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辦法都是想出來的
步兵狙擊手們的出色表現,極大地刺激了志願軍炮兵部隊。儘管火炮的數量和質量都比不上美國人,同時志願軍總部為保證重大戰役的炮火支援,對大口徑火炮的使用有著嚴格的規定,但總是看著步兵狙擊手們每天「吃肉」,自己只能呆在一旁看熱鬧,不僅啃不著塊骨頭,甚至連碗湯都喝不上,炮手們也著實心中難受,嘴上不平。於是炮手們紛紛請戰。
同時隨著狙擊作戰的普遍開展,也確實暴露出僅靠步兵狙擊手作戰的弱點,步槍射程畢竟有限,殺傷力不大,對付單個人員目標效果很好,而對超出步槍射程之外的目標,尤其是大目標,如運輸車輛、集群人員、坦克、火炮等等,就無能為力了,只能靠炮手去收拾。然而,正是由於志願軍狙擊作戰的技能已臻完善,美軍官兵被打得惶惶不可終日,真正變成了驚弓之鳥,志願軍狙擊作戰的難度也越來越大。特別是對龜縮於地堡、掩蔽部等堅固工事中的敵軍,狙擊手們大傷腦筋。大口徑火炮受精度限制,打不準敵工事;小口徑曲射火炮威力小,打不垮敵工事;無坐力炮和火箭筒雖可擊穿敵軍工事,但射程有限,離遠了打不著,離近了則會暴露目標,風險太大。各種槍械更是對躲在工事中的敵軍無可奈何。
槍炮協同、逼敵出洞、就地聚殲這一方法立顯奇效,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不但連續摧毀敵軍工事,大大提高了冷槍冷炮的戰果,而且迫使敵軍不斷收縮陣地,大大減少了對志願軍的威脅,他們的經驗很快得到推廣。
「王勇,你們這段時間打得不錯啊,現在連級部隊中在團裡能排上號了,但是沒有出現什麼出奇的射手,你和財迷的槍法都不錯嗎,可是只能排上個中等,怎麼回事?」大頭今天上了三連的陣地,檢查完工作後說道。
「我忙的團團轉,哪有時間每天去『等槍』,財迷現在忙著指導新射手,自己開槍的機會就少了,但是我們連平均成績還是不錯的,幾乎每個人都有戰績,這個別的部隊比不了吧!」王勇解釋說道。
「你這個說的倒是真的,只是缺少一個成績特別突出的先進人物,你們應該培養一個出來,那樣宣傳上就佔了主動,你們『英雄連』才能叫得響!」大頭琢磨了下說道。
「營長,你放心我們一定樹個典型出來,現在我們有幾個個人成績近百了,一定多給他們機會!」蔡滿江趕緊說道。
「這個事情不要勉強,否則為這個造成了傷亡就得不償失啦!」大頭強調了一下。
「營長,你把機炮連的秀才借給我使幾天怎麼樣?」王勇忽然笑著說道。
「幹什麼,你們連不是有炮班嗎?」大頭『警惕』地說道,「你可是從我那借了十多條槍還沒還呢,現在又要借人!」
「營長,我們前些日子繳獲了一批新槍,一水的『八大粒』,珵新瓦亮的,你的槍我們都還你,但是你不借人我就不給!」王勇耍開了賴皮。
「你他媽的還敢跟我討價還價,明天我就都收了你的!」大頭笑罵著說。
「不給,借的都是舊槍,我們的是新槍,吃大虧啦!」黃煥忽然插嘴道,他聽說大頭要收槍心疼地說。
「你們三連就是個大染缸,黃副指導員剛來的時候是多好的人,都讓你們帶壞了!」大頭看著黃煥說道,「行了,我不要你們的槍,你得告訴我為啥要借炮!」
「營長你看!」王勇把大頭領的他們製作的簡易沙盤前說,「我們對面的敵人佔領的602高地,山後有一條翻山公路,常有美國鬼子的汽車來回走動,那距離我們的這有兩公里多,步槍和機槍夠不上,小炮勉強威力也顯不足,機炮連的82迫擊炮幹這個正合適,秀才跟我熟,技術好,幹這個正好!」
「嗯,事倒是好事,雖然都是老兄弟們,咱們也不能白用人家啊,總的給點手工錢……」大頭摸著下巴上的胡茬沉吟著說。
「營長,有了戰果,我們和機炮連五五分成,一家一半,不讓你難做的。」王勇看到大頭的樣子,立刻說道。
「好,就這麼辦,這樣我跟楊開泰那也好說話。」大頭立刻答應了,三連幾個人相對苦笑,這個營長啊也是不吃虧,誰跟誰學壞還說不准呢。
大頭說話倒是算數,晚上就讓秀才帶著兩個戰士扛著一門82迫擊炮上了三連的陣地,王勇立刻連夜組織人手幫他設立了炮陣地,自己帶著財迷在一座敵人放棄的山頭上設立了觀察所,接上了電話。這裡有敵人廢棄的工事,稍加修整就可以利用,並不引人注意,而且對面公路上的情況看得也很清楚。
打冷槍冷炮有時就像現在的股市,你不想買的時候,每一隻股票好像都在漲,可是等你開了戶,打了錢,想去撈一把的時候,卻發現股市變成了草原一片慘綠,讓你有錢也不敢買。王勇倆人窩在工事裡等了一天,也沒看見有敵人通過那段公路。直到太陽西斜,他們突然發現一架直升機擦著山頂飛過,落在對面山後了。
「連副,飛機打不打啊?」財迷急忙問王勇。
「為啥不打啊,天上飛的咱們都打,現在它落在了地上更得打啊!」王勇急忙爬起來,一邊觀察,一邊判斷直升飛機落下的位置,敵機在反斜面,看不到它落在了什麼位置,志願軍不像美軍天上有炮兵校正機可以隨時觀察發現目標,校正彈著點,全要憑經驗判斷。
王勇根據地形仔細一琢磨,對面山崗中間有一條又寬又深的交通溝,直接從前山通到山後。敵人的直升機不管是往前送彈藥還是往後送傷員,十有**都得停到這條交通幹道頭上。它怕被咱部隊的炮火擊中,極有可能要靠山腳停著。
「秀才,把它打掉!」王勇報上數據後對秀才喊道,這隔山打牛的事情不好做,秀才不愧是個老迫擊炮手,很有經驗也很有主意,根據王勇的判斷,立即目測了距離,又用幾根紅白標誌桿標示了方向,然後瞄準定表尺,試射了兩發炮彈,側耳一聽,似乎遠了一點,沒炸住什麼目標,他修正標尺,再縮短50米距離,又打一發。這下聽到『轟隆』一聲,山後很快騰起一股濃濃的黑煙。
「打著了,打著了!」王勇興奮地對著電話喊道,這下三連又露了次臉,天上的飛的戰鬥機能打下來,地上落的直升機也沒問題。
三連的兩門小炮見人家來的頭一天就打中了大傢伙,心中又羨慕又嫉妒,也想跟他們學學。第二天一早,一輛美軍吉普從山後那段公路上通過,兩個炮手立馬就送了兩發炮彈過去。可等炮彈打到公路上,吉普車早沒影兒啦。兩人很洩氣,秀才沒看見飛機,卻把飛機打著了,可是自己明明看見了汽車,卻瞪眼讓他跑啦。
秀才也不是保守的人,見了垂頭喪氣的兩個兵,立刻給他們上了堂現場課。敵運輸汽車離不開公路,但絕不可等其出現後追著打,那樣既浪費炮彈,又難以確保摧毀,正確的方法是:發現目標後,馬上選擇公路上坡或轉彎處,作為兩個狙擊點,待其進入狙擊點,立即開火,先打兩頭,後打中間,保證擊毀。
秀才給他們分析:「汽車下坡跑得快,沒等咱們炮彈打到那兒他就跑過去了,等汽車上坡開得慢,咱們必須掌握好提量就能把它打住。」兩人很開竅,等那輛汽車返回上坡時,一炮就把它打翻了。
半個月內,他們再接再厲,在這條公路上多次設伏,打死打傷20多個敵人,擊毀了五輛運輸物資的卡車,以後,只要是白天,再沒美國鬼子敢走這條路了。
實際上,早在冷槍冷炮起步階段,志願軍團以下部隊隨伴火炮已經進行了許多游動炮作戰,並取得了眾多戰果,只不過與冷槍運動相比規模不大,氣勢不盛。根據戰場情況的變化,志願軍總部在充分肯定冷槍運動成績的同時,要求炮兵部隊也積極行動起來,全面開展冷炮運動。只有冷槍與冷炮相結合,方能使志願軍的狙擊作戰真正覆蓋敵軍陣地的前沿與縱深,徹底打痛、打怕敵人。
志願軍各部隊在學習中,又創造出了一系列新的槍炮結合的新戰法,參加協同狙擊作戰的火炮也由最初的無坐力炮、迫擊炮發展到了各種大口徑火炮和坦克炮,射擊的目標更是由敵前沿陣地工事發展到了敵縱深的各種目標。志願軍的狙擊手們再次開動腦筋,創造出了協同作戰戰法,也就是冷槍冷炮運動的最高境界。
『冷炮』與『冷槍』作戰最大的區別在於,火炮目標大,轉移慢,發射後極易遭到敵人的火力報復。因此,冷炮在組織實施上更需要周密細緻。像步槍狙擊手一樣,冷炮手的第一步是區分任務。
冷炮作戰採取的是游動炮群作戰,要求各種火炮門類齊全,曲射炮與平射火炮、大口徑與小口徑火炮都有,做到遠戰、近戰相結合,隨時隨地均可對不同距離、固定與活動目標進行打擊。一般講,每個軍支援炮兵在每千米的正面上設置約2門火炮,每門炮的搜索地段(即射擊正面)300500米,以確保沒有火力空隙。具體任務區分是:榴彈炮和大口徑迫擊炮因其炮彈威力大、毀傷力強,擔負對敵坦克的射擊任務;野炮因其炮彈速度快,擔負對敵公路運輸汽車的狙擊任務;迫擊炮和山炮因為距離近,便於觀測和修正射彈,擔負對敵班以下建制步兵活動的射擊任務。每門炮對不同目標射擊,都有明確的炮彈數規定,以確保殺傷效果。只有在規定的任務和彈數下,方執行單炮游動作戰。
游動炮的陣地一般選擇在炮兵主陣地的側方或前方300米以外,以野戰工事為主。每門炮要有兩個以上陣地,呈前後配置,這樣可保證觀炮的夾角變更不大,只需一個觀測所就可執行對兩個炮陣地的指揮和射彈修正。炮陣地偽裝每日更新;在一個陣地最多作戰7天後,一定要轉移陣地,以免被敵飛機發現。同時,每門游動炮根據自己的任務,每天對任務區段進行一兩發炮彈的試射,以檢驗和修正射擊諸元。
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冷炮手們逐步掌握了狙擊作戰的奧秘,如敵坦克不射擊時,坦克手一般不在坦克內,這時可以先在坦克附近選擇一個試射點,測准數據,然後首先打34發急促射,讓敵坦克手不敢上車開動坦克,再進行破壞射。對敵活動坦克,則可選擇其可能活動的地點,先進行試射,一旦發現目標出現,馬上集中火力進行效力射,大致用30發炮彈可以確保擊毀敵坦克。
對敵步兵,則規定3人以下目標,由步槍、機槍狙擊手負責;4人以上目標在任務地段出現後,先進行35發的急促射,如敵臥倒,則再打一次急促射,增加殺傷效果,冷炮手們由此漸入佳境。
連續幾天的陰雨,讓戰壕裡泥濘不堪,坑道裡也是悶熱難耐,王勇光著膀子坐在連部裡抽著煙,張學信在油燈下忙著寫戰鬥日誌,蔡滿江在寫準備上報的立功材料。黃煥指揮著戰士們加固坑道,現在進入了雨季,山體像一塊巨大的海綿吸飽了水,滴滴答答地滲進坑道,有些地方出現了裂縫,如果不及時支撐,就有可能產生塌方,把坑道變成一個巨大的墳墓。
「副連長我們忙的腳不沾地,你挺悠閒啊!」黃煥脫下濕衣服擰著水說道,他現在也漸漸適應了戰場上的生活。
王勇上下打量著黃煥,他身上沾滿了泥水,光著腳丫子,褲腿也捲到了膝蓋上,讓王勇不由的一陣感慨,戰場才是大染缸,把開始時每天不喝水也要堅持刷牙洗臉的副指導變得跟大家一樣邋裡邋遢的了。
「副指導員,現在成天下雨,視線不好,敵人現在寧可泡在水裡都不出來了,我也失業啦,歇一會你就看著我生氣是吧?」王勇懶洋洋地說道。
「那你也幫幫我啊,一個連的人吃喝拉撒我都得管,現在天天下雨,儲存的柴火都用完了,今天找不到乾柴就得吃乾糧,被子濕的都能擰出水來,也不能曬,有的戰士都得了皮膚病……」黃煥對王勇抱怨說。
「行了,不下雨的時候,你天天抱怨背水的時候危險,讓敵人追著屁股打,現在天天下雨,你不就不用背水了,可著勁兒用也使不完,你得往好處想,樂觀點,要不坑道裡你一天也呆不下去。」王勇拍拍愁眉苦臉的黃煥說。
「我得樂觀的起來啊,每天用了幾顆子彈,扔了幾顆手榴彈,打了幾發炮彈我都得清楚,儲存的彈藥夠用幾天我還得操心,你們打死幾個敵人我還得給你們想法慶祝改善生活,我……我都成管家婆啦!」
「哈哈,這就是副指導員應該干的活啊,不用鬧心,等習慣了就好了。」張學信大笑著說,「你問問指導員,他當副指導員的時候怎麼挺過來的,你們可以相互學習啊!」
「現在沒有大的戰鬥,還是好的,起碼吃喝不愁啊,等敵人連續幾天幾夜的進攻,吃的喝的都送不上來,傷員烈士運不下去,這個給你要子彈,那個要手榴彈,你手裡還沒有東西,那時候才叫愁呢!」蔡滿江扭臉對黃煥說。
「媽呀,你們別嚇唬我了,這我都對付不過來啦,要是那樣還不得愁死。」黃煥坐到彈藥箱上歎口氣說道。
「愁!不愁要你這個副指導員,要咱們這些幹部幹嘛,就得在關鍵時刻頂上去。你看副連長經歷了多少事,有好事也有壞事,可你見他怕過嗎?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這坑道,槍炮結合不是都琢磨出來了,你還得多鍛煉啊!」張學信說道。
「哦,我一定向你們好好學習……」黃煥說道,「嗨,這不是有這麼多的空彈藥箱嗎,劈了燒火做晚飯正好!」他忽然看到王勇屁股底下的箱子,拉開他說道。
「看看,剛說完,馬上就想出辦法來了。」蔡滿江點著他說道,黃煥不好意思地笑了。
「報告連長,二排的觀察哨發現了敵人!」連部的通訊員小趙風風火火地跑過來說道。
「好,打啊,還等什麼,不是告訴他們了要抓住戰機,不要事事都請示嗎!」張學信有些惱火地說道。
「太遠了,步槍射程不夠!」小趙回答道。
「那通知火力排打!」
「連長,恐怕火力排也不行!」小趙又回答道。
「你一氣說完不行啊?到底什麼情況!」張學信有些火了。
「連長,南邊公路上黑壓壓一大片敵人,起碼有一個營,前頭是5輛坦克,最後是8輛卡車……後面還有3輛裝甲車和3輛吉普,先頭部隊已經到了我們對面的小山灣集結了,咱們打不打啊?」這回小趙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