去!」

    「何大將軍……」穆山面有難色道:「荀先生該不會是要我動手殺了他?雖然我也看不慣那殺豬的,可是好歹他也是朝廷任命的大將軍,我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

    「穆兄多慮了,違心之事,文若自是不敢向穆兄提起。」荀彧面帶微笑,深邃的眸子裡,忽然閃現出一種令穆山膽戰心驚的光芒,這種光芒,穆山曾經在賈詡的眸子裡見過,然而它卻不像賈詡那般藏著掖著,而是正大光明的看著你,令你有種無法逃脫的卑微感。

    「一個巨大的籠子裡,關著一隻野狼,一頭野豬,一頭野熊,一頭猛虎,若是此時再扔一塊血淋淋的肉進去刺激它們,穆兄以為,它們會如何?」

    「野狼、野豬、野熊、猛虎……,四顆毒瘤……」慢慢的念叨著,穆山的眸子逐漸的亮堂起來:「若說外戚是野狼、閹黨是野豬、世家是野熊、諸侯是猛虎……,那麼誰會是那塊血淋淋的肉?」

    「天子……」穆山腦海之中倏然閃過一道靈光,一切的線索陡然串聯了起來:「先皇病逝,皇子幼小,學齊恆公那般挾天子以令諸侯,不具天子之名,卻有天子主宰一切的權威,這是他們誰都無法抗拒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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