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探子傳來密報,朝庭以剿滅謀逆為名,出兵天一山莊,揮軍十萬!
十萬!!!
目前,天一山莊所有雜七雜八的人加起來,撐死也不到一千!
以十萬兵馬來滅這個千人都不到的天一山莊!可見,朝庭已經下定決心要將這顆不能為他所用的「眼中釘」給拔除。
兩者數量是如此地懸殊!即使,天一山莊內能以一敵百的武林高手並不少,即使,高手們能勉強地將那十萬大軍打敗,卻也終將大傷元氣。
何況,朝庭的兵馬可遠不止十萬。只要朝庭再派幾萬援軍前來接應,屆時天一山莊必將不堪一擊。
此刻,天一山莊內已是人心惶惶。從接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已經有不少門派起了退縮之意——為避免自己的門派被捲入這場紛爭而選擇與天一山莊斷絕來往。其中,就包括了百草堂和千蹤谷。
那些人告辭的時候,嵐欣也並沒有過多地挽留。明哲保身的道理誰都懂,與其讓他們不情不願地留下,還不如成全他們。雖然離開的理由都聽來冠冕堂皇,卻也無法磨滅他們逃避責任的事實。這份情,就讓他們先欠著,他日終有要歸還的時候。
現在,天一山莊的四大總管門派就只剩下嵐欣和劉遠威的縹緲派和熊申的斧頭幫。
真是人不可貌相。
斧頭幫幫主熊申,雖然頭腦有些愚笨,長相也不怎麼樣,之前跟嵐欣他們還有些過節,但在天一山莊的危急時刻卻能義無反顧地選擇留下,這份江湖義氣令嵐欣也不得不為之動容。
此時,天一山莊的聚英閣內,正籠罩著一層令人窒息般的壓抑,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著一層霜,雖然都想暫時忘卻目前的危難,靜心研究破敵之策,然而此刻空著的兩個座位,卻是如此刺目地提醒著他們,這形勢是如何地不容樂觀。
「盟主。」靈虛子道長對寶座上的嵐欣道:「剛有飛鴿傳書過來,說朝庭的兵馬目前在離天一山莊一里的山坡上安營紮寨。待休整之後,便要來攻打我莊。不知盟主有何良策?」
「呵!老子怕他?!」
還沒等嵐欣開口,斧頭幫幫主熊申就已抽出了背在背上的一雙巨斧,兩斧相擊,發出了刺耳的金屬聲,「咱們斧頭幫被那些個狗官欺負了這麼多年,老子正愁沒機會教訓他們。他們若是敢來,可得先問一問老子手中的這對斧頭!」
「熊幫主!朝庭兵馬人數眾多,實在不宜與其正面衝突。老衲以為,此戰能避則避啊!」無我大師道。
「不錯!」月無垠也點頭道:「此番朝庭來勢洶洶,若是跟他們硬碰硬,對我們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但司徒劍痕卻反駁:「現在還由得我們麼!難道你說不打,朝庭的那幾萬大軍就不打了?!朝庭派十萬大軍前來,說明天一山莊他們是勢在必得。若是真的不想與朝庭衝突,恐怕就僅歸順這一途。」
「歸順?!」
一聽這兩個字,熊申又不由得跳了起來,「讓老子歸順那些個狗官?!我呸!歸順他們,還不如直接殺了老子,還容易些呢!」
靈虛子道長勸道:「熊幫主莫激動。事到如今,歸順自然是行不通的,但究竟該如何禦敵,還得從長計議啊!盟主,您認為呢?」靈虛子又轉頭望著嵐欣問道。不知為什麼,在如此危急時刻看到盟主那張依舊是的雲淡風輕的臉色,竟令他莫名地安心。
是啊!
依盟主的能耐,應該是沒有什麼好懼怕的吧!只不過,十萬大軍!!!是不是,也太多了點兒呢?
嵐欣不語,只是凝神看著攤在她面前,天一山莊附近的地形圖。天一山莊的四周都是山,進天一山莊的路也都是些崎嶇的山路,並不好走。若是想強攻,恐怕朝庭也同樣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這次朝庭派十萬大軍來剿滅天一山莊,看似人多勢眾,但如果從另一個角度考慮,要支撐這十萬大軍,相關的補給是否也需要更多呢?雖然附近有雲州,以及一些比較富庶的村落,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何況,現在即將入冬,糧草難免出現短缺。
又或者說,朝庭之所以派了十萬大軍來滅天一山莊,本就是準備速戰速決?!也就是說,一旦軍隊與天一山莊僵持下去,朝庭的計劃就會被全盤打亂!
呵呵,蕭莫寒,我就要將你引以為傲的優勢,變為劣勢!
想到這兒,嵐欣臉上露出了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抬頭對眾人道:「天一山莊地形複雜,就算朝庭兵馬有十萬之眾,恐怕也不會冒然出擊。現在,最主要的就是多加派人手,把手住幾個進莊要道,一有風吹草動,隨時稟報。」
「就這樣?」司徒劍痕有些不屑道。
「當然不僅如此。如果我所料沒錯,朝庭軍隊準備一鼓作氣,拿下天一山莊。因此,我們不能讓他們有喘息的機會,所以,一到天黑,我們就派人在軍營附近擂起戰鼓,並派人在暗處放冷箭,讓其誤以為天一山莊派人前來偷襲,但是畢竟對山路不熟,加上天色黑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而晚上沒能休整好,白天自然也不會冒然出兵。目前莊內糧草充足,就暫時與他們這麼耗著吧!」
「什麼!盟主的意思是,要咱們一直當縮頭烏龜!?這也太窩囊了吧!」熊申不甘心地叫道。
「自然不是一直縮著,只不過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予以伏擊,讓他們防不勝防。與他們周旋的時間越長,越對我方有利。」嵐欣補充道。
在敵強我弱的不利形勢下,打游擊戰是再合適不過了。採用「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方式,來以戰養戰,將朝庭的大軍在無形中予以瓦解。在這個時代,游擊戰算是相當先進的戰術了,應該能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師傅的確言之有理!」劉遠威說道:「不過,這畢竟事關天一山莊的存亡,真的就這樣可以了麼?還是,我們發出盟主令,讓天下武林同道,前來增援為宜?」
熊申拍了拍腦袋,又直點頭道:「沒錯沒錯!居然把這麼個好東西給忘了,盟主令一出,到時天下那麼多英雄豪傑前來助陣,沒有十萬,也有個七八萬吧!再每人殺他個兩三個,不管是十萬還是三十萬兵馬,照樣統統把他們滅了,還用得著怕那些個朝庭龜孫子?」
月無垠也頷首道:「熊幫主的話不無道理。盟主,我們天一山莊本就是天下武林的統帥,此時正是我們揚威的好機會,讓那些朝庭的人看看敢與天一山莊作對的代價!盟主,發盟主令吧!」
嵐欣沉思了許久,又臉色凝重地抬頭向眾人,輕道:「不!」
什麼!!!
雖然聲音很輕,但眾人卻都清楚地聽見了,驚訝地望著嵐欣,不明白她此舉的用意。盟主令完全可以讓目前的局勢扭轉,為何盟主卻不願意用。
嵐欣臉上依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地補充道:「有些事,不是人多,就可以解決的。一切按剛才的計劃進行吧,盟主令目前不能發。」
平淡的語調,堅定的語氣,卻令在場的不少人嘩然。
熊申更是提著斧頭,衝到嵐欣跟前嚷嚷:「喂!你這女人什麼意思,現在是火燒眉毛的時候。居然還扣著盟主令不發?!你以為,就憑你打打鼓,放放箭,就能讓那些個狗娘養的退兵?要是天一山莊在你手上完了,我熊申第一個不放過你!」說著,還將手中的那雙大得嚇人的巨斧往地上重重地一敲,聚英閣立刻地動山搖。
「不可無禮!」月無垠呵斥著,又道:「盟主此舉,定有她的用意。熊幫主,還是不要為難盟主了。」
「我為難她?!」
熊申轉過腦袋,銅鈴般的雙目直直地瞪著月無垠,氣惱地大吼:「分明是她在為難我們,為難天一山莊!你這小白臉,幹嘛一直替她說話!該不是看上這女人了吧!」
像被說中了心思一般,月無垠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了不自然的紅,言語有些閃爍著道:「熊幫主,休要胡說八道!」
「你敢說老子胡說八道?!」
無我大師見此,也趕緊出來打圓場,「兩位就不必再爭了。就算現在發了盟主令,江湖上的高手們也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前來支援,遠水救不了近火啊!反倒此舉可能會刺激朝庭,使其更容不下天一山莊。所以這盟主令,還是暫且先不發吧!」
聽到無我大師也這麼說,眾人便也不再說什麼。
會議,就在幾人忐忑的心情中結束了。
待其他人都走了,嵐欣幽幽地對著似乎只剩她一人的空蕩蕩的聚英閣道:「出來吧!」
立刻,有一道黑影從屋頂的樑上躍了下來,落在了嵐欣不遠處。「原來,你早就發現本座了。」
嵐欣轉過頭,對著這個一臉邪氣的男人道:「還好!是那熊申敲地板時,我才注意到的。沒想到,鷹侍衛會對這種乏味的會議敢興趣。」
「哼!本座到是怕天一山莊被毀在你們這些蠢人的手裡。本座可是隨時準備取你而代之,接手天一山莊哦!」說著,狹長的眼中透出了犀利的光芒,直直地盯著嵐欣質問:「為什麼不用盟主令?」
以淡漠的眼神回視著鷹天涯,回道:「這只是天一山莊與凌煌國朝庭的糾紛,犯不著搭上整個武林。若是真的驚動了天下武林,沒準天啟和幽離兩國的朝庭也會因此蠢蠢欲動,出兵凌煌。所以在我看來,凌煌國的事,就該在凌煌國內解決,不該讓天下陷入戰亂。鷹侍衛,你說是麼?」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跟他們說?還讓那頭熊差點把這房子給拆了!」
嵐欣微笑著打趣道:「他們都沒有鷹侍衛你聰明啊!」
如花般的笑顏,令鷹天涯心神一顫,不自在地別開頭去,「無事獻慇勤,非奸既盜!」
「呵呵呵——,鷹侍衛果然比別人聰明。沒錯,我的確有一件事,要麻煩武藝超群,又擅長易容的鷹侍衛出馬!」
鷹天涯酷酷地丟出了個「就知道是這樣」的眼神。
嵐欣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精緻的小瓷瓶,道:「這是百草堂的許長老臨走前,我讓他配製的藥。只需服用一點點,就會連續出現十天左右食慾不振,腹瀉嘔吐、心慌胸悶、出疹子等水土不服的症狀。麻煩鷹侍衛把這藥放入那些官兵的膳食中。」
接過那個瓷瓶,不屑地瞥了眼,道:「何須這麼麻煩!七日仙本座這兒倒還留了點兒,現在情況特殊,借給你也無妨。」
嵐欣搖著頭道:「當初讓許長老配這藥,就是為了延遲朝庭攻打山莊的同時,也讓他們無法察覺我們的行動。若是用了七日仙,就算毒倒了萬八千個人,你說他們會就這麼坐以待斃麼!何況,用如此霸道陰狠的毒,我們天一山莊以後還用在江湖上混麼!」
「哼!就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規矩多!」
鷹天涯抱怨著,將瓷瓶揣進了懷裡。「希望你的辦法有用。要是天一山莊真的毀在你的手裡,不需那頭熊,本座就可以將你碎屍萬段。」話音剛落,黑色的身影便已經消失不見。
站在已經真的只剩她一人的靜悄悄的聚英閣內,嵐欣自語:「若是那辦法真的沒用。在必要時,我不介意打出最後,也是最強有力的那張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