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潤……」穆山的視線落到戰場與營寨的接壤處,眾將簇擁下,談笑指點李文侯與孫堅之間慘烈廝殺的中年,即便明知對方的實力在自己之上,即便清楚此去凶多吉少,然而熱血早已沸騰的他,此刻依舊鄭重其事的承諾道:「定不辱命!」
放下豪言壯語,穆山逕自從指揮台上躍下,飛快的與最後一支八千餘人的騎兵匯合,從營寨後門抄出,繞過一個大彎,直插閻潤騎兵的背後。
衝在最前的穆山並沒有發現,隊伍之中,正有大約近五千之數的騎兵,悄悄的綴在後面,逐漸與主力脫節,而後朝著相反的方向偷偷溜走。
營寨上的弓箭兵早已被閻潤肅清,以他的兵力,大可堂堂正正的從後門攻入漢軍的營寨,直逼中軍。然而正如周瑜所說,四人之間,同床異夢,都想著利用漢軍來削弱此刻即是盟友、又是潛在敵人的其他三方軍隊,正是他們的這些小小算盤,給了穆山等人一個死中求生的機會。
「殺!」跨上戰馬,手持長戈的穆山,只覺胸中有著沖天豪氣,澎湃熱血,迫不及待的朝著前方回過神來的閻潤騎兵衝擊過去。
戰鼓隆隆,馬蹄滾滾,撕裂嗓門的吶喊,充斥著整個世界!
長戈高高的揚起,映射著天邊正烈的陽光,晃得對面的騎兵微微瞇眼,而就在他瞳孔收縮的一瞬間,穆山手中長戈的槍尖,已然洞穿了他的胸膛,推動著他的屍體,接連撞翻了處在他身後的幾個士兵。
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多餘的武技反而成了累贅,此刻的穆山只以最為單純的暴力,揮舞著手中粗糙的長戈,疾馳猛進,於對方的刀光槍影中,硬生生的殺出一條血路來。
鮮血飛灑四濺,落在穆山銀白的髮絲上、開合的嘴唇上,那淡淡鹹腥的味道,此刻彷彿像是火焰一般,在穆山的深心處燃燒著,宣洩著,一路挺進,進而讓他的瞳孔都被血絲所覆蓋。
無邊的殺氣,如巨濤翻滾,令人迷失,令人暴虐,令人瘋狂!
「鐺……」長戈與大刀兇猛撞擊,火花瞬起瞬滅,穆山的前進之勢終於被人阻住。
放眼望去,那個橫在身前的將領,粗眉大眼,刀柄被穆山震的高高揚起,眼中充滿了震驚之色。
「噌!」又是兩道寒光從眼前閃過,身周全是密密麻麻的敵兵,沒有多少可供騰挪閃避的空間,迫在眉睫之際,穆山只能倉促的拔出腰間的辟邪,架開砍向他脖頸間的長刀,而後強行扭轉腰部,堪堪避過被人洞穿的命運。
撓是如此,腰部的衣甲皮膚還是被刺來的長槍撕開了一道深深的裂口,鮮血汩汩流溢而出。
短暫的交手瞬間,穆山已經估摸出了眼前的兩人,實力與自己就在伯仲之間。若是在寬敞的平地上,穆山還可憑借精妙的劍法和步法,與他們徐徐纏鬥,乃至最終取而勝之。然而這裡是戰場,沒有任何的花巧,只有氣與力的比拚,血與光的閃耀!
「死!」這種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覺,彷彿在冥冥之中喚醒了穆山身體裡的某種本能,當下雙眼瞳孔猛地收縮,似有瘋狂與死亡濃濃的充斥其中。左手的辟邪被他快速的收回,死死的攥住那桿刺來的長槍,往後狂曳,而後曲肘前頂,撞開瞬時劈下的長刀,右手的長戈再次前探,凶狠的洞穿對面失衡飛來的將軍。
沙場不比江湖,沒有你來我往的華麗武技。生死,只在一瞬之間,便能分出!
「眾將士,隨我突擊,貫穿敵陣!」將對方那人高高挑起,穆山情懷激盪的仰天長嘯起來,引得身後的將士一併引頸高歌,氣勢如虎的隨他繼續衝擊過去。
馬蹄狂急,血雨腥風,呼呼從耳畔刮過。一路砍殺,穆山已然忘記了死在他長戈之下的亡魂有多少,身上被利器撕開的傷口又多了幾道,只是悍勇的往前衝著,心中的熱血,彷彿永遠都不會冷卻。
前方,那面白底金絲的閻字大旗,正在朝他拚命的搖曳著,散發著無窮的誘惑力。
「吁……」隨著敵陣的深入,敵兵的素質越發的精銳彪悍,胯下戰馬,身上的傷口比起穆山,只多不少,強撐至今,終於耗盡了全部的生命力,將穆山凌空拋飛了出去。
萬里碧空上,是否有著神明在默默的關注著人間的一切?
永遠都不會停歇的風雪,是否要連我的屍體一併掩埋?
今日過後,徒增數萬屍體的雪地,明年是否會長出無比旺盛的青草?
身處空中,下方是數十把高高揚起的槍尖,映射著天邊的日光,晃得穆山眼神迷離,心中快速的閃過無數紛雜、不切實際的念頭。
「殺!」驟然響起的喊殺聲,將穆山的心神拉了回來,馬匹嘶鳴咆哮聲中,穆山清楚的看到了一開始跟隨著他的所有士兵,此刻依然存活著的,已經不足兩百人,而他們正捨生忘死的朝著這裡急衝過來。
男兒之血性,男兒之氣概,豈可被區區死亡所恫嚇!
「滾開!」及至對方的槍尖處,穆山的左手飛快探出,牢牢握住其中一桿長槍,而後借力翻越,落入敵方密集的陣營中,右手的長戈來回掃蕩之間,憑藉著一身恐怖的巨力,將身周的敵兵全部掀飛了出去。
「閻潤,你的項上人頭,我要定了!」急切之間,穆山腦海之中驀然想起了天印村時,連暮雪衝向絜鉤的恢弘身影,當下憑藉著蠻橫的力量和真氣,硬生生在敵軍中衝出一條縫隙來,腳踏七星步位,左手快速結印,口中急切的念誦著:「斗為帝車!」
穆山所過之處,殘留在雪地上的腳印,星光閃爍乍放,迎合著他身上的冰冷毫光,璀璨耀眼,令人難以正視。
天際蒼穹中,本該是烈日高照的時辰,突兀的閃現七道寒芒,如流星隕落,氣勢磅礡的衝擊下來。
一片白茫茫的光輝中,眾人只聽到馬嘶如龍,高亢暴烈,而後還有車輪滾動的轆轆聲,由遠及近。
不同於連暮雪的清麗優雅,穆山運用道法使出的斗為帝車,華篷蓋頂,威嚴高貴,法幡招展,氣度森然,龍獸屈駕,暴烈凶狂。行走之間,殺氣橫溢瀰漫,大有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的不世氣概。
七顆星辰,於龍馬與鑾駕之間閃耀流轉,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沿途攔路的士兵接連撞飛,以乘風破浪之勢,直逼帥旗下的閻潤而去。
「區區一個道士,也敢插手戰場廝殺之事,小子狂妄!」
「哼,姓閻的狗賊,殺你,一劍足夠了!」穆山穩穩站立於鑾駕上,長戈早已被他棄放一旁,左手拉著兩匹龍獸的韁繩,右手的辟邪散發著淡淡的,微不可查的金色光芒,錚錚低鳴的劍身,卻有著一種視諸天神魔為芻狗的孤傲和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