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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三百零三章 妻妾成群 文 / 東海龍女

    眾人皆是一驚,但看崔妙慧時,卻是意態悠閒,臉色也未變動半分,一手仍攬著那美姬,一手放下耳杯,笑道:「我可是劉使君的人親自從洛陽請來的,若不是董真,又是誰人?」

    「你是個女子!」

    馬超長身而起,沉聲道:「你假冒董真,來此攪局,到底是何方奸細?竟敢戲弄劉君,當處死謝罪!」

    織成心中一動,望向馬超身後那士人模樣之人,但見他隱於陰影之中,卻辨不分明。

    崔妙慧假扮男子,至少在織成看來其儀態舉止並無破綻。主要還是崔氏女向來儀表高華,不像尋常女子有畏縮之態。

    而且崔妙慧心思縝密,就是耳孔處也以同色玉塞填住,且外面敷以朱粉,如此都被看出來,可見那人眼光毒辣。

    崔妙慧執杯微笑,忽然推開辛苑,站起身來,向著劉備長長一揖,道:

    「實不相瞞,在下的確是女子。因我織坊家主不在坊中,無奈之下只得喬裝前來。想來劉使君為人寬厚,必不以男女為意!」

    劉備也有些驚訝,他先前只覺崔妙慧神采逸飛,也正因為此,決然未曾想到竟是女子假扮。當即哈哈一笑,道:「實未想到,實未料到!」

    卻並沒有說是在意還是不在意,更沒有正面回答馬超話題。

    辛苑立於崔妙慧身後,離馬超頗近,只覺心中一陣激盪,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唯恐自己露了馬腳,遂將目光強行移開。然而她一瞥之下,忽然心頭狂跳,臉色驀變。

    旁人此時只將注意力放在崔妙慧身上,無人注意到這小小的姬人。

    然而織成卻看在眼中,心中一個念頭跳出來,此時卻再加篤定。

    只聽馬超冷笑一聲,道:「劉使君寬厚,既然邀了各織坊主事,你作女子身份前來,又能如何?你卻偏偏喬裝改扮,不是奸細,又是甚人?來人!」

    他原本前來,便帶有甲士,都留在底艙之中,未曾跟上樓來。但此時他厲聲一喝,眾甲士便轟然應喏,聲震舫船。

    馬超張口欲喝,卻聽一人嗤地笑道:「江湖道路不靖,女子更是多有不便,若是假扮男子,便是奸細;那堂堂公侯,扈從如雲,樣樣方便卻扮作白衣,不知又是什麼居心?」

    崔妙慧眼底掠過驚喜,卻站直身子,含笑不語,只是將辛苑拉到了身畔。

    但見席側帷幕之後,有一人緩步出來,燈火通明,映得其容顏如玉。

    那人身穿一件綠底絳紋錦袍,其實這錦袍是劉備壓箱底的貨色,這次綵衣侍婢忍痛拿出來,是放在旁邊用以休息的艙室裡,準備著有醉酒的客人更衣所用。劉備本來也沒什麼錢,平時為了體現身先士卒的精神,也沒什麼昂貴衣物。所以這錦衣雖然熨得平整,也熏了香,但顏色過於鮮亮,質地也只是中等。應該屬於先前黃奎中所諷剌的,由雲落織坊這種小地方做出來,供應嚮往華服錦衣的暴發戶們穿用的。

    穿在這人身上,還有些肥大,但因了個子高挑,卻顯出了幾分飄逸。頭頂無幘也無冠,就是挽了個整齊的髮髻,用一根玉簪插好。

    玉簪的質地,也相當一般。

    因為這根玉簪,也是順手從休息室中拿出來的。

    但這一切,都無法掩飾那雙漆黑明亮的眸子。那錦衣不夠高檔,玉簪不夠昂貴,統統都不重要,因為此時江上所有的星光,都落入了那雙眸子之中。

    眾人一怔,因為此時席上已經坐滿,不可能還有什麼賓客未至。而且看劉備的樣子,也十分驚詫,顯然這一位風姿卓然的少年郎,根本就不是劉備所請。

    但他這一番話,卻令得眾人不由得不滿懷惕意,劉備更是不易察覺地微皺一皺眉,和顏悅色問道:

    「郎君何人?此言何意?」

    「原來是你!」忽聽有女子尖叫一聲,淒厲之極,眾人只覺眼前白光一閃,一道劍氣,凌然生風,逕直剌向馬超身後!

    這一劍如此犀利快疾,馬超身畔兩名護衛竟然尚未反應過來,但覺冷風颯然,卻是那女子連人帶劍,已投剌過來!

    砰!

    馬超倉猝之間,掀起面前案幾,堪堪擋住了那一劍!

    案幾上原先的盞碗餚酒,頓時飛濺滿地,但隨即又是砰地一聲,卻是那案幾瞬間四分五裂,唯見劍氣激漲,已將馬超身後那人籠罩其中!

    好凌厲的劍氣!

    劉備臉色一變,張飛卻如山嶽穩峙,一動不動,只是真氣運行,蓄滿全身,瞬間將六神提到了巔峰。

    但是張飛的眉頭,卻微微一蹙。功力深厚如他,便是這瞬間氣機變換,都已敏銳地感知到了每一絲一毫。

    這劍氣如此凌厲,似乎是不顧一切,想要取走馬超身後那人性命,偏偏卻對馬超避讓開去,即使馬超掀起案幾,當面攔阻,那劍氣也沒有趁勢襲捲,將馬超殺個人仰馬翻,反而耗力避開,仍是直取他身後那名相貌普通的士人。

    馬超後世被稱為五虎將之一,連曹操都能打得丟盔棄甲的人物,豈是等閒之輩?雖然他至今未曾出劍,卻就勢衣袖一捲,本是柔軟的布料,竟然堅如罡石,頓時將那束劍氣緊緊纏住!

    劍光驀地吞吐,竟縮了出來,驀地暴漲,如飛瀑而下,馬超那半邊衣袖,頓時化作無數碎片,如蝴蝶般翩然飄開。

    此時劉備安排在艙門口的甲士已經奔入帷幕之中,一齊向前撲來!

    劍氣奔湧,又是嗆啷幾聲,卻是兩名最先趕到的甲士手中刀劍飛起,又猛地砸落在地。那劍氣所至之處,竟是無不披靡!

    砰砰砰!又是幾張案幾翻倒,幾後坐著的賓客大呼小叫,手足並用,狼狽地爬了開去。

    有一隻瓷盞甚至飛到了劉備面前,但彷彿觸著什麼無形屏幕般,陡然在空中化為了齏粉!

    馬超大喝一聲,終於惹得性起,伸手搶過一隻香爐——原是放在案几旁邊,放置了一種特製香料,專為淨化宴中酒臭所用,當面砸去!

    噹啷!

    火星四射,力道相撞,馬超身後一片帷幕被勁風捲上半空,呼喇喇落入江中而去。而幾乎與此同時,一柄長劍脫手飛出,在空中翻轉而下,馬超驀地伸手,已將其接在手中,劍鋒閃處,已點在對方咽喉之前,臉上神情驚怒交加,厲聲喝道:

    「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

    眾人驚魂未定,此時看時,才發現立於馬超身前之人,竟是那名輕紗蒙面的美姬!

    馬超身後帷幕已去,唯有半邊星空,映入席間。星光璀璨,映在馬超臉上,卻是青白之色。

    那美姬兩手空空,先前從楊虎頭身畔搶得的一柄長劍,此時已落在了馬超手中。面上輕紗卻奇跡般地還在,只露出一雙黑沉沉的大眼,直直地看向馬超,那眼中卻滿是悲涼之意。

    啪!啪!啪!

    三聲掌聲,清脆響起。

    眾人驀地回頭,但見崔妙慧立於滿地狼藉之中,滿臉笑意,當真如月之華,滿天星光都為之失色。

    她似乎全然不顧眾人目光,笑吟吟道:「楊姬真乃好女,尚未入我董氏門中,便急著要為夫郎出了這口惡氣麼?」

    眾人一怔,便是張飛都心神一動,想道:「這女子說話好生古怪,偏偏她心神平靜,方纔如此廝殺,似乎都沒能令她心神變亂,足見此時也並非胡言亂語啊!」

    唯劉備端然而坐,笑道:「夫人此語實在有趣,備,願聞其詳!」

    崔妙慧彷彿並沒有看到眼前的雜亂情狀,步伐優,逕自來到織成面前,這才俯身下拜,盈盈道:「妾等候已久,夫郎何來之遲矣!方才因夫郎未至,妾甚是失禮,竟叫諸君子笑話妾呢。」

    夫郎!

    她在說夫郎!

    這一次,連馬超都不由得晃了晃腦袋,從一重震驚進入另一重震驚。

    眼前這清秀高挑的錦衣男子,竟然就是董真?而這位貌若春日之華、假扮男子之女,便是董真之妻?

    那……那美姬……

    他呆立當場,只覺腦子裡亂轟轟的,不知是因為忽然發現了這多重關係,還是因了眼前那目光淒深的蒙面美姬。

    此時已有大批甲士湧上二樓,只是未得劉備號令,都立於帷幕之外,虎視眈眈,手按刀劍。

    馬超深吸一口氣,只覺自己喉頭彷彿有物哽住一般,十分艱難。

    但聽那美姬沙啞著聲音,道:「你是當真要擋在頭裡,不肯讓開麼?」

    馬超張了張嘴,黃奎中先前躲在一邊,此時見甲士們奔上來,不覺膽氣又壯了幾分,尖聲叫道:「抓住她!這姬人必定是奸細!」

    一片紛雜之中,卻聽有人嗤地一聲,諷剌道:「若真是奸細,為何這姬人不剌殺使君,亦不剌殺馬將軍,甚至是連你黃管事都不動分毫,卻要對一個貌不驚人的隨從緊追不已?」

    織成冷笑著一指馬超背後,揚聲道:「事已至此,你還要躲躲藏藏麼?」

    劉備等人臉色都是一變,看向那陰影深處,帷幕背後,果真有一人藏於其中,瞧身形衣著,可不正是先前馬超身後那名隨從士人?

    馬超驀地回過神來,厲聲道:「你是何人?膽敢胡言亂語?那是我從西川帶來的一個士人,素來不通武功,方才情況危急,他便是躲在帷幕之後,何錯之有?」

    「西川士人?」

    織成哼道:「一個人的真實身份,自以為掩蓋甚好,其實往往隱藏在細微舉止之中。」

    她轉過身來,竟拋下馬超不理,衣袖飄飄,向著劉備十分誠懇地揖了一禮,道:「洛陽董真,見過使君。」

    「董真?」

    馬超皺了皺眉,那黃奎中已叫起來道:「你是董真?洛陽雲落織坊的主人董真?」

    他手一指崔妙慧,叫道:「那她又是誰?你們沆瀣一氣,誰知道是哪家派來的奸細!」

    「除了奸細,你還會說點別的麼?」

    織成嗤道:「我敢自承董真之身份,自然有證明我身份之物,何勞你一個區區管事費心!」對著劉備卻坦然再揖一禮,道:

    「先前拙荊喬裝前來,實在唐突無禮,還望使君海涵。只是董真此來,實在萬分艱辛,拙荊此舉,也實乃不得已而為之。」

    她這幾句話,聽起來頗有些深意。其實她並不知道崔妙慧與劉備的具體接洽細節,而且劉備只需一查,便知道她的確是未曾與崔妙慧同行。甚至她怎麼出現在這裡,還是個謎團。但因了這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卻可將一切推到那莫以名狀的艱辛二字之上。

    「你才是董真?」

    劉備一怔,顯然極是意外,然而仍是秉著地主之熱情,站起身來,下席親自執了織成之手,上下細細一看,笑道:「果然一表非俗,不愧傳揚之名!」

    織成只覺他手指修長,觸手溫暖,但指尖較為粗糙,掌心略有硬繭,可見也著實不是養尊處優之人。素來聽聞劉備四處跋涉,艱辛求存,從這雙手上,便可見一斑。

    坦然收回手來,向崔妙慧道:「過來向使君請罪!」倒是將丈夫氣概,做了個十足十。

    崔妙慧心中暗笑,卻依言向著劉備盈盈一拜,道:「妾崔氏,見過使君。」

    此時卻不復先前的男兒情態,倒是十足十的女子柔美,然氣質端,別具一番風度。

    劉備微微一怔,道:「可是清河崔氏?不知是哪一支?」

    崔妙慧答道:「清河正是郡望,妾父出自嫡支。」

    此言一出,頓時所有人看向董真的神色,又大是不同,既有艷羨,亦有震驚,而看向崔妙慧的目光中,便是毫不掩飾的驚艷之意了。

    清河崔氏本來就是一等世族,哪怕一個庶女旁支,卻足以匹配天下所有的世族,何況眼前這個女子,竟是崔氏嫡支!

    那是連王侯正妻也能做的身份,如何就屈就於一個經營小織坊的董氏子?

    但看那董真時,雖然容貌不及崔氏出色,但若細看之下,卻又彷彿有著一種特別的氣質,令人無法移開神識。即算是崔氏在側,也毫不遜之。

    劉備驚訝道:「原來是崔氏女郎,難怪能充作男兒,而泰然自若,董君好福氣也。」

    織成一笑,心道:「怎的這聞名天下的大英雄,也如此婆媽,倒像從前街坊居委會的大嬸,拉起家常來一把好手。」

    心知劉備必不會真是這樣婆媽之人,正待敷衍幾句,卻聽崔妙慧道:「使君此言差矣!」

    她含笑立於織成身側,一副以夫為榮的驕傲模樣,道:「我家夫郎,雖失於家族之庇,然胸中實有大才,妾欽之敬之,願奉帚沐,只盼將來夫郎名聞天下之時,妾亦與有榮焉。」

    眾人聽她這般說話,不禁又羨又酸,心道:「一個家族敗落的世家子弟,經營個小織坊,胸中有沒有才不知道,名聞天下恐怕未必能夠罷。只不過,能得這崔氏女如此看重,便是未能如願,也該心滿意足了。」

    卻聽她話鋒一轉,道:「妾常自歎容貌粗陋,才亦疏淺,侍奉夫郎恐有不足。聽聞蜀女貌美柔順,故此番前來,也正想為夫郎覓一美妾。開宴之前,使君曾說,這席間姬伎,但教看中一個,便可相贈。」

    她纖纖玉指,往辛苑一指,道:「妾觀此女,貌美柔順,多情重義,不知使君能否割愛,將此姬賜給夫郎為妾呢?」

    眾人瞠目結舌,就連劉備也完全呆住了。

    這姬人當眾拔劍剌殺,剌殺的對方還是益州牧府特使、大名鼎鼎的馬超之隨從,足見其貌美不美是不知道,這姬人的性情跟柔順二字,那是完全不沾邊的。單看那劍氣縱橫,絕非凡輩,難道這崔氏竟是瞧中了她的武藝,所以才想要留在自己夫郎身邊?

    天下竟有這樣賢德的女子,只因一眼看中,竟也可公然在宴會之上,幫助夫郎索要美妾。也不知這董真是積了怎樣的福氣,有這樣賢妻罷了,想必家中美妾不少,如今竟又要添上一個。妻妾成群,真是羨煞旁人。

    眾人想到自家母老虎的咆哮神功,侍妾們的躲躲藏藏,外室的忍辱偷生,不覺十分嗟歎,百味紛呈。

    劉備開口剛說了個「善」字,卻聽他身邊有一士模樣的人笑道:「才子佳人,原也是一樁美談。然美人難得,而欲索者眾。不知董君有何能耐,能保這美人一生無虞?若是不能,縱鶴歸青山,不在舊庭院,也未嘗不可嘛。」

    什麼美人難得,欲索者眾!不過就是辛苑冒犯馬超,劉備不能輕易將其送給董真,而要先經過馬超處置罷了。虧他說得好聽,叫什麼縱鶴歸青山,若真將辛苑交給馬超他們,是墳山還差不多。

    這分明就是說,董真你有沒有能耐掐住馬超呢?我們主公是不會得罪他的呀,你要是掐不住,就老實讓出美人算了,逞什麼英雄啊。

    劉備自己不便說,卻由旁人跳出來攔阻。只是這人與劉備連眼色都未曾交換過一個,卻掐得恰到好處的時機,顯得劉備本是要同意的,奈何被他所攔,倒也絲毫不影響劉備的仁厚名聲,足見平時是如何配合默契。

    織成心中早有準備,也知道劉備貌雖仁厚,實則精明,從來不會損已利人,辛苑方才一時衝動,鬧出這麼大亂子,勢必不會這麼容易落入自己手裡,遂微微一笑,道:「這位兄台不知如何稱呼?」

    那人起身答道:「在下張柏,亦是西川士子,卻是遊歷至此,得劉君款待,蹭一踏這江上春宴罷了。」

    崔妙慧立於織成身旁,此時目光一閃,以微弱聲音道:「此人是張松從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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