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園,書房。
安娜被帶了進來,已經換了一身衣裳,白色的厚毛衣,鉛筆褲,平底靴,臉色是戰戰兢兢的,眼神是小心翼翼的,目光環視一圈後,她慘白著臉色站在那裡,不吵不鬧,也沒有再向何菊華哭訴。
現在,她已明白一件事:沒有人會同情她,也沒有人會保護好她。掉太多的眼淚都沒用。之前,她的想法實在太過於天真。
她看到寧敏,靜靜的坐在佟庭烽身邊,打扮的真是漂亮,膚色發亮,紅潤白淨,氣色真是好窀。
受男人愛護的女人,總是最美的!
反觀自己,蒼白,憔悴,心神不寧。
早上時候,她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二十五歲的女人,正當鮮花怒放,可她,就像五十二歲的大媽,死氣沉沉。沒有一點朝氣。
她恨他們。
無法不恨。
寧敏靜靜坐著,臉孔已基本消腫,表情平靜,她從來沒把安娜當回事過,以前不會,以後更不會。
但安娜這回鬧的這齣戲,動靜夠大,她當然得聽一聽她這齣戲是怎麼唱的。目的何在。而等了斷這事之後,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會永遠的滾出她和謹之的生活。
緊接著,進來的是六爺佟耀頎——
這人是被梆著給推進來的。
頭髮亂糟糟的,白色的襯衣上還沾滿血漬和酒漬,以及其他污漬……顯得有點狼狽……
七叔佟耀竣見到這個情景時,站了起來,皺眉問:
「謹之,這是幹什麼?為什麼讓人把耀頎給梆了……」
佟耀頎一臉的惱羞成怒,瞅了一圈,眼神是閃閃爍爍的,叫了一聲「怎麼都在這裡」,然後也對著佟庭烽叫了出來:
「佟謹之,好端端怎麼就把我給梆了?而且還關了我一夜?你把我從機場給弄到這裡幹什麼來了?我今天可是得去香港談那筆生意的……那項目,我可是盯了近半年的,要是損失了,你讓我怎麼向董事局交代……老爺子,這事,您得管管。這小子,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你說的是通天國際那單子是吧……昨晚上,我和他們老總聊過了,到時我親自去簽,而且,合作項目,會全部給我們萬世集團,就不勞您費心了。」
佟庭烽走了過去,卻沒有給他松梆,只給他理了理領子,笑容,古怪,讓人心驚肉跳:
「六叔,別拿談生意當借口,我都瞭解清楚了,你和通天國際約定的時間是今天下午一點。可是你昨晚上卻沒等晚會結束,連禮服都沒換,就匆匆去了機場。當真是出於敬業,還是為了逃跑,您心裡有數!」
他淡淡的瞅著,把「逃跑」兩個咬的特別的別有意味,冷冷看著,看著這個從小看他長大,曾經走的很近的叔叔,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他們關係,一向親厚。然而,越是親厚的人,算計人起來,越是讓人防不勝防。
佟耀頎臉色微微一變,轉而恢復神色:
「我幹什麼了,要逃跑?」
另一個置疑地聲音跟著響了起來,是佟耀竣,疑惑的問:
「謹之,耀頎又闖什麼禍了?」
對於自己侄兒的人品,他是很清楚的,若不是觸了底線,他絕不會做凌駕於律法之上的事。
比如,私自梆人將人囚禁。
這事,可大可小。
佟耀頎和佟耀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
佟耀竣是個斯文的骨科醫生,平常時候,生活作息很簡單,就上班下班,也沒什麼不良嗜好;佟耀頎不一樣,打小就愛打架生事,長大後收斂了,可身為佟家人,那點不可一試的氣焰,總難免會有。有野心,但沒那和野心同等的才智。
在他的生活圈裡,他是大佬,可出了他的生活圈,無論是財力還是能力,他都不是拔尖的角色。
而且,他還時不時惹事生禍。
「好,那我們先不提你為何想要逃跑這件事。現在,我想和六叔討論一下您這幾年的收支情況。
佟庭烽沒有回答他們的提問,而是轉了話題,雙手插袋,下巴微抬:
「六叔,這幾年,你一直去澳門賭錢,輸多贏少,這是事實吧!聽說還在那邊養了一個女人,常常是一擲千金……我很想問一問啊,您這入不敷出的現狀維持了這麼久,那些丟進無底洞的錢哪來的?」
「怎麼突然提這事?」
佟耀頎面不改色,道:「賭錢麼,有輸有贏,總之,我是擺得平的。至於養女人,很尋常的事,但你說為人家一擲千金,這事有點過,我從來不士那些為女人散盡錢財的事……那些傳來的話,能信嗎?外頭還說你養了一打女明星呢,結果呢,還不是他們瞎猜亂編的……」
佟庭烽淡淡一笑,用指尖刮了刮額頭,刮出了一抹很冷的笑,有別於平常親人之間的和善:
「六叔還真是喜歡把我當三歲小孩耍,挺有趣的是不是?」
佟耀頎馬上道:「我怎麼耍著你玩了?」
佟庭烽漠然:「媒體的編造,不足為信。私家偵探的調查報告呢?六叔,我要是沒有證據,我能把您請過來嗎?」
所有人都有看到佟耀頎目光閃了好幾下,很明顯,是心理防線受到了打壓——
「這些日子,我是為了抽集你的證劇,才沒有道破。現在,該收集的資料,我都已經收集齊,抱歉,我不想和你玩下去了。」
佟庭烽轉過了頭,看向一直守在邊上的陳祟:
「小陳,把那些借據,那些買房子買珠寶買車買名牌的單具,都拿出來讓咱們的六爺瞅瞅,這麼一個大窟窿,到底是我編造的,還是這幾年真實發生一步步形成的……」
陳祟應了一聲,從公文包內取出了那麼一打厚厚的憑證複印件遞給佟耀竣。
佟耀竣一看,臉色是一點一點沉下來,又驚又駭,手上翻的動作,那是越來越快:
「佟耀頎,你……你……你怎麼輸了這麼多的錢?」
一張一張加起來,完全是一個天文數字。
這令他止不住倒吸寒氣。
「拿來,我看看!」
佟六福了吩咐。
佟耀竣把那本資料交了過去。
一看,老爺子身形晃了晃,往自己的椅子上栽坐了下去:
「爺爺,您別急,這些錢,大部分,他已經還上……也虧得他還了,否則人家早就鬧到佟家來了。」
佟庭烽見爺爺被氣到了,勸了一句,轉而說道:
「黑幫的錢不好借,利滾利,能就把他手上那點股份給滾個乾淨。」
「等一下,這些多的現金,他怎麼還的?」
三叔上前也瞅了一眼,一臉驚錯的問。
佟耀頎拿的是硬工資,以及每年的分紅利得。
其實,這些收益,已經夠多,好幾百萬了,如果不那麼花錢如流水,夠讓他過上體體面面的上流生活。要是投資得當,十幾年下來,就能有好幾千萬的身家,可他在理財方面不是很精明,敗家的很,又愛充闊佬,錢哪留得住,光靠這點錢,根本就沒法抵那個無底洞的。
「爺爺,六叔把我賣了兩次。這兩次,給他淨賺了幾個億的美金……可惜還是沒能完全把這個窟窿填住。」
這話,驚乍了在場所有人。
寧敏睇著自己的男人,忽然很心疼他。
這個男人,在感情方面,很鄭重,特別的注視親情,也特別的在意親人。被親人算計,一次是無奈,兩次就是無法饒恕。
佟庭烽繼續往下說:
「六年前,哦,不,現在應該得說七年前。六叔算計我,表面上是奉了爺爺之命,那一次,你拉上七叔無非是想讓我放下戒心。最後的結果是,六叔得到了爺爺答應的給予的集團中的那個職位。這職位足可以讓六叔撈到不下三百萬一年的回扣。另外,還讓六叔償還了掉了一大半的賭債……那些還掉賭債的錢,皆來自於某個神秘人物的贈予。
「這些年,我一直以為,那一回事兒,只是六叔被爺爺咬著不放,受了爺爺逼迫,結果,他卻是在私下裡把我這一∼夜賣了一個天價。六叔,這筆生意,一箭雙鵰,您還真是做的漂亮。」
咬出最後一句話,他的聲音是無比冰冷的,挾著藏匿不住的譏諷。
待續!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