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還能不瞭解你嗎?」秀娘看著穆山那副手足無措的模樣,低聲竊笑道:「有色心沒色膽!」
穆山看著秀娘莞爾一笑的神情,那淺淺的酒窩,像是最為香醇的美酒,令穆山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秀娘往前湊近了一段距離,鼻尖幾乎要貼在穆山的鼻尖上,吐氣如蘭道:「看夠了沒有。」
「沒有……」穆山話一出口,這才反應過來,往後退了一步,之後又猛然醒悟,暗恨自己真是有色心沒色膽,這麼好的親近機會,怎麼就讓自己給放跑了。
穆山想要上前,卻又怕會引起秀娘的反感,扭捏的半天,只好轉移話題道:「秀娘,你也知道,我的五感比一般人要強。在她身上,我感應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所以才會對她產生好奇,可沒有別的意思哦。」
「不尋常的氣息?」秀娘雙眉微蹙,道:「怎麼個不尋常法?難道皇甫姐姐還是妖怪變的不成?」
「不是……那種感覺不像是妖怪,而像是……嗯,怎麼形容呢?」穆山比手畫腳,半響後,方才想出比較恰當的說法:「你見過戰場上的士兵嗎?嗯,就是那種即將要死,心中懷有強烈牽絆,不肯安息,就此吊著一口氣,苟延殘喘的感覺。」
秀娘雙眉緊鎖額心,道:「你是說皇甫姐姐就快要死了……」
「沒錯,還是秀娘聰明,一說就懂。」穆山大點其頭,道:「她給我的就是那種感覺……」
「噓……,收聲。」秀娘左手輕輕的摀住穆山的嘴,雙眼左右環視,看到附近沒有其他人,這才鬆了口氣,道:「這話要是讓公孫大哥聽到了,他非剝了你的皮不可。」
穆山只覺淡淡幽香,鋪滿鼻間,沁人心扉,雙唇貼著秀娘細膩的肌膚,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突然伸出舌尖,在秀娘的掌心處舔了舔。
瞬時,兩人身體齊齊一震,如遭電擊。
秀娘滿臉酡紅,也不知是害羞還是惱怒,刷的收回芊芊玉手,狠狠的剜了穆山一眼:「你,你……」
秀娘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一顆芳心,如有小鹿在其中亂撞著,喜悅?害怕?羞澀?慍嗔?此刻連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是哪一種情緒在主導,只是想著快點離開這裡,離開那個讓她不知如何對待的人。
一念至此,秀娘即刻轉身,迎著頭頂紛飛不斷的落葉,朝著來時的方向,逃也似的跑去。
「秀娘……」穆山狠狠的摑了自己一個耳刮子,惱恨自己不該如此輕薄,看著秀娘遠去的身影,忽然覺得像是失去了什麼似的,稍一躊躇,便撒開了腳丫子狂追上去:「秀娘……,你聽我解釋,我……」
穆山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不到片刻功夫便追上了秀娘,伸手將她攔了下來:「我只是,我……」
穆山我了個半天,始終我不出下半句,又急又躁,憋得滿臉通紅,恨不得自己此刻能夠變成郭嘉或者周瑜,哪怕是只有他們一半的口舌功夫,也就足夠應付眼前的局面了。
「穆山……」秀娘低著頭,聲若蚊吟的說道:「我是個待嫁之人……」
一句話,彷彿晴天霹靂,一下子將穆山轟得外焦裡嫩。剎那間,穆山渾身的血液都冷卻了下來。那種冷意,似是滲入了骨髓裡,令他無法呼吸。
心,像是被人握緊,痙攣起來,疼得他在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唯有慘白鋪滿整張臉龐。
穆山緩緩的垂下雙手,十指緊握成拳,眼神之中滿是不甘。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黑雲浮動,皎月穿梭,撒下淡淡如水月光,撒在樹下兩個不知所措的身影上,似是帶著淡淡的哀傷。
片刻後,穆山緩緩的鬆開了雙手,在月光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秀娘,咱們不說這個,這半年多,我可是遇上了很多的事情,一直都沒有人能夠傾訴呢,不知你願不願意聽我嘮叨。」
「嗯。」秀娘的聲音依舊低不可聞,緩緩的抬起螓首,大大的眼睛裡,有幾道血色縱橫著,誰也不知道方纔的她,究竟經歷著怎樣的心境。
「秀娘,咱們邊走邊聊。」穆山側身走到秀娘身旁,示意與她齊行並進:「你聽過十大神劍的事情嗎?這一次我到了揚州一趟,一下子就遇上了其中的兩把,那個可真是不得了……」
穆山與秀娘並排坐在房屋外的大樹上,隔著枝葉的縫隙,瞭望著天空閃爍的星星,彼此坦誠相對,暢所欲言,分外的輕鬆愉快。
穆山無所顧忌,將自己揚州之行的一切經歷,完完整整的跟秀娘描述了一遍,鬱積在心中的秘密,此刻終於能夠與人分享,頓時讓穆山長出了口氣,渾身倍覺舒適愜意。
「原來連上古神明也會死亡,這個世上還有什麼能夠是永恆的?」
秀娘聽著穆山跌宕起伏的經歷,感慨道:「既然那個呂布乃是戰神刑天的後裔,又覺醒了刑天血脈裡的神力,為什麼不把他介紹到悍天劍宗來,也好讓長老們舉薦他出仕為將,為國效力。」
「他啊,還是算了吧。」穆山直言道:「我瞭解無雙大哥的性情,這個世上沒有人能夠控制他,與其拔苗助長,不如順其自然。先讓無雙大哥在外面磨練一番,磨去他孤傲無邊的性子,到時候他才能跟人相處而不會遭到排斥。放心啦,以他的實力,揚名天下只是遲早的事情,誰也埋沒不了他。」
「秀娘,咱們不說遠的,你幫我想想要怎麼跟……司馬雨塵道個歉。」
穆山面色一窘,道:「原來我那天被傳送到了劍塚上方,掉下來的時候,好死不死砸在了她身上,今天因為觀察四周的景致,冷不防又撞到她身上,我想她一定把我恨到了骨子裡。」
秀娘看著穆山的窘迫樣,倍覺有趣,淺淺笑道:「你呀,別以小人之心度女子之腹,雨塵姐姐才沒你想的那麼不堪呢。」
穆山雙肩一聳,幽幽道:「我已經拜入了悍天劍宗門下,以後就是師兄妹的,抬頭不見低頭見,要是時時刻刻被一塊寒冰惦記著,我會坐臥不安的。」
「美的你,仰慕雨塵姐姐的人能從龍隱山上排到山下,人家哪有功夫惦記你這個無名小卒。」秀娘眼珠子一轉,繼而壞壞的笑道:「不過你說的也沒錯,是該跟人家好好的道個歉。這樣吧,你要是叫我一聲師姐,我就幫你這個忙。」
穆山頭一甩,十分乾脆的拒絕道:「才不要呢,我的年齡比你大,應該是你師兄才對。」
「可是我入門比你早,總要有個先來後到吧。」秀娘一臉倔強的看著穆山,道:「要是連師姐都不肯叫,我憑什麼去幫你說情呢。」
「就憑這個!」穆山解下手腕上的勾玉,不容秀娘反駁,直接系到她細長白嫩的脖頸上。
「穆山……」秀娘還以為穆山又要對她做出什麼輕薄舉動,剛想把他推開,卻發現他是在自己的脖頸上繫著什麼,等穆山離開後,看著胸前多出來的一塊如鉤似的血玉,連忙推脫道:「穆山,你知不知道送玉代表了什麼嗎?這個東西我不能收。」
穆山眼見秀娘要解開胸前的玉珮,連忙一把抓住他纖細的小手,深深的凝視著她,道:「我當然知道。秀娘,這塊玉,除了你,我不會再送給任何人。你不一定要回應什麼,若是你真的不喜歡,就把他扔了吧。」
秀娘遲疑了一下,螓首微微低垂,讓人看不出她的神情,只是她的雙手在微微的顫動著,輕輕的,輕輕的,卻像是最為優美的樂曲,在穆山的心間吟唱著。
她……,接受了!
穆山只想上前緊緊的抱住她,這一刻,她便是他世界裡的全部。
然而,穆山還是猶豫了。他怕自己的冒失舉動會再次將彼此之間的距離拉遠。
「這塊玉是八咫姑娘留給我的,我曾經許諾過要保她平安,可是我食言了。那是我一生永遠都無法彌補的遺憾。然而同樣的事情,永遠不會在我身上發生第二次。」
穆山深情款款的看著秀娘,眼神是那麼的溫柔,如頭頂的月光:「帶著它,帶上我曾經的承諾,只要我還活著,就沒有人可以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