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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一章 又見玄德 文 / 東海龍女

    窗內,昏黃的燈光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和標識,如一團團蚊蟲往眼前飛來。

    劉備不由得揮了揮手,才發現是自己看得太久,眼睛已經發花了。

    早上起來侍婢幫著梳洗時,他無意中往銅鏡裡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的眼中佈滿血絲。夜晚輾轉反側,迷迷糊糊,即使偶爾睡著,也很快會驚醒過來。

    他圍困雒城,已三月有餘。但這卻是他起兵以來,最為艱險的一次持久戰。

    從前東奔西跑,或投奔他人,或流離失所,橫豎是沒有地盤,倒也沒什麼心理負擔。得到荊州五郡,也多是僥倖之功,更不必提後來進入益州,從葭萌到涪城,基本是一路勢如破竹,卻沒有想到,此時卻阻於這小小的雒城。

    他的軍事佈署並沒有問題。留下關羽鎮守荊州,諸葛亮、趙雲等人率軍入蜀,與曹丕、陸焉暗相應合,一路攻城下郡,招降納叛,很快就順利攻克了江州。

    江州,對於整個益州,尤其是巴蜀一帶來說,是當之無愧的重鎮之一。

    蜀地山巒峻峭,行路不易,又有長江天險,而益州治所,被稱為「天府之國」的成都,其地理位置,更是佔足了易守難攻的優勢。

    當然,進入蜀地,攻克成都,不是沒有通道的。

    這便是蜀道。

    廣義上的蜀道,指的是各地通往蜀地的道路及蜀地範圍內的道路。

    但世人所稱的蜀道,指的是入蜀通道,確切地說,是通往成都的道路。一是自陝入蜀,翻越秦嶺直抵漢中,再自漢中翻越大巴山入蜀。前者有陳倉道、褒斜道、儻駱道、子午道;後者有金牛道、米倉道、荔枝道。二是由甘肅入蜀的陰平道。三是自西域通西藏再入蜀的茶馬古道。四是自雲南入蜀的五尺道,當然,五還有自三峽溯長江而上的水道。

    因長安在曹操的控制地盤上,由陝入蜀自然是行不通了。隴西雖仍有內亂不止,但名義上也還是受曹操節轄,由陰平道入蜀也是不用去想。至於西藏、雲南等地,且不說能不能繞過去,便是離荊州大本營也未免太遠,根本無法保持後勤補給線。

    故此入蜀路線中最適合劉備的,便是他自己率兵一路攻掠而來的金牛道,和諸葛亮等人選擇的米倉道。

    諸葛亮等人的確也不孚重望,攻下了江州。

    按照他們原定的計劃,攻克江州之後,同時在曹陸聯軍的相助甚至是曹陸二人不惜以身為餌誘走劉璋主力的情況下,如願拿下巴郡等地。雖然割給陸焉二郡,未免有些肉痛,但總的來說,還是達成了攻城略地、分軍出擊,孤立成都的目的。

    如今諸葛亮留兵江州屯守後,親自率軍取道德陽,抄近路直奔成都;趙雲攻取江陽之後,過犍為郡,從南面迂迴包圍成都。他們這兩路軍馬進展都還算順利,便是江州這重鎮門戶,也是固若金湯。

    但劉備卻困在了雒城。

    守衛雒城的將軍,是劉璋的長子劉循。如不出意外,將來劉璋賓天,益州這塊沃土就是他的,豈能讓劉備來搶到手中?

    何況他身份特殊,無論是輜重糧草,還是封官許願,都比起尋常的將軍來說更具份量。麾下將卒捨死忘死,劉備攻城數次,都是死傷慘重。

    而屋漏偏逢連夜雨。

    前日負責後勤的軍吏來報,糧草只夠數日之需,而荊州籌備尚須月餘,也就是說,劉備的糧草,又快斷了。

    劉備、諸葛亮、趙雲三路人馬,連同江州等地的守將,糧草除了自籌,便是來自荊州。

    所謂的自籌,說得直接些便是劫掠。這原是亂世之中諸侯們常用的法子,但劉備素有仁厚之名,又是攻打的本家劉璋之地盤益州,分外地要注意聲名,又怎能放縱軍卒劫掠,傷了益州本地世族對他的期望?

    荊州縱是魚米之鄉,關羽縱然精幹,也漸漸支撐不起。

    原是想著,雒城為劉循所守,一旦攻陷,城內補給必然豐厚,或能填充多日之貧乏。誰知一打就是三月有餘,戰線拖長,雒城裡的補給固然得不到,自己的庫儲卻給耗得七七八八。

    說是籌備尚須月餘,但劉備知道,恐怕月餘後的補給,也只是杯水車薪,不過暫緩困境罷了。

    而諸葛亮、趙雲等處,因是孤軍深入,更是不能缺少補給,否則萬一士氣不振,被對方全軍趁勢捲來,一併吞沒,自己獨木難支,怕只有灰頭土臉逃回荊州,餘生都要瞧孫仲謀的臉色度日了!

    但雒城不能不打!

    錢!錢!哪裡來的錢呢?

    眼前不由得浮現出一個絕說不上英俊、甚至有幾分醜陋,卻英姿勃發的臉龐,還有他那懇切殷殷,清亮如鳳鳴般的聲音:

    「主公!」

    「董真既有如此身價,當如拱璧,此番雖負氣而去,但以他性情,必然早有籌謀,若令其逃走,主公將無所得矣!必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劉備心頭一陣絞痛,眼睛發澀,一股又酸又熱之氣,自胸腔間湧了上來。

    他伸手揉了揉腫脹難忍的太陽穴,就勢撐住了前額,低聲叫道:「士元!」

    士元,那才學卓絕、性情狂放,卻又至情至性的鳳雛龐統,自己麾下第一謀士,就在七日前在攻打雒城時,不幸中箭身亡。

    劉備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哀毀逾垣。不僅是因為龐統與他的情義,更重要的是龐統那經天緯地之才,從此當如流星掠空,一落之後,不復再起了!

    劉備此時,已非昔日織席販履之徒,麾下也頗多才幹之士。諸葛亮人稱臥龍,時人也認為他如同管仲樂毅,有不世之才,也是劉備得用的謀士之一。

    但是龐統,天下只有一個。

    他追隨劉備只有三年,卻是忠貞不二,直言敢諫,且屢出奇計,又淡泊名利。相比於諸葛亮的謹細縝密,他的風格更為開闔大膽,卻算無失策。

    更為重要的,是他從未向劉備提出任何要求。無論財寶,抑或職務。

    即使是當初被劉備軟禁於紫籐別院時,他也從未試圖利用自己的智謀逃跑,甚至在劉備找來時,不計前嫌,立刻前去追趕董真。事後從無邀功,更無半分抱怨。

    想到此處,劉備越發惋惜嗟歎,雖過去了七日,但與左右談起龐統時,還是常常忍不住涕淚交加。

    固然是有千金市馬骨的用意,但也未嘗沒有真情。

    畢竟,天下只有一個龐統啊。

    「士元,當初我不該逆了你的話,致使董真不得不遠走成都,喪命於劉璋老賊之手。如今陷入這樣困境,卻再無一人如董真般,與我解憂除厄了。而你……你也離開了我……」

    他從來是一個性情堅韌之人。他是主公,是被環繞的太陽。他永遠都要鎮定自若,不畏不慌。

    但再堅韌,總也有軟弱的時候。

    過去軟弱的時候,他還會去龐統那裡坐一坐,看看那雙黑亮自信的眼睛,聽他與醜陋相貌不符的清亮聲音,與自己暢談天下大勢,便覺那些膽怯不安,都如清風過戶般,掃蕩一空。

    因為龐統就是那樣的人,他只要效忠於你,你無論變成什麼樣子,他仍然效忠於你。

    如今,再也沒有這樣一個人了。

    雨聲嘩嘩,打得簷子廊欄、花木湖石一片亂響,煞是熱鬧。

    但是劉備覺得,一種說不出來的寂廖之情,忽然浮上心頭。

    砰砰砰,砰砰砰。

    隱約傳來敲門的聲響。

    他驀地抬起頭來,撐著額頭的手腕迅速放下,滿是血絲的眼中,射出鋒利的光芒來。那一瞬間,他又恢復成了世人眼中的劉玄德。

    謙和,穩重,仁厚,而不失機敏。

    「是誰?」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沉穩而自若。

    「大兄!」

    是張飛在門外,聲音透過雨聲傳來,隱約竟有些興奮:

    「有客來訪!」

    有客來訪?

    劉備瞪著門扇,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麼深夜,已近四更,從哪裡來的客,居然如此唐突地上門拜訪?而他的三弟張飛,一向最是沉穩不過,怎的還將這樣荒謬的消息通報進來?

    「何人來訪?」

    劉備忍不住問道。

    「大兄!」張飛的話語中似乎帶著喜悅:「打開門扇,不就知道了麼?」

    三弟是不是越來越稚子行徑?居然如此……呃……兒戲……

    劉備惱怒地拉開門扇,夜色、雨聲、水氣,挾帶著草木清芬,一齊湧入沉悶的室中來。

    燭火閃了幾閃,卻終究是立住了,沒有就此熄滅。反而啪地一聲,爆了個燭花,將這室中更照亮了幾分。

    廊下原本熄滅了的燈籠,不知何時竟然全部點了起來,數十盞燈籠的映照下,整座庭院都顯得明燦通亮。連雨點在這燈光中,都彷彿縷縷銀白絲線,自空中續續而落,頗具美感。

    而原先釘子般的護衛們,此時也是臉上發亮、眼中放光,站成兩排在廊下,遠遠瞧著雨絲之中,有一人分花拂柳,自庭中小徑上,翩翩而來。

    這時節人們避雨有傘,亦有蓑衣。蓑衣為蓑草所織,這種草表面光滑,內桿空心,用來織成雨衣,厚實又能防水。因蓑草又名莎草,所以避雨之衣也名莎衣。

    蓑草價格頗賤,但因無更好的取代品,所以貴族和平民都穿著蓑衣,只是貴族的蓑衣更為精細罷了。但還是有很多貴人,氣悶自己與平民甚至賤奴穿著同樣質料的蓑衣,僅有雨傘又不能抵擋飄潑大雨,故此大雨天便索性不出門。

    若是有了眼前那人所著的雨衣,或許那些貴人會欣喜若狂罷。

    隔著門扇看去,劉備清楚地看到,那人穿著一件眾人從未曾見過的連帽大氅,看行走前衣衫飄動,較之尋常雨蓑,自然是輕便了許多。顯然也是絲帛之屬,然而琥珀色的氅面光溜溜的,也不知是什麼質地,那雨水卻透不過去,如連珠串般滾落下來,匯入地間的雨水中去。

    也正因了這件連帽大氅,那人行來的姿態,才如此翩然如仙,彷彿凌波而行。

    好一件奇怪的大氅。

    劉備心中一動,彷彿想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置信,伸手扶住了門柱,喃喃道:「你……你……」

    一入廊簷之下,那人便掀去了雨帽。

    不是他模糊且期盼著的想像中,那張清麗而又冷然的面孔。然而眼前人的眉目如此熟悉,竟然也是故人,且……且……她的身份……

    劉備的心狂跳起來,結結巴巴道:「辛夫人……你……怎的在此處?」

    辛苑嫣然一笑,從容向劉備施禮,道:「婢子辛氏,奉主君之令,前來拜見劉使君。」

    主君?

    辛苑笑得狡黠:「使君真是貴人多忘事,婢子從在鄴都宮中,乃至到了現在,從來就只有一位主君啊。」

    天色微明。

    送走客人,劉備僵坐在席上,不時轉過頭去看看窗外的晨光,又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幸好室中無人,否則只怕要被人笑死。

    但他仍是忍不住喃喃道:「方纔我可是在做夢?」

    他想了想,高聲喚道:「翼德!三弟!」

    張飛應聲而入,一夜未睡,他的精神依然健旺,不似劉備一臉的疲倦,笑道:「大兄,又有何事?」

    「三弟,」劉備拉著他的衣袍,將他再次拽到席上坐下,問道:「昨夜辛夫人……辛苑說,她前來為董……甄氏通稟,說甄氏乃陸天師之義妹,本名織成,今日當來拜訪,可是當真?」

    「大兄!」

    張飛拉長了聲音,無奈地瞪著劉備:

    「你已問過我三次啦!」

    「然……此事終如夢境一般……」

    劉備鬆開張飛的袍角,再次拍了拍額頭:

    「好端端的,她怎會想到來找我?她不是喪命於劉璋府中了麼?為何又活了過來,還……還成了陸天師之義妹?而且連董真的身份也不要了,居然恢復了甄姓?」

    「大兄若有疑慮,今日甄女郎前來時,不就可以問個一清二楚了?」

    張飛第一次感到了無可奈何。

    他耐著性子,向著明顯神遊物外的大兄說道:「不過一婦人耳,兄何如此英雄氣短矣?」

    「應該是她。」劉備對他的話幾乎是充耳不聞,事實上只是拿他當一個說話對像罷了:「也只有她,才做得出那樣的衣衫。」

    那不懼雨水,卻又翩然輕盈的連帽氅衣。

    只凌晨時停了一停,便又下起雨來。

    只是與前一晚的大雨比起來,白日的雨朦朧如紗,輕柔似霧。

    劉備所居,乃是雒城外的一處莊園,其原主人應該也是雒城中的本地豪族。劉備圍城之後,原主人全家都縮入城中。兼之這莊園原就建有壕溝角樓,四周地勢也尚算上佳,劉備大軍索性便將主帳駐紮於此。

    原主人頗具資財,亭台樓閣,隨處可見,草樹茂盛,花木蔥蘢,很是費了一番匠心。

    站在窗前看出去,越過草木翠色,遠處雒城的輪廊在雨簾中隱約可見。

    但劉備卻著實沒有心情來欣賞眼前的美景。他的心情複雜,有欣喜,有意外,有疑惑,也有一絲自己都察覺不出的愧疚和羞慚。

    他萬萬沒有想到,還會與她有再見的一天。

    當初聽說她陷身益州牧府後,他狀雖泰然,但心中後悔之甚。

    較之當初她巧使妙計,離開涪城前往成都之時,更是後悔。那次離開,他的心中未嘗沒有僥倖之心,總覺得她還會回來。

    沒想到,一入成都,竟然險些未曾再回來。

    幸好,終於還是等到了她回來。不是董真,是甄織成。

    他握緊了自己掌心的那個物件,溫潤的感覺,一下子透過肌膚,彷彿剌透了他的心。

    而侍婢清柔的聲音,恰在此時響起在廊下:

    「啟稟主君,甄女郎已至營門。」

    劉備驀地抬起頭來,眼睛熠熠生光:「快請!」

    劉備老了。

    這是織成的第一個反應。

    雖然仍有著清瘦而修長的身形,且此處雖是庭院,劉備卻佈置成營帳模樣,護衛眾多,處處顯出軍營所獨有的肅殺簡樸之氣。

    連他本人,也是剛剛除去甲冑,穿一件寬大的儒袍,頭頂幘巾。宛若是一個趁著雨天,在家讀書消磨時光的尋常士人。

    然而他那下意識挺得筆直的腰身,仍殘留著穿甲時的姿態。

    他的精神尚不錯,只是疲憊的神情,不免帶著老態,隱約從眉宇間洩露出來。

    身著同樣飄逸自然的連帽大氅,兩個女子沿著小徑,信步而來。

    兩邊皆是軍卒護衛,她們卻視若無物,毫無怯弱之態,宛若只是在一個最尋常不過的秋雨之日,相攜在庭院中賞雨閒步罷了。

    縱然一樣的連帽大氅掩住了頭臉身體,但劉備還是第一眼認出了織成。

    和一旁的辛苑相比,她的步伐更隨意而輕鬆,但每一步卻踏得極穩。

    歷年的石板地,有些地方積有淺淺的水窪。

    她未曾低頭看過一眼,但腳步總是輕捷地避開。及至到了廊下,她們穿著的棠木屐,還只濕了淺淺的一層。

    「使君。」

    雨氣之中,兩個女子幾乎是同時除去了外著的連帽大氅,交給躬身上前的侍婢。

    瞬時之間,如月華掠過廊簷,照亮了雨天裡暗淡的庭院。

    劉備跨出房門,百感交集,看著眼前一身白衣的女郎。著淡藕色衣衫的辛苑退後一步,而白衣如雪的織成,反而上前一步。

    「使君,好久不見。」

    輕鬆自如的語氣,彷彿她只是出去轉一圈兒,看看秋色,便重新回來。

    彷彿這裡不是雒城外的陌生庭院,而是在葭萌的紫籐院,又或是在涪城的使君府。

    只是,一切又似乎倒轉了個兒。

    昔日意氣風發的劉備,如今滿身疲憊。

    而昔日設計遠遁的織成,卻意氣風發地歸來。

    劉備想說什麼,分明有一堆的歡迎之詞,張口卻變成了:「士元……」

    織成一怔,笑意從唇角消隱了。

    龐統龐士元啊……

    「可是緣之一字,愚弟卻甚是喜歡。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這陰晴圓缺,悲歡離合,皆是由緣而來。然而,緣份便如這涪水一般,雖然氣勢洶洶,奔湧而過,似有卷挾一切的力量,但人間真情,卻如那兩岸青山,無論潮起潮落,依然如故。」

    「未來之事,遙不可測。然無論將來與士元兄是否有悲歡離合,今日與士元兄結交之欣喜,卻如那青山一般,永桓不變。」

    這番話言猶在耳,但那個配得上自己送這段話的人,卻早已杳湮於黃泉之下。

    「士元臨終之前,猶強忍痛楚,對我說,主公待誠之,可謂不誠矣。誠則無信,無信無立。主公若要為天下英主,豈能無容人之量?用人之長,非用人之諛,更非用人之敬。」

    劉備的話語,彷彿從天邊傳來般,遙遠而微弱:

    「想一想,也真覺得慚愧。我一向自詡仁厚,其實遇到誠之你,卻患得患失,進退失據,冷了你的心,也冷了旁人的心。便是士元心中都有埋怨不滿,至死未解,何況他人呢?」

    織成驚訝地看向他。

    劉備此人,外雖謙和,其實內心卻頗具王霸之氣。固執已見,又自尊敏感。當初只是覺得化名董真的織成不易操控,且不像旁人一樣為他的「仁德」之名而感召,便始終耿耿於懷,即使董真為當時的劉軍付出甚大,卻令他更為忌憚。

    一再拭探逼迫,並最終氣走了董真。

    昔日他雖看上去態度溫和,卻是傲氣在內。縱然向人做出坦承之態,卻終究是做戲的多,絕不肯說出這樣自責的話來。

    能改變如斯,大概是離不開龐統的殷殷囑咐吧。

    即使一個再多疑的人,對於真摯的心,總是會幡然發現自己曾經的狹窄,並因此而感到羞愧。

    「誠之,我……玄德有愧於你,望寬宥之。」

    織成微微一笑,那極淺的笑意,在唇邊漾開,卻如同春日裡迎風招展的花朵,明媚悅人:

    「我即使不再怪你,你總得讓我們脫了木屐,入室歇一歇罷?」

    劉備驀然醒轉,不由得自失一笑,趕緊道:「請,快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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