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卿抬頭看楊大哥正瞪自己,笑道:「小卿自會嚴加管束他的,楊大哥放心。」
楊榮晨點頭道:「嚴加管束自然必要,也不可冤枉了那孩子。浣血游龍在關外行事,雖然有心狠手辣之嫌,但俠名頗具,也並無其他惡評。」頓了一下道,「尤其是關北水患,天盟竟捐助一千萬兩之巨,你這師弟倒是頗具仁心。」
小卿聽楊榮晨誇讚燕月,笑了一下,道:「既然楊大哥提到關北水患之事,小弟有件事情,也不敢不報了。」
楊榮晨看小卿似乎有些赧然的意思,不由奇怪,道:「怎麼,關北水患之事,難道與燕月有關嗎?」
小卿笑道:「也有些關係。不過關係最大的倒是燕傑這個蠢東西。」
燕月人在關外,天盟的很多事情自然交給燕傑這個副盟主打理。關北的漕運原本並不發達,但是關北天盟分舵主唐能卻想在任上做出些成績來。
經過不太認真細緻的考察,他呈報了在關北開鑿一條人工運河的計劃。開鑿人工運河本是好事,不僅能擴大天盟的營運,增加收入,還能擴大就業,刺激當地繁榮經濟。
經過不太認真的審查,燕傑批示同意了這個計劃,並令唐能全權負責此事。五個月後,一條橫貫青山的人工運河順利通航。關北大小報紙及京城日報,都詳細報道了這一利國利民的盛況。
可惜,好久不長。通航後的第二月,天突降暴雨,十幾日未停,運河兩岸氾濫成災,上千個村莊的萬畝良田被浸泡在一米以下的水中,十數日後,水才退去。萬畝良田顆粒無收。
關北水患一出,震驚朝野。也震驚了天盟上下。雖然本次水患最後定性為天災。但是經細查,原來關北人工運河的航道有問題,這運河竟然穿在青山中從萬頃良田中通過。
這一來,天盟上下實在難辭其咎。唐能自然被革職查辦,天盟除為災民捐贈一千萬兩外,另籌措大量銀兩用於運河該建,重築堤壩。
燕傑自己也心懷愧疚,想方設法偷偷籌措了五百萬兩白銀,捐助關北災民。雖然這些銀兩都是燕傑假借他人之手捐贈,不過仍是被小卿查出。
楊榮晨這才知道原來關北水患之事竟還有這許多事情在裡面。不過令他更驚訝的是,今日裡乖乖陪在浩威旁邊罰跪的少年如何能在短時間內籌措出五百萬兩之巨,捐獻災區。不由皺眉道:「他從哪裡弄來如此巨款?」
小卿笑道:「他每月的月銀不過十兩。這五百萬兩來自何處,我自然要細查。如今基本已經查清,雖然稱不上不義之財,不過每筆銀子的來歷,都夠他挨上頓鞭子的了。」
楊榮晨看小卿的笑容,分明沒有真責燕傑的意思,不由笑道:「你倒是對他的所為多有讚賞之意。看來他的那些鞭子,你是準備免罰了。」
小卿笑道:「小卿真是什麼心思也瞞不過楊大哥。」
楊榮晨皺眉道:「燕傑身為天盟副盟主,御下不嚴、失職之責,你也不罰嗎?」
小卿站起來道:「楊大哥說的是。燕傑的確該罰。只是小卿覺得燕傑年紀甚輕,難免考慮不周,有些事情,也不能過於求全責備。況且此事發生後,他已積極補救,小卿想給他個機會,不願因此事讓他再添愧疚。」
燕傑已經知錯了,若是小卿再予以重責,只怕燕傑心裡更加難過。小卿就怕燕傑會妄自菲薄,以後做事會有所束縛。
楊榮晨忍不住伸手扶了下小卿的頭,卻斥道:「都是我慣壞了你,你才敢如此饒舌。」
「是。」小卿輕笑著,並不在意。
看著小卿只笑著去端茶,楊榮晨不由感歎,若是浩威和晨曦聽了自己的斥責,早都嚇得跪倒在地,一聲不吭了。
「楊大哥對二哥和浩威侄兒太嚴厲了,若是大哥待他們如小卿一半這般寬大就好了。」小卿笑道。
楊榮晨哼了一聲,又端起了臉:「你在你師父跟前也有這個本事才好。」
小卿正經八百地歎了口氣:「小卿在師父面前,可就如浩威在您面前一樣,縱有萬般心思,又哪敢說出半分。」
又舉了茶奉給楊榮晨道:「小卿還是幸運的多,最起碼有楊大哥和幾位師叔疼愛。」
「你是想著替那兩個畜生求情來了。」楊榮晨接了茶,看小卿的笑容,終於還是捨不得教訓他。
「楊大哥到底因為何事對浩威動怒?小弟可能知道嗎?」
楊榮晨冷肅著臉,半天才道:「龍泉楊家與新安龍家原本就有世仇。兩年前因了水渠之爭,楊龍兩家更是不睦。可是想不到,這個不爭氣的畜生就偏偏又去招惹了龍家的人。」
有何招惹不得?小卿看楊榮晨神色:「莫非浩威招惹的是一個女人?」
楊榮晨又哼了一聲。
龍家?江湖小字輩,美女一勺燴。唐小豆,溫小寶,龍小趴,冷小襖。合稱為江南四小美女,近兩年來在江南地界倒是很有名氣。
「龍小趴正是新安龍家的人。」小卿幾乎已經明白是何事。
「大哥可為浩威定下親事?」
楊榮晨搖頭。
「那位龍小趴姑娘可有什麼不妥?」
楊榮晨略皺了眉,仍搖了搖頭。
小卿笑了笑:「小卿不敢說了。」
楊榮晨瞪了小卿一眼。
「其實冤家宜解不宜結。」小卿輕咳了一下:「孔老夫子也說過……」小卿咳了兩聲,仍是嚥了回去。
楊榮晨將頭看向窗外:「浩威與龍小趴之事,我原本並不知曉。」
「直到龍小趴離家出走,龍家的人找到家中,指認浩威誘拐龍小趴我才知這個畜生竟背著我結識了龍家的人。」
「如此大事,竟敢欺瞞於我!」楊榮晨十分震怒。
小卿笑道:「浩威他想必十分敬畏楊大哥。」這話雖然說得含蓄,言下之意,楊榮晨當然能明白。
當年榮曦之事,楊家的人都是知道的,雖然不敢在楊榮晨面前提起,但是想必浩威是心有餘悸的。
楊榮晨忽然拍了下桌子。「難道,我真是一個蠻橫無理之人嗎?」忍了又忍,終於問小卿。話一出口,隨即後悔。
小卿仔細聽楊大哥的語氣,似乎並不反對楊浩威與龍小趴之事,而是生氣兒子把這麼大的事情瞞著他。
小卿忽然想起宇文宛然和玉翔的事情來。不由考慮是否應該先行稟告一下呢。
「楊大哥,您睡下了沒有?」院裡忽然傳來甜甜的女聲。
小卿看楊榮晨的臉色變得鐵青,心裡歎道:「這個要命的小姑奶奶啊。」
宇文宛然進屋來,對楊榮晨和小卿福了禮:「楊大哥,傅大哥。」
宛然從未呼過小卿為叔叔,小卿還不覺怎樣,但是楊榮晨自見面起,就被宛然呼為大伯,如今忽然降了一輩,不由又是惱怒又是驚詫。
「宛然想過了。雖然尊使大人極有可能是晚輩的爹爹,但是畢竟娘已經去世,也未曾和宛然交代過。宛然福薄,並不敢就入了楊家的大門。而且,尊使的女兒眾多,也不少我這一個半個。」
宛然不理兩人的神色,有些害羞地笑道:「況且,我與玉翔的婚事,是娘允了的,若是我低了玉翔一輩,怕是徒增困擾。所以宛然思來想去,這麼做雖然唐突,但是還是說清楚了好些。」
「宛然日後定會對楊大哥尊敬如常,但是這改姓楊之事,就再也不要提了。」
宛然嫣然告退。
楊榮晨看看小卿,小卿嚇得立刻後退一步,道:「楊大哥這一日來辛苦了,小弟先告退。」
「你給我站著!」楊榮晨怒道:「你瞞著我的事情,看來還不止一件兩件吧。」
「是。其實小卿正想向楊大哥稟告。」小卿心裡恨道:「玉翔和荊軻就兩個蠢東西,這次可被你們連累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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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子中,小卿就看到宇文宛然正坐在玉翔旁邊,雙手托住玉翔的手,幫他舉著手裡的闊劍,玉翔既尷尬,又無奈,正在推拒。
燕月等都筆直地跪在旁邊,見了小卿進來,都垂下頭去,但是都難掩臉上的笑意。
玉翔見了老大,身子僵在那裡,分毫不敢再動。
宛然看了小卿,絲毫不懼,理直氣壯道:「玉翔到底做錯何事,你要將他打得這樣,都是一樣的師弟,緣何厚此薄彼。」
好啊,宇文宛然,你又跑這給我搗蛋來了,小卿輕輕抿了下嘴唇,剛才被楊大哥打的那記耳光仍是火辣辣地痛呢。
一抬手折了一根兩指粗的樹枝,小卿不理宇文宛然,卻喝玉翔道:「跪過來。」
玉翔嚇得心普通跳,卻勉強挪著酸痛不已的雙膝,跪行到小卿跟前。小卿二話不說,手中的樹枝帶著風聲,啪地打到玉翔『臀』上。
玉翔疼得身形一晃,幾乎摔倒。
宛然搶上一步,跪攔到玉翔身前:「不許你打他。」
小卿冷了臉,:「我要管教師弟,宇文姑娘最好迴避。」
宇文宛然昂著頭看小卿,表示絕不退讓:「玉翔他何錯之有?你打得他那般還不夠。今天我倒想見識一下傅少俠是如何管教師弟的。除非你將我打昏了,我是絕對不會自己離開的。」
小卿目光略過宛然,淡然向玉翔吩咐道:「褲子腿了。」
玉翔嚇得一哆嗦。
燕月忍不住抬頭看了眼老大。
「師兄。」玉翔哆嗦著,滿面通紅。
「怎麼,想讓我將你吊大門上打去嗎?」小卿淡淡地道。玉翔已經嚇白了臉:「師兄息怒,玉翔願領師兄責罰。」看了看宛然,將手放到後腰上。
宛然急道:「傅小卿,你……」
「師兄。」燕月想求情。
「誰再開口求一字,我便多打他一百。」
燕月後面的話立刻嚥了進去。
玉翔也不敢遲疑,只得伸手一拽,腿下褲子。小卿手中的樹枝已經帶著風聲重重打在玉翔身上,啪地一聲,分外刺耳,
宛然早轉了身,聽見這聲響,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終於跺了腳,一溜煙地跑出了院子。
玉翔眼圈裡含著淚,咬著牙等著師兄責罰。
小卿卻將手中樹枝扔了,冷哼道:「燕月跟我進來,其他人都滾回屋去吧。」
玉翔這才知道老大不罰了,心裡鬆了口氣,眼淚卻掉了下來。
小卿進了屋,走到椅子上坐了,燕月不知道老大單獨喊他來何事,但想也不是什麼好事,只得在小卿跟前跪了,等小卿說話。
小卿微笑道:「你起來坐吧。」
燕月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了毛病,老大居然讓自己起來,「坐」,這真是太陽從東面出來了嗎。
「燕月不敢。老大有何訓示,燕月跪著聽也是一樣。」
「坐吧。」小卿笑道:「我是想和天盟盟主商量點事情。」
燕月只得應了聲是,站起來,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浣血游龍。」小卿笑道:「這名號倒還響亮。」
燕月順著話音,已經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