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鐵頭端著沏好的茶來時,安雨一本正經地端坐著,乾咳了幾聲。
鐵頭小心恭敬給倒上茶,聞聲有些明白,又有些不太明白,一時是歡喜慌張各種情緒湧上頭上。
「還不跪下請師父喝茶。」林小寧抿嘴笑。
鐵頭狂喜,放下茶盅通的跪下,咚咚咚磕了三個響亮的頭。
真不愧叫鐵頭,這頭磕得結結實實,不帶半點水分。
「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鐵頭謝師父,謝師父大恩……」鐵頭聲音滿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嗯,安雨不苟言笑地又咳了一聲。
林小寧笑吟吟遞去茶盅。
「師父在上,徒兒鐵頭請師父用茶!」鐵頭反應過來,忙接過茶盅恭敬端起,舉在安雨面前。
安雨不動聲色,舀起茶杯抿了一口,悠悠然放下茶盅。
「雞毛在外面嗎?」林小寧笑著叫道。
「小姐,雞毛在。」雞毛笑嘻嘻從屋外進來了。
安雨也不說話,又是一本正經的乾咳兩聲。
雞毛不知所以的站在那兒,呆呆的看著跪在地上的鐵頭的後腦勺。
安雨又乾咳了兩聲。
雞毛仍是不明就裡,發著呆。
林小寧肚子要笑破了,這個安雨,想收雞毛也要言語一聲啊,這樣人家怎麼明白嘛。
「雞毛,還不跪下敬師父茶。」林小寧解圍,偷著直笑。
雞毛這才反應過來,一時有些發愣。鐵頭扭頭狠瞪了他一眼。他兩腿一軟就撲通跪地。
「雞毛請師父用茶。」雞毛叫著。手中卻沒有茶。
林小寧快要笑死了,「磕頭!」
雞毛哦了一聲,忙磕了三個響頭,又愣呆呆的。
林小寧又倒了一盅茶,看著這等笑話,只覺有趣極了。
「奉茶。」鐵頭恨鐵不成鋼的小聲提醒。
雞毛接過林小寧遞去的茶,雙膝跪行上前,兩隻細胳膊舉著茶盅。
「雞毛請師父用茶。」雞毛說道。但他還是不明白,怎麼他也要拜師了?
安雨接過茶盅,抿了一口,清了清喉嚨道:「鐵頭,你已過最佳習武的年歲,想要學到真本事,那就得下苦功夫,你能吃苦下力,我自傾囊相授,但你中途不得半點退縮。也不要有半分氣餒,明白嗎。」
「師父。徒兒明白。」鐵頭這才感覺已成定局一般,歡喜答應著。
「雞毛,」安雨望向雞毛,「你既已拜師,那便得與鐵頭一樣,想要學到真本事,就得下苦功夫,不得半點退縮,也不要有半分氣餒。你們本就是兄弟,如今先後拜師,鐵頭為師兄,你是師弟,我對你們絕無半分區別,你明白嗎。」
雞毛不明白啊,學武功不是虎大哥教的那樣,扎扎馬步,跑跑圈嗎?怎麼成了吃苦下力了,他不想吃苦啊。
鐵頭又瞪了他一眼,他一慌:「雞毛明白了。」
「嗯……你們兩從今天起,姓安,你們這一輩,就空字輩吧,鐵頭你以後叫安空煥,雞毛你就叫安空翔,聽明白了嗎。」安雨沉思著說道。
「徒兒聽明白了,謝師父賜名!」鐵頭大聲答道。
「謝師父賜名。」雞毛待鐵頭回答後才反應過來,也跟著回答。
「蠢貨。」鐵頭咬牙切齒對雞毛做了個嘴型。
「行了,下去吧,明日四更來我屋外候著。」安雨擺著師父譜,揮揮手。
「是,師父。」這次雞毛學乖了,與鐵頭同聲回答著。
林小寧忍著笑,快岔氣了。
兩個小子出了屋,外面就各種詢問聲:怎麼雞毛也拜師了?怎麼回事啊?
鐵頭罵著:「你個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是師父看上你了,還懵著呢。也不知道你哪世修來的福。」
家福樂道:「好啊好啊,一下好事成雙。」
「可我不想再吃苦了,師父說得好嚇人。」雞毛苦著個臉。
「你忘記我們以前的日子了,吃苦,再苦也天天有肉吃,這能叫苦嗎?」鐵頭罵道。
小寶笑道:「安雨大人是真心賞識你們,賜了姓,還為你們定了一個空字輩,那名字一聽就知,鐵頭的『煥』,取意脫胎換骨,煥然一新;雞毛的『翔』,是天下之大,任你展翅啊。安雨大人的一片苦心,你們不要辜負。」
「聽聽小寶是怎麼說的,臭雞毛,你敢辜負師父看看,看我怎麼收拾你。」鐵頭凶狠瞪著眼。
雞毛哭喪著臉:「是,我不敢。」
耗子憂疑不定:「那我們呢,家福,我們要不要也拜師?」
小寶道:「三虎大哥們教你們的還沒學好呢。」
鐵頭很老大的說道:「是,先把三虎大哥們教的學成了再說,一口氣吃不成胖子。」
耗子道:「可你們不是拜師了嗎?」
鐵頭道:「我是老大,年紀大,你們還小,要拜師等到了我這個年紀再拜不遲。」
「可雞毛比我還小呢?」家福道。
「雞毛是師父瞧上他了,估計就是小寶說的那個什麼一眼……」鐵頭解釋著。
「一眼千年緣。」小寶道。
「對,就是那個緣。」
小寶笑道:「大家別想七想八了,各人有各志也有各緣,耗子與家福有自己的緣呢。依我之見,先讀書識字,再想拜師之事,以及拜什麼師,學什麼藝,可不更好?」
耗子點頭:「小寶的話有道理,家福我們先入學堂再說。」
家福嘻嘻笑著:「嗯,好啊,我可是想文武雙全呢。」
「美得你喲,苦得你喲。」雞毛呵呵笑道。
一群孩子笑笑鬧鬧地散了。
林小寧這才放聲大笑,安雨也忍不住大笑。
「你的愛徒雞毛啊。怕是吃不得苦喲。」林小寧樂得很。
「怕什麼。我做師父的。怕他不吃苦?打唄,打得他不得不乖乖吃苦。不是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嗎,打他也是為他好,他還得念著我的恩。」安雨笑著說道。
「哈哈哈……」林小寧指著安雨笑得說不出話來。
「小姐,這是你教的。」安雨也覺得肚子笑得發痛。
「雞毛真能被打出息嗎?我的天啊,真說不准啊。」
「雞毛的骨軟是天生的,他要不用功,就把他塞到罈子裡一晚上。教訓了他,又讓他練了功。」
「真狠。」林小寧打了個冷戰。
「習武之人,不狠哪能出息?當初爺練功時,沒人對他狠,還哄騙他功夫極好,所有喂招的人都假意敗給他。結果一直到大了後才知道自己功夫不行,才開始自己對自己狠。那個狠,我們看著都後怕,可爺都過來了,練成了今天的本事。」
「你說的是『那誰』?」
林小寧覺得根本是在聽故事。他的功夫那麼好,怎麼以前竟然還不好?
「是的。小姐,就是爺,爺以前的功夫並不怎麼好,所以才遇刺受傷。但現在不同了,這才多長時間啊,爺是如何對自己狠的,一年就脫胎換骨。」
「你是說他帶回大黃那次?」
「是的,小姐,那次是你救了他。」
「他竟這麼厲害,這麼狠?」
「是的小姐,爺是個了不起的人。」
真不知道他還有這樣一面,林小寧心中感歎萬千。
「鐵頭如果這樣,不也能學成嗎?」林小寧問道。
「鐵頭資質不如爺,況且爺雖然那時功夫不怎麼好,但底子打得好,從五歲就泡藥澡,基本功那是扎扎實實的。」
都是以資質論人,林小寧歎了一口氣。
「安雨你可看過一個話本,說是的一個武林盟主的故事。那人姓郭名晉,他天資愚鈍,從小就笨,記性也不好,昨天學的明天就忘那種。他最早有七個師父,名叫江南七怪。七個師父輪流傾囊而授都被他氣得半死。」
「後來呢?」安雨樂笑了。對於習武卻又資質愚笨的人,他們都只能歎息,卻給不了任何幫助,資質好的就得慶幸上天厚愛。這等有關資質愚笨人的話本,怎能不感興趣?
「可他勤奮能吃苦,謙虛又平和,自知自已資質不好,也不求巧,只管死記硬背,面對師父的氣惱嘲笑,只是謙卑討教。這樣一日日,一年年,踏踏實實,勤勤懇懇,遇到哪個高手就粘上去討上一招半式,如此下來,竟被他學成一身高強本事。還遇到一個傾心於他的美貌靈慧女子,兩人結為夫妻,他也成了武功天下第一的武林盟主,威名蓋世的大英雄!」
「小姐!這是哪個話本裡的故事?太是激勵人心!可是真有其人其事?!」安雨激動起來。
「嗯,以前買一些雜書時無意中看到的,是本破破爛爛的書。當時也沒買回來,太破了,只翻看了一遍。開篇是說真有其人其事,書中年代雖沒明示,卻不太像我朝背景。當時覺得非常有趣,現在覺得很有道理,資質是天生的,但後天的努力與勤奮卻更為重要。多少書本上說勤能補拙,這可是古來聖賢之言,說的不正是這個武林盟主這樣的人嗎。」林小寧撒謊早已爐火青純。
「小姐,既是真有其人其事,就算是幾百年前的事,怎麼我朝不得而聞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過那書殘破不堪、蟲蛀鼠咬,還只有前半本,他成武林盟主後的事,就沒有了。」
「不對,」安雨皺眉苦思著,「這其中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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