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時代館離開,寧敏的心情,是沉甸甸的,就像睡著時,有東西壓在心口。
都說,世上的幸福都是相同的,而不幸呢,則各有各的不幸旆。
時檀的命運,真的有點慘淡。
聽完整個故事之後,她曾問:「有什麼需要我和謹之幫忙的嗎?」
時檀靜如止水,搖頭窠:
「不需要,我已受過謹之很多恩惠。他總是在暗中默默的幫我。」
「沒想過再婚嗎?」
「還沒遇上合適的!」
她淡淡的說。
晚上,寧敏在佟園吃完晚餐和倆孩子玩了一會兒,就開始發呆,思緒起起伏伏,覺得自己無比幸運,能在多年之後遇上謹之,相知而相愛。
於是思念一下深重!
她情不自禁打了一個電話給老公,只嘟了一下,就被接過。
她柔聲問:
「在幹嘛?」
「應酬!」
佟庭烽說:
「你呢?」
「比你幸福,在發呆,思考人生!」
她微笑著。
他笑了,最近他的笑點好像有點低,常常會笑。
這和她初見他時,完全不一樣了。
人後的他,無比溫柔。
「哦,想明白什麼了?」
「我作了一個明智的決定!」
「能詳細說明一下嗎?」
「嫁給你,真好!」
男人聲音裡的笑意更深濃了:
「老婆,空中示愛,你就是逼得我馬上飛回來的節奏嗎?」
她在床上翻滾,咬唇憨笑,想想有沒有這種可能。最後覺得不管概率有多少,都不該發生,他的健康,是她幸福的前提。
「乖乖應酬去!完了乖乖早點睡覺。我們還是夢裡相見比較不累!」
「你打了個電話給我,我就有點坐捺不住了!想把你抱在懷裡,想實實在在親一個,想……」
「滾!」
這人又想逗她。
「不滾!」
他笑:「今天還沒跟你說那句話!」
「什麼話?」
「好想你!」
三個字,帶著滿滿的思念。
她被哄的心裡甜絲絲的,大大的眼睛都彎成了新月,被床頭燈一照,漂亮極了,嘴裡一本正經的說:
「我很忙,沒空想你!」
他再笑。
她臉臊,要是不想,怎麼可能會打這個電話。
唉,寧敏啊寧敏,你真是墮落了。
兩個人並沒有說多久的話,佟庭烽掛斷了。
誠如他所說,他在應酬,對象是顧靖。
剛剛顧靖有離開,去了洗手間,又或是他是借尿遁去查詢他之前那番話的真實性了。
顧靖回來時,佟庭烽正在說一句話:「記得想我……」
聲音很輕,但,顧靖還是聽到了。
「果然是新婚燕爾,如漆似膠!」
緩緩坐下,顧靖用一種深深的目光打量著,把那杯紅酒給一飲而盡,擦了一下嘴,看似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這次來瓊城,怎麼就沒把新婚太太帶來呀,應該讓所有人知道一下佟大少的愛妻,就是大名鼎鼎的獵風隊的隊長才對……這有助於增加佟大少的人氣……」
佟庭烽不答話,只淡笑,用濕巾擦了一下手心,不答而問:
「考慮的怎麼樣?」
顧靖眼睛閃爍一下,也跟著露出一個迷人的笑,看在佟庭烽眼裡,這是一種老奸巨滑的表現:
「怎麼提到佟太,就迴避?」
「我們現在討論的不是私事。」
佟庭烽靠著,坐姿顯得特別的有氣場:
「我覺得是顧先生顧左右而言其他了!」
顧靖露齒,並不打算放過那個話題似的,緊接著說:
「佟庭烽,像你這種有野心想成大事的人,實在不該對女人動了情。男人一旦對一個女人死心踏地,就很容易成為軟肋……」
「你這句話,一點也不對!」
「怎麼就不對了?」
「是人,都有軟肋!你也一樣!」
佟庭烽淡語:「否則,你我也不會坐在這裡溝通了。季如夕從來不是你隨隨便便就能玩弄在手掌心上的。」
提到季如夕,顧靖頓時沉下了臉,這一次,他會栽這個大觔斗,全是拜季如夕所賜,想到這事,他就有說不出來的鬱悶。不過,他從來不是那種沉不住氣的角色,馬上就笑逐顏開,且將笑容拉得特別的意味深長:
「佟庭烽,你們佟家和莫家交情深厚,這次結婚,佟家居然沒受莫家的大禮?怎麼,這是怕媳婦知道佟氏和莫家的關係麼?」
佟庭烽眉一挑,平靜的接道:
「生意上有所往來,那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正常?」
顧靖咕咚咕咚倒了一杯紅酒,透過紅紅的液體瞅著對方平靜無波的面孔,笑容越發顯得不懷好意:
「你旗下製造的槍支彈藥,廉價賣給莫家,莫家又用這些武器,組織了政變,然後,莫臣之用這些武器,殺死獵風組那些精銳,你說,這麼大一件事,要是讓寧敏知道了,會不會還會覺得這只是單純的生意往來?莫家之所以能那麼順利的奪得竺國的政權,你在其中可使了不少力,佟庭烽,這些事,寧敏應該還被蒙在鼓裡的吧……要是了都爆出來,後果怎樣,你想過沒有?」
佟庭烽沉默了一下,面色依舊平靜,心頭卻已是波濤洶湧。
最近,他的日子,甜蜜的就好像掉在蜂蜜裡,妻子的溫柔,讓他著迷,家庭的溫馨,讓他沉迷,他都不想出來管事,真想就這樣過下去。
可到底他還是跑來了瓊城。
也許正是應了那句話,人的***,是無窮的,永遠不知道滿足。
他也是。
有了美妻,還想事業上的蓬勃發展。
事實上,對於權力,他的***不大,但最終,他還是踏進來了。
「如果你想去跟我太太說,請便……我們可以測試一下,我太太是會相信你那一廂情願、沒有任何根據的說法,還是會相信我這個愛她護她疼她的丈夫……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等待你的會是牢獄之災……也許軍事法庭最終的裁定,會對你處以死刑……」
佟庭烽挑了挑下巴,一臉篤定。他深信他不敢冒險。
顧靖的臉色,一下難看到了極點。說真的,他無法確定佟庭烽會不會為了權利而不顧一切——面對極致的誘惑,任何人都做不到無動於衷。
有些事,試了,就不能重頭再來。
「好,成交!」
他咬牙吐出兩字。
佟庭烽並不意外,揚了揚杯子:「這是很明智的決定!」
晚上九點半,佟庭烽離開,坐在車上時,他閉目沉思,車內久久沉靜,車外一片車水馬龍。
陳祟在開車。
「顧靖是隻老狐狸。留著早晚會出事!」
陳祟提醒。
「暫時只能這樣。想要整垮顧靖,就得讓顧家趴下。可顧家有顧震坐鎮,短時間內垮不了。就算我們抖出他就是三十幾年前導致反恐戰役失敗的主要負責人,去年,還曾派人暗殺李享,二罪並罰,最多也就讓顧家自廢一臂。惹急了,他就能反咬一口——阿寧現在有心病……我不能冒險……」
他吐出一口氣。莫家是妻子心頭觸不得的痛。而佟家和莫家,的確,如同顧靖所說,關係非同一般。
這層關係,一直是隱晦的存在,要是曝光,寧敏會有怎樣的反應,他無法預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