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石刀刺破了衣服和皮肉,卻在還差關鍵的剎那停了下來,她的右手使勁向下壓,而左手卻拚命的握緊刀刃反抗,一縷縷鮮血從指縫中溢出,卻無論如何都不肯鬆手。
「哇……」高高鼓起的小腹突然動了一下,傳出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這哭聲聽起來充滿不安、彷徨、恐懼以及依戀。
葉問天吃了一驚,萬分緊張的死死盯著克蕾爾握刀的手,生怕出現半點差池。更令他震驚的是,尚未出世的特蕾莎居然就能流露出如此複雜的感情波動,這簡直太不尋常了!
由於太過用力,兩隻相互抵抗的手都開始痙攣,再看她的臉,左眼白色右眼黑色,左臉溫柔悲傷而右臉卻猙獰可怖,透出濃濃的憎恨。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傷害她,她畢竟是我的孩子啊!」左臉的表情非常悲傷,淚水順著左眼流淌而下。
「你胡說什麼!他是怪物的孩子,所以她也是小怪物,你忘了當初那個怪物是怎麼對你的嗎?所受的一切痛苦你都忘記了嗎?如果不是那怪物為了繁衍血脈,你又怎麼會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我恨她,你也應該恨她,讓我們一起殺死她,殺死她!」右臉猙獰扭曲,眼中射出濃烈憎恨的光芒。
「不要,我不要!我恨那個怪物,但孩子是無辜的,她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求求你放她一條生路吧,只要你放過她,我可以將這半靈魂交給你。」左臉哀求著。
「你為了這個可恨的小怪物居然不惜自我毀滅?你真是瘋了!」黑色的右眼閃過掙扎之色,右手終於慢慢鬆開。
染血的石刀噹啷墜地,葉問天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克蕾爾左手輕輕撫摸著隆起的小腹,眼中掠過一道決絕的光芒。
臨盆當天,老奧丁和蓋亞都沒有到場,從他們將克蕾爾軟禁起來就可以看出,至少他們現在還沒有注意到即將出生的特蕾莎血脈的價值。
一共五名侍女幫助克蕾爾分娩,葉問天也在旁邊緊張的看著,分娩的過程並不順利,雖然她擁有至尊級的修為,但誕下這名不尋常的嬰兒卻格外困難。
當嬰兒的腦袋出來的瞬間,異變陡生,一聲兇惡的龍吟響起,嬰兒頭頂的空間突然裂開,探出了一顆水缸大小的黑色龍頭,黑龍的氣息既邪惡又恐怖,五名侍女頃刻炸成滿地血肉。
「哇……哇……」嬰兒哭了起來。
龍頭仔仔細細盯了嬰兒一眼,徐徐將腦袋縮了回去,一切恢復平靜,只留下滿屋子的鮮血。
「你看到了嗎?出生就有血光之災,我們不該生下她!」右臉猙獰道。
左臉露出堅定絕決之色:「不,這是天生覺醒神武靈,是從那怪物血脈中得到的力量,她將成為最頂尖的天才!」
「不行,我要殺了她,不能放任她成長,她會將那個怪物引過來的!」右手彈出尖銳的指甲,狠狠朝啼哭的嬰兒面門抓去。
「永別了我的孩子!」左手忽然將右手握住,全身爆發出無比璀璨的光芒,黑與白兩色光芒瘋狂衝突,而她的身軀也在光芒中漸漸變成一顆顆光點。
右臉滿眼都是驚恐之色,瘋狂大叫道:「你要幹什麼!你這個瘋子!你快住手,快給我住手!」
「我絕不!」這一刻,總是佔據下風的白色光芒驟然暴漲,將黑色的怨恨壓了下去。
葉問天下意識擋住眼睛,片刻之後,當強烈的光芒散去,房中的一切都湮滅了,只有一口石棺放置在中央,而棺蓋上正是克蕾爾的浮雕,她的右臉充滿了憎恨瘋狂,而左臉卻安詳溫柔,有一滴淚珠掛在眼角,凝結成了永恆。
「唉。」葉問天歎了口氣,站在石棺旁邊向裡望去,果然看見一個嬰兒躺在裡面哇哇啼哭,這哭聲此刻聽起來是如此的悲傷無助。
「特蕾莎,我能感受到你的悲傷,等我!」葉問天伸出虛幻的手,輕輕滑過女嬰的眼角,純潔的淚珠穿過手指流淌而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當葉問天手指碰到特蕾莎眼角的時候,哭聲突然弱了許多,女嬰似乎感到了一絲溫軟和安全,抬起肉肉的小手朝他的手指抓去。
結果當然是什麼也抓不到,兩人根本不在一個時空,可葉問天卻感覺心跳加速,難以抑制心中的震驚。
特蕾莎能感覺到他!即使隔著時間與空間的重重阻隔,依舊能感受到他!
石棺是如此的冰冷,卻突然多了一點點溫暖,有弱不可聞的歎息聲響起:「永別了我的孩子,我恨著你也愛著你……」
……
時光匆匆,又是五年過去,這五年來,葉問天的意識依舊停留在這個時空,親眼看著特蕾莎一點點長大,陪著她伴著她,無論恐懼還是彷徨,無論黑暗還是光明,他都永遠站在她的身後。
自從出生那天之後,特蕾莎除了長得漂亮些,再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特別之處,天生覺醒的神武靈並沒有再次出現。
在這個巨大的家族城堡中,特蕾莎除了名義上的地位之外,實質上是沒有任何權利的,由於她的身世不是秘密,在周圍人眼中,她不過是個雜種小怪物而已,如果不是因為她流著一半奧丁家族的血脈,或許會被直接趕出去。
父體是各大豪門的仇人,出生又剋死了母親克蕾爾,所有人都認為特蕾莎帶著濃濃的不祥,就連老奧丁和蓋亞都不例外。同族的孩子經常合起來欺負她,罵她雜種,拿石塊丟她,就連僕人們都如避瘟疫從來不敢接近她。
特蕾莎是孤
獨的,也同樣是倔強的,天生聰慧的她能讀懂別人的眼神,所以她從來都是一個人,從來不和任何人說話,每次瑟縮在黑暗中,只有葉問天陪伴著她,那一縷冥冥中的溫暖,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和活下去的勇氣。
一個剛滿五歲的小女孩,卻早早就學會了忍耐,學會了將一切委屈都吞進肚子裡,她明白,抱怨是沒有意義的,她必須表現的無動於衷。可是,葉問天卻知道,她是會哭泣的,每次忍不住想哭,她就會將自己關進房子裡,咬住窗簾角拚命將哭聲憋住,只任由委屈的淚珠滾滾而下。每當這個時候,站在她身後的葉問天也同樣會淚流滿面,可他無能為力,他能做的只是用虛幻的手臂輕輕擁住她,給她溫暖。
而那角窗簾,早已被咬的片片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