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頭自那日起,對安雨就寸步不離,林小寧雖說要幫他,卻是沒有馬上幫他。
她不瞭解鐵頭的心思是如何激動不已,一門心思要馬上拜師,一刻也等不及。
她原是想著,等粥藥棚一事完後再和安雨說說,況且設粥藥棚一事還得要他們幾個年長的孩子們幫忙呢,趁著一日後的休沐,馬上設起來,後面就可以讓孩子們下了學再來幫了。也得讓村裡一些年長的孩子們瞭解民生疾苦。
鐵頭早已瞭解求人不如求已,只是一聲不吭跟著安雨。
小香同時也與盧、衛兩位先生說了家福鐵頭入學一事,兩位先生當下安排妥當,再有一日就休沐,休沐後入啟蒙班。
荷花與小丫,自然是入小香的女子學堂了,小香等同於校長,只說與家福他們一同入學,上下學的時間交待一下,就算妥了。
小香準備著幾人的文房四寶和書包,可鐵頭只是說著要拜師學藝,跪在安雨屋前不起身。
安雨頭大得很,不是不想收,只是鐵頭年歲大了,看模樣個頭都有十四了,早過了學武的年紀,怕是教不出來。
就家福與耗子也都勉強,安風說家福根骨好那是哄他開心呢,本意也就是讓他們跟著三虎兄弟學學練體,保得身體康健而已。過了十歲都難教出來,最好的是五歲就開始學。
只有雞毛年他最上眼,雞毛個頭瘦小,骨格極輕軟。最適合練輕功與隱匿。雖然已過十歲了。若是好好教。專使暗器,能逃能隱,必堪大用。
鐵頭,這孩子其實適合虎老大的那種大力功夫,耍耍力氣唬唬人。可這孩子偏就盯上他了,真是讓他為難。他心下不忍,又不願收一個明知道是教不出師的徒弟。
林小寧關著門與付冠月還有馬大總管媳婦趙氏商議著粥藥棚一事,正列出具體細則。
卻聽小香急沖沖來敲門。說是鐵頭在安雨屋前跪了半天了,家福與耗子還有雞毛也跟著鐵頭一起跪在安雨屋前,求他收下鐵頭。小寶才下學也過去了,跟著他們一起鬧著。
這是鬧得什麼事,林小寧是哭笑不得,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性急呢,一天兩天的都等不得。
趕緊跑了過去。
鐵頭定定的正跪著,家福與耗子還有雞毛在勸著:「鐵頭,雨大人事多,沒時間教你。可三虎大哥有時間啊,他教我們也一樣啊。」
小寶沒陪著跪。正色勸著:「鐵頭你想習武也得先讀好書,胸無點墨,毫無謀略,豈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不過是莽漢一名,空有一身功夫,就算一敵十,也不過是個勇兵,成不了你心中的將軍。如今你書沒讀,字沒識,沒學會做人道理,只想著拜師習武,是急功近利……」
林小寧第一次聽到小寶如此態度與言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小寶才十歲出頭啊,不過也不奇,小寶都是童生了!十歲的童生!以前一直沒有概念,如今才是真切體會了。
盧先生曾說小寶是少年天才,後來又心疼小寶年幼,不想過多給他壓力,讓緩幾年再考秀才。
盧、衛兩先生確實不容易,為了桃村這些孩子們費了多少心血。之前還覺得他們教授方式太過填鴨式,現在看來,其實是自己過於片面了。前世老師逼她讀古文的內經,只說不求刻意懂,但求認真讀,讀上十遍百遍就自然開悟。
心下頓起一陣愧疚,千年來都這樣教的,哪裡是一下子能洗腦說得通呢,兩位先生說得沒錯,她瞎摻和什麼呢。
「小寶,說得真好!」林小寧拍著掌,自豪地看著小寶。這是她的弟弟,那個曾經的傻子弟弟,好像上天讓他傻幾年,是為了把那幾年的聰明在後來加倍還給他。
「二姐來了。」小寶、家福、耗子、雞毛齊齊叫著。
林小寧笑咪咪挨個摸著他們的腦袋:「都起來,乖。」
家福等人依言起了身,唯有鐵頭仍是跪著不動。
「鐵頭,你也起來!」林小寧說道。
鐵頭仍是沒動,林小寧氣得一巴掌拍到鐵頭的腦袋上:「起來,跟著我。」
鐵頭看著林小寧,立刻明白過來,馬上面露欣喜站起身,還拍拍膝蓋上的灰塵,說道:「可別讓雨大人看到我髒乎乎的。」
「臭小子,」林小寧點了點著他的腦袋罵道,「你要是能有小寶那樣的聽話懂事理就好了。」
「寶少爺那是要做文官的,我是要做武將的。」鐵頭喜道。
「得瑟個勁,小寶說得你沒聽到啊,胸無點墨,沒有謀略如何做得將材?」
「小姐你放心,我會好好讀書識字學道理的,這些我明白,只是雨大人不收我,我這心裡放不下,慌慌的。」鐵頭聲音似有些委屈。
「慌什麼慌,不管怎麼樣,書要下死力讀,武功也要下死力學。」
「當然,小姐,鐵頭定不辜負雨大人與小姐的期望。」鐵頭大聲回答。
「順桿爬啊,就你擰巴,在門口好好守著聽吩咐,知道不。」
「是,小姐。」鐵頭喜笑顏開。
小寶與家福他們在一邊也擠眉弄眼偷笑著。
這幫孩子,林小寧心裡笑罵著。
安雨在屋裡為難得不好出門,看到林小寧進來叫了聲:「小姐。」
林小寧對著門口道:「鐵頭,去,沏壺好茶來。」
「好勒。」鐵頭歡快應著。
門外的腳步聲響起,家福的聲音傳來:「我就說這事能成,不過鐵頭哥你為何非要拜雨大人呢,我們年紀小,學基本功不是說虎大哥與虎二哥是最好的嘛……」
「你們不知道,雨大人出招時我的心會顫……」鐵頭的聲音傳來。
「我知道,那是一眼千年緣。」小寶聲音已很小了。
腳步漸漸聽不到了。
「哈哈哈。」林小寧大笑。
安雨啼笑皆非。
「那誰呢?」林小寧問道。
「和三虎一起陪幾個老爺子上山去了,說是打幾隻獵物回來晚上烤著吃。」安雨笑著回答。
『那誰』是林小寧叫寧王的稱呼,他覺得甚是有趣。
「哦,你說我是讓他來說呢,還是我來說呢?你到底為何這般為難,好歹看在鐵頭心肝發顫的份上,給句明白話吧。」林小寧笑吟吟說道。
「小姐,鐵頭年歲大了,學也學不出師了,出不了師的徒弟,怎麼收。」安雨道。
「那行,我也不說這事了,等鐵頭的茶到了,喝一盅茶,我和他說明白就是。」林小寧安逸的笑道。
安雨苦笑:「小姐你能開得了口?」
「你都做了,我只是一說,為何開不了口?」
安雨頭更大了。
林小寧又笑,「收徒未必是為了出師,出不了師的徒弟也是徒弟。就好比你們說是我的人,其實你們還是他的人,我也清楚,不過是個名份的事,我都不計較,你一個男子卻計較了。」
安雨看向林小寧。
「我知道你們不是普通護衛,必是要做其它事情的。安風去做什麼了?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們轉眼就能身居高職一展身手。他把你們送我,讓你們露了臉,做不回暗衛,就能做別的了。」林小寧仍是笑道。
「小姐,可安風告訴你的?」
林小寧看著安雨微笑著:「安風什麼也沒說,他還騙我說他只是護衛,要聽主子的,還說婚娶也聽我的。但我慢慢也明白一些不對的地方。你們做的事不是護衛做的事,你們聽的只是一個人,就是他,你們的爺。我都明白,但我不介意,你介意收一個教不出的徒弟,怕壞了你的名聲吧。」
「我收,再把雞毛加上吧。」安雨敗道。
「雞毛?」
「是,雞毛特別些,可以教出來。」
「哈哈哈,雞毛都能教出來,鐵頭這麼狠怎麼不行,安雨你賺到了,趁著安風不在,收了兩個好徒弟。」
「鐵頭的茶呢,怎麼還不來?」安雨展顏而笑。
「對了,雞毛怎麼特別了?」林小寧又問。
「他,他骨骼極軟,可學一些不同的功夫。」
林小寧八卦心頓起,目光閃閃問道:「什麼不同的功夫?」
「就是輕功隱匿之類的,適合做暗探或者暗殺。」
「探子殺手有什麼出息?」
「小姐你不懂,一等暗探,出息大了去了。」
「喲,這麼說來雞毛將來可是出息大了去了?」
「那得看他能不能吃得了苦。」
「怕什麼,你做師父的,怕他不吃苦?打唄,打得他不得不乖乖吃苦。不是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嗎,打他也是為他好,他還得念著你的恩。」
「小姐你就這麼看待師徒關係的。」安雨驚訝道。
「難道不是嗎?」
「算是吧。」安雨乾笑兩聲,又是啼笑皆非的表情。
「那家福呢,家福與耗子能不能教出來?」林小寧小聲詢問。
安雨笑道:「他們啊,讓他們還有小寶跟著虎老大學基本功,保證身體健康無事,長命百歲。」
「去,那就是教不出來了,說得這麼九轉十八彎的,和後宅的婦人一樣。」
安雨一臉黑線。小姐與爺都說他像婦人,桃村可真是太安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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