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統不許動!」
那些人剛剛撲滅火勢,一隊身著紅色甲冑的侍衛就蜂擁而來,將他們團團圍住,沙坡上有個士兵大著舌頭,興災樂禍地笑道:「看吶,這些可憐的傢伙,本來能夠得到大汗慷慨的賞賜的,結果卻因為失火而擾了大汗的興致,這下可要吃苦頭了。」
藏風一見士兵們擁來,驚慌之下已將那毒丸握在掌心,忽地聽到這樣一句話,不由心中一動:「莫非看台上的騷亂只是因為這一場火?要是這樣的話,我就沒有暴露。」
但有一線生機,誰又想死,藏風一念之下,那枚毒丸又藏回了袖中。
一個侍衛長沉著臉下令道:「把這些人統統帶走!」
舞台那邊同時衝去一隊黃色戰袍的侍衛,今日的總班主阿當罕正忐忑不安的當口,卻接到了繼續演出的命令,阿當罕又驚又喜,驚的是那些看守箱籠的人全被押走了,不知道失火事件觸怒大汗,會受到怎樣的處罰,喜的是大汗既然命令繼續演出,想必結果不會太糟。
他趕緊把傻傻地站在台上的小丑喚下來,派了一個馴獸師上去,連聲囑咐道:「賣點力氣,哄大汗開心,要不然,不要說賞錢沒了指望,沒準還要吃些苦頭,快去快去,大家都聽著,上台後賣點力氣!」那個訓獸師趕緊架著鸚鵡背著猴,牽著一頭山羊走上台去。
塗了一臉油彩的小丑下了台,把鼻子上頂著的紅球一摘,大發牢騷道:「阿當罕,你是怎麼搞的。怎麼箱籠那兒還起了火?本來演得好好的,今晚只怕要白辛苦一場了!」
阿當罕苦笑道:「別列剋夫,你以為我想出這種意外嗎?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怎麼就起了火,看來大汗很生氣,我們這兒所有的人現在都被士兵給看住了,大家好好表演吧,我們多賣賣力氣,也許大汗一高興。會不再計較我們的失誤。」
那個扮小丑的是另一個馬戲班的班主,聽了阿當罕的話,他不高興地嘟囔了兩句,四下一看,問道:「塞哈智呢?叫他班裡的那兩個漂亮姑娘出來。和我的兩個羅斯姑娘聯手跳一場艷舞吧,希望大汗會喜歡。」
阿當罕無奈地道:「塞哈智?今晚的演出才到一半,他就突然發了癲癇,他的人照顧著他出去尋醫就治了。」
「我的上帝!今天晚上真是事事不順!」
別列剋夫煩惱地揪了一把頭髮,把頭上那頂可笑的小丑尖帽也揪了下來,他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好吧好吧,趕快從其他戲班裡找幾個身材好的姑娘出來,我們馬上排一場動人的艷舞。沒有男人不喜歡這個,希望大汗會開心!」
「好好好!」
阿當罕也顧不得身為總班主的威嚴了,活像一個小跑堂兒似的,屁顛屁顛地奔向其他戲班的帳蓬。
藏風等人被帶到一頂巨大的帳蓬裡面,外邊有持弋握刀的士卒把守著,幾個倒霉蛋惶惶不安地低語著,不知自己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心懷鬼胎的藏風賊眼亂轉,不斷地安慰著自己:「不要怕。只是失火,不會受到過份的懲罰的,頂多挨上幾鞭子。演出馬上就結束了,離貼木兒毒發的時間還有大半個時辰,一定來得及逃走的!」
就在這時,一個鷹勾鼻子的將軍帶著幾個全副武裝的侍衛走向大帳,門口的侍衛立即肅立叫道:「把阿禿兒將軍!」
「嗯!」
把阿禿兒沉著臉答應一聲。緩緩踱進帳來,凌厲的目光從幾個馬戲班打雜的夥計身上冷冷地掃過,所有的夥計都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樣子,把阿禿兒「霍霍」地笑了起來,他輕輕鼓著掌。笑道:「高明,不愧是演戲的啊,瞧瞧你們,多麼無辜、多麼可憐……」
把阿禿兒的臉色突然一沉,大聲吼道:「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活著離開嗎?」
他把手向前狠狠一指,彷彿把一柄刀子狠狠捅進敵人的心臟:「行刺大汗,還想活著離開?不用對我做出一副無辜的模樣,不管是有罪的還是無罪的,你們一個也活不了!區別只是……」
他的眼睛微微一瞇,眸子裡閃過一抹寒冷的光芒,陰森森地道:「區別只是,你想痛痛快快地死,還是受盡酷刑而死!誰幹的,站出來!」
藏風一聽心就涼了:「完了,唐賽兒果然失手了!」他藏在袖底的手,立即握緊了那丸毒藥。一個小丫頭,只要一嚇,就能把他們都供出來,就算她不肯招供,一旦弄清楚她是哪個戲班的,這個戲班的所有人哪裡還有活命的可能?
他很清楚,今晚真的死定了!
「不招,是吧?」
把阿禿兒冷笑:「來人,把他們捆起來,立即用刑!」
站在兩個馬戲團夥計後面的藏風突然一抬手,閃電般地把毒藥塞進了嘴巴,把阿禿兒一直注視著每個人的異動,見此情形立即喝道:「抓住他,掏出他嘴裡的東西!」
幾個士兵立即一擁而上,將藏風撲倒在地,藏風也不反抗,只是死死咬住嘴巴,幾個士兵用盡手段,就是撬不開他的嘴,士兵們急了,用刀鞘狠狠抽起他的臉頰,刀鞘「啪啪」地抽在臉上,片刻功夫,兩頰就一片赤腫,再抽幾下,已經皮開肉綻,藏風依舊咬緊牙關,死不張口。
一個士兵惱了,叫人把藏風的頭死死地按在地上固定住,然後拔出短刀,用力一插,撬進他的牙縫,也顧不得割傷嘴唇或者刺傷舌頭,短刀用力一擰,一陣叫人牙酸的聲音傳來,短刀摩擦著牙齒,竟將藏風的嘴硬生生地撬開來。
但是藏風的嘴裡只有因為抽打和割傷造成的鮮血,短刀剛一撬開,便從他喉嚨裡湧出一灘灘的烏黑色的血液,那個持短刀的士兵看看藏風的眸子。頹然抽出短刀,刀抽出來,藏風的嘴巴依舊張著,一雙死魚般的眼睛毫無焦距地看著帳頂。
那士兵在藏風身上蹭了蹭刀,起身道:「將軍,他死了!」
把阿禿兒背著手站在那兒,冷冷地向一個馬戲團的夥計問道:「死掉的這個傢伙,是哪個馬戲團的人?」
那個夥計被這一幕驚得面無人色。他戰戰兢兢地答道:「回……回回……回將軍大人,他……他是……」
把阿禿兒聽清了馬戲團的名字之後返身便走,人走到帳口,淡淡的聲音才傳進來:「全都殺了!」
「噗噗噗!」
帳中立即傳出一陣銳器入肉的聲響,伴著一聲聲淒厲的慘叫。火把把不斷劈砍剁下的動作映在帳壁上,彷彿在上演一出可怖的皮影戲,然後那幕布就染上了點點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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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已經離開?」
把阿禿兒從總班主阿當罕嘴裡問清塞哈智等人的去向之後臉色大變,立即下令道:「傳訊示警,全軍戒備!」
「嗚~~,嗚嗚!」
號角聲響起,一長兩短,各處箭樓立即接力傳訊。號角聲此起彼伏,向全軍傳揚開來。遵照帖木兒汗的指示,把阿禿兒本不欲在大軍即將開拔趕赴戰場之前的狂歡之夜,搞出太大的動靜來,可是刺客的同夥既已離開軍營,為防他們逃走,不得不通知外圍營防進入戰備,禁止附屬在軍營周圍的任何平民離開。
阿當罕驚恐地看著站在面前的把阿禿兒。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感覺到一股殺氣撲面而來,他開始後悔當這個總班主了,如果他不是總班主,何須面對這個叫人看著就異常恐怖的將軍呢?
「他們的住處,你知道?」
「是是是!」阿當罕已經不會說第二句話了,只是不斷地答應。
把阿禿兒轉身喚道:「失吉忽突忽將軍!」
另一位佩刀的將軍走上前來。同樣一臉的殺氣!
把阿禿兒對他的好朋友失吉忽突忽嚴肅地吩咐道:「帶上你的人,叫阿當罕領著,立即去把他們抓起來!如果在他們的住處找不到他們,就拆毀所有的帳蓬,對所有人進行搜查!」
失吉忽突忽鄭重地點點頭。轉身大踏步地離去,兩個士兵一推阿當罕,喝道:「走!」
「糟了!」
聽到號角聲,蓋邦兒臉色大變,今夜全軍狂歡,營中卻突然傳出警示的號角,必然是發生了重大變動,蓋邦兒當機立斷,立即揣好通行令牌,喝道:「馬上離開!通知殿下應變!」
一行人匆匆離開浴堂,在浴堂後面,早就拴好了馬匹,其中本有幾匹是給塞哈智他們留著的,這時空馬全部棄下,他們翻身上馬,便策馬如飛地向外面馳去。
此時,表演已接近尾聲,士兵們還全然不知在看台上發生了一起驚心動魄的刺殺大汗事件,但是一些將領們已奉命開始行動,加緊了內內外外的防備。原本許出不許進的中軍大營此刻戒備森嚴,進出皆需令牌,認牌不認人!
失吉忽突忽匆匆來到中軍大營出口,剛剛探手入懷,臉色就變了。
那位守營的將軍盯著他的臉色,自己臉上的神氣也漸漸變得古怪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失吉忽突忽猛地跳了起來,怪叫道:「我的令牌不見了!我丟了通行令牌!」
「通!」
一束燦爛的煙花飛上半空,炸成一片絢爛。
剎那之後,「通!通!通!」一束束煙花就以剛剛升空的這束煙花為中心,從四面八方升空,當絢麗的煙花還沒有完全熄滅的時候,更遠處就又炸開了一束新的煙花,一束束煙花以中軍大營裡升起的警示煙花為核心,迅速擴展到了全軍每一個角落。
堪堪衝到外圍防地的蓋邦兒突然看見空中的煙花,突然一勒馬韁,戰馬人立而起,發出希聿聿一聲長嘶。
蓋邦兒的臉色蒼白如紙,他知道,這是最高級別的戰備命令,不但寄宿軍營周圍的商賈無法離開,就算是持有令牌的士兵也休想離開,除了持有大汗親手頒下的金批令箭,插翅也飛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