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總覺得陸述天定然是藏身在了北越,所以這幾日我一直讓風寂留意著他的消息。可惜直到現在,都沒有在雲牧之暗下調動的勢力裡,發現陸述天的身影。」
「那也就是說,幫陸述天出逃的人不是越君離而是另有其人是嗎?」南意歡低歎道。
片刻的安靜後,她看著越君行,眼神微有悲涼「你是不是早就懷疑自己身上的毒跟父皇有關,所以才提前做的籌謀?否則北疆軍與鄭氏關係密切,沒有數年之功,你又怎能有今日之勢。」
越君行微微垂眉,黯聲道「我只是心中有些懷疑而已,那些年他對我明著關心暗裡冷淡,雲氏又多次下手想殺我,所以我只能想盡辦法讓給自己留有後路,也好在危機來的那日可以自保。」
「如果可以的話,其實我也不願見到今日這個局面。」
「那……他呢?你又是什麼時候對他起了疑?」南意歡咬唇問道。
越君行知道她說的是誰,默然半響後,他方才清冷道「母后那日說她在泗水宮中與父皇爭吵時,顧淑妃也在場,那麼她必定也是聽見了父皇所說的當年暗害皇爺爺的事。依照父皇的性子,若是這等事情被人知曉,即便顧淑妃當時已經生了三弟和無雙,父皇都不會留她性命,可是她卻偏偏安然活到了現在。」
「便是前日夜間,我第一次來這裡找他的時候,父皇口中喚著的,也是讓安天去找淑妃。」
「所以,除了是她幫父皇解了死生蠱以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會讓父皇留下她!」
「至於三弟?」
越君行用力攏了攏貼在南意歡腰間的手,長長地幽歎了一聲後,終是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短短幾句話,呼吸溫溫地噴灑在她的臉頰上脖子邊,可是卻讓南意歡瞬身冰涼!
本來以為這兩日遭遇的情形已足夠陰暗,卻未曾想到,事實竟然……
眼中忽有淚意湧出,她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後來乾脆把臉埋入他溫熱的胸膛前,又用力地蹭了蹭。
雖然之前她心中也隱約猜到,顧淑妃便是幫宗帝解了死生蠱,並造成越君行被病痛折磨了數十年的罪魁禍首,雖然她也不是不曾懷疑過那個當她第一次踏入北越時,所見到的那個翩若驚鴻,眸光清澈如泉的人,也許就一直站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冷眼看著這一切。
但,總歸她希望,這骯髒的一切他並不知情!
她希望可以給越君行無比陰暗的人生中,留有一絲光明和希望!
可如今……
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
知道南意歡可能一時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所以越君行也只是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倆人靜靜地相擁著,在這寒冷的冬夜裡彼此慰藉。
再抬起頭時,南意歡面上的憂傷已然褪去,她仰首平靜道「要不我們今夜就動手吧?趁這個機會把他們都一併解決了,至於陸述天,只要他人在北越,就一定能把他翻出來。」
「來不及了!」越君行搖頭道。
「為什麼?」南意歡不解地問。
「這些年來他的清雅之名天下皆知,又極被天下文人雅士尊崇。若是一個時辰前,我們殺了他,還可以推脫給雲氏逆賊以堵天下悠悠之口,可是如今他已出了晉王府,蹤跡已明,所以若是我們尋不到一個很好的理由發難的話,只怕天下人都會激憤,甚至他們可能還會因此懷疑雲家謀反是我們編造出的假象。」
「雖說我並不在意那些虛名,我早說過,為了你,我本不屑於做什麼曠世明主,所以無論世人怎樣唾罵我,我都無所謂,但是……意歡,終究我不希望讓這些無謂的民怨成為絆石,堵了你的復仇之路。」
「只是我心疼你,也心疼母后。」南意歡聽得心中如針刺一般難受。
越君行俯首輕輕在她唇上吻了吻,低語「放心吧,母后會體諒的,而我,有你陪我便已足夠。」
南意歡勉強扯了扯嘴角,道「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冷文昌雖然死了,但冷家還有冷天凌,若是父皇真的給了他們授意的話,他會不會真的像雲牧之說的那樣,公然幫著三弟奪位,帶著鎮南軍與你作對?」
「放心吧,三弟是個聰明人,又隱忍了這麼些年,他知道自己這次已然失了先機,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再輕舉妄動的。」
越君行安慰道「再說了,便是他真的有什麼想法,如今風寂在北疆軍中坐鎮,風痕和風嫵又跟梁茂德一起守在城內,縱然是真的起了戰事也無妨。」
倆人正說著,「安天」突然從殿門外探了個頭,離的遠遠喊道「主子,人已經齊全了。」
「知道了,宣他們過來吧!」
「好咧!」
「安天」咧嘴一笑,拂塵一掃退了下去。
而「宗帝」和「丁景」則是不知從哪又冒了出來,動作迅速嫻熟地一個上了龍榻,一個跪坐在榻沿之側。
等候著下一場好戲開場!
……
北越群臣個個面色凝重地魚貫而入,剛才從等候的前殿過來的一路上,處處可見侍衛統領寧馳帶著人在抬著屍體,沖洗地面,收拾殘局。
地上屍水橫流,腥氣撲鼻。
處處可顯見剛才那一場逼宮惡鬥的慘烈。
等到他們入了殿,看見龍榻上那個死灰般的面色上,因為暴怒而微微漲紅的「宗帝」,再看看默然站在殿門旁,神色肅然悲痛的越君行,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眾臣剛跪定,越君邪也從殿門處急急奔了過來,依舊是一聲雪白寬袍,他站定在越君行面前,焦急地問「太子皇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在府中聽說是大皇兄和雲氏謀反了嗎?」
「父皇有沒有怎麼樣?」
越君行清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低聲道「進去說吧。」
說完,轉身入了內殿。
越君邪緊跟著他也走了進去。
內殿裡,「宗帝」半躺在龍榻上,饒是隔了一層虛掩的薄薄的帷簾,也能看出他那因氣憤而不停起伏的胸膛,以及那黑紅的發亮的面色。
見人已齊,他開始喘著氣,先是厲聲痛罵了一通雲牧之狼子野心,雲貴妃為了越君離那個孽子暗中給自己下毒,三人又聯合北疆軍入城逼宮,試圖謀朝篡位的事。
隨後又說幸而太子及時發現城外有軍隊異動,幸而北疆軍中尚有周信、梁茂德等忠君之將,不願與鄭飛衛等逆賊為伍,所以才順利將雲氏惡賊一網打盡,如今雲貴妃已被自己提劍斬殺,雲牧之和越君離押入死牢等等等等。
總之,一樁樁、一件件新舊往事經過「塗抹」,被「宗帝」歇斯底里地半真半假地狂吼了出來。
方才群臣們自宮外進來時,早已知道城中有變,所以心中對整件事情已然有了大概的輪廓,一個個心驚肉跳,尤其是那些平素就攀附著雲府的人,更是嚇得渾身抖如康篩。
可是,當他們聽到「宗帝」親口怒罵雲貴妃給自己下毒時,還是覺得毛骨悚然,脊背處陣陣寒涼。
不過其中也不乏心思通透之人,在宗帝痛罵的同時,卻是不覺多看了面色清冷的越君行和面色沉痛的越君邪幾眼。
「安天!傳旨!」
「宗帝」繼續怒喝道「丞相雲牧之罔顧皇恩,因一己之私,勾結北疆軍鄭氏,給朕下毒,還帶兵逼宮謀反,朕要滅了他們九族,還有那鄭氏,也要全部給朕殺光,明日就斬……」
許是氣憤過度,他越說情緒越激動,罵道最後竟然口吐血沫,沫色暗紅帶黑,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皇上……皇上……」
「父皇……」
「丁景」趕緊起身入內,一邊探脈,一邊對外大喊「快取參片來,快,快!」
自有旁邊的其他御醫也趕緊遞了參片進去,整個殿內慌亂成一團。
越君邪急忙起身,近去龍榻前著急地望了望後,又跑到越君行身邊「皇兄,御醫可說父皇所中何毒嗎,可有法解?怎麼臣弟看著還是病的如此嚴重呢?」
越君行緩緩搖了搖頭,笑得慘淡「御醫說,此毒無解!」
「什……什麼?」越君邪面色惶恐驚痛,眼眶微紅,半響說不出話來。
「你府上怎麼樣吧?孤聽說北疆的人圍了你的晉王府?」
「多謝皇兄關心,府上一切安好。」越君邪低聲道「這次多虧太子皇兄,才挽回了這一場劇變。對了,不知母妃和無雙怎麼樣?這次宮裡鬧出這麼大的陣仗,只怕她們也是嚇壞了。」
越君行淡淡道「剛才有人去看過了,她們沒事。等父皇這邊事了了,你去看看她們吧。」
「嗯!」越君邪低低應了一聲,擔憂的眸光又投向了帳簾之後的龍榻上。
……
不待越君邪去找顧淑妃,她就先帶著越無雙腳步急急地快步走了來。
乍然一見越君邪的樣子,她未語淚先流,緊張地問著「邪兒,你沒事吧?母妃聽人說宮外也鬧起來了,還圍了你的府是嗎?」
「皇兄……」越無雙也跟著圍了上來。
倆人皆是雙眼紅腫,面色憔悴,想必這一夜,在越君行刻意的安排下,她們受了不少驚嚇。
「兒臣沒事!」越君邪回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顧淑妃口中念著,然後鬆開他,抬手掀開薄紗,想要近榻陪在宗帝身邊。
這時,「丁景」適時地出現在帳簾前,他手裡拿著針包,敬聲道「娘娘請留步,微臣還要給皇上施針,還請娘娘稍避。」
顧淑妃恍若未聞,她站在原地,神色慌亂,目光流連在「宗帝」身上,捨不得離開。
「母妃……」
越君邪低喚了一聲,走上前來扶住她肩膀道「母妃,這裡有丁院首,父皇不會有事的。」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
顧淑妃回頭看向越君邪,眼角淚珠滑落「明明前兩日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中了毒呢?」
「母妃,太醫正在給父皇醫治,這裡諸位大臣也都還在,兒臣還是先送你回宮吧。」越君邪安慰道。
顧淑妃看了看仍然跪的滿地大臣們,只得無奈地點點頭。
越君邪用眼神徵詢了一下越君行的意見後,就扶著顧淑妃,又帶著越無雙,三人一起往殿外走去。
……
越君邪走後,越君行徑直去了偏殿。
由於這種場合併不適宜南意歡的身份出現,所以她只是一直站在偏殿,透過細小的窗格打量著這邊的一切。
看著越君邪等三人遠去的背影,南意歡似水眸中掠過一抹清冷的光「他果真如你所言,還是選擇了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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