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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三章 兩情相悅 文 / 東海龍女

    「阿宓。」

    輕輕地叫了她一聲後,他忽然沉默了。

    那如漆般的雙目,垂了下來,在暗光之中,也慢慢地黯淡下去。

    而她的心,也慢慢地落了下去,彷彿正落入一個不見底的深淵。

    「子桓……」

    「阿宓,」他忽然抬起眼,定定地凝視著她:「有一件事,我騙了你。」

    「什麼……什麼事?」

    「當時我從蜀中回來,自覺對你情根深種,若是我不能得到你,似乎連餘生都再無任何趣味。然而……」

    誰都知道,那時的她遠在巴蜀,尚是周旋於江湖的商賈董真,而他已是萬眾矚目的魏王世子。他深吸一口氣,掉開目光:

    「這些原由,我早對你說過,只是……只是我對你說,那正是我遇剌後一直佯作重傷不醒的原由。但若是沒有最初的遇剌,我無法以自己的性命安危來要挾阿父……其實我沒有告訴你……我……」

    「當初,玄武陂遇剌,那並非是子建安排的剌客,而是我自己安排之人。只不過……只不過那時子建鋒芒太盛,又一直咄咄逼人,且得到了阿父與阿母的偏愛,我一直氣極,便正好將此事,推到了他的身上……」

    令曹植聲名受損,令曹操不得不為了保全曹丕而為之下聘織成,美人與名利雙收,更吐出一口被壓制許久的惡氣,這樣的一石三鳥之計,這樣置死地而後生的狠辣,才是他曹丕真正的能耐!

    「阿宓,從前我便對你說過,我從小雖有父母,卻未得什麼垂愛,從小到大,但凡我想要的,便必須要通過自己去爭取,我沒有子建那樣好的命,便是他從來不做絲毫努力,一切仍會唾手可得……」

    「我想,你早就知道了罷?」

    他說了!

    他終於承認,玄武陂之事的真相。

    那麼,關於甄洛,關於她董織成呢?

    她覺得自己太貪心,心頭又忐忑,又暗暗的高興,只將手中所握的他的手指拿到唇邊,露出牙齒,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

    他幾乎要跳了起來,但終究是強忍疼痛,將身體強行坐穩,那手指仍留在她的齒間,只是疼得不斷吸冷氣:

    「阿宓!你……你恨我誣陷了子建?」

    她怒目睜起,一把甩開了他的手:「曹子桓!你還真下得了手!」

    他一愣,她已伸手撕開了他的衣襟,刷刷幾下,利索地拉開了他的衽襟,露出最裡面一層柔白的衣衫。

    「喂……」

    一語未了,最後的屏障也被撕開,即使是這樣暗淡的燈光下,胸口那道長約數寸的疤痕,仍是如此猙獰。

    他還未反應過來,只覺雙瓣溫軟的嘴唇,已貼上了那道疤痕。

    彷彿一道電流,從這溫軟之處,一直擊入了臟腑深處!

    無端地想起,建安七年時,袞州有個人被雷電所擊,只燒焦了頭髮,卻未曾失了性命。後來有人去問其雷電所擊的滋味時,那人說,只覺全身發麻,頭腦暈眩,整個人彷彿飄起來一般。

    他只覺腦中一陣暈眩,艱難地張開了口,卻發現口乾的厲害:「阿宓……」

    手不由自主,已撫上了她的後頸,然後自衣領探進,蜿蜒游入。

    那溫軟唇瓣之中,逸出一聲低軟的呻吟,他的手卻觸到了更為細滑溫膩之處,一路滑入,那電流何止是從胸口,簡直是從指尖所及之處也湧了進來,很快連全身,都彷彿盈滿無數電流,迸濺噴躍,再難抑制。

    一陣風過,吹得車簷下的玉串鈴叮噹作響,如遠山深澗中,和有碎冰的泉水,正跳躍而來。

    馭夫不是別人,正是伍正強。

    他穩穩地駕著那頭毛髮如卷菊的黑牛,月光落在牛背上,如錦面隱隱泛出光華。眼下鄴都之中,用牛駕車,越來越成為風潮,昔日一匹千金的馭馬幾乎不見蹤跡,而品相珍異的牛卻是價格大漲。曹丕這頭駕車的黑牛,名為卷渦玄,據說價值萬金。

    所以除了追隨曹丕十五年的馭夫張叔,便只有伍正強能坐上車轅前的位置。

    當然伍正強不是什麼時候都出現。比如這個時候……顯然張叔在這裡不合適。

    伍正強的唇邊含著笑。

    世子婦坐入車廂時,神色怔忡,樣子凝重,世子亦然如此,想來是為了魏王的病勢而擔憂。不過魏王年過半百,這樣的壽數在當世來說,已算是長壽,何況縱有三長兩短……

    他收回自己大逆不道的念頭,繼續思忖。

    不過,世子婦很快應該就會很開心了罷?畢竟,她是世子第一個如此傾心以待的女郎,就算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世子曾愛過的那個絕色美人,亦不能有如今世子婦的福氣。

    人的福與禍,有時靠的不是情深情淺,而是緣深緣淺罷。

    撲通。

    車廂裡傳來一聲悶響,彷彿是什麼重物倒在了廂板上。

    他微微一驚,豎起耳朵,但隨即趕緊散去了凝聚於耳的真氣,佯作一副隨意觀賞夜色的神情:因為他聽到了一些細微的聲響,即使是上好的酸枝木車壁,亦未曾完全隔絕。

    銅雀台的燈火,在逐漸遠去。一輛華美的牛車,轉入幽深的宮巷,往桐花台西南處緩緩駛去。

    織成如一朵方承雨露的嬌花,伏於車廂鋪著的錦褥之上。身上掩著層層疊疊的衣衫,唯有那條玉白的手臂,自絲羅錦底慵懶地伸出來,在暗光中格外醒目,宛若夜風中伸展開長長的花瓣。

    曹丕就貼在她的背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伸出手來,覆住了她的手。

    微微的喘息,尚餘方才激烈的餘味。織成被汗濕透的背部,能感受到他心臟砰砰的跳動聲。車廂中的虛空之中,瀰漫有他素來用的龍涎香的濃郁,有她喜歡的梅花香囊的冷香,有呼吸的熾熱,還有另一種異樣的味道,揉和成令人迷醉的氣息。那種氣息彷彿開滿鮮花的深淵,即使是心存忌憚,還是有著不由自主,往那鮮花深處一躍而下的魔力。

    「阿宓……」

    微沙的嗓音,在這樣的氛圍之中,於耳畔響起,令得織成瞬間面頰再次滾燙:「我有件東西要送給你。」

    「東西?」

    他送她的東西,可也不算少了。尤其是最近,且不論他尋來的那些可算珍奇的金珠玉器,錦繡綾羅,便是幾乎整個世子府的內庫都交到了她手裡,她要多少不能?

    「我的那些首飾衣物,俱都不用再添了。」他扳過她,她卻嬌嗔地將他湊過來的臉一指點開:「你如今事務繁多,便不必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他星光般的眸子頓時一黯:「阿宓……你是否根本不在意,我對你如何?」

    竟似乎是受傷般的模樣,令得她心中一軟:「我不是說不在意你,我只是覺得眼下……我素來獨來獨往,都安然無虞,更何況眼下是在你的府中,周圍儘是親信,你又對我這樣好,我實是心滿意足,便不願再令你分心照料……」

    「阿宓你真好!」

    他忽然歡悅起來,伸嘴過來,巧妙避開她箕張的手掌,準確無誤地啄在了她的臉頰上,頓時小小驚呼一聲:「這麼燙!」

    黑眸微彎,先前流露出來的難得的孩子般和稚氣,頓時變回了昔日那樣洞察一切的促狹之意:「是不是因為方纔我碰了你,所以你才……」

    「胡說八道!」

    她惱羞成怒一把推開他,坐起身來,忽覺身上一涼,趕緊七手八腳地撈起周圍散落的衣服往身上裹:「你!你把我衣服撕破啦!」

    從來沒有見過此時這番神態的她,鬢髮散亂,只露出玉白的臉龐和肩頸,細緻鎖骨在胡亂遮掩的衣物下微微起伏,下唇微咬,雙眸含嗔,雖是在暗光之中,臉上卻是暈紅嬌艷,當真是如玉樹凝輝,嬌花含露。他雖也見過她容光照人之時,但皆不如此時嬌媚絕倫,美艷不可方物。

    織成驚覺他眼中神情又變得異常起來,先前彷彿是落入星光的黑眸,此時星光卻燃起了火焰,彷彿下一刻便會噴灑而出,一路摧枯拉朽,將一切都燒為灰燼!

    她本能地往後一縮,低喝道:「曹子桓!」

    曹丕一怔,隨即嘴角浮起了笑容,目光灼灼,低聲道:「美哉!」

    「美你個頭!」

    一卷衣裳劈頭砸來,將他的眼鼻砸個正中,耳邊響起織成嗔急的聲音:「你撕破了我的外衣,一會兒我怎麼見人?」

    話音未落,只聽車外伍正強輕咳一聲,道:「世子,夫人,已到桐花台了。」

    織成大急,手忙腳亂地將幾件能穿的衣服穿在了身上,但那外衣無論她怎麼拼湊,皆是不行——原來當時這曲裾深衣實在是不易脫下,曹丕一時性急,竟然徒手撕開,如今除了還有數寸相連,儼然已分為兩片……

    正氣急之間,忽覺身體一輕,已落入了一處溫熱的所在。

    隨即氅衣一卷,是曹丕將她抱在了懷裡,她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鬧?」

    「噓。」

    曹丕伸出食指,往她唇上輕輕一按,道:「此處僻靜,少人往來。我帶你去一處軒閣,也只留有幾個婢僕。到時我令他們退下,便不會有人見著你這番模樣。」

    頓了一頓,又笑道:「在我們桐花台中,難道你堂堂世子婦,還怕些婢僕不成?」

    言畢將車簾一掀,竟自顧抱著她躍下車來。

    不知何時,滿天都是燦然星辰。星光之下,看得清一身黑衣的伍正強垂手立於車旁,一臉正經。

    織成大窘,想要掙脫下地,卻又顧著自己只有中衣,但當著伍正強的面,她也著實說不清,到底是只著中衣自己走路的好,還是雖不被人看見中衣,卻是嚴嚴實實地被曹丕裹在懷裡的好?

    昏頭昏腦之際,曹丕已抱著她大步往前走去,輕笑道:「放心罷,他嘴巴緊得很。」

    伍正強立刻在後面表忠心:「世子說得對,在下一定不會說是世子抱著夫人進來的!」

    織成簡直恨不得要鑽入地下才好,伸手在曹丕臂下軟肉處狠狠一擰,曹丕幾乎叫出聲來,卻又強行忍住。擰著眉毛道:「那軒閣都收拾好了?」

    伍正強低眉順目地跟在後面,實則耳聰目明地將一切都看在眼裡,正在肚裡暗笑。聞言便知曹丕要轉移火力,趕緊更加低眉順目地應道:「一切俱已妥當,世子與夫人放心前去便是。」

    嘿嘿一聲,又補了句:「若有紕漏,就罰在下一輩子也娶不到媛女郎!」

    「你說什麼?」

    織成險些要一躍而下,幸好及時想到自己的中衣,生生地頓在了曹丕懷中,喝道:「曹子桓!」

    「我答應了伍正強,若是今晚這事辦得妥當,便為他求娶董媛。」

    曹丕笑著在她額上輕輕一吻:「自然,我們身為男子,只要求親便是,娶不娶得了,還得夫人允下。畢竟那董媛如今已從織造司脫籍,是夫人的人了。」

    伍正強娶董媛?

    這……這算是聯姻?

    織成原本就昏頭昏腦,此時不免更發昏了,但還是死活抓住最後一點清明:「我待董媛她們,情同姐妹,斷不肯委屈了她們……」

    「知道知道,」曹丕心中只盼快些到達目的地才好,哪裡還肯在此事上多多饒舌:「故此他必會三聘六禮前來求親,絕不會委屈了董媛便是。」

    「董媛她自己……」

    伍正強終於敏銳地發現了織成的關注點,十分知機地接了上來:「在下與媛女郎,早已兩情相悅,只盼著夫人成全了,呃,當然還有世子……」

    「伍正強!還未過河,便想著拆橋?什麼叫做還有世子?」

    曹丕橫他一眼,伍正強立刻唯唯退後,卻被織成不滿地打斷:「你對他這麼凶作什麼?他若是真與阿媛兩情相悅,那也是一件美事……」

    「眼下小人也準備了一件美事,還盼夫人賞臉一觀。」

    曹丕再次橫伍正強一眼,手中抱緊織成,腳步加快,只盼將伍正強這個不長眼的傢伙甩在後面越遠越好。良辰美景,誰要提他的親事啊?這樣的美好時光,難道是為了談別人的情,問別人的愛麼?

    他自己的情愛才最要緊啊!

    噠噠噠,噠噠噠。

    織成在他懷裡疑惑地扭過頭去,忖道:「馬蹄聲?這是馬蹄聲?馬?馬……」

    目光所及之處,不禁呆住了:

    真的是馬!

    星光之下,一匹純白駿馬,正自前方不緊不慢地奔跑而來。玉碗般的蹄子起落有致,長長的鬃馬飄拂在風中,如果頭上再多出一隻角的話,織成幾乎以為這是在另一個時空之中,她所見過的西方神話中的獨角獸……如此俊美而充滿夢幻的白馬,恐怕也只有在神話裡才會出現罷?

    曹丕撮唇作嘯,清越如笛。

    那白馬向他們奔來,只在下一刻,織成只覺整個人如騰雲駕霧一般,卻是曹丕抱著她飛身上馬,那白馬卻轉了個向,反往來路奔去。

    「等一等……」

    織成掙扎著扭頭看去,但見伍正強含笑而立的身影,正在星光下不斷遠去。

    「說過要送你件東西,這就帶你去。」

    曹丕在她耳邊低聲道,另一隻手臂卻將她更緊地抱在了懷中。

    「駕!」他雙腿一夾馬腹,白馬如離弦之箭,驀地發力往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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