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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卷 江南行 第十三章 身世之謎(下) 文 / 心妖濯濯

    「你先放在那邊,我一會喝。」玉翔把頭埋在被子裡。

    紅鸞端著藥,有些好笑。「玉翔少爺。你快些吧。這藥要是涼了,就更苦了。」

    「紅鸞姐姐,就當我已經喝過了不行嗎?」玉翔哀求道。

    「只是一碗藥,你到底在幹什麼。」燕月覺得玉翔這樣,自己似乎都有些沒面子。

    他把被子掀開,露出玉翔的腦袋:「快來喝了它。」

    「燕月師兄,喝了這藥我會死的。」玉翔把頭死死頂住枕頭,聲音含混地道。

    「你不喝才會死。」燕月威脅他。

    玉翔歎了口氣,只好把頭稍微抬離了枕頭:「那燕月師兄,你餵我喝。」

    燕月看看紅鸞,露出一絲尷尬笑容。

    紅鸞恭敬地將藥碗雙手遞給燕月。

    燕月拿了,用手敲敲玉翔的腦袋:「你要趴著喝嗎?」

    玉翔用手揉了揉頭,勉強抬起頭來,側了下身子:「啊。」他誇張地叫。

    「你又怎麼了?」燕月忍住脾氣。

    「師兄,碰到傷口了,很痛,我想我可能不能起來了,要不,過一會再喝。」

    「現在,馬上喝。」燕月板了臉。

    玉翔苦眉苦臉地側靠到燕月身上,看著燕月手中那黑乎乎的藥湯。

    「啊!」玉翔又叫。

    「你是想先挨揍,然後再喝?」燕月瞪著玉翔。

    「這藥的味道很怪。」玉翔看著紅鸞:「紅鸞姐姐,這藥裡不會放了什麼特別苦的東西吧。」

    「玉翔少爺放心,這就是按古方調的退燒藥。」紅鸞強忍住笑:「裡面有些柳樹的葉子。」

    燕月的手剛將碗放到玉翔嘴邊,玉翔忽然往後一躲,頭彭地一下磕到燕月的下巴上,「啊」兩人同時啊了一聲,燕月手中的碗啪地掉到了地上。

    「你幹什麼?」燕月用手揉了揉下巴。玉翔也用手揉了揉頭:「師兄,我不能喝,我對柳樹葉過敏。」

    「我怎麼不知道你對柳樹葉過敏。」小卿帶著小莫緩步走了進來,看看地上的藥碗,不用猜也知道玉翔在玩什麼花樣。

    「老大。」玉翔嚇得直接跪在了床上。

    「再去煎一碗來。」小卿瞪了燕月一眼,怎麼這點事都辦不好。

    紅鸞應了一聲,去揀地上的碗。

    「小莫去揀。」小卿吩咐道:「你去幫紅鸞煎藥。」

    小莫應了一聲,過去將地上的碗揀了起來,紅鸞立在那裡,臉有些紅。

    「煎藥去吧。」燕月看看紅鸞,其實這個女孩子真的很不錯。做得一手好菜,又很頑強獨立,不知道老大是否真的打算將她給了小莫。

    「燕月。」小卿淡淡笑道:「燕傑和玉翎犯了錯,你去代我責罰。」

    「是。」燕月知道老大是故意的。「要如何罰他們,還請老大示下。」

    「你去審審,看他們都錯在何處,然後自己看著罰吧。」

    「不許放縱,也不許徇私。」小卿走到燕月身邊:「去吧。你是他們師兄,也該經常管教他們。」

    「躺下吧。」小卿走到床邊的椅子上坐了,吩咐玉翔。

    「老大,小弟能不能趴著啊。」玉翔看老大居然沒有責罵自己,膽子也大了起來。

    「背上還有那麼痛?」

    「沒有那麼痛了。」玉翔乖乖地躺好,小卿替他蓋上了被子。

    玉翔的額頭很燙,小卿替他把了把脈。

    「手伸出來。」小卿吩咐道。

    玉翔依言把手伸到老大跟前。小卿仔細看了看他的手心,又看了看他的指甲。

    玉翔的手修長而光潔,指甲修得整齊乾淨。手心微溫而乾燥。

    忽然手心一痛,玉翔略皺了下眉,見老大看他,馬上換上一副笑臉:「不痛。」

    小卿用匕首在玉翔手心上扎破了皮膚,一滴血珠滾了出來。

    小卿看了看,略沉吟了一下。

    「老大,小弟感覺好多了。」玉翔還是不想喝藥,卻不敢跟老大說。

    「喝藥就那麼難?」小卿簡直不能理解:「你六歲,還是十歲?十六歲的大人了,還會怕吃藥?」

    「不是小弟怕吃藥,是不能吃。」玉翔看著老大的臉色,小聲申辯:「老大不知道藥有多苦,會把小弟苦死的。」

    看著紅鸞又端過來的藥,玉翔已經覺得胃裡都返苦水了。

    小卿只好硬起心腸道:「你快點自己喝了,否則我就命人,每天給你煮上十碗黃連水,看你喝到什麼時候會被苦死。」

    玉翔知道老大是說的出做得到的。他只好接過藥碗,閉上眼睛,深吸了幾口氣,彷彿要壯烈犧牲般,將碗放到了嘴邊。

    「算了。」小卿歎了口氣,伸手接過玉翔手中的碗。「你不願意喝,就躺著吧。」

    玉翔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大,那十碗黃連水……」

    「許你不喝了,還那麼多廢話。」小卿搖了搖頭,將藥遞給紅鸞:「再去拿兩床被過來,給他捂著吧。」

    「師兄。」玉麒進來覆命:「小弟已經問過聽香,她說她與歐陽婉兒都是最近才拜在荊軻膝下,是義女。」

    「我記得她好像說過她娘叫綠羅。」這個聽香,向來滿嘴謊話,她的話多不可信。

    「歐陽前輩等人,再過兩個時辰就會醒過來了。師兄準備如何處理?」

    「先點了穴道吧,除了歐陽前輩。吩咐人看著,他一醒來,立刻來稟我。」小卿微笑了一下。

    「燕傑,你非要往老大的刀尖上湊嗎?一個男人,這麼愛傳話。我都想揍你一頓了。」燕月瞪著燕傑。

    「慘了,慘了。」燕傑垂了頭:「想不到陳玄衣居然會出賣我。」

    「誰知道那個陳玄衣會來歐陽家找什麼金縷衣啊。」玉翎也覺倒霉,自己和玉翔砍金縷衣的事情怎麼也被老大知道了。加上放走了主犯休夫人,難怪老大會讓自己和燕傑在雨裡一跪就是四五個時辰了。

    燕月看看兩人,擺出師兄的威嚴,喝道:「跪好!」

    燕傑和玉翎嚇了一跳,又挺了挺腰。燕傑忍不住道:「師兄,我們跪得很直了。」

    燕月笑斥道:「挨罰的人還敢頂嘴。看來實在未把我這師兄放在眼中。」

    燕傑看看燕月手裡的鞭子:「師兄真要打我們嗎?」

    「不打你們,老大就要打我。而且打了我後,還會加倍打你們,能怎麼辦?」燕月頗有些無奈。

    「而且,你們也的確該打。」燕月板了臉,用鞭子點了點燕傑:「從你開始,一人五十。衣服褪了。」

    小莫見師兄為自己采血,已經猜到了幾分,是要滴血認親。

    「老大,如果……」小莫如果了一下,卻沒往下說。

    「去吧。」小卿吩咐玉麒:「順便幫聽香、宇文蕭蕭和荊軻也查驗下。」玉麒微笑著欠身而退。

    「小莫,我和你說些事情,你只聽著,不許插話,也不許提問。」小卿冷冷地看著小莫。

    「是。」小莫的心忽然一顫,躬身下去。

    歐陽世家每代的主人均由長子接任。大凡世家貴族,都是以嫡長子為世襲。

    但是到了歐陽權這代,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歐陽權是遺腹子。而且是剖腹產的遺腹子,並且是雙生兒。另一個與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雙生兄弟,就叫歐陽無。

    這種雙生兒,按照世家的規矩,只能留下一個。而且接生的穩婆也多半會殺了滅口。

    但是為歐陽老夫人做這個手術的人,是神醫谷的人。所以這個人沒有死,只是發下毒誓,保守秘密。

    那年,管家歐三還只是老管家歐三的兒子,才六歲。但是他的爹爹卻從被窩裡將他拖了出來,告訴了他這個事情:「歐陽家要亂了。你以後要侍候的是兩個主子。」

    沒有人知道歐陽無的存在。除了歐陽老夫人和老管家歐三以及新管家歐三。

    歐陽無與歐陽權一起長大了。但是,他們只能有一個人堂堂正正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另一個人應該是不存在的。他們娶了同一個妻子,阮丁丁。

    小莫心裡驚訝萬分,隱隱好像猜到了什麼,卻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一個人當歐陽權,另一個人就得去當歐陽無,藏在歐陽家的密室裡。但是隨著兩個人年紀越來越長,他們都不願意在回到密室裡。他們都想當歐陽權,不願意再當歐陽無。

    直到有一天。兩個人發生了爭執,可能很嚴重。武功好的那個將武功差的那個打傷了。所以武功好的那個便當起了歐陽權。武功差的那個只能當歐陽無,並且逃跑了。遇到了一個漁家女。丁紅燭。

    小莫的身體有些顫抖了。

    歐陽權和歐陽無之間無休止的爭鬥開始了。他們不僅自己想當獨一無二的歐陽世家主人,他們也為他們的兒子能接任第二代歐陽世家主人而爭鬥。

    毫無疑問。後來歐陽權在這場戰鬥中取得了勝利。他打死了丁紅燭,驅逐了丁紅燭的兒子。但是歐陽無依舊沒有死。

    尚溪客棧裡,來見小莫的就是歐陽無。他來提醒小莫別遭了阮丁丁的毒手。

    這個歐陽無又回來了。但是此時歐陽權已經不能容忍歐陽無的存在了。

    「玉麒在歐三的馬車箱底發現了一具頭部被砍爛的屍體。」小卿輕歎了口氣:「昨日我發現,被迷了心智的歐陽權,與告你『不敬』的歐陽權有很多不同,原以為他可能是姊妹宮的人易容假扮,所以才會給你免罪符。」

    「看來,他應該是原本一直處於下風的歐陽權。」這個人,毫無疑問,可能是小莫的親生爹爹。阮丁丁當然也會發現枕邊人的不同,所以才會說出如果殺了歐陽權就是大逆不道的話來。

    「如果,他是你的爹爹。你還要認他。如果他不是你的爹爹,你也不能殺他。」小卿看看小莫:」人唯一不能選擇的,就是父母。無論他是什麼樣的人,你願意與否,你身上都流著他的血脈。」

    小莫感覺自己的手心裡,似乎都是冷汗。

    「師兄。」玉麒看看小莫,又看看小卿:「這位歐陽前輩,果真是小莫的爹爹。」

    小莫只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的心上剜了一下,很痛,卻又無法撫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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