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怪不得早上,女人捏他臉的時候,他有點無奈;怪不得她會叫他小心肝;他會喚她小姑奶奶……
原本,她以為這是情人之間的俏皮話,沒想到,她還真是他兒子不折不扣的小姑奶奶…鉿…
暈死了,真是暈死了騸!
「您好,我叫佟漾,謹之的五姑姑,你可以跟著謹之叫我小姑姑,也可以叫我漾姨。六年前,謹之打電話通知我你們註冊結婚時,我人在國外,;你生小麒時,我還是跑在國外,之後回過幾次國,卻因為你生病,總沒有機會遇上,你不認得我沒關係,該死的是這小子沒跟你解釋清楚吧!哈,這小子,是從小我抱到大的,昨天我喝醉,難得換她抱我一回,居然鬧了一個天大的誤會,還害得我家侄媳婦把美味的早餐拌成豬食了,真是罪過。怎麼樣,侄媳婦,今天心頭那疙瘩消了吧!」
佟漾笑白著牙調侃著,那雙迷人的大眼睛,蕩漾著層層流光異彩。
若論年紀來論,這女人少說也有四十七八了,可臉上沒一條皺紋。不知道是因為天生麗質,還善於打扮,這張臉,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十來歲,正是一個女人最最嫵媚的時候,身上且流露著迷一樣的氣質,笑容顯得特別的燦爛。
這人,和她四姐佟霞的脾性完全不一樣,給人以一種明亮向上的正能量的氣息。
面對這樣一個性格爽朗的女子,再想到她之前心裡揣著的那些不乾淨的思想,寧敏覺得渾身上下,就好像爬滿了螞蟻一般,叫人覺得不舒服,臉上也是燒的厲害,想必已經紅成猴屁股了——這是第一次,面對突發事件,她失去了反應能力。
佟庭烽呢,手掌攥成筒,放在唇角,掩飾著那一抹因為她這個表情而引發的笑——嗯,這女人,臉紅起來,還真是嬌妍撩人。
「什麼早餐拌成豬食了?小姑奶奶,您在說什麼呀?媽媽做的早餐可好吃了,怎麼會成豬食了呢……」
這孩子不知道所謂豬食為何物,但他善於推理,一推理不通,就納悶了。
「你媽媽把你們吃剩下的全倒在了一起,小麒麒,你覺得這還是人吃的嗎?」
佟漾笑的可愉悅了。
「哦,我明白了,媽媽不認得五姑奶奶,以為是爸爸在外交的女朋友,所以就吃醋了對不對!」
佟麒一拍手,恍然大悟,咯咯咯,掩嘴笑起來:
「怪不得今天神情怪怪的……」
那歪著臉的小模樣,完全和邊上他父親一個德性,都壞壞的……
寧敏想,如果有地洞,她會立即把自己埋了!
這實在太丟人,以她的高智商,怎麼就會忽視那麼多有用的信息,而直接認定:男人和女人有奸∼情呢?
就算有姦情,她也沒必要動氣吧!
還做了那麼一件幼稚的事!
這有違她一向以來的行事作風。
思來想去,最後,她得出一個結論:她中邪了!
她暗自磨著牙,狠狠瞪向那個可惡的男人:不管怎樣,這全是這個男人害的。
佟庭烽很無辜的眨了一下眼。
「五姑姑,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末了,她紅著臉打了一聲招呼,還是挺落落大方的……心頭壓抑的情緒,卻好似散了幾分。
第一次見面,佟漾對這個冒牌侄媳婦的印象挺不錯,仔仔細細又打量了好一會兒,她心裡很是稀罕呀:
世上怎麼就會有這麼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呢!
二
佟六福有三兒兩女,除長子早故,次子從政,其他人都在集團工作。這位名叫佟漾的五姑姑,是佟家家族成員當中作風最最低調的一位,也是佟六福最最寵愛的小女兒。據說是個天才少女,十五歲進了牛津大學,畢業之後,入集團工作,多半時候都待在海外,每個月難得有幾天飛到國內出差。和佟庭烽的關係最要好。
寧敏在搜索佟家資料的時候,當然沒忘記備案這位五姑姑的信息,可惜除了搜索到人家十四歲時的照片以外,其他一無所有。
網絡對於這位佟家五千金的描述,僅僅只有那麼幾行字:佟漾,小名漾兒,19**年出生,天才少女,牛津大學畢業,萬世集團財務總監,經濟師。未婚。
至於情格如何,長相如何,無一字評述。
正因為對於這個人,她所知道的有用信息是如此的匱乏,以至於鬧出了這樣一個笑話。
笑就笑吧!
至少佟漾對她,沒有惡意,還是比較容易相處的。
由於今天並不是十六,雖是週末,佟家在家的家庭成員並不多,中餐,就只有他們五個人,佟夫人何菊華也不在,聽說一早出門去了。
12點時分,飯桌上,佟漾談笑風生,說著她四處遊歷的趣事。
這位五姑姑,平生別無所好,就愛五湖四海的旅遊。
好像佟庭烽也喜歡,對於佟漾所提到的每一處地方,他都有去過,總能很有概括性的說出那個地方的特色所在。
寧敏靜靜的聽著,照看著佟麒吃飯,心思飛到了十萬八千里,那一處一處風光奇秀的旅遊聖地,曾經,她和那個人相約要去遊玩的,可惜……總是一再的錯過。
而他們的愛情,也已經在歲月的流逝中,失了顏色,再也回不到曾經春青蔥蘢的純真歲月。
時隔六年,再在別人的嘴裡,聽到那些令人嚮往的地方,她竟有一種蒼海桑田的感覺!
「婧婧,愛旅遊嗎?」
佟漾笑歪著頭,勾了勾佟麒的小臉兒:「你兒子可喜歡了。這一點,像他爸。謹之,你該抽出一些時間,好好陪陪他們娘倆……你在法國不是有山莊吧!那邊空氣也好,去懷個浪漫的寶寶回來!」
這人逮到機會,就調侃他們了。
「好呀好呀!我好久沒去法國了,爸爸媽媽,我要陪你們一起過去。我要牢牢監督你們給我懷個妹妹回來!」
佟麒突然從椅子上站起,拍拍胸脯。
「哈哈哈……」佟漾笑翻,連連點頭:「對對對,你一定要好好監督。生妹妹這個任務,你必須負責追蹤到底!」
佟六福也笑:這小子,想當哥哥還真是想瘋了。
佟庭烽跟著彎出了一抹笑弧,回眸瞟了雙頰生紅的女人,懶懶接下話:「嗯,等有空,我就帶你和你媽媽一起飛過去住幾天……」
這是什麼意思?
寧敏的心,急跳了一下,只得埋頭喝湯。
飯後,佟漾回了自己的別墅,臨走,把佟麒給拉了去,說什麼要給他禮物。
老爺子拉著佟庭烽進了書房,嘀咕說:「你四姑姑進來鬧過……婧婧啊,上樓睡個午覺吧,讓芳嬸帶你去樓上!謹之在這裡有房間。」
寧敏的確想找個地方躲一下清靜,就跟著芳嬸上了樓。
佟庭烽的房間,在三樓,一整層全是他的地盤。
「真大!」
她進去瞅了一眼,感慨。
芳嬸笑著說:「老爺子這麼多孫子,也就是大少是他和老夫人親自帶大的,其他那幾位都沒這個命。大少是老爺子最疼愛的孫子,而您是他最最疼愛的孫媳。五年前,你生病,老爺子不知有多著急。現在您好了,瞧啊,那一老一小多開心!」
寧敏不接話,只是微笑。
芳嬸沒說幾句下了樓,而她獨自在樓裡轉悠。
屋子充滿著一股蓬勃的陽剛之氣,處處顯得剛硬,總令她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黑白色調,叫她時不時打想起那個男人的氣質:清冷,深沉,摸不用到底。
她找到了之前用過的電腦,以及韓婧那些日記,放在一個上鎖的別緻木盒裡,完好的擺在書架上。書架邊上帶放著一台漂亮的鋼琴——佟庭烽會彈綱琴嗎?
也許,他是天才,什麼都一學就會。
其實,她也會,因為母親希望她能做一個有涵養的淑女,所以她有學過,也帶著女兒練過鋼琴,練的還挺不錯。
她扶起鋼琴蓋,纖細的手指在上面滑過,流水一般的聲音就一瀉而下——真想彈彈,但是,韓婧好像不會。
她只好蓋上。
移了幾步,她又往書架上瞅,很多書,涉足很多方面,她挑了一書名為《軍魂》的書,上面全是軍事方面的謀略,作者是:辰萬年。
她想了想,自然記得這個人的名字。
她還見過人家面的,瓊城一個已退休的陸軍總司令。
那年紀,和老爺子是同輩,全是老一輩的風雲人物。
佟家揚名商海,而辰家則是威震軍界,被譽為國內三大家之一。
他的書,被譽為當代兵法,這個人,在軍事領域,有著得天獨厚的天份。
翻了幾頁,她看到佟庭烽有在上頭註解,字,一筆一劃,富有凌厲的氣勢,而且翻的已有些陳舊,顯然這本書應該是他最常讀的一本。
都說男人都有一種與生俱來侵略本能,每一個具有雄心大志的男人,對於軍事,都會有一份天生的狂熱,也許當真如此。
女人也有酷愛軍事的,比如她。
寧敏捧著那本書縮在沙發上瞄了好一會兒,這本書,她也有,且讀的滾瓜爛熟,幾乎能倒背如流。只是她對於上面的內容沒有理解的像他所註解的那樣複雜罷了——佟庭烽的優秀,是任何人任何都不能抹煞掉的。
如果,她不是身處在這樣一個尷尬的位置上,也許,她會很欣賞這個男人。
仔細想想,再縱觀古今中外,那些曾在青史留名的男人們,在兩~性這個國度裡,又有幾個能和他們的妻子,一起白頭到老的?
越是出眾的男人,越是守不住寂寞,守不住婚姻。
因為他們有太多的可以選擇的空間。
在這紅塵中,又有太多的誘惑,紅顏易老,男人移情,那是司空見慣的事。
成功男人猶是。
女人們渴望愛情,守一個家,愛一個男人,可男人們,幾乎沒幾個會這麼想。
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差別。
女人常常用征服男人來證明自己的能力,而男人則用征服世界來證明自己的實力——這樣的男人,優秀,但,很難忠貞自己的婚姻。
從古老的原始社會起始,男人們就愛用實力來爭得配偶權和繁殖權的,當今社會,雖然文明,可這種從骨子裡就傳承下來的劣根性,依舊存在——錢權之家,又有哪個男人會真正的甘於守著一個女人?
拋開私生活上的不檢點,以客觀而冷靜的眼光來審視佟庭烽,其在事業上的成就,的確令人推祟。
只是她難免會有些好奇:像這種男人,到底有沒有家庭觀念?
這世上,有沒有那樣一個女人,可令他失去理智和冷靜,就此愛上?
那個安娜,是那樣一個存在嗎?
仔細想想,也許,未必。
她的思緒在亂飛。半個小時後,她打起了瞌睡,又半個小時,她睡了過去。
等醒來,發現身上蓋著一條薄毯,她怔了一下,又聽到耳邊有沙沙沙的聲音。
她眨了眨眼,有一陣精神恍惚,那感覺好像,回到了過去,那時,她在霍的身邊:她在偷懶,他在工作,沙沙沙的寫著字,沙沙沙的翻著資料,那麼的有節奏感。似乎只要她睜眼,就可以看到男人溫柔的睇望。而她會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醒了?」
一個不屬於霍的嗓音響起,清冷的,不似霍那般帶著幾絲性感的沙啞。
她豁然回頭,看到佟庭烽正坐在她身邊,手上翻看著那本《軍魂》。
以她的角度望過去,那個側臉,看上去,很英俊——這個男人的確好看,也有本事,可行為很惡劣,心眼特別多——韓婧哪是這種男人的對手。她轉開了頭。不太喜歡和他打交道。因為,太容易被算計。
「啞巴了?」
他抬了頭。合上了書。轉頭看。
「我跟你,話不投機半句話!」
她站起,想去活動一下,誰知睡姿不好,腳麻了,一著地,就像有千千萬萬根針在扎她的腳底,她呀的一聲,往後一栽,直直坐到了男人的膝蓋上,兩個人都是一楞——
她的臉,漲成通紅,氣啊,恨啊,為什麼每一次,她都會在他面前出糗——
還有,屁股底下那兩條大腿,怎麼硬的石頭似的,把她的屁股都撞疼了。
佟庭烽的唇線往上一提,揚眉,憋出一個隱忍的笑,看著女人的臉速迅的起了化學反應。
「原來佟太太是行動派!」
「……」
什麼行動派?
這該死的男人,又在說暖昧的話了。
「我腳麻了!」
她咬牙,想站起來,卻被一雙鐵臂鎖住了腰,有股熱量在腰間傳遞過來。
「太太的意思,是不是想讓我服務?」
寧敏斜眼:這人是故意在屈解。
他卻把唇上的笑意拉大了:
「難道不是?」
「佟庭烽,我很閒是不是?一次次故意玩我?」
她咬牙,想想早上做了那麼一件丟人的事,肚子裡的火又被挑了起來。
「嗯,今天週日,我休息,是挺閒!」
男人淡笑的點點頭:「但你說我玩你?佟太太,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這個玩字,你確定可以用在我們倆身上麼?」
他一字一頓的反問,清楚的咬音帶著某種玩味,眼神閃著一種耀眼的光!
「……」
又被堵了一個啞口無言。
忍耐,一定要忍耐。
她深呼吸一下,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可臉孔,就是***辣的控制不了——她是生過孩子了,可男女之間的事,她還真沒深刻體驗過。
「佟庭烽……」
她突然又驚叫了一聲,因為這個男人抱起了她,轉身將她放平在了沙發上。
「哪裡麻了?這裡嗎?」
寧敏再度呆住。
這男人幹什麼?
居然,居然給她按摩起來?
脫了她的鞋,隔著不是很厚的襪褲,準確的找到了發麻的位置,很有專業水平的給她揉起來。
「不用……我自己來……」
她皺眉,有點不習慣他的轉變。
前一刻戲弄她,後一刻假裝關心她。
她不需要。
再有,她不喜歡別人碰自己。
「坐好!我難得有心情給別人做一回按摩師。還有,你怎麼老把我當賊一樣防著?」
一抹淡淡的笑又在他彎起的唇角上若隱若現起來。
那斜眼的一睇,是英俊的;那語氣,是愉悅的,一種莫名的愉悅,令他的臉孔不再顯得清冷。
寧敏又瞟了一眼,可能他按摩的手法挺讓人舒服的原故,又或是被他的英俊外貌閃了一下眼,一時忘了推開他,等他按揉了好一會兒,才記得說話:
「佟庭烽……我不需要你這麼好心,我們之間,實在沒必要做戲……爺爺和小麒都不在……我們最好還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縮回了腳,不領情,可腳踝處,他手指按揉所留下的勁兒,深深烙在她的記憶裡——這種男人,若是溫存起來,絕對有一種致命的殺傷力,難怪外頭的女人,一個個都對他著了迷。可她絕對不會被迷惑。
就算昨天晚上只是一個誤會,他紅顏知己遍地開花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她的心,在抗拒,不想承認自己在慢慢對他改變看法。
「婧婧,有沒有想過,為了你兒子,我們或者可以重新開始這樣一種可能……」
身邊一沉,佟庭烽坐了下來,輕描淡定的吐出一句話:「爺爺都跟我說了,你又跟他提了離婚一事。不要兒子,不要股份,只要自由……你這是想和崔贊重修於好嗎?」
為什麼每個人都愛把他們倆聯繫在一起?
她搖頭:「不會!只要你肯簽字,我可以保證我和她,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既然你沒有和那人重修於好的打算,為什麼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他淡淡的問。
「如果我讓你放棄家外頭那些紅顏知己,以後必須一心一意、整天只能對著我這個不知打了多少折的女人,你會樂意嗎?」
寧敏坐直,反過來問,看到這個男人挑起了眉,眼神沉了幾分,也不知在想著什麼。但她可以想像,這個男人,哪會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片森林的,遂馬上接下去說道:
「有句古話是這麼說的,己的不欲,毋施與人。我們對這段婚姻都沒有用心的打算,你又何必為了要給麒麒一個完整的家,而勉強維持?佟庭烽,我對你沒有半分好感,你對我也沒有絲毫喜歡。我們從頭到尾,就是陌生人。所以,我們不必再努力。」
佟庭烽不說話,只深深睇著。
她站起來,打算出去,未出門口,身後的男人極淡靜的接上了一句話:
「想讓我一心一意守著你,這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也許,我們可以試一試從陌生人這個角色裡走出來,融入夫妻這樣一個位置。」
不輕不重的語氣,卻讓寧敏打了一個趔趄。
這男人,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她回頭瞇了一眼,他靠的閒適,正在翻著他的《軍魂》,就好像,剛剛他從未說過那句話一樣。
「一個花心的男人,很難收心。而我自認沒有那份能力來駕奴你!所以,我拒絕。」
扔下這句不留餘地的話,她往門外走了出去。
佟庭烽啪合上了書,撫著書面,摸了摸鼻,彎了彎唇:
唉,又被嫌了。
與此同時,有疑雲在他的眼底浮現!
奇怪啊,她什麼都不要,頂著風險來冒名抵替,就想得到自由,那說不通啊!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了,他一看是妹妹打的,按通後還沒發問,那邊就傳來那丫頭的急叫:
「喬琛來了!他聽六叔說韓婧要和你離婚,調頭就走,哥哥,你攔著,別讓他們見面呀……」
三
寧敏才走到樓下,本想打算去找佟麒,繞過花園,想往佟園六號去,身後傳來一陣飛快腳步聲,有人沉沉叫住了她:「婧婧!」
聲音暗啞,帶著急喘。
她轉頭,還沒看清來人長相,就被拽過去,狠狠抱在了懷,一股陌生男人的氣息,撲進了她的鼻。
暈,這是誰呀?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