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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四百零三章 潛謀初成 文 / 東海龍女

    那景象,自然是美妙無比,但也的確是險到了極處。

    「阿宓!」

    曹丕咬了咬牙,一手不禁狠狠地擊向岩石,厲聲道:「夏侯昌!」

    「喏!」

    不用主君多說,夏侯昌自然明白其意。只是,未來的女君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哪……

    夏侯昌看了眼昏倒在地的蔣賢,在心中哀歎道。

    世子府中那些姬妾,個個嬌滴滴的,哪個會像這樣……

    可是那斜坡……只有桌面大小,便是想隨之躍下,只怕夫人主婢二人,便要被生生擠到崖下了。

    倒是那些賊匪們,萬萬沒有想到,竟然從天而降兩個女人,頓時大聲鼓噪起來,面露不懷好意的笑容,爭先恐後地往此奔了過來。

    董真甫一落地,放開驚魂未定的槿妍,喝道:「你來守著此處,若守不住,便叫我!」便徑直往那叢棉花撲去。

    槿妍心中暗暗叫苦,但她追隨董真時間不短,也經歷過這樣極險之時,當下定一定神,俯身下去,先揀了幾塊拳頭大小的石塊在手,凌空飛出,啪啪數聲,已打中了兩名賊匪,頓時呼痛地叫嚷起來。

    董真先是除去外袍,當空扑打,飛快幾下撲滅了棉花四周的小火頭。幸而這斜坡並非是在懸崖的正面,並非火箭攻擊的重點位置,故此尚未像那幾個上下崖的必經路徑般,陷入熊熊烈焰之中。只是枝頭也燒焦了不少,大是心疼,拔出腰間的淵清短劍,飛快地開始刨土,想要將棉花連根刨起帶走。

    先前那灰衣大漢不過是上了這個斜坡,便剎羽而歸。此時董真當空躍下,也只為了這幾株棉花。

    那些賊匪自然能猜到這幾株貌不驚人的植株必然珍貴,且董真與槿妍二人,又是曹丕一行中僅有的女子,從護衛們的態度來看,也並非尋常侍女之流,即使不知董真即是劉璋視若大敵之人,也必定不會放過。

    幸好也是因有了這個心思,只想活捉二人,並未曾放箭。

    但卻有數條人影,異常疾捷地奔上前來。

    護衛人數不多,要保護曹丕和陸焉,要撲滅躍上崖來的火頭,即使曹丕大聲喝斥,但在夏侯昌的心中,女君再重要,也比不上主君和陸焉,故此仍是只有夏侯昌所派的三名護衛及蔣賢二人往下射箭,想要阻擋來賊。

    但這幾人正是方才欲強攻上崖的高手之一,這些箭枝並不能阻礙他們。很快便有人來到了斜坡之側。

    棉花根莖極深,而這處斜坡上多是岩石,土層淺薄,那根莖更是得四處伸展開去,無孔不入地抓緊了僅有的泥土層,方能長到這樣茂盛的模樣。

    而董真在掘根須的時候,又唯恐傷了太多不易移活,更是小心了十分。如此一來,速度更是慢了下來。

    只聽耳邊兵刃聲起,夾雜著槿妍叱喝之聲,顯然是那趕得最快到達的賊匪,已經與槿妍交上了手。

    董真心中大急,手上卻更加穩沉,不多時已挖好了一株,且細心地連土塊掘出,以保護根須。

    她展開外袍,將那株棉花置於其上,手中速度盡可能地加快,開始掘第二株。

    槿妍劍光一閃,伴隨著一聲慘叫,衝上來的賊匪已經跌下坡去,一路淌下怵目的血痕。

    或許是血腥的剌激,又或許是火光的映照,令她彷彿回到了昔日的銅雀之亂中。也是跟隨著眼前的這個女郎,忘卻一切的怯懦和畏懼,在血與火中,終於殺出生路。

    她根本不顧撲上崖來的另一個賊匪那雪亮的刀光,和身撞入那人懷中!

    刷!

    刀光到處,她的衣袖豁然拉開,有鮮血從臂間噴濺出來。

    但那賊匪只來得露出得意的笑容,那笑容便就此凝滯在臉上。

    噗!

    雪亮的劍尖透體而過!隨即只覺胸口重重一擊,卻是槿妍一腳踢來,生生將他從劍刃上脫落。

    他發出一聲嘶啞的叫喊,如石頭般墜落而下。

    夏侯昌在崖頂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而剛剛被弄醒過來的蔣賢,也驚在了那裡:

    女君的侍婢,怎的也如此可怕?平時看著好不清秀,此時竟也是一個活修羅!

    她的身上,總是有這樣一種力量。帶給身邊的人以安全感,甚至能激發出從未有過的能量。

    曹丕微微閉了閉眼睛,往下看去:

    那個奮力挖土的女子,和那個奮力殺敵的侍婢。

    她們那纖弱的身形之中,自然凝有肅殺凜然之氣,便是那些身經百戰、殺人如麻的賊匪們,此時也收起了先前的淫邪之色,變得小心而持重地向前攻擊。

    那是他的阿宓!

    雖千萬人而仍往矣的阿宓!

    雖經生死仍不退縮的阿宓!

    「夏侯昌!」

    曹丕斜了一眼正緊緊護在自己身前、卻面露訝異之色的夏侯昌,淡淡道:

    「我讓你好生保護阿宓,你卻置若罔聞,難道因你出身夏侯,又是阿父所派,便不拿我當你主君麼?」

    此話說得就重了,曹操祖上本姓夏侯,乃是曹氏養子,與夏侯氏是真正的血脈相連。但也正因為此,夏侯氏得到寵信的同時,也更加小心翼翼。

    夏侯昌跟隨曹丕時間不長,但也深知這位主君性情深沉,看似冷靜端方,內心的城府卻絕不遜於魏公曹操。

    此時這淡淡幾句話,足見他內心憤怒之極。

    夏侯昌心中一顫,連忙拜伏於地,道:「阿莫怎敢?」

    阿莫乃是他的小字,也是曹丕私下開玩笑時的稱呼。此時他以此來自稱,也是為了體現對曹丕的尊重之意,更是自居屬下的謙稱。

    曹丕冷笑一聲,道:「你心中一定在想,阿父是派你來保護我,只要我毫髮未傷,你便可向阿父交待,須怪罪不到你身上。而阿宓不過是個女子,縱使她死了,也沒什麼要緊。左不過傷心一陣子,再尋到美人,也就罷了。是也不是?」

    夏侯昌只覺一陣冷汗冒出脊樑,低聲道:「阿莫……阿莫……」

    他最是清楚曹丕的性子,知道一旦其認定之事,縱是辯解也只會令之更加反感發怒。遂咬了咬牙,道:「是阿莫一時糊塗!」

    「你是糊塗!」

    曹丕的聲音仍是平淡,但在夏侯昌聽來,卻如風暴將來前的平靜海面:「你一向固執,我若不讓你瞧瞧阿宓主婢的本事,恐怕縱我早稱她為夫人,你卻未必瞧她得起。」

    他衣袖一拂,指向崖下,冷笑道:「如何?雖處生死險境仍不改色,連侍婢皆可暴起殺人,視若等閒,這樣的女郎,做不做我曹子桓的夫人?當不當得你夏侯昌的女君?」

    夏侯昌只覺耳際嗡嗡作響,怔忡之下,但見曹丕大步已走向崖邊,如夢初醒,趕緊起身追去,叫道:「主君!主君!」

    「阿莫!你且給我聽好了!」曹丕驀地回頭,冷冷道:「她乃我心愛之人,我縱使自己性命不要,也不肯傷她半分。她若不在世上,我雖生猶死,更不會放過所有令她受害之人!夏侯氏,亦不例外!」

    夏侯昌腿膝一軟,不由得差點跌坐在地上。

    嗖!

    一枝長箭破空飛出,一個剛伸手搭到董真腳邊巖沿的賊匪大叫一聲,仰面栽下崖去。

    陽平之巔,陸焉手執長弓,神情端凝。雪白的衣袖,在金色的陽光之中獵獵飄動。修長的眉眼之間,竟有一抹冷然的殺意。

    他連連拈弓搭箭,每箭必中,射殺了三名賊匪。

    其他賊匪發一聲喊,再次逃下崖去。

    槿妍喜悅地抬起頭來,滿是血污的臉上,向著她的少君展開一個明妍的笑靨。

    蔣賢滿臉羞愧地站在陸焉身邊。

    他先前也放了不少箭,但都被那些身手頗佳的賊匪避開或格飛。

    但這位話語不多、態擬神仙的師君一出手,這箭枝便恍若有著九天神電一般恐怖的力量,令對方根本無法抵擋。

    就算沒有那些一流高手的護衛,僅是曹丕與陸焉本人,他們武功這麼高,其實根本不需要自己跟在身邊,當什麼護衛吧。

    初時的喜悅和隱約的自得,此時被羞愧填滿。

    蔣賢忽然覺得自己十分多餘,手腳都不知放在哪裡才好。

    「女君家族傾頹,」陸焉忽然開口,目光淡淡掃來:「你只須對她忠心,便是你最大的長處。」頓了頓,道:「當初我將槿妍送她,槿妍今日,便做得極好。」

    蔣賢一怔,頓時明白過來。

    想到方才董真躍下崖去之時,夏侯昌並沒有派遣自己跟隨,而他猶豫片刻後,也接受了夏侯昌的安排。

    畢竟自己身為護衛,當然要聽從首領的命令。

    但此時聽出陸焉之意,頓時臉上一熱。

    當初曹丕肯收容自己,恐怕也更多是因為董真的進言。而董真危難之時,自己卻在聽從夏侯昌的命令……

    他隆重揖禮,正色道:「謝師君指點!」

    忽的抬頭看時,不覺臉色一變,叫道:「師君!他們!他們要用火箭!」

    話音未落,但見陸焉張弓射出一箭,撲地一聲,當空正中一根火箭,那火頭蓬然在空中炸開,只有幾根蘆管碎裂,紛落於地。

    陸焉竟能當空射中火箭!

    先前卻一箭未發,任由火頭燒上崖來,難道是要誘得這些賊匪留在此處?

    一個念頭在蔣賢腦中飛掠而過。

    而那些賊匪,此時分明也斷了活捉董真二人的念頭。且真正的大魚乃是在崖上,單為這兩個女子也犯不得費上那許多人手。

    若是燒了這崖壁,擒了曹陸二人,這區區兩個女郎,又能逃往哪裡去?

    曹丕也趕在了崖邊,這一次夏侯昌再不敢攔阻。賊匪們瞧見了曹丕,也是一番鼓躁,箭雨齊飛,不過鞭長莫及。

    曹丕沉著臉,一把從護衛手中搶過長索,拋下崖去,厲聲喝道:「阿宓!你還要胡鬧麼?」

    撲撲數聲,又是火箭射來,意圖將這長索也點燃。

    雖被陸焉張弓一一射斷,但火花濺落,兼之那斜坡四周也吸引了不少火箭,董真四周,皆有火焰騰起。

    從崖頂看去,董真與槿妍的身影,便在跳躍的火焰中,若隱若現。

    董真聽到了曹丕的聲音,不禁苦笑。

    挖到第二株時,便出現了麻煩。原來那根下面皆是碎石,長長的鬚根扎入碎石間的泥土中,居然還要除去碎石才能取出植株。

    先前只有一株,且還是最細弱的一株,若是不小心死了,卻不是白白冒險了一回?

    怎麼也得再取幾株回去!

    槿妍臉色慘白,手握長劍,顫聲道:「女郎!這箭……這箭好生厲害,我們還是快些上去……」

    董真不答,忽然出指點中她肩上大穴,槿妍哪裡料到她會出手?身形一搖,長劍已脫手而落。董真一手將她抄住,伸手將那繩索往她身上繞了幾繞,向崖上厲聲喝道:「拉她上去!」

    此時賊匪無人敢前來,槿妍也並無必要再留下。

    再說冒險也是她一人,何苦拉上別人?

    曹丕眼中幾乎要冒出火花,若是董真與其對上,只怕臉上都被會其灼出幾個洞來,遂咬牙道:「先將槿妍拉上來!」

    又是撲撲幾聲!

    卻是幾枝火箭破空而來,極快極疾,陸焉與夏侯昌連開幾箭,卻終是無法全部阻擋,落在了斜坡之上!

    陸焉失聲道:「快閃!」

    董真只覺一團灼熱劈面飛至,本能往後一退,只聽轟隆一聲,眼前冒起一團火焰!心中卻是大沉,暗叫一聲:「糟糕!」

    那火箭好偏不偏,居然恰好落在了董真面前的棉花叢中!

    棉花植株本就半枯半干,極易著火。此時遇上這火勢,劈劈啪啪頓時燒起來,董真想要撲滅,手頭卻只有包裹有那株棉花的外袍!

    若是火燒得大了,可就全部毀了!

    董真心一橫,整個人撲到了棉花叢上!

    時空穿越局把這件價值幾十萬的天衣發到她手上時,曾說這是一種最新型的材料,入水不濡,入火不燃。入水後的舒適合身,她已經切身地感受到了。能不能擋住火她不知道,但此時也只能拼一次!

    曹丕眼皮一跳,幾乎要忍耐不住,失聲叫出來。

    這個蠢女人!

    區區棉花,值得幾何?

    莫說棉花,便是天下無雙的珍錦,此時被燒為灰燼,那又如何?也抵不得她半根眉毛重要!

    眼前人影一閃,卻是蔣賢跳下崖去!

    曹丕遽然回頭,但見不知何時,蔣賢已拖過一條長索,此時一頭拴在崖上石間,想必另一頭繫於他自己腰間,不禁心中一鬆,想道:「這個護衛,我終是沒有為她白找一場!」

    董真忽覺身形一輕,卻是有人將她拉了起來。她先前早就聽到崖上風聲,知道並非是敵人。此時便急道:「莫要拉我!那些棉花……」

    「挖這個我比你在行!」

    蔣賢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隨即她被不由分說地推到一邊:「女君可有灼傷?」

    只看了一眼,擔憂的神情頓時化為了驚詫。

    董真這才起身看看自己,流仙裙非但沒髒污半分,且也無絲毫的焦黑印痕,彷彿方才並未曾撲在火上一般。

    再看那棉花,卻輕吁一口氣。

    有些葉莖上還在冒出縷縷青煙,但整體植株並沒有受到大的損傷。

    這都是天衣的功勞!

    自己果然料得沒錯,這衣物是避水避火的材質,甚至還耐髒……

    董真有些無奈地想道:如此一來,也太過惹人注意。單看蔣賢的樣子,便似乎大為驚詫,若是其他人看在眼中,不知又會如何……

    一念未了,蔣賢卻已飛快脫下外袍,將董真先前裹在袍中的棉花植株放過去,又將董真那件外袍提起來,道:「山間風大,女君請披上此袍。」

    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這麼大的火,烤得蔣賢自己都是汗流浹背,何況是早就在此處呆了不短時間的董真?

    他心思細膩,恐怕也是想到了自己的廣袖留仙裙樣子太過惹人注目?

    遂從善如流地接過外袍,穿在身上。

    蔣賢解下自己腰間長索,道:「女君快請離開,此地有屬下在,必然保棉花植株無事。」

    董真搖頭道:「我豈肯棄你先行?」

    蔣賢知她頗有主張,不似自己昔日所見的那些嬌滴滴的小姑子小娘子,不敢再說,遂快速掘挖起來。此間又有幾次箭枝射來,董真手執槿妍的長劍,皆都當空劈落,縱有些小火苗,被她脫下外袍扑打,且有意無意以留仙裙的長裾覆上,也皆都熄滅。

    蔣賢的動作果然熟練得多。很快掘出兩株棉花來,連同先前那株一起裹入袍中,負在背上。

    忽聽賊匪之中,迸發出一陣鼓噪,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

    崖上卻有銳聲響起,撕破虛空。

    董真不禁一震,抬頭看去,但見一條絢麗而熟悉的光帶,正劃過天際。

    信號彈?啊不……穿雲箭?

    而幾乎同時,在青陽山的狹谷之中,有一騎如箭矢般飛奔而來,在賊匪群前滾鞍下馬,將一件什麼物事交到了群中為首者的手中。

    對面賊匪群中,傳來一陣亂七八糟的叫嚷,依稀聽到:「……敗了……」「中了……這賊……奸計……」「快退回援救……」

    很快有一為首的灰衣人驅馬躍出,伸臂不過在空中做了幾個手勢,頓時匪群肅然。那灰衣人再向曹丕這邊的山崖做了個手勢,全體目光投來,頓如寒光破空,連董真也只覺全身一凜。

    那是殺氣!

    那才是真正浴血無數、自修羅陣中積澱而成的殺氣!

    如果說先前的攻打衝鋒,皆是一慢二拖三敷洐,並沒有盡到全力,那麼此時的賊匪群,才體現出了真正的雄兵殺氣!

    她猜得沒錯!

    曹丕與陸焉二人,在這崖頂拖延良久,果然是另有圖謀。這群所謂的賊匪訓練有素,人數不少,想必正是專為他們而來的精兵。

    他們先在谷中設伏,但見曹陸二人不至,便派出部分「賊匪」出來,圍困住他們,令之不能逃走。而他們當然不僅僅只埋伏有這數百人,理當還有大隊人馬駐在那個陸焉提到的治所附近。

    為的便是防備曹丕駐紮在閬中的十萬大軍!

    董真對於益州及漢中的地形,也有粗略的瞭解。

    漢中與益州之間,最重要的分隔線便是葭萌。而葭萌不遠處即是閬中。襄陽離此地也並不算遠,曹丕屯兵於此,進可攻,退可守,兼可援助漢中。何況劉備如今只圖一喘息之地,根本不可能與曹氏翻臉,從那晚曹丕派夏侯來與他交涉,說願以襄陽一郡之地,來換取董真的平安時起,或許雙方便已經達成了某種聯盟。

    如此一來,劉璋即使想對他有所圖謀,只要曹丕仍在閬中,便無計可施。

    如果知道曹丕居然離開了閬中,深入蜀地呢?

    劉璋還會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麼?

    曹陸二人以自己為餌將他們拖延在此處,所圖何為,此時已完全可以猜到了!

    陸焉聽說她失陷於益州牧府,前來尋找不假。但與曹丕相遇同行,這本身就是一個信號。曹氏與天師道的勢力,暗中一定結下了同盟。

    再者,若是當真要尋她,留下一二得力人手,加上槿妍便足矣,又何須陸焉與曹丕二人,大搖大擺,在這一帶逡巡數日?

    任兒既然頗得劉璋信任,又怎會不將曹丕一直愛慕於她的情形告訴劉璋?

    甚至是與陸焉昔日的交情……

    劉璋若是知道這二人前來,又怎會不安排下陷阱?

    看這些賊匪有數百人之多,卻一直未曾下死手衝鋒,只是圍而不殲,甚至是放火也多半是為了逼他們下崖。

    而陸焉與曹丕是何等樣人?這些連她都想得到,他們前來青陽山附近逡巡時,又怎會想不到?

    或許,她也是這場計謀的棋子之一。

    在火焰的炙熱中,她忽然將這一切都想得通透無比。

    是。

    曹丕早就發現了任兒的秘密。所以任由她設下這樣的陷阱,任由董真跌入其中。這樣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前來益州,駐紮大軍於閬中,又放出話頭來,要從劉璋處保住董真的性命。更讓劉璋對他表現出來的情意深信不疑,至於後來微服來到青陽山,自然也是打著尋找她的幌子。

    這一切的一切,就是為了讓劉璋相信,他前來漢中,深入蜀地,不過是為了區區的一個她。

    十萬大軍屯於閬中,這十萬隻是這個時空一個粗略性的數字,如果加上軍伕後勤等人,真正能戰的軍卒不過數萬而已,其數目並不巨大,故此劉璋雖有顧慮,但並不特別懼怕這區區數萬能戰之軍卒,會給益州帶來什麼顛覆性的變化。

    最多也不過是幫助陸焉,制衡益州,保全漢中而已。

    漢中情勢複雜,天師道經營多年,劉璋縱然得到過張修的投效,都未能真正掌控過那片土地,陸焉以天師之子身份返回道中,張修失勢,劉璋發現大勢已去,自己顧及不暇,也默許了陸焉的佔據。只要益州真正立穩腳跟,經營成鐵桶一般的國中之國,也不懼魏、吳二家所環伺,那時區區一個漢中,又有什麼值得在意?

    所以曹氏在此屯兵,相助陸焉,也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但如果是曹丕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呢?

    明擺出一副貪色誤事的派頭,將劉璋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董真與他的身上,暗中卻派大軍潛行,攻入益州?

    如果作為誘餌,又有什麼比得上曹丕與陸焉二人?

    如果找個因由,又有什麼比得上誤人的「女色」?

    然而,若此事傳遍天下,曹丕只會被人讚一聲英明,劉璋只會被人歎一聲可惜,但誰人來擔當那個誤國惑主、活該被唾棄的「女色」「禍水」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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