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傑用一隻手輕輕揉著自己的臉,痛啊。老大打人耳光的力道絕對恰到好處,痛徹心肺,又剛好不會打落牙齒。
小莫師兄的身形起起落落,如今已過百里,依舊未停。
看來老大早就猜到靈犀不會遵守百里交回玉翔的約定。
五十招內擺平靈犀和聽香,燕傑覺得似乎自己勉強可以辦到。也就是說,小莫師兄能接荊軻五十招而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若是加上休夫人和逐星呢?燕傑遠遠地看著谷口處,已經停步說話的那些熟悉的身影,更加謹慎地隱藏自己的行跡。
休夫人端莊地微笑:「尊使大人受驚了。」
靈犀依舊扣著玉翔,對逐星一笑。逐星面色恭謹,不發一言,侍立在休夫人身側。她身後,二十名紅衣佩劍的年輕女子兩列侍立。
荊軻笑了笑,沒看到慕容芸。忍住沒問。
「蕭蕭呢,怎麼沒跟回來?」休夫人笑問。
「奴婢辦事不力。宇文少爺因為一直有人看管,奴婢不敢打草驚蛇。孫劍蘭小姐因為失手,也無法脫身。」靈犀恭敬地領罪。
「你還帶了什麼人來這裡?」休夫人看著小莫藏身之處。
小莫微歎了口氣,緩步走近。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休夫人笑:「你膽子不小,居然敢跟到這裡來。」
「晚輩不接了玉翔回去,老大面前也無法交差。」小莫淡淡一笑。
靈犀伸手拿下玉翔臉上面具,對休夫人欠身道:「請夫人示下,該如何處置這兩名傅家弟子。」
「尊使大人的意思呢?」休夫人看荊軻。
荊軻笑道:「這兩個都可能是我的女婿,夫人這樣問,荊軻還真是難以作答了。」
小莫和玉翔同時有些出汗。雖然如今的天色已經有些涼了。
休夫人笑道:「只怕尊使大人的美意,他們未必領情。」
「那就殺了。」荊軻淡淡地:「男人還不有的是。」
小莫歎了口氣:「諸位如果商量好了,在下就動手了。」
「不知死活。」聽香哼了一聲,還未出手,逐星已經搶前一步:「陳姐姐,這裡就交給星兒吧。」
「還是靈犀來吧。」靈犀看了看逐星,眼裡自然的關心。
小莫有些歎氣,看來這三個女人是以為吃定了自己,現在只是再討論誰吃的問題。
長劍一抖,「休夫人,晚輩想請教幾招。」小莫直接叫陣休夫人。
休夫人微笑了一下:「看來你對自己很有信心。」
「五十招。」小莫淡然而笑:「五十招內,若是夫人能迫退在下,在下任憑夫人處置。」
休夫人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她當然看過小莫的身手,雖然驚訝小莫的劍術高超,但是卻對自己的功夫更有信心一些。
「五十招,我不僅迫退你,還會生擒你。」休夫人再次優雅地攏了攏頭髮:「你投入我姊妹宮做事。」
小莫笑:「夫人能相信晚輩?」
燕月,休夫人立刻就想起了這個名字,眼中一抹殺機:「五十招,你死。」
小莫一笑。
休夫人看了看荊軻,荊軻笑道:「我不在這裡陪夫人了,先去換身衣服,一會陪夫人暢飲。」
看了荊軻一眼,休夫人微笑著對逐星道:「你先侍奉尊使大人更衣吧。」
荊軻隨著逐星而去。
小莫歎了口氣道:「靈犀姑娘,你可否解了玉翔穴道,讓我們兄弟說幾句話。」
靈犀看向休夫人。
休夫人笑著點了點頭:「你們兄弟情深,再好不過,黃泉路上也不寂寞。」
玉翔被解開啞穴,咳了一下,才道:「師兄,玉翔一切都好。」
小莫笑了笑:「仔細些。」
玉翔臉色一紅,靈犀順手又封了玉翔幾處要穴,卻未再封啞穴。
長劍一點,小莫凝神對休夫人道:「請!」
休夫人冷哼一聲,長袖一甩,殺氣瀰漫。
靈犀押著玉翔,與聽香不約而同後退一步。
「五十招!」小莫長劍如風,捲向休夫人,劍法分外凌厲。
燕傑伸手再次摸了摸還腫脹的臉頰,手中金環已經刷地直飛靈犀握劍抵住玉翔後背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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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月看著沐浴更衣後的玉翎,忍不住有些頭暈目眩。這世界上竟有如此俊逸的男子嗎。
玉翎看著燕月的笑容,有些惱怒,卻不敢說,只是看著院中的花影。
「也不知小莫師兄和燕傑那邊如何了。」玉翎只好起個話題。
「上官無雙不是易與之輩。不過也不必擔心,兩人加上荊軻,應該沒什麼問題。」燕月手中銅錢無聲無息切向玉翎腿彎。
玉翎輕一晃,銅錢走空,迴旋到燕月手中。
「師兄想指教小弟?」燕月笑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其實很想和玉翎切磋一下。這三年不見,玉翎的武功似乎一日千里了。不過,若是被老大知道,兩人此時還有閒情切磋武功,只怕臉色不會好看。
玉翎何嘗不想和燕月實實在在比劃一番,可是,老大的板子,他實在害怕。
「也許老大不一定會知道。」燕月沉吟著。
但是也可能會知道。若是老大問一句,在遇敵之前,你們在做什麼?
嘩……冷汗。
玉翎呵呵笑了一下,也是不敢。
「聽老大的口氣,似乎今晚會有極厲害的人物。師兄猜猜是何人?」
燕月笑,舒服地坐在椅子上,那表情,愛誰誰,反正拿下就是。
「難道冷家真會有人來?」玉翎猶豫了一下:「上官家和冷家關係親密,他們也許知道休夫人就是上官無雙,所以才會派人過來。」
「你怎知休夫人就是上官無雙?」燕月笑看玉翎:「老大似乎未曾提過。」
玉翎猶豫一下,臉色有些紅:「是荊軻告訴我的。我看過休夫人武功,本也懷疑過。」
「你去找過荊軻?為什麼?」燕月看著玉翎開始笑:「他還告訴你什麼了?」
玉翎還未回話,忽然聽見一聲極細微的嗡嗡聲。
「既然有客來訪,就請進來一敘吧。」燕月朗聲道。
客棧門本就大敞四開,院內風燈高懸,一個白衣人,中規中矩地走了進來。
「我是來殺人的。」白衣人聲音清晰,「誰先死?」
「你先死。」燕月笑道。
玉翎已經走到院中,白衣人看著四十左右,面目平板,一雙眼睛就如鷹般銳利。長劍在手。
「我也是來殺人的。」院中人影一閃,一個紫衣人落了下來,禿頭,手中拿著算盤。
燕月起身,看向紫衣人。
院內忽然變得沉寂,竟似乎連風都凝在了空中。
殺氣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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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月姑娘呢?」聽香離逐星很近,輕聲問。
「出去了。」逐星笑:「陳姐姐受委屈了。」
聽香臉上有些訕訕然,不是自己餵豬的事情傳到這丫頭耳朵裡了吧。
「芸姨呢?」聽香轉了話題:「尊使大人回來,芸姨怎未出迎?」
「師姐不太舒服。」逐星還是笑。
「我去看她。」荊軻的口氣不容質疑。
「師姐剛吃了夫人給的藥,正休息呢。況且夫人還準備與尊使大人對飲。」逐星笑著,婉勸:「明日,師姐也就好了。」
「等到明日,芸姨怕就死了。」丫鬟打扮的官兒從一棵樹後轉了過來。
逐星臉色一變,聽香已經出手點中逐星:「小宮主最好別動。」
「我帶尊使大人和陳姐姐去看芸姨吧。」逐星立刻就換了笑臉,彷彿什麼也未發生。
聽香猶豫了一下,逐星轉對荊軻笑道:「青翼姑娘也很想念尊使大人,晚輩怕她難過,讓小童一直陪她呢。」
一邊是女兒,一邊是愛人。
荊軻根本就不考慮:「去看慕容芸,若是青翼有什麼不幸,你會比她更不幸。」
宛然看見娘時,已經忘了哭泣,不知道該把自己的手放在什麼地方。
滿身的鞭痕,衣服和皮膚碎在了一起,甚至將人沾到了地上。無聲無息,甚至沒有一絲起伏。
「姨媽。」嫣然咬著牙,用顫抖的手,輕輕撩開慕容芸的頭髮,露出蒼白的臉。
「沒事。」慕容芸輕笑著咳嗽:「不痛。」
荊軻看著慕容芸時,嘴邊就汩汩地流下血來。
「是你讓我變成這個樣子的。」慕容芸笑,也咳著血,她故意將血蹭到荊軻的胸口。
「幫我殺了慕容英。」慕容芸在荊軻耳邊吹氣如蘭:「再殺了上官無雙。」
荊軻點頭。
「還有傅小卿。」慕容芸喘著氣:「慕容容的賤種,也想入主慕容家嗎,她做夢。」
荊軻猶豫了一下。
「怎麼,你殺不了他?」慕容芸嗤笑:「你武功不如他嗎?」荊軻口中的血再湧,按住慕容芸的手掌一鬆,忙又按緊。
「啊。」慕容芸輕呼一聲:「痛死了。」
「對不起。」荊軻的內力源源不斷輸送到慕容芸體內,額頭上冷汗涔涔,臉色也蒼白。
慕容芸帶血的手撫過荊軻的臉:「照顧好我的女兒。」
荊軻點頭,淚滴了下來。
慕容芸笑:「你這個不忠的男人,生出那許多孽種來,還說一輩子只愛我一個人。」
「我只愛你一個人。」荊軻笑。
「我死了,你想起我的時候,就去殺一個女人,幸福的女人,你幫我殺了她們。」慕容芸的手緩緩地垂了下去:「如果,我生命中只有你一個人,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