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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八章 逃生 文 / 東海龍女

    前面的麻衣人們忽然分開,成雁翅形往後掩殺過去。

    織成探頭看去,忽然低聲驚呼一聲:

    正前方地平線上,卻又陡然出現了一批麻衣人,居然也是手執弓箭,亮光剌目,卻是那些箭頭齊刷刷地再次對準了他們!

    而一排大長方形的籐甲盾牌,幾乎同時在黑甲男子的身前豎了起來。

    奪奪奪奪!沉悶聲響之中,已有十八支箭枝斜斜插在了甲盾之上,發箭者似乎頗有臂力,箭枝射來時,那些執盾的兵士竟然都不由得退後了幾步,密不透風的盾牆也不再齊整如線。

    早有麻衣人覷出了空隙,又是連環數箭,頃刻間便將那盾牆打開了一道裂縫,和身撲了進來!

    盾牆之後還有衛士,兵刃齊閃,已經迎了上去,但那幾名麻衣人功夫當真了得,勢如瘋虎,竟衝開衛士的圍擊,如利刃般向著黑甲男子這邊直剌而來!

    「這可都是少見的高手啊。」黑甲男子喃喃說了句。但他的臉上並沒有露出震驚或害怕的神情,還是一樣平靜,只是嘴角微微一抽。

    嗆!

    一道寒光掠過,伴隨冰涼之意,剌得她眼睛生疼——是他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織成的專業是紡織,對於歷史知識大多只來自歷史課上的書本。對於曹操的兒子們不甚瞭解,但知道他們都能衝鋒上陣,這位五官中郎將自然也不會只是個弱質書生,何況自己早在洛水上空,便親身體驗到了他的絕殺之厲。

    但此時近距離之間,眼看著這在歷史上以章典麗而著稱的男子,殺機驀現,劍氣縱橫,不覺還是有一剎那的恍惚。

    「抓緊馬鞍,不要摔下去!」

    黑甲男子低頭只向她交待一句,向左右喝道:「結雁翅陣,左翼衝陣,右翼斷後,從洛水西邊突圍!」言畢一手執劍,一手在馬頸上重重一拍,已是縱馬衝上前去!

    織成雖然也打過幾場小架,但遇上這種真正的沙場廝殺,是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當下雙手快速一陣摸索,一手緊緊抓住馬鞍上的鞳扣,另一手在空中劃了兩下,沒找著別的憑恃,當下毫不客氣,立馬纏上了他的腰身!

    是錯覺?

    她分明感覺到他腰身一緊,似乎下意識的有些抗拒。但來不及多想,耳邊鳴鏑風起,殺聲震天!

    這是織成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場境,冷兵器時代的戰陣廝殺,如此真實而又如此殘酷。

    煙塵奔騰,馬嘶人喊。她偶將眼睛透過他披拂的衣甲和兵刃的寒影,偷偷覷看:觸目所見,是各類兵器閃動的寒光、噴射而出的鮮血、縱橫的暴虐殺氣!整個天空都彷彿被黃色的塵土瀰漫得無邊無際。

    刷!黑甲男子長劍揮過,一個企圖以戟剌馬的麻衣人頭顱凌空飛起,腔子裡噴出泉水般一股濃稠血漿!有幾點還濺到了她的唇上,是多年未聞的熟悉的血腥味。

    伏在馬鞍上的她不禁抬起頭,皺了皺眉,騰出一隻手來,趕緊把那些血漿抹去。

    「你居然不暈?」他眼角餘光瞥到她的反應,似乎有些驚訝。

    她頓時閉上眼睛,哼了兩聲,做出一副嬌弱的模樣。

    這漢末的女子,弱質纖纖,見血後自然是嚇得不得了,她既來了這裡,少不得還是入鄉隨俗的好。

    噗噗!他對她的反應不過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放在心上,此時疾轉劍身,鋒利的劍尖以無比准狠的姿勢,又剌入另一個麻衣人的胸膛!

    人與馬,彷彿和諧地成了了一體,不,是一陣疾風,一道閃電!他們左衝右突,戰馬在他的駕馭下儼然是他自己的雙腿一般,進退趨避,無不默契!到後來她已無法抓緊鞍扣,只能雙手迴環,緊緊抱住他的腰身,堅強的鎖片革甲下,能感受到他每一次出擊之時,腰間肌肉的韌度和爆發,彷彿有一道深深的生機之河,在他體內奔湧不已。

    馬背顛簸,四處衝突,她不知身在何處,也不肯知道自己究在何處。她只知道,在這一刻,在這陌生的異時空,在這茫茫的世間,她唯一的依靠,便是眼前這冷酷英武的男子。否則,馬上就是死路一條。

    久而久之,對眼前這個初識的男子,她竟然有了一種莫名的熟悉和親切。彷彿因為距離的貼近,使得他的血肉,與她緊緊聯繫在一起;彷彿他的每一次力度的運用,都是來自於她體內力量的爆發,讓她莫名的熱血沸騰起來,恨不得自己也一躍而下,揮劍前衝,在這敵陣之中叱吒風雲,殺個痛快!

    他揮劍急斫,不斷有麻衣人被斬落在馬前,一邊催馬前行,蹄聲如急雨,已衝出纏鬥的陣中,奔向柳綠悅目的長堤,眼看便要脫出重圍!

    只聽一陣吶喊,卻是堤下不知從哪裡湧出來數十名麻衣人,潮水般地圍了上來。

    他嘴角微抿,舉劍高高劈下,劍身泛起無情的光圈,伴隨著新的鮮血迸出和生命的結束。

    奪奪奪奪!

    又是一輪箭枝射來,眾衛士也趕上前來,揮起兵刃來擊擋。他突然全身一震,悶哼出聲,織成只覺緊緊抱住他腰身的手上,頓時觸到了一片濃稠的液體,新鮮的腥味撲鼻而來。

    是血!他受傷了?

    織成慌忙抬起頭來,想要察看下傷勢,頭上一緊,卻被他大力按下去:「當心流矢!」

    「可是你受了傷……」

    回答她的,是更為激烈的金戈交集之聲!伴隨著慘叫聲,似乎是偷襲者已被他剌死。

    這便是亂世呀,這樣混亂的時世。

    人命,當真如草薺。

    她顧不得許多,盡量地在馬鞍上伏低了自己,牙齒靠近左腕的袖口,咬住一角,用力撕下一圈布來。另一隻手卻摸索著,探到他背上的傷口,不禁微微一顫:

    有一片拳頭大小的甲片已經碎裂,她輕易便將手指探了進去,感覺到了翻起來的那道皮肉,傷痕足有數寸之闊!他的身子微微一顫,但隨即又陷入了廝殺之中,並不理睬她的舉動。

    隨著他揮臂催馬的動作,那些皮肉顫動拉扯,而鮮血從中不斷地流出來,帶有奇異的微溫,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她的掌心。

    彷彿它們在爭先恐後,想要湧出他的身體,奔向這外面廣闊的世界。

    「這可不行,你可不能死。」她在心裡補了一句:「……你死了我一個人可逃不出去……」

    她強忍住內心的翻湧,縮回手來,在牙齒的幫助下左右開弓,便將兩邊的袖子都撕了大半,又將那些布圈都當中撕開,一條條接了起來。

    旋即她伸出手去,就將那長長的布條纏在甲外,快速地將傷口裹了起來,最後嫻熟地將他裹成了一隻粽子。

    「喂,你……」他低下頭,眉頭擰起,似乎對她這種做法有些不滿,但不知為何又忍了回去。

    事實上,織成也根本留意不到他的臉色,因為……她忽然覺著,自己有些暈了……

    或許不是暈血,還暈馬……

    沒有父母無微不至的呵護,她像一株野草倔強地生長。從小到大,她都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姑娘,人家小蘿莉穿公主裙學彈鋼琴時,她就已經在街頭巷尾與女混混們對拼了,當然也見識過男混混們的拳腳刀棍和鮮血四濺。

    那時她是緊張的、戒備的、甚至是興奮的。

    因為沒有人保護她,所以似乎全身的細胞敏感度都提升到了最高峰,一彈即發!

    此時是在真正的戰陣之中,是真實的生命與生命的對決。

    她反而有些放鬆了,因為她知道,自己不用四處尋找磚頭石塊作武器,不用睜大眼睛關注對方的一舉一動,不用眼觀八方地尋找逃生的道路,不用……什麼都不用,只要趴在馬鞍之上,緊緊的抱住這裹有黑甲的腰身就行了。

    白馬仰天狂嘶,在戰陣中左衝右突,四周刀槍林立,血肉橫飛,彷彿煉獄。但她只覺得眼睛發澀,眼皮變重,睡意地**地向腦門衝擊過來,除了那緊緊環抱的雙臂,全身都放鬆了下來。

    她真的累了。從穿越到洛水中,恰逢陸焉屠龍,到後來一路奔逃,還要躲避這莫名的麻衣人追殺,早已殫思力竭。

    要是就這麼睡過去就好了……真的好困哪……

    一念至此,困意更如洪水般,鋪天蓋地而來。

    最後的清明一瞬,是她「聰明」地解開那圈衣袖撕成的「繃帶」一角,纏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雙重保險……應該沒事了吧,不會跌下馬去……

    然後,然後……她就陷入了黑沉之鄉。

    是濃得化不開的雲霧,看不出是在哪裡。但雲霧中倉皇行走的女子,卻有幾番熟悉,她披散著長髮,衣衫寬大,越顯得清瘦柔弱。雖是人形,卻像也是一片雲霧,彷彿隨時便要化散開去。

    「喂,你……」

    好像聽到在出口叫著她,可她又看不到自己在哪裡。但那個女子卻抬起頭來,向她淒然一笑。

    那是我!

    「啊……」驀然便清醒過來,這是哪裡?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眼前這與家中迥異的佈置頓時嚇了她一跳。

    記得床尾外牆上掛著液晶電視機,左邊是一張粉色的書桌,桌上有手提電腦,還有一堆常用的化妝品。旁邊一張小小的化妝桌上,倒堆滿了設計圖紙。

    有時忙於設計新產品,天昏地暗的,哪有空收拾桌子?

    不在自己的家裡!對了,我穿越了的啊!

    動了動手指,織成徹底清醒過來,周圍的情境,便一一看得更清楚了。

    一頂繡滿花草的素色綾紗帳,被蝦須銅掛勾高高掛起。

    這才發現自己是臥在一張床榻上,摸了摸被褥都是綢緞的,但看上去只有七八成新,卻十分柔軟舒適。

    等等,她記得自己是在馬上的,四周血肉橫飛,然後……

    身上感覺很舒服,低頭一看,已經被換上了一套乾淨的衣物,腰間垂下的一隻香囊裡,還散放出淡淡的清香。

    彷彿為了印證她回想的正確性,並不熟悉但很令她記憶深刻的聲音,從外間傳來:

    「瑜郎,這女郎是你什麼人?她先前是你帶入洛神廟的,此時你竟還敢瞞著陸大人把她藏在這所偏僻的別院之中?」是那位五官中郎將,他的聲音很冷。

    織成雖身處溫軟被中,想起他那冷淡的眼睛,頓時清醒過來。

    雖有過一小段的共患難時光,可是她不會瑪麗蘇到認為他會將她放在心上。單聽他此時的質問,便知道在他心裡,實在是不以為然。甚至在洛神廟中他隨手將她提在馬上衝出重圍,對他來說跟隨手從水中撈起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別。

    倒是陸府好大派頭,要知道這是亂世,是「白骨生於野,千里無雞鳴」的時代,多少人衣食無繼流離失所,陸府別院卻還如此精緻。

    單看這室中陳設,雖不是樣樣嶄新,但唯了這七八成新的雍容氣度,才更像是世家含蓄的作派。

    「我也知道這樣不好。」陸焉的聲音響起來,還是那樣溫和自然:「但從這位女郎的相貌,相信大公子和植公子都看出來了,她與甄家有些牽連。」

    織成心中一跳:陸焉這是打的哪門子主意?他明知自己與甄家毫無瓜葛,卻為何要扯出這番鬼話?

    曹丕沒作聲,曹植卻驚叫起來:「你說這女郎跟阿洛所在的甄家有牽連?怪不得……怪不得我第一次見她,便覺得眼熟,現在想來……」

    陸焉的聲音,又鎮定又溫和:「我先前已仔細詢問過,這位女郎正是出自河洛一帶的中山甄氏,卻是甄家的旁支……」

    織成在內屋瞪大了眼,聽他真摯中帶有歎息,繼續瞎扯下去:「不過戰禍綿延,很多人死在戰火之中,她僥倖逃出來,親人全無,不知從哪裡打聽出來說她的族姐阿洛後來跟了大公子,一路千里迢迢投奔,身邊所帶的僕婢為護她不幸喪命。她卻恰好在洛水邊遇到我,當時我已失血暈倒,是她餵我食水才至甦醒,並從我口中得知阿洛已死的消息。」

    他歎了一口氣,道:「也幸得她沒找到鄴城,二位公子都知道的,有很多人忌諱提起阿洛。」

    這次卻是曹氏兄弟都沒作聲,想必是默認了陸焉話中的意思,聽陸焉繼續歎惋她莫須有的悲慘身世:「她無處可投,我想她好歹救了我一命,身世可憐,就是看在阿洛的面上,總不忍拋下她不理。方才洛神廟中,好歹又有了患難之誼,看她昏迷過去,實在可憐,不找別院來安置她,又該如何?難道我堂堂陸府,卻沒有這樣一個女子的容身之處麼?」

    曹丕果然沒有再反駁,只沉吟了片刻,才輕聲道:「你說得也不無道理。恰好今日我們去了洛水,便遇上了她,莫非冥冥之中,是阿洛的意思麼……」

    這幾句話雖然仍是平淡,但仔細辨聽,卻覺當中大有悱惻之意,彷彿他那幅冷淡平靜的面具上,終於有了一絲裂紋。

    在歷史上的記載中,甄洛是曹丕正妻,後又為皇后。可是之前聽陸焉提起她,卻只含糊地說「跟了大公子」,顯然只是姬妾的身份,甚至是妾身未分明。

    但此時他們幾人提起甄洛,私下的稱呼竟然不是袁夫人,也不是曹夫人,甚至不是甄姬,反而稱之阿洛,彷彿她的身份只是甄氏的一個女郎而已,且與他們三人都有著深厚的情誼;依此推之,則甄洛在曹丕的心中,理應也不僅僅只是一個死了的姬人。

    一個念頭跳入腦海:

    天下之錦,最盛者在於蜀,次者吳,最後才是魏。然而「流風回雪錦」那樣明麗珍異,那些名傳於後世、被她從史料中讀到的蜀吳兩地的錦種中,根本沒有這個名字。且「流風回雪」四字便是出自於曹植的《洛神賦》,雖然此時的曹植還在洛神廟轉悠,對著神像冥思苦想,根本還沒寫出這部千古名篇;但此錦一定與曹氏兄弟必然有著瓜葛。

    看曹氏兄弟與甄洛的情誼,說不定這種錦正是他們專為甄洛所織的呢,就像自己所處的那個世界裡,所謂的高級訂製一樣!

    想到這裡,織成猛地睜大了眼,越想就越覺得有可能。

    恰好此時曹植忍不住嚷了一句:「大哥,阿洛逝後你一直鬱鬱寡歡,這女郎既長得有幾分像她,又是她的族妹,不如你將她收為姬人,聊慰相思之苦……」

    織成聽到此處,心更猛烈地一跳,差點跳出胸腔來。

    如果曹丕真有此意,如果她伺機接近曹丕,如果……不不!她可不想對不起以軒!她要堂堂正正,靠自己的能耐拿到「流風回雪錦」!何況曹丕何等的身份,早就見遍了各色美人,哪怕是她有幾分像甄洛,也並不能得到他的歡心,這所謂的美人計就算了吧。

    果然,曹丕的聲音響了起來,語調平平,不但沒有任何波動,還帶有一縷明顯的嘲意:

    「貌似阿洛?莫說只肖似六七分,便是有了十分……如果我只是找個替身,遍求天下美人,難道還找不到比這女郎更像阿洛之人麼?何況阿洛她……神采發自內心,艷色深入骨髓,顧影徘徊間,矯若游龍,翩若驚鴻……這才是她成為河洛第一美人,並與江東二喬齊名的原因。」

    曹植與陸焉二人都沒作聲,顯然是不知如何回答。

    「阿弟,我知道是你關心我。」曹丕的聲音放緩:「可是阿洛啊,這世間只有一個阿洛。」

    他的話語中,除了對她的一縷嘲諷,自始至終都平淡無奇,哪怕是涉及到甄洛時,他會有一絲情感的流露。但若換個人說來,必然是有了十分的情深款款,斷然不會像他這樣,總覺得聽起來乾巴巴的。

    若不是他天生涼薄,便是極擅掩飾,細想起來,無論是在洛水邊對袁府婦人下毒手,還是在洛神廟中血戰麻衣人,明明他自始至終都是這樣的神情,冷淡、平靜,像是靜湖的水面般,任你怎樣的風波,他自巍然不動……除了甄洛。

    對,除了甄洛,似乎任何事情都不會讓他流露出絲毫情緒的波動。

    可是,在他揮劍殺敵之時,隔他那樣近的她,又分明感受到那具冷靜軀殼下,激湍洶湧的血氣!還有,歷史上流傳下來的,他那些典麗繁華的章。俗話說為心聲,若他當真是這樣無情之人,又怎能寫得出來?

    這是一個矛盾的人,一個危險的人。

    織成在心裡暗暗下了定論:有情亦無情,否則又怎會成為大魏的開國皇帝?

    陸焉卻在此時說話了:「大公子肯這樣想,阿洛地下有知,必然會感銘於心。其實我亦覺得植公子這建議太過荒謬,一個旁支弱女,別無依傍,如果真被大公子收在宅府中,寂沒於眾姬之中,我想也並非好的結局。」

    「呃,是啊,大哥說得對,她與阿洛眉眼相似,但論風流態度,遠不及矣。」曹植一時語塞,卻不甘示弱:「那瑜郎你說怎麼辦?她一個女子,又對你有救命之恩,所以既不能侍奉權貴,也不能做粗使婢女。不安置在我們的內宅之中,又能去哪裡?

    若說我後宅吧,那裡的美人姬妾只有比大哥的更多,我又不像大哥一樣手段厲害,管教有方。如果我將她放在那地方,引人注目不說,讓那些女人環繞在側,管教她骨頭都不剩了一根。要不然……要不然她還是去鄴宮吧,以她這樣的姿色,在鄴宮也不會得蒙上寵,安安穩穩衣食無憂地度過餘生,也算是造化了。」

    織成不禁撫額。

    在這個時代的女子,倒還真沒多少出路。正如曹植所言,高貴者可為人嫡妻,低賤者要麼為奴為婢,要麼為姬為妾。像她這所謂的甄氏旁支弱女,在他們的眼中自然是屬於後者了,能令其衣食無憂終老一地,已是天大的福氣。

    「女郎救了我一命,人非鳥獸,豈能無報恩之心?我早已拿定了主意,要尋一別院,暫時將她奉養起來。將來有了合適的機遇,再妥善安排。」

    陸焉的回答卻十分出人意料。

    連曹丕也忍不住出聲道:

    「瑜郎,我知你一向心腸柔軟,但此事你要三思。你阿父這人鯁直方正,最恨少年人耽於女色,有時對我們兄弟都要敲打一番,要是他發現你帶了陌生女子放在別院,以他對你的期望之深,即使這女郎姿色不顯,只怕也會重重責罵你呢。

    「大丈夫行事,但求無愧於心,清濁自辨。」陸焉還是那樣氣定神閒:「阿父要責罵,我也是這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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