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無雙一聽高興極了,走到越君行身邊低聲說了句「謝謝太子哥哥」,然後蹦蹦跳跳奔回冷羽裳身邊,搖著她手臂撒嬌道「羽裳姐姐,你也去吧,好不好?」
冷羽裳抬眼猶豫地看看冷天凌,又看看攜手同立一對璧人般的南意歡和越君行,正想要咬牙婉拒時,冷天凌也替她開口道「好,那便一起吧。」
冷羽裳有些錯愕地看向冷天凌,再看一旁早已欣喜不已的越無雙,終是將到口的話吞了回去。
行程定下之後,越無雙便高興地吩咐身邊的醉秋去準備馬車和出門的東西,片刻之後,五人分乘三輛馬車前後出了宮門,一路馳往青山而去。
青山地處京都以北三十里,馬車疾馳了約半個時辰後便到了地方。
今日雪後初晴,果然天氣極好,軟綿綿的陽光灑落大地溫暖如春。剛下馬車,南意歡就被眼前奇美的景象給鎮住了,只覺此處恍若世外桃源,連綿的雪山猶如連天的紐帶般蜿蜒而去,直接天地,站在山腳看遠處山川,如山披重甲,川若銀龍。
越君行朝她溫和一笑,攜手沿著長長的棧道往山頂上走去。冷天凌、冷羽裳和越無雙三人隨後也跟了上來。
越無雙一路嘰嘰喳喳興奮地拉著冷天凌和冷羽裳說東說西,冷天凌許是今日被宗帝獎賞的緣故心情也極好,他與越無雙也本就熟識,便陪著她閒聊,還不時發出陣陣低笑聲,只是眼神偶爾會略有擔憂地飛向冷羽裳的方向。
冷羽裳腳步沉重地跟在兩人身側,漫不經心地答上幾句越無雙問的話。她看著前面那個女子,一襲輕紗紅衣,任縷縷微風撩起那霓裳輕舞的薄紗,三千青絲拂過臉頰,光是背影就顯得無比風流妖嬈。
她一直不明白,為何偏偏是這樣一個光艷逼人的女子俘獲了那個如月清冷的男人的心。
越往山頂上走,空氣中漸漸多了幾分寒意,眼見越君行將兩人相牽的手緩緩鬆開,抬高搭上她的柔肩緊緊擁著,冷羽裳臉上的笑意也愈發淒涼。
雖然山上積雪甚厚,但棧道上的積雪已被人清理乾淨,因此,半個時辰後,幾人終於來了山頂。站在山下和山頂看雪山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受,只見青山披雲戴雪,白雪皚皚下也露出些許岩石的顏色,那白與黑的交融,像極了一幅水墨畫。南意歡頓時被那壯美的景色和那靜默中蘊含的無窮力量所震撼,之前因冷羽裳帶來的不悅彷彿也被吹散,她興奮地拉著越君行四處轉看,甚至伸手去掠那感覺纏繞在身邊的雲彩。
越君行隨著她的腳步不停走動著,表情溫暖和陶醉地看著那個在純淨無暇的藍天映照下散發著聖潔光芒的女子臉龐。南意歡就是這樣奇特的存在,明明所有人看見她的第一眼都會覺得這是個妖嬈傾國色的女子,可偏生,卻無法覺得她俗艷不堪。
等到幾人將山頂差不多轉遍的時候,越無雙發現旁邊竄過幾隻野兔,她突然興奮地奔到冷天凌身邊,笑喊道「天凌哥哥,你以前在軍中的時候應該打過獵吧,要不我們抓幾隻野兔,中午在這吃烤兔肉吧,好嗎?」
冷天凌聽她說完略有些為難的道「抓兔子倒是不難,但是吃烤兔肉的話最好得有些鹽料才行,不然出來的味道也不好。」
似乎早已料到他會如此說,越無雙略有些心虛地甜笑道「這個不用擔心,馬車上有,我讓醉秋去拿就好了。」然後她轉身對站在遠處的南意歡招手,高聲喊道「星染嫂嫂,我們中午在這吃烤肉吧。」
南意歡在遠處聽到她大聲喊話後,拉著越君行走了過來,又聽說她連鹽料都帶在車上,頓時笑彎了腰,打趣道「你個貪吃鬼,八成是一聽說可以來青山,就早就準備好了吧。來來,快說說,你還準備什麼了?」
「嘿嘿--」越無雙神色狡猾地賊笑道「沒了,沒了,就還有兩壇秋白而已」,說完,她拿眼偷瞟一旁默不作聲的越君行,低聲喊道「太子哥哥--」。
南意歡知道因為越君行自幼與這些兄弟姐妹並不親近,即使見面也很冷淡,因此越無雙在跟他說話時總有些拘謹,於是她伸手輕推越君行,眼神示意他開口說個話。
越君行知道南意歡心裡也十分願意嘗試這些她以前沒有經歷過的,便徑直往冷天凌的方向走去,淡淡道「冷世子,我隨你一起去狩兔。」
這便是同意的意思,越無雙一雙眼睛立馬明亮起來,她高興地喚來醉秋下山去馬車上取東西,又指使了幾個小丫頭去清出一塊空地,拾些干樹枝枯草過來。
過了一會只見醉秋和守在山下的幾個侍衛捧來一堆東西,有鹽料,秋白,還有一堆其他火石、蔬果之類,看來越無雙從出宮的時候心裡早就打算好了。
越無雙見南意歡看著這一堆東西發笑,知道被她看穿了心意,微有些羞澀地乾笑了兩聲,問道「星染嫂嫂你以前玩過嗎?反正我是沒有,我早就想在宮外這樣玩一次了,也求了三哥哥好幾次,可是母妃每次都攔著我,只允許宮女們陪我在宮裡花園玩,好沒意思。」
「沒有」,南意歡老實回答道,雖然她以前在南楚時也能經常出宮,如果她願意的話也可以讓蕭翰帶著她去,但確實還真沒在野外山中狩獵和烤食過。
幾人等了一會,見越君行和冷天凌還沒有回來,越無雙就讓留下的幾個侍衛們用火石生起了火,然後將自己帶來的部分蔬果淋上肉油先烤起來。
這邊廂,南意歡閒的無事便又在山頂四處走動起來,自越君行離開後,風嫵就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片刻之後,南意歡看見冷羽裳孤身一人站在遠處一株雪松下,怔怔望著虛無的天空,皓腕上的緋紗在獵獵山風中飛舞,漫山雪花明滅閃爍中顯得愈加絕塵楚楚動人。
她心下暗罵自己還是心地過軟,明知道眼前這個女子覬覦的是自己的夫君,卻在得知越君行對她無意之後,反倒覺得冷羽裳有些可憐。
也許是因為自己也愛過,而且愛過一個不該愛的男人吧。
世間相遇,於某些人來說,本就是一場無可奈何的錯誤。
因此,她不希望冷羽裳一直沉浸在這段感情裡,因為自己不會相讓,越君行也不會接受。所以,除非冷羽裳自己領悟放開,否則,繼續糾纏下去,於任何人都無益。
她又想著自從上次冷羽裳來太子府跪求自己想要入府後,自己也沒有明確告訴她自己的答案,便抬腳往冷羽裳的方向走去,想最後再開解她一次。
走著走著,突然身邊雪叢中傳來輕微的窸窣聲,間或還伴著幾聲低低的「絲絲」聲,南意歡覺得奇怪就湊近了彎腰上前打算看個究竟,被旁邊風嫵一把拽住,她擔心那「絲絲」聲會是被吵醒的雪蛇。
南意歡聽著覺得不像,但又拗不過風嫵,因此,兩人達成意見,由南意歡退後幾步,風嫵拔出長劍,離得遠遠的輕輕撥開那雪叢上的一束枯枝,劍光一閃,待南意歡看清後「呀」的一聲,驚喜著跑過去將那小東西捧起來,卻是一隻通體渾圓雪白,皮毛柔軟而光澤的雪貂。只是這只雪貂的左腿有些血跡,似乎剛受過傷,行動不便所以躲避在此。
雪貂很通人性,察覺到南意歡對自己沒有惡意後,將腦袋湊過來舔了舔她的手心,又發出幾聲嬰兒般的「呀呀」聲。南意歡見它如此乖巧可愛的樣子心中不覺很是歡喜,她抱在手中安撫了一會以後,遞給風嫵道「我看它腿受傷了,你抱她過去用點藥包裹下吧。」
風嫵面色為難地接過,又探頭看了下見越君行和風寂都沒有回來,因為早上只是進宮所以夜竹也留在府裡沒有跟來,不由擔憂道「要不等主子等會回來後,奴婢再去吧?」
南意歡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安危,環顧四周後見冷羽裳還是站在那,遠處越無雙正手舞足蹈地張羅烤著,週身只餘淡淡清風掠過樹梢,積雪簌簌而落的聲音,便勸道「沒事,你去吧,我不走遠,不會有事的」,說完,就朝著冷羽裳的方向走去。
風嫵見她轉身離去,只得抱起雪貂,飛快地往山上馬車上奔去。
……
冷羽裳察覺到南意歡過來後,轉身欲走。
「且慢」南意歡在她身後喊道。
冷羽裳頓住腳步,頭也不回語聲苦澀道「請問太子妃有何指教?」
南意歡緩緩走到她面前,先她一步,然後與她正面相對,歎道「你上次來府裡找我的事?」
冷羽裳突然打斷她的話,對她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顫聲道「太子妃不必說了,羽裳已經明白,而且太子殿下也已經著人給羽裳送來了回絕信,所以,請太子妃放心,今後羽裳會收回自己心意,不會再打擾兩位。」
南意歡一怔,聽她的意思是越君行給她去過信件,是知道冷羽裳來府裡找過自己以後,所以派風寂給她送信開口回絕了她嗎?她心中驟然覺得溫暖,原來那男人已經如此堅決地表達過自己的心意。
想到此,她反而覺得不知該如何去說了,只得略略點頭,溫聲道「你想明白就好。」
「是,羽裳心中已經很明白了」,冷羽裳揚起下頜,雙手交握放在腰腹前,靜靜道「世上最勉強不得的便是愛,有緣的人,無論相隔千萬之遙,終會聚在一起,攜手紅塵,便如您與太子殿下。而無緣的人,縱是近在咫尺,也恍如陌路,無份相牽,便如我與他。所以,太子妃您請放心,從今往後,羽裳不會成為您和太子間的牽絆的,上次去府上求您,只是羽裳心中給自己的最後一次努力而已,交待過有了結果,便也死心了。」
聽完這席話,南意歡只覺好似今日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女人般,今日的她給人的感覺很奇怪,似乎是沉浸在苦痛中不可自拔,卻又說出一番如此清明的話來,叫人難懂。
不過,不管如何,冷羽裳能想的如此透徹,對彼此都好,南意歡不覺伸出手欲去拉她的手,卻被冷羽裳倏地避開,隨後面上換上一副不自然的神色。
南意歡不以為意地收回手,輕拍手掌,淡淡道「你能如此想便最好了。有時候一曲琴音結束,不過是這一場笙歌夢結束而已,靜靜等著,你也必會等到你的下一場。」
「希望如此吧」冷羽裳瞧著遠處忙碌的越無雙望了望,突然疑惑道「怎麼哥哥他們去了那麼久還沒回來,他小時候幫我抓兔子的時候動作可快了?」
南意歡聽她如此說,也反應過來好像他們倆是已經去了許久了,當下兩人就想著往回走去,忽然身側的冷羽裳驚叫一聲「那是什麼?」
南意歡順著叫聲往右側看去,一見之下驚出一聲冷汗,只見兩人十米之外,蹲著一隻幾乎半人高的巨狼,那狼通體雪白,只有頭部和腳微微呈現一些淺象牙色,整個身體幾乎與雪色融為一體,使它已經離兩人如此之近都沒有被發覺。
那雪狼身形雖高,但看著腰腹部較為瘦弱,感覺像是許久不曾覓食一般,陡然發現眼前有了獵物,眼裡閃著凶殘的冷光直直地看著兩人。
冷羽裳當即嚇得腿一軟,跪倒在地。南意歡心中也驚懼不已,瞬間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她下意識想要高聲去喚越無雙,那裡有些宮裡來的禁衛,對付這一隻狼應該沒有問題,可是她不敢喊叫,生怕惹怒了這只急欲捕食的餓獸。她又想仗著她自己身上的輕功躍上樹枝逃走,可若是要帶上冷羽裳那便也是不能,想要憑武力相抗吧,自己身上那三腳貓的功夫只怕一招就會被狼給吞了。
兩人一狼正在僵持時,南意歡只能屏住呼吸,額上冷汗直冒,她一手拽著冷羽裳的衣領慢慢將她拎著站起身來,一邊摸出腰間隨身攜帶的一枚匕首橫在胸前,心中焦急地喚著越君行和風嫵的名字。
誰知呼喚的兩人未來,午間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松林投射進來映在匕首上光芒閃現,雪狼被這道光芒反射,呼啦一下長尾平翹站立起來,露出脖子、前胸和腹部大片的灰白毛髮,發出耀眼奪目的白金般光芒。只見它突然撒開四蹄,以極其迅猛的速度撲擊如閃電般朝兩人躥來,冷羽裳嚇得掉頭就跑,南意歡被那個突然襲來的勁頭連帶著手一鬆,整個人踉蹌兩步撲倒在地。
眨眼間,雪狼已經就要撲倒眼前,南意歡只得順著地勢往低處滾去避開這一招,倉促間只聽「卡嚓」一聲,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痛。
雪狼見一擊不中,當即丟下她往冷羽裳的方向追去,南意歡心道不好,只得忍著腳上的劇痛從地上站起,足尖輕點,踩上一顆矮松枝椏,借力將身形往前躍了幾步,趕在雪狼撲倒冷羽裳之前將她一把拉開,然後猛地回身將匕首橫揮出去,只聽雪狼突然慘嚎一聲,卻是南意歡誤打誤撞,削掉了它一隻耳朵。
此時,奔跑間,兩人已經離越無雙的位置有些遠,但嚎叫聲遠遠傳回,隱約可見越無雙處已然有所察覺,所有人一片慌亂,侍衛們紛紛放下手中食物,拔出長劍將越無雙團團圍住,然後風聲中傳來越無雙哭嚇地大喊「快去找嫂嫂,快去--」
眾侍衛這才反應過來南意歡和冷羽裳不在此處,頓時嚇得個個面色慘白,趕緊留下一半人守衛,另一半人循著狼嚎聲追蹤過來。
雪狼被耳上的劇痛刺激,愈發癲狂,仰天長嗥一聲,那嗥聲混合著悲憤和嗜血的野性。霎時,南意歡只覺整個青山為之一震,四周又隱隱約約響起了同樣的聲音,她聽得直覺頭皮直發麻,心中懊悔不已怎麼把風嫵給放走了,同時心中又開始害怕起來,不知越君行和冷天凌遲遲沒有回來是不是也因為遇到了狼群。
不待她多想,這條受傷的雪狼忍住劇痛,撐直前肢,挺起胸脯又朝著兩人撲了過來,南意歡用力將冷羽裳推到一塊石頭後,奮力舉起匕首揮出,僅僅幾個回合後就覺得自己氣力不濟。就在她已幾乎絕望的時刻,突然瞥到旁邊雪叢裡露出一個黑色的鐵夾子,那東西她在扶風院見楊榮玩過,知道那是獵人拿來捕獸的東西,於是她腦中早已破滅的一線希望重新閃現,她奮力地側轉身體,拐進了那堆雪從。
雪狼果然緊追不捨,片刻之後,只見它狼眼大睜、全身痙攣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嗥,然後拚命地用爪子抓刨夾在腰間的鐵夾子,又用狼牙狠狠地咬,嘴裡鮮血直流。
趁這一會空隙,南意歡忍著腳踝處傳來的鑽心疼痛,往冷羽裳的方向走去,冷羽裳也面色慘白地扶著石塊慢慢站起來,看見南意歡腳步一瘸一拐,忙顫著伸手去扶住,然後相攜著往侍衛來的聲音處走。
誰知,兩人剛邁出兩步,就聽得「轟隆」一聲,腳下一滑,南意歡耳側聽到的最後一句聲音是風嫵焦急的大喊「太子妃--」,然後身體就陷入黑暗直直地往下墜落,又順著山勢磕磕碰碰地又滑了不知多久,方才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沒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南意歡悠悠醒轉過來,睜開眼睛先是看見冷羽裳躺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雙眼緊閉,髮絲衣衫都已凌亂不堪,整個人看起來彷彿像個沒有聲息的瓷娃娃。
南意歡掙扎著爬過去,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發現只不過是昏厥過去後鬆了口氣,然後慢慢撐著潮濕的泥土地坐起身體,打量起身邊環境來。
這裡看起來像是一處岩石裂縫,洞口離兩人大約五米處,從透出的光亮來看,應該已是天際將黑未黑之時。她勉強扶著洞內的巖壁,艱難地一步步走到洞口,平素只要十幾步的路程足足走了一刻鐘之久,等到洞口時,她雙手因為用力已經佈滿血泡,每在洞壁上按壓一下都疼痛無比。
南意歡站在洞口往外望去,迎面的是另一座高大巍峨的雪山,那雪山彷彿從天而降,高高聳立在繚繞的雲霧裡,若隱若現、神秘莫測。她抬首環顧四周,猜測這裡應該是青山山谷中間部分的凹陷處,而自己和冷羽裳應該是不小心踩入了青山的空洞中,聽說有些山體因為地質原因,會形成一些圓柱狀的中空洞,能從山體一頭直通另一頭,兩人今日應該就是通過腳下的空洞滑落至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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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花了一天重新梳理了細綱,發現還是有細綱好哇~
不過看完這章會有妹紙拍我不~
會說,幹嘛要去救那個壞女人~
額(☉o☉)…不回答不回答~
慢慢看吧~
哈哈,這章又沒有膩膩戲哦,不錯吧~清湯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