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終於過了第三關!」雲戈長舒一口氣,身上的內傷已經好了不少。之前的兩關花費了不少時間,她不敢再耽誤,站起來就往前走。
也許她是不想仔細琢磨剛才的事情,才這樣匆忙。
第四關在一個密封的洞室裡,她一進去,洞門就關上了。密室中間擺著一盤殘局,她看著上面的黑子和白子,有些頭大,這是要讓她下棋?
乖乖,她長這麼大就在鳳淺的藏書閣裡看過幾眼棋譜,從來沒深入研究過,這可咋辦?她一屁股坐在旁邊的石墩上,左瞅瞅,右瞅瞅,除了看出這盤棋白子已經被堵死,其它的門道什麼也看不出來。
她摸上自己的小下巴,腦海裡想像著現實中的情景,假如自己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會怎麼辦呢?她突然想起和龍蒼卓一起跳江還有這次跳崖的事情,腦瓜裡瞬間點亮了一盞燈般,將答案脫口而出:「自殺!」
對,就是自殺!置之死地而後生。她拿起白子,吃掉了自己的一小片陣營,原本堵得死死的地方空出來了一塊活動區域。
「嘿!本姑娘又起死回生了。」她洋洋得意地說著,身後的洞門「轟隆」一聲打開了。她站起身子,拍拍屁股上的灰土,說:「不會吧,這麼順利就解決了?」她哪裡知道剛才那個棋局鳳淺研究了整整125年都沒有研究出來。也許正是她不會下棋,才能跳出棋譜上的那些條條框框,聯繫到現實中去,將一盤殘局救活。
雲戈哼著歌兒走出洞室,第四局也解決了,接下來該去找鳳淺那個大變態了。第五關考核的綜合項是和鳳淺真正較量一次。
被虐了一個月,這一次一定要打一個翻身仗!她在腦海裡yy了無數個打勝後虐鳳淺的畫面,嘎嘎,想想都覺得很過癮。
她來到鳳淺指定的那片小竹林,四處悄悄,沒發現鳳淺的影子。她覺得鳳淺可能是怕輸給自己沒敢來,不過,這個可能好像不太大。她搖搖頭,那就是在家裡睡午覺耽誤了?可鳳淺根本就沒有睡午覺的習慣呀!
不知怎麼的,她心裡突然冒出一股莫名的情緒。鳳淺雖然喜歡虐自己,可她說話向來算數,做事也一向靠譜。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雲戈一路狂奔回鳳淺的住處,裡面靜悄悄的,小雪貂一見是雲戈回來了,撲過來咬住她的衣裙,就往鳳淺的屋子拖。她的腳卻像灌了鉛一樣,怎麼也拔不動,急得小雪貂「嗷嗷」直叫。
她在門前站了好久,每次想推開門又很慫蛋的縮回來。想起鳳淺前天跟她說的話,她就不敢推開這扇門。
地上的小雪貂一急,騰起整個身子向門撞了過去。
「吱呀~」一聲門開了。雲戈遠遠地就看見倚在床頭的風淺,那垂落下來的三千白絲格外扎眼。她就那樣站在門口,沒有勇氣邁進去。最後還是鳳淺虛弱地招招手說:「過來。」
雲戈眼睛一酸就想流淚,但她忍住了。走到鳳淺跟前,打趣說:「一會兒不見,你就整個新造型,也不怕嚇著別人。」
鳳淺怔了怔,說:「你覺得我這個樣子很嚇人麼?」
雲戈驚覺自己說錯了話,沉默地低了低頭。小聲說:「這樣一點兒都不好玩,你還是變回來吧。」
鳳淺默了默,說:「快過來,我的時間不多了。」雲戈心裡清楚鳳淺說的都是事實,無奈,只好走過去。
「坐到床上來。」鳳淺說。
雲戈木訥地爬上床,兩人盤膝而坐,四掌相對。雲戈閉著眼睛,感覺到一股神奇的力量一點點鑽進自己的體內,它就像一個既好奇又頑皮的小孩子一樣,在她的經脈裡竄來竄去。弄得她身體一陣輕盈,通體舒暢。
她偷偷睜開一條眼縫,想看看鳳淺怎麼樣了。卻聽見鳳淺低低說了句「專心些。」她不就不敢動了,怕會像武俠小說裡寫得那樣走火入魔。
時間一點一滴地淌過去,雲戈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一個裝滿水的大甕缸,再多一點就會溢出來。可那股親切的力量還是沒完沒了地往她體內鑽,直到抵著她的那雙手忽然垂落下去。她心裡一突,睜開眼睛,她趕緊將快要倒下去的鳳淺扶住。
眼前的鳳淺三千青絲,滿臉皺紋和老年斑,整個身子乾巴巴的,皮包骨頭一般,鼻翼間有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
「鳳淺。」雲戈低低地叫了一聲,眼淚再也忍不住,珠子般滑落下來。
這一個月來,鳳淺雖然喜歡虐她,可她知道鳳淺其實很疼她,是真心希望她好的。她自己也一樣,雖然她經常在心底罵鳳淺是變態,是老妖精,可其實她很喜歡,很崇拜鳳淺。她是那樣漂亮又有神仙氣的一個人呀,可就因為自己的到來而一瞬之間芳華盡逝,生命垂危。
來到這個世界,雲戈殺過很多人,想傷害她的,欺辱她的,她向來不會手軟。死人她不怕,可鳳淺教她武功,教她玄術陣法還指點她醫術,給她做好吃的,有時還會哄她,雲戈心底一直把她當師父,當家族的前輩。
現在,因為自己,她就要死了。雲戈的心就像扎滿了倒刺一樣,疼得厲害。她抱緊鳳淺,在她耳邊小聲懺悔著。
她哭著說:「你別睡。我保證以後不偷懶,你叫我看二十本書我就一頁不少地看完。不,我可以多看兩本。你叫練幾個時辰的功我都答應。以後,我幫你做飯,幫你打理園子,幫你······只要你好起來,你叫我做什麼都行。」地下的小雪貂也「嗚嗷」一聲,圓圓大大的眼睛裡流出淚來。
雲戈泣不成聲地碎碎念著,鳳淺的手突然動了一下,她艱難地抬起手為雲戈擦了擦眼淚,虛弱地說:「不要哭,雲戈。你比我想像中的要優秀,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你身上的使命。不要難過,相信我,對我來說,死亡是一個完美歸宿。我等這一天等了幾百年。」
雲戈拚命點頭,「好,我不哭,不哭。」她話音一落,鳳淺的手就從雲戈的臉頰旁掉落下去。她怔住,強忍著眼眶裡的水汽,動動嘴角扯出一個笑,她低聲道:「鳳淺,你放心吧,不管前面等著我的是什麼,我一定會完成我的使命,不半路撂挑子的。」
小雪貂似乎也知道鳳淺已經去了,「嗚嗷嗚嗷」著跳上床,可憐巴巴地擠進雲戈懷裡。雲戈摸摸它的小腦袋柔聲道:「別怕,以後我會照顧你的。」
將鳳淺的身體火化後,雲戈打算帶著小雪貂離開這裡,免得觸景傷情。她走進鳳淺的屋子做最後的道別,這一個月的光景就像放電影一樣在她的腦海裡閃過,鳳淺笑的樣子,鳳淺做的飯,鳳淺捏蒼蠅的模樣,鳳淺「虐」她,一幕幕想起來竟有些心酸的甜蜜。
「這是什麼?」她抽出枕頭下的一個本子,翻開扉頁,是鳳淺的筆記。厚厚的一本記載著鳳淺幾百年的孤獨生活,雲戈從不知道一個人會活得這麼寂寞。她終於明白鳳淺最後跟她說的話了,死亡對鳳淺來說是解脫也是完美的歸宿。
本子裡面還記載著鳳淺的一段戀愛,那個男人是俠士,英俊正直,鳳淺第一次偷跑出出宮和他結了樑子,兩人就在鬥智鬥勇中擦出了火化。
打打鬧鬧相愛了幾十年,那個男人從小伙子變成了老頭子,而鳳淺卻還是像個花季少女一樣。男人忍著心痛將鳳淺從自己身邊趕走了,他希望她能找一個更好,更優秀更年輕的男人。他當時做得很過分,一氣之下就跑了。她離開後沒幾天男人就死了,鳳淺從那以後就一直一個人,孤孤寂寂地過了幾百年。
中間,她有想過尋死,去陪心愛的男人,可是她身體的珠靈,連死的權利都不給她。
雲戈合上本子,感慨良多。鳳淺的一聲因為珠靈綻放也因為珠靈而痛苦了幾百年。現在珠靈到了自己身上,她感覺肩上好像壓著一個沉甸甸的擔子。不管怎麼說,她不會讓鳳淺白白犧牲這幾百年的。
她帶著小雪貂走出鳳淺的院子,回頭,眼睛裡不再有悲傷,而是懷念。她知道鳳淺去了她想去的地方,得到了她想得到的結局,這樣很好。
「喂,你去哪兒?」
雲戈跟著前面那個小小白糰子跑得氣喘吁吁,小糰子哪裡聽她的,撒了歡兒似地往前跑。雲戈往地上一坐,揚聲說:「我走不動了,要跑你自己跑吧。」
小白糰子顛顛跑回來,咬咬雲戈的裙擺,似在說:走呀,快走呀!馬上就要到了!
雲戈擦擦額上的汗,「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怎麼看都不想是出去的路。小白糰子「嗷」一聲,想告訴雲戈什麼,可是它突然想到人是聽不懂雪貂說話的,低頭繼續咬雲戈的裙擺:走啦,走啦!
雲戈無奈,只好起身。她跟著白糰子又走了一段路,覺得眼前的精緻有些眼熟。她側頭一想,哦!這是去後山山洞的路。
稍微一動腦子,她就將小雪貂的意圖猜了個大概,她抱起小雪貂,舉在空中,問它:「你是想叫我帶大塊頭和地鼠兄一塊兒走是麼?」
小雪貂點點頭。「嗷~」新主人還是很聰明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