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都猜到了武德侯的身份,眼前這個男童一到,街市上鴉雀無聲,便是虎豹騎也一改先前那懶懶的模樣,虎視眈眈地盯著四周,唯恐一個不周,有歹人鑽了空子。當然如果誰人妄動,絕對是會被一擊而殺,先前熱鬧喧囂的氣氛蕩然無存,倒是肅然冷凝了許多。
然就在這樣的氣氛之中,織成除了臉色陰沉些,並沒有典滿猜想之中的得意與驚喜,反倒是眼角也閃現了幾點淚光,只是一瞬即逝,快得連典滿都懷疑自己是否看花了眼。
她摸了摸元仲的背,猜想他的淚也該被自己衣襟吸乾了,這便狠心將他推開,沉著臉道:「問你呢!別裝樣了,這樣大膽,只帶了三個侍衛便敢跑到街市上來,不怕你阿父教訓你?」
「阿父……」
元仲欲言又止,卻是眼中再次浮上淚光:「我不能讓你這麼進鄴都!都沒一個人來迎你!你這麼委屈做甚麼!你可是來給我阿父做世子婦的!」
童言無忌,卻響如驚雷,震得四週一片嗡嗡作響。
元仲的聲音並不小,甚至可以說是因為含著驚怒和不服氣的意味,頗為清脆,至少是半條街市,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世子婦!
織成在巴蜀有些什麼作為,並不是鄴城中人全部都通悉,但是對於劉備欲聘她為婦之事,卻是早有耳聞,原以為這次被宣入鄴都,是曹操對劉備的示好之舉,如今看來,竟然卻是想得反了!根本就是曹操搶了劉備的未過門的夫人給自己當兒媳婦!
眾人的目光由驚變疑,由疑變半疑,由半疑又變為十分篤定。
是了!
若不是世子婦,她為何一入鄴都便被封為武鄉侯?雖然這個武字,仍有些令人不解,但這個侯爵,既無軍功,又無祖蔭,若不是因為姻親面子上好看,豈能給她一個女子封侯?原以為還有劉備什麼事兒,如此看來跟劉備全然無關!
何況若非如此,武德侯一個小孩子,豈能跑了出來,公然來街市上相迎這位未來的繼母?
這街市中人,倒有大半是不知道當初銅雀之亂中,董織成對元仲的相護之情的。只道這位武德侯早就知道父親續娶之事,跑來主動討好繼母。而看他和織成的神情,可見二人從前便是熟識的。由此可見,世子婦之事,並不是無端起意,而是從前就有了影兒……
便有那自作聰明的人在心中「恍然大悟」,甚至聯想到當初織成為中宮少府,拔擢極快的往事來——原來那時的丞相大人,如今的魏王,便已給自己相看好了這個兒媳!怪不得哪怕這董氏分明是許嫁了劉備,也定要將她搶回來!
更「聰明」些的人就自動腦補:正因為這事不甚光彩,即使是行事一向光棍根本不顧世族風範的魏王,也覺得不太好,故此才用了這樣簡樸的車馬,悄沒聲息地將未來世子婦迎入鄴都。至於先前織成所獻的花車彩錦,又有了更合理的解釋:雖則魏王一番愛護子媳之心,但這位新晉的武鄉侯、未來的世子婦卻甚有風骨,對魏王的愛護十分感動,不惜拿出最好的彩錦,大張旗鼓的也要回報未來阿翁的一片拳拳盛情。
整條街市之中,豈止百千人眾?無數目光交織成密密的羅網,皆暗暗投了過來。典滿作面癱臉狀,心中卻十分惱火。
小郎君這是做甚麼!
貿貿然地跑了來,還不知道怎麼個收場呢!
織成那邊摟住了元仲,眉頭卻微微一皺。
元仲是個什麼性子,她雖只從前相處過幾次,但因了這孩子與她頗為投契,竟對他的瞭解也有了**分。他年歲雖小,卻並非不識輕重。便是知道她要前來,又無人相迎,若非她自己弄出動靜,恐怕鄴都百姓無人被驚動。顯然這一切都是曹操或曹丕的主意。那麼他就應該順從其大父和阿父,安靜地呆在府中才是,又怎麼會不顧一切地趕了來?
不,他不是這樣不識輕重、任性妄為的孩子。便是調皮,也會把握一個度,在大人覺得可以容忍而不討厭的範疇之內。
因為,那不是一個單純的男童,那是曹氏門第裡成長出來的孩子,又在那樣一個複雜的府第中生活。母名不顯……不,何止是不顯,而是現在已經死了……
想到死去的任兒,她臨死前最後一聲低低的歎息,想起那銀亮的鏑頭,映出血色的朝陽金輝。
「君若為射手,開弓飛箭來,
妾當為白鳥,心中何哀哀。
生未庇羽翼,死亦不足惜。
魂喪君箭下,如歸君胸懷。」
織成不由得摟緊了懷中的元仲,這個孩子,看上去多麼尊貴,可是命運又多麼淒慘。他的母親,因為不能言說的緣由,十餘年來一直潛伏在他的父親身邊,甚至一直與他的家族作對。而當真相大白之時,他的父親,親手射殺了他的母親。
她低下頭來,看似在撫平他衣領的皺褶,卻低低道:「你阿父出了什麼事?」
這句話一說出來,元仲只覺得整個人幾乎失去了站立的力量,險些兒便融化在她溫暖的懷中。
她知道了!她居然知道了!
「阿母!你進府之後,一定要設法找到我阿父……」元仲扁扁嘴,幾乎要哭出聲來,聲音卻低如蚊蚋:「我也有許久未曾見過他了,我懷疑是叔父……」
哪個叔父?
織成心中一沉,伸手將他推開,喚道:「典都尉!這孩子頑皮得很,你趕緊派人送他回去,可不能再亂跑出來了。」
典滿原本就已經走了過來,聽她出聲呼喚,卻難得的與自己心中所想一樣,趕緊應道:「喏。」
心中雖有些狐疑,但方纔元仲與織成只是飛快地說了幾句,又掩飾得很好,即使他就在旁邊,也未看出什麼端倪。原是想著若織成留下元仲,他必要出面以禮法為由來干涉。如今織成竟主動提出要他送元仲回去,卻是不知不覺放鬆下來。
當下便安排人手馬車,送了這位任性的小郎君回府。
織成仍是沉著臉,眼看著元仲被「請」上馬車,那三名侍衛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面,一直漸漸遠去,方才返身上了自己馬車。
崔妙慧與辛苑隨之上車,見織成端坐車中,雙目炯炯,似有所思。還以為她是看到元仲回憶往昔,正待安慰兩句,卻聽織成低聲道:「妙慧,阿苑,我看這次鄴都之事太過蹊蹺,只怕子桓情況,很有些不妙!」
有了元仲這一插曲,且曝出的消息實在太具爆炸性,接下來的路就走得波瀾不驚。只是每個圍觀群眾的臉上都帶著竭盡按下興奮後的過份淡然,就等著未來世子婦、新晉武鄉侯的車馬過去之後,看完了所有熱鬧,便飛快跑回家將今天的特大八卦與親朋好友共享。
說起來不管在哪個時空,人民群眾的八卦屬性總是不會變的。
然而對於那輿論中心的女主角,此時心情卻不甚美。眼見得馬車筆直往前駛去,街市的浮浪之聲漸漸遠去,四周的坊牆漸漸高大起來,道路也越發平坦寬闊,兩邊種滿蒼松翠柏,倒是行人足跡稀少,只有車馬行走時的轔轔之聲和虎豹騎的馬蹄聲、兵刃鐵甲的撞擊聲。
這三人俱是在鄴城居住過一段時間的,雖然那時身份各異,但對於鄴城的結構還是十分瞭解。當知此時已過了平民百姓居住區與商業坊區,所謂的長壽、吉陽、永平、思忠四座裡坊,而進入了衙署區和戚里——即貴族聚居區的交匯點。
果然,當辛苑悄悄掀起簾子來,發現兩邊皆是巍峨的府第衙堂,每隔數步便有衛兵執戟而立,氣象森嚴。再往前走,便是宮城。雖則鄴宮遭過一場大火,燒燬了椒房殿、鳴鶴堂甚至是木蘭坊的一部分,其中椒房殿幾乎是燒成一片灰燼,夷為平地。如今雖又重修了宮殿,但不知怎的,此時遠遠看去,卻覺得那金碧輝煌的宮城看上去並不怎樣華美莊嚴,反而透出些淒涼頹敗的氣息來。甚至那如長龍踞盤一般的宏偉宮牆,也有些懶懶的樣子。彷彿那金碧輝煌也如茶靡花般,終究是要開到了花事了的地步。
車馬往左拐彎,前方氣勢又是不同。
那裡三座高台拔地而起,勢若凌雲,簷宇相連,葷道如虹跨越三台之間,扇戶門窗皆為金銅相飾,在暮靄之中熠熠生輝。當中一座高台,閣頂簷角都各飾有一隻銅鑄的雀鳥,那雀身足有丈許高,亦是燦然生光,但有風過,雀鳥便似乎要舒翼待飛,遠望栩栩如生。
銅雀台!
她雖為武鄉侯,鄴都卻沒有她的侯府。但眼看車馬都是駛往銅雀台,難道要住在那裡不成?
典滿等人到銅雀台前,卻不能再往前走了。二百鐵騎是不能帶刃入銅雀城這樣的內城之地的,前來迎接織成的自有銅雀台中的宦官十八名,為首者自稱名為貫休,身形瘦高,兩鬢已有些花白。從那衣著來看,恐怕不是尋常宮監了。果然聽他自謙地介紹說自己是黃門侍郎,織成也是在宮呆過的人,自然就明白他是曹操的心腹。黃門素來是官中任有職務的宦官之稱,統管者稱為黃門令,黃門令下便是給事黃門與黃門侍郎等職。黃門侍郎素來是隨侍主君左右,執掌往來書奏,甚至是安排往來參拜諸官員在內城禁省的通行事宜等,是典型的官不算高但職位頗重要的人物。
按說只有天子宮中,方有這些職務。但眼下曹操卻是公然在銅雀台內任命了黃門侍郎,足見他如今與從前不同,的確是已經丟掉了不少顧忌,儀制同天子一般了。
不過,即使如此,曹操還是擔心那個篡國之賊的名聲,到死都是只保住了魏王的稱號,還是到了曹丕繼位後,才真正請漢帝禪讓,自己做了皇帝並追封曹操。
但是織成不由得想道,曹操之所以至死未做皇帝,其實也是心知肚明這所謂的天子當不當也無所謂了。黃門侍郎都有了,雖然沒任命黃門令,還是將這名義上的宦官之首的名稱讓給了天子,但即使天子有一堆的小黃門,除了年節例拜之外,也根本沒有什麼往來書奏和官員參拜。
因貫休在,故此一路過來,所遇宮人皆十分恭謹地退到一邊。
車馬避過銅雀台前壯嚴雄麗的廣場,駛入另一道甬道之中,不過走了十餘丈,織成的心中卻驀地一跳:
她知道曹操將她安置在何處了!
落雲館!
鵝毛大小的雪片,一直沒有停下來。但是一路走來的道路也好,還是此時的落雲館門前也罷,皆是清掃得乾乾淨淨,只是附近的樹木都覆滿了冰雪,如玉樹瓊枝,琉璃世界。房舍不大,但織成一行也就十餘人,恰好能安置下來。
貫休說得也很客氣:「君侯一路辛苦,魏王正處理國事,然這一兩日內便會宣召。此館原是君侯舊居,雖有些偏僻窄小,但好在清靜,此前又修繕過,還望君侯委曲數日,待魏王賜過宅第之後再作安置。」
織成點頭為謝,崔妙慧早讓董媛拿了一隻錦囊來賞賜,囊中是一枚小小的麟趾金並一些五銖錢。貫休不動聲色地收下,但臉色畢竟更和緩了些,滿臉笑容地辭了下去。
辛苑等人已很快看完屋子,落雲館雖也經過一次火災,但看樣子修繕得不錯。不但牆壁地板均散發出嶄新的氣息,便是床榻几案也皆頗為精美。落雲館中留了五個婢女,兩個宦官。各類食物也還算儲備豐富,這更堅定了眾人「長期抗戰」的準備。便是織成自己也做好了心理準備,想著曹操恐怕要過幾天才會召見自己,還有可能將時間推遲得更晚,畢竟他之前刻意體現了對織成的冷遇,甚至都未派一個官員前去迎接。
除了崔妙慧算得上故地重遊,更重要的是再次回到崔氏一族活動的中心地帶,頗為感慨外,其餘眾人皆不在意。只想著未來恐怕不好相與,眼下只願盡快養精蓄銳才是。
很快分配好了住處,馬不遠等七名男子宿於外院,董媛、辛苑、崔妙慧自然是陪著織成居於內院。那五名婢女除了三名在廚下外,另兩名就用來看守門戶。其實門戶有什麼好看守的,難道馬不遠他們還會闖入內院不成?
董媛有些不以為然,但辛苑和崔妙慧都這樣做了,她也就不說話。
「主君,」崔妙慧還是保留著從前對董織成的稱呼,她的語氣非常自然:「妾有一言,想說與主君。」
不錯,從自己失去了一切,在這個女子的庇佑之下生存下來,這個女子,便是她當之無愧的主君了。何況馬上這個女子就會成為世子婦,誰都知道,眼下的世子婦,便是將來天底下最為尊貴的女人。就算自己尚在崔氏族中,也要在心中恭恭敬敬地認她為主君才對。
「妙慧,你說罷。」
雖然織成一路坐車,勞力勞心,現在最想做的事,是要倒在床榻之上用力地大睡一覺。
但是素來最講究儀容的崔妙慧,此時進入內堂後第一件事不是去沐浴更衣,而是拉著她要說話,可想而知這話語一定是相當重要的。
「主君,你為人大氣廓朗,素不拘於內宅之見,行事果決,亦無婦人之態,這原本是你最令人欽敬之處。」
崔妙慧整衣拉織成坐於席上,認真道:「然鄴都不比巴蜀,內幃也不比葭萌。主君昔日不以女子身份為異,方做下那樣大的功業,令尋常男子都望塵莫及。然到了此處,主君卻要當心昔日之長,成今日之短矣!」
「唔?」
「妾生於崔氏內宅之中,所見陰私多矣。後奼女子爭鬥,與戰場和江湖不同,倒是頗似朝堂,其中詭譎陰毒之處,往往令人防不勝防。妾只是擔心主君……」
「擔心我仍如在江湖上一般,一刀一槍拚殺,倒是忽略了那些陰私陷阱?」
織成微微一笑,但心下感動,也知道崔妙慧是當真為她擔心,遂柔聲道:「妙慧,你要記得,我最初也是在織室之中,也進過後宮,豈會不知道那裡險惡之處,不亞於龍潭虎穴?我自會當心,你不必擔憂。」
「主君,妾還擔心,當初主君一無所懼,是因孤身一人。現如今妾等十餘人皆在此,以主君重情重義的性子,恐怕妾等便是主君如今的軟肋。」
崔妙慧眉頭微鎖,目光卻頗為冷毅:「妾還請主君謹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等如今皆為飄萍之身,主君便是那萍下之水。若水之不存,萍將安在?若遇有人威脅主君,望主君勿作婦人之仁,也勿以我等為念!」
織成的目光,頓時也冷了下來。
她聽懂了崔妙慧這番話的含義。
她自答應為世子婦的那一刻起,便已經踏入了龍潭虎穴。鄴都如萬丈水淵,其中魚龍雜伏,險惡莫測。她從前的確不怕人威脅,甚至是魏王曹操本人出手,她也能不顧一切逃走。那時只有一個明河,托付給了曹丕也就是了。其實說到底,與明河的感情,自然比不上後來對崔妙慧等人是生死與共的厚誼。
崔妙慧等人很明白,織成肯回鄴都,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要給她們好的歸宿。也正因此,才會直言不諱地說出來。
君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而報之。
孔夫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卻不知道有時候這世上真正的國士,有時反而是女子和小人。
「妙慧,我們都會好好活下去。」
織成伸出手來,握住了崔妙慧的手,再微微地搖了搖:「我們都是飄萍,也都是水。大家都是一樣的重要,你不要擔心……只要你們平安喜樂,我做的一切才有意義。」
作為一個外來客,她終究是要離開的。總要留下些什麼,留下那些美麗的錦,留下百姓皆可用得起的棉,還要讓自己在意的人都得到幸福。
一股熱流莫名地湧向眼眶,崔妙慧垂下頭去,低聲道:「我們也只望主君你平安喜樂……」
跋涉過千山萬水,經歷過險惡艱辛,難道不正是為了要獲得,那令人嚮往的平安喜樂的未來麼?
一時婢女造飯送上,已是掌燈時分。因廚下也安排有人查看,倒不虞飯菜有什麼問題。但落雲館這幾個婢僕,若說就完全清白,只怕也未必。但反正只是暫時住在這裡,又有這麼多雙眼睛盯著,織成倒也不太擔心。
此時也顧不上什麼朝食晚食的區別,眾人用膳完畢,董媛與辛苑已安置好了各房室的被褥等物,正要請織成沐浴歇息,卻聽見一個婢女的聲音,在門外細細響起:
「啟稟君侯,貫令過來,說是魏王有召。」
貫令就是貫休,他雖然並不是黃門令,但聽婢女對他的恭敬稱呼,想來他的權利在這銅雀台中,就與天子宮中的黃門令一般無二了。
織成忙親自出外,果見貫休帶著兩個小黃門,正躬身立於外院門口,夜風甚冷,難得他也一動不動,儀態舉止,皆是恭謹守禮到無可挑剔。
見她出來,便笑道:「魏王聽說甄侯已安頓下來,便令老奴前來相請。」
「此時?」織成看了一眼院中,果然暮色四合,廊下簷間都點起了紗燈。她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同時被召者還有何人?」
「正是。」貫休笑得更是恭謹:「魏王只召見甄侯一人。」
她縱然一直自稱姓董,但官方稱呼,從來還是當她當作甄氏女。因為她那個是跟隨母姓的理由,無論放在哪個場面上都說不過去。對她自己而言,堅持保持本來的姓名,不過是寄托一些故鄉之思,可以提醒自己,自己來自另一個地方,而非這個時空裡虛無縹緲和甄宓。
貫休此時稱她為甄侯,顯然的確是得了曹操的命令,使用了官方稱呼。
然而這麼晚了,曹操召見她……
織成不由得想起後世對曹操的一些傳言來,比如那甄洛最初是為他所得,只是被曹丕搶先,不得已賜之曹丕……雖說她親自來到這個時空後,倒未曾聽人說到這個,但史上既這樣說,可見曹操多少也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雖然她一向自認為自己長得不美,但是與曹操也不是沒有接觸過。尤其是那一次萬年公主墓中,最後的生死關頭,她推開曹操,將生的希望留給他時,她能察覺到曹操當時對她那種真實的擔憂,和對於失去她的莫大恐懼……
也正是從那以後,曹操對她開始不同。
……
她驀地回過神來,在心中狠狠地鄙視了一下自己:還真當自己是什麼絕代佳人了?曹操這銅雀台中,要多麼傾國傾城的佳人不得?怎麼可能惦記自己?縱然對她有些不同,想必也是對她的欣賞。這一代梟雄,最大的優點便是愛才,唯才是舉,是否也包括了無男女之別呢?
她定了定神,向貫休含笑道:「請貫令容我先梳洗更衣,再去見過魏王。」
貫休自是無甚異議,應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