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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歷經劫難她在慢慢心動他為她衝冠一怒 文 / 望晨莫及

    一

    寧敏再次醒來的時候,床頭櫃上擺著一張紙,上面寫著一行龍飛鳳舞的字體:

    「起來以後,記得吃中餐,見你睡的熟,沒有叫醒你。現在,我要回祖宅辦點事,晚上會回來和你一起共進晚餐。開」

    落筆:佟庭烽郎。

    最後還ps了幾句,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嘴巴彎的來弓似的,還吐出了一個俏皮的舌頭:

    「別愁眉苦臉,人生需要微笑面對,你笑起來,很美的;悍起來,也很讓人驚歎,絕艷……

    「有人說:美人一笑,可傾城,美人一顰,惹人疼,以我看來,笑比顰,更富有個人魅力,更能體現一個人的精神狀態。

    「你是個堅強的女孩,未來,你不需顰眉,只要冷靜找準定位……

    「最後,請記得抹點藥膏,我親愛的野蠻太太。」

    她橫眉瞪目,為什麼越看越覺得這笑臉又點壞壞?

    佟庭烽彎唇壞笑的模樣可以在這裡寥寥數筆間體現出來!

    而且,她的腦子裡居然自然而然會想像出他當時寫這張紙時微笑的有點可惡的模樣。

    他驚歎什麼了?

    因為瞧見她和那些人打架,凶悍的厲害?

    哼,她哪有野蠻?

    她只是比別人更懂得保護自己罷了。

    如果,她沒有這點本事,如今早已屍骨無存。

    她咬牙,瞪了一會兒,特討厭「太太」兩字,前綴「親愛的」,尤其叫人刺眼。

    哼,這人,真是一門心思想往她身上貼上屬於他的標籤……

    這一刻,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她是她自己的好不好!

    她在心裡嘀咕,眼光一瞟之下,看到了放在茶杯邊上的兩瓶治擦傷的藥膏,一瓶黃色,一瓶綠色,不是昨夜用的那種,他另外寫了一張紙,仔細說明怎麼用,又說這種藥膏特別很效果。說沒幾天就能消腫,保證不會留下疤。

    字一如既往的漂亮,就如同他的人,會給你一種舒服感——這份細緻,也令她倍覺心暖。

    拿起藥瓶,她慢吞吞走進洗手間,打開壁燈,對著鏡子裡的自己,額上有兩處青青紫紫,有點影響她的容貌,幸好有劉海擋去了一大半。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也不例外。

    事實上,她本來就是個美麗的女人,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有文憑有文憑,要工作能力有工作能力。

    這樣一個人兒,應該過上一種安穩而富足的日子才對:每天忙碌工作,空下來就出去旅行,陪孩子,陪老公。而不是每天打打殺殺,驚驚惶惶。得為自己能不能瞧見明天的太陽而愁煞。

    她輕輕的抹著泛著幽幽花香的藥膏,聞著那藥味,想到的是那些在竺國的日子,受了傷,沒有藥來敷,只能自己尋點草藥,用嘴咬碎,撕一條布條隨意裹裹。

    她的大腿上,就有一道傷,至今還沒有好痊,全是因為那時摔破皮肉沒有藥來治——曾經那裡出膿紅腫,令她發高燒幾日不退。後來,是一個當地拾荒老婆婆收留了她,去弄了一些藥來給她吃。生命力頑強的她,就是靠那幾盒藥,撐過了被感染的危險期,退了燒,一點一點好起來。

    之後,她裝聾作啞,一邊和這個老婆婆天天拾荒,一邊養傷,住了大約有半個月之久。

    直到莫臣之的人,端了老婆婆的破瓦房,逼死老婆婆,她又開始流浪,四處躲藏。

    再後來,她忍無可忍,冒著被監聽的、會洩露行蹤的危險,偷入一處民宅,打了一個越洋電話給雙親。

    「喂,哪位?」

    當聽得電話裡父親蒼老的聲音,滿心迷茫的她淚如雨下,一句話哽在喉嚨半天吐不出來,聲音就在耳邊,人卻在天涯。

    「喂,到底是哪位?怎麼不不說話?」

    聽到催促,她吸了一下鼻音,由著眼淚滾落,委屈的叫喚脫口而出:

    「爸,是我,小歌,我還活著……爸,莫臣之的人就像瘋子似的在追殺我……爸,我撐不下去了……爸,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爸……」

    從小到大,她都堅強,樂觀,開朗,哭這個詞,她似乎從來不會運用在自己身上。

    父親告訴她:軍人家庭出生的姑娘,要有不輸於男人的意志和氣場。

    多少年了,她以笑容迎接生活,不被生活裡的挫折擊敗。

    可十一月的竺國,她被間混亂的人生壓彎了脊樑,她渴望有人扶自己一把——

    就像蹣跚學步的娃娃,跌倒一次,爬;跌倒第二次,再爬;等到跌怕了,跌痛了,只會眼淚汪汪,雙手張開,盼著那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抱進懷安撫一下那脆弱的心腸。

    隔著千山萬水,電話的另一端,父親素來落地鏗鏘作響的聲音,在發顫,她甚至可以想像出他老淚縱橫的模樣,會顫巍巍的從那實木扶手椅上驚站起來,激動的直叫:

    「敏敏,你是敏敏,你真還活著,你真還活著……敏敏,你現在在哪?在哪?孩子他媽,張惠,張惠,敏敏還活著,她還活著,莫臣之那王八蛋沒找著她……張惠,你聽到了沒有?女兒沒事,女兒沒事……」

    「是嗎?是嗎?給我聽聽,快給我聽聽……敏敏,你在嗎?你在嗎?你在嗎?」

    母親奪過了話筒,不敢相信的叫著,語氣裡全是哽咽的哭聲。

    「嗯,媽媽,我還在,媽媽,我還沒死,可其他人都死了,媽媽,他們一個個都在我面前死去了……我沒能救到他們,他們都死的好淒慘……媽媽,好幾次,我以為我也死掉……現在,能聽到你們的聲音,真好……媽媽,我想你們,好想好想你們……」

    她對著話筒哭訴,就像走失方向的孩子,渴望得到親們的尋找,重新回到自己失落的世界。

    沒幾句話後,話筒再度被奪走,另一個曾令她牽腸掛肚的聲音鑽進了耳朵,夾帶著驚和喜:

    「敏敏,我是航,你現在在哪?你在哪?快告訴我,我馬上去接你。」

    所有的哭泣,突然凝止,所有眼淚,都她抹掉,而後風乾。

    曾經有多愛,那一刻,就有多恨。

    對,恨!

    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她會對這個男人心生恨意,而且,會恨的牙齒發抖。

    也許,選擇放棄,與他而來言,那樣一個決定,是正確的,可對於被遺棄了人來說,那是何等的心灰意冷,何等的殘酷無情。

    那一刻,她真想甩下電話,不願聽到那個令她痛心疾首的聲音,可他急聲叫住了她:

    「敏敏,告訴我你正確的位置,你要打要罵,回來以後,愛怎麼撒氣都成,但現在,你不為你自己的處境著想,也該為晚晚考慮一下。她在等你回來。一直一直在問我你什麼時候忙完工作回國來看她……敏敏……你說話……求你……」

    他用了「求」字,語氣飽含濃濃的虧欠。

    她想,他還是愛她的。一別六年,他在取消和明家的婚約之後,再沒有另定婚盟,他在找她,一直沒有從曾經那段愛情裡走出來。

    他對她,愛的深沉而且厚重。

    可那份愛,最終還是被他捨棄。

    如果讓別人來評價他這一個決定的意義,也許沒有人會認為他做錯了,而她不該如此耿耿於懷,且斤斤計較。

    他們會認為:作為一個特種兵,必須懷著為悍衛國家利益而自物犧牲的精神,作為他的女朋友,也應該具備成為他的政治人生而甘願放棄生命的準備。

    也許她還不夠忠誠,不夠深愛,所以,她會不甘。

    那一刻,他在耳邊求,而她眼前浮現的是隊員們死前的可悲模樣,以及女兒天真爛漫的笑容,突然幹掉的眼睛裡,又有眼淚浮出。

    最後,她咬著牙,用一種冷靜無比的聲音,告訴他:

    「霍啟航,這裡是禁飛區。」

    「敏敏……」霍啟航的聲音沙啞而哽咽。

    她沒讓他再多說什麼,繼續陳述:

    「你沒看到嗎?自從莫家當政,竺國一大半機場禁飛。東艾國和竺國的直線航班全部被取締,任何軍用機型未經允許,飛入其領空,全部擊毀,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你怎麼能來接我……這根本就是在癡心妄想。」

    「我給你想法子!一定能把你送回國。敏敏,我不會再讓你有事……你一定能平安歸來。」

    那一刻,他一再的保證。

    之後,他給她想了一個出路,去尋找一個他在竺國的校友紀志中,通過那個人,製造假護照,飛達中國,由中國轉機回東艾國。

    為了能回去,她妥協,照他的計劃行事。

    但,過程並不順利,原因和她預料一樣:電話被監聽,行蹤暴露,為此,她開始了又一輪的躲藏。

    等她找過去時,紀志中已被關進警署,最後幾經曲折,才在紀志中的女朋友手上拿到了那本假護照,以及銀行卡。

    她就是這樣順利登的機。

    飛機升空時,她透過機窗往外鳥瞰竺國的繁華之景,心裡一片慘淡,這個富饒而充滿現代化氣息的國家,曾令她很喜歡,可它卻帶給了她滅頂的災難,那是永遠都不可磨滅的心靈愴傷。

    那一刻,她知道,即便離開竺國,前途還是未知的。因為她知道,國內有人和莫家勾結,要將她除之而後快,不僅僅因為七年前他和莫臣之曾結下過人命梁子,更因為她撞破了國內某人的驚天秘密。

    那一刻,她清楚,她的回國,意味著,會直接觸及到那一撥人的利益,最後有可能還會惹火上身。

    那一刻,她冷靜考量過,也許,她是不該回國的,就此往中國的大西北遁去自己的行跡,人海茫茫,未見得他們還有能力來找到她的蹤跡,可她到底還是不甘心夥伴們就此客死異鄉。

    她想用手上那份東西,求來自己的安全,以及夥伴們回歸故地,入土為安,令扭曲的人生回歸正常。

    所以,從中國上海轉機到華州時,她在華州機場曾向那個人打過電話。

    那人並不受威脅,而是極淡寡的對她說:

    「離的遠遠的,滾的遠遠的。你要是敢出現在瓊城,你祖父會晚節不保,你父母還跟著遭罪,你的啟航會被你拖累,你的女兒也會死的慘淡,而你,你會落得一個叛國的大罪。你只要敢出現,你的就別想有將來!我說得出,就做到!」

    她遲疑了,害怕了,在登機前十五分鐘時裡,在女廁猶豫不決。

    她沒有自信僅憑手上那點東西可以將那個人給搬倒。

    她憂心,回去,會給家人滅頂之災,整個家,會就此四分五裂。

    在這樣一個人生的十字路口,她不知道要如何選擇去留。

    登機前十分鐘,廁所有人進來,錯身而過時,一支電擊棍突然冒出來,擊中了她的頸部,強大的電流將她瞬間擊暈,於是,生活就有了這麼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夜之間,她成為了佟家大少的妻子。

    九月到如今,僅只有三上多月時間,這三個月一路走來,這麼的艱難,一直獨自艱熬,如今,她把身份來歷和盤托出,佟庭烽並沒有把她當作是掃把星,推出去,而是用這樣一種默默呵護的方式,開始侵蝕她的意志,令她沒辦法反抗。

    她幽幽的歎,世事真是無常,遇上佟庭烽,這是命運對她作出的補償嗎?

    二

    佟園。

    佟六福正在女兒佟漾的病房裡,靜靜的看著一睡三十年的漂亮女孩,白眉皺緊,嘴裡喃喃的說著話,低低的聲音在小小的房間內流轉:

    「……漾漾,霍建華死了。

    「那個糊塗蛋死了。

    「他怎麼就這麼早死了呢!

    「你知道我有多希望他能好好活著,最後看到他追悔莫及的樣子。

    「若不是他,咱女婿哪會遇上那種事?」

    「你放心,女婿的冤案,咱一定將平反。不會太久了,該拿捏到的證劇,我們都拿捏的差不多了,現在,就缺一把火……

    「另外,還缺一個最最重要的一個證人,就是你……

    「你要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

    邊上,另外站著一個人,這個人,和床上的人,生的很相似。

    她也是佟漾。

    當然,很多年以前,她並不是佟漾,而是另一個遊走在富貴圈裡的平凡女人,曾經也曾轟轟烈烈的愛過,痛過,恨過。

    因為三個男人,她的人生變的不再平靜,而且還被徹底顛覆,令她成為了佟漾,躲在別人的蔭蔽當中,苟且度日……

    「妹妹的情況,現在好很多了。爸,我堅信她會醒過來!」

    她低低的說,這些年來,她以佟漾的身份痛苦的活著。

    佟六福突然回頭:「丫頭,你會反悔嗎?一旦開始,那個人,可能就會被終身監禁!」

    「不會!他已經風光三十年,後三十年,他該嘗嘗等死的滋味!只有這樣,地下的英靈才能死的瞑目……」

    佟漾輕輕道,一向微笑的眸,此刻皆是沉痛的憂鬱,哪有白天時候的笑靨如花——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而她的故事,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被悲慘的畫上了一個句號,如今,她活著,只為報恩。

    對於人生,她已經沒有想法。

    對於愛情,她已經不再奢望,所以,不婚,不嫁,一輩子,打算就這樣耗光……

    早已不再貪戀別的了。

    佟六福回到書房時,就看到長孫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捏著眉心,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謹之,你身體還沒有康復,怎麼又跑到外頭去了?聽說昨夜你調用了不少保安,幹什麼呢?」

    走在前面的佟漾,已一掃郁色,含笑問出了佟六福想問的事,語氣自是好奇的!

    「嗯,這事,以後告訴您!小姑姑,這幾天,小麒麻煩你多多顧照!」

    佟庭烽站起了身。

    「沒問題。小麒很乖很好帶,就是一個娃娃太寂寞了……哎,對了,你們這倆口子,這兩天在鬧騰什麼呢?那丫頭呢?腳還沒好痊也跑了出去!」

    佟漾沒有追問原因,答應著,往外頭張望了一下,並不見他那位冒牌太太。

    「在紫荊園!我回來,是有事要和爺爺說!」他答。

    「哦,這樣啊,那行,你們說話,我去找佟麒,那孩子昨兒個沒瞅見他媽媽,一個勁兒在問我。回頭讓那丫頭打個電話來……別顧著培養感情,就把兒子給撇了不管……一家三口的氣氛,也得好好營造營造的……」

    佟漾拍拍佟庭烽的肩,衝他語意深深的笑了一個,離開。

    「培養感情?什麼意思?」

    佟六福坐到了自己書桌前,本在擦小孫孫的照片,一聽,話味兒有點怪,抬了頭很稀奇的問了一句:

    「不離了嗎?」

    佟庭烽沒答,而是看向柏叔:

    「柏叔,麻煩您到外頭守著,在我和爺爺說話期間,別讓任何人進來……」

    「好的!」

    柏叔走了出去,佟庭烽刻意上去把門上了鎖。

    佟六福見狀,抓起桌上的老花眼鏡,架到鼻樑上,作出一副研究狀:

    「這是唱的哪一出?神神秘秘的……」

    佟庭烽不說話,而是拿出了一支衛星電話遞給了佟六福。

    「什麼意思?」

    老爺子盯著電話,一臉迷糊樣。

    佟庭烽神情很嚴肅,聲音顯得極為的凝重:

    「爺爺,請您打個電話給莫長林,麻煩他管好他的兒子莫臣之。

    「一個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合作的前提是互有利得。請他約束好他們的人,別再做任何有毀聯盟的意外事件出來。否則,他們的軍械物資,會被取消供給,而且,佟家會在三天之內撤離所有投放到竺國市場的資金……哪怕因此兩敗俱傷,我也在所不惜……

    「所以,請他別來觸我的底線……由此而引起的竺國的經濟動∼蕩,到時得由他們莫家人全全來買單……」

    金邊老花眼鏡差點就掉了下去,佟六福呆了老半天,張了張嘴,不懂啊:

    「發生什麼重大事情了?臭小子,沒事你動什麼怒?」

    「爺爺,您這麼跟他說就是了!在這件事上,一直是您在和他們溝通,所以我特意跑來由你出面告知……」

    衝冠一怒為紅顏,這大概是唯一一個可以解釋他會作出這一個決定的詞彙吧!

    但現在,他不會告訴爺爺原因的,他需要私有的單獨時間來追妻!

    此刻的佟庭烽,並不知道,他的愛情,注定不可能一帆風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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