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欣無力地靠在牢房裡一個略微乾淨的地方,忍受著時不時鑽入鼻息內的令人作嘔的氣味,這幾天實在累得夠嗆!除了頭一個晚上為了給小明解毒耗費了不少磁場能外,接下來第二天去了太后的玉霞宮,趁著王太后熟睡時對太后使用了讀心術。
本來,在沒有解開封印前是不適宜用讀心術的。因為所謂的讀心術就是將自身的一部分魂魄注入到無意識的對方體內,趁此讀取對方大腦中的回憶,就像侵入電腦的木馬病毒一樣,卻也十分消耗磁場能,還要冒著魂飛魄散的危險。不過,由於有赤焰,分裂靈魂就不必了,但想瞭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差不多要專心致志地施一個時辰左右的讀心術,而且施展過程中磁場能絕對不能斷,否則會產生反噬的作用,使自己的心思反被注入對方的大腦中。故而施展一次讀心術所耗費的磁場能相當地大。
為了盡快調查出事情的真相,嵐欣又趁著夜色,在兩天中分別對皇后、王貴妃,以及賢明宮裡的太監宮女們等等的一干人都施了讀心術,雖然現在已經瞭解的事件的全部真相,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就是筋疲力竭,大概短期內都不能用磁場能了。
想到這裡,嵐欣不禁歎了口氣,她的確太高估自己了,沒想到竟在不知不覺中為自己樹了這麼多勁敵!就算擁有比這裡的人多一千多年的智慧又如何!「三個臭皮匠」尚可頂一個「諸葛亮」,何況她一個沒有什麼社會經驗的大學生,又怎麼對付得了這麼多的「諸葛亮」呢!
想著,就聽牢房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算算時日應該是要將她押到大理寺受審了吧!
牢門被打開,只見進來兩個獄卒,二話不說就把嵐欣架走了,走出了天牢,外面耀眼的陽光讓嵐欣有一時的不適應,朦朦朧朧間只看見一個身著藍衫的公公站在天牢外,手裡似乎還拿著什麼東西,只聽那老太監扯著尖細的嗓子,喊道:「聖旨到——,賢妃穆氏接旨——!」
聖旨?!為什麼?
不是應該要到大理寺受審後才能最終定罪的嗎?為何現在,龍雲軒這麼快就下旨了?嵐欣奇怪地想著,但心裡卻莫名地湧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正想著,兩旁的侍衛毫不憐香惜玉地把嵐欣按到了地上,使得她不情不願地又對著塊黃絹跪了下來,只聽那太監又道——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賢妃穆氏乃下凡妖孽,迷惑君王,妖言惑眾,妄想顛覆我朝國體;謀害太子,斷我皇室血脈,且證據確鑿。穆氏所作所為,實乃天理所不容,現將其凌遲處死!賢明宮一干人等杖斃,以正朝綱!——欽此!
轟——!
嵐欣之前對於龍雲軒所有的幻想瞬時崩塌,此刻她的腦海中反覆迴盪著四個字——凌遲處死!!!
不是白綾,保得一身清白;
不是鳩毒,留一個全屍;
也不是斬首,至少圖個痛快;
而是最最殘忍的「凌遲」!!!
嵐欣自然知道「凌遲」是怎麼一回事——凌遲,所謂的「千刀萬剮」,行刑前將受刑者的衣衫除盡,用魚網將身體束緊,使受刑者身上的肌肉突出,再用鋒利的小刀把突出的肉一刀刀割去,讓受刑者痛苦著屈辱地慢慢死去!
將如此慘無人道的刑法施加在她一個弱女子的身上!!!
呵,呵呵!嵐欣突然覺得唐明皇還算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用一條白綾結束了他所愛女子的生命,卻至少保住了她的清白和僅有的尊嚴。而龍雲軒呢?為了他的江山社稷,竟然將她推入了如此絕境!他的情,他的意,又何在?!
什麼「謀害太子,斷我皇室血脈,且證據確鑿」?!
太子遇刺案明明還有許多疑點,連陳平都不能確定那塊翡翠鴛是小明從刺客身上摘下的,他又憑什麼說「證據確鑿」!
什麼「迷惑君王,妖言惑眾,妄想顛覆我朝國體」?!
龍雲軒他,終究還是向世族妥協了嗎?為了他江山的穩固安寧,不顧那麼多為了科舉而獻身的庶族才俊,而選擇放棄了推廣科舉!還將全部的責任都推給她!
她沒有指望龍雲軒會為了她而置江山社稷於危難,雖然她心中確實有那麼點小小的期許,然而,她卻如何也沒有料到竟然會輸得這麼慘!凌遲處死!連僅有的尊嚴都要被如此踐踏殆盡嗎?!這真的是那個曾說愛她的男人?那個曾說她是他今生唯一的知己的男人?她自問從未虧欠於他,而他呢?
自古君王無情!
這,也許正是千千萬萬的後宮女人用血與淚描述的至理名言!而她,卻還幻想著成為這真理的例外,還想要為他留在玄世!她真的好傻,好傻!
嵐欣就在這渾渾噩噩中,被執行的士兵拖到了刑場,那個傳旨的太監道:「穆氏,馬上就要行刑了!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的嗎?奴才倒可以代為轉告皇上!」
「遺言?」嵐欣這才從接到聖旨的震驚中清醒過來,望著刑場上那閃著刺目光芒的鋒利小刀,沾著血跡的魚網,還有那滿臉橫肉、表情猥瑣的劊子手以及一大群圍著刑場監督行刑的官兵,她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這一切,原來都是真的!
看了看面前這個手中捧著聖旨,宣佈她死刑的太監,又低下頭,讓人看不清嵐欣此刻的表情,只聽見她道:「你會轉告給皇上的?」
「沒錯沒錯!」以為嵐欣不相信,那個太監一再強調。
「我只想問一句:這真的是皇上的決定嗎?」嵐欣還是低著頭道。
「放心,穆氏,你就安心去吧!奴才一定會將這話,原封不動地轉告給皇上的!」在那太監的話語中透露出明顯的幸災樂禍。
「哦?」這時,嵐欣突然抬起了頭,臉上還浮現著一抹詭異的笑容。「可是,我還是想親自去問他!」
說著,在周圍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嵐欣催動內力,將架著她的兩個侍衛震開,又飛快地撲向那個宣旨的太監,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聖旨後,把那太監一腳踢到了刑場上那些督刑的士兵群中。趁著一幫人手忙腳亂之際,嵐欣運起輕功像離弦之箭般,朝著正殿飛去。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而且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誰會想到明明被封住**道又餓了幾天的犯人,居然會在行刑前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逃走!等到刑場周圍那些督刑的士兵回過神來的時候,嵐欣早已飛出了他們的視線。
其實,刑場離皇宮外僅僅一牆之隔,只要逃出宮外,憑嵐欣的本事是沒有那麼容易被抓獲的,曾在這宮裡「閒逛」一年多的嵐欣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但在這時刻,她還是想到了龍雲軒!她至今也無法相信,這麼絕情的聖旨居然會真的是龍雲軒下的!何況,臨陣脫逃也不是她獅子座女孩的風格,有些事寧可直接去面對!現在午時未到,龍雲軒應該還在正殿之中。
與此同時
幽離國正殿內
朝堂上今日格外地壓抑,彷彿烏雲籠罩,現在朝庭上的大臣都已知曉——今天一早,皇上繞過大理寺直接下旨將原本極其受寵的穆賢妃,凌遲處死!賢妃蛇蠍心腸,謀害太子,迷惑皇上,一介婦人居然干涉朝政,妄想以科舉代替百餘年來的九品中正制,導致朝庭大亂,實在是死有餘辜!
現在很明顯,皇上最終還是站在了九品中正制的一邊,所以在場的人也都知道,這意味著那些之前一直大力推薦科舉的人——恐怕結局會很慘!不過奇怪的是,皇上卻至今未動賢妃的父親——工部侍郎穆符儀分毫!這,又該如何解釋?
這時,左丞相王悟承站出來道:「啟奏皇上,賢妃穆氏禍國殃民,死不足惜。其父穆符儀更是教女無方,按律當斬!請皇上明鑒!」
殺頭可不是鬧著玩的,在場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僅投向了穆符儀。卻見穆符儀面不改色地回道:「王丞相,此言差矣!那賤人穆雅並非為臣所親生!」
看著其他人驚訝的表情,穆符儀又慢條斯理道:「穆雅乃是其母與他人私通,暗結胎珠所生下的孽種。臣也是被蒙在鼓裡這麼多年,直到近日,抓到了那個姦夫。這才得知當年的真相。此事臣之前已向皇上稟明,皇上英明,明斷是非,這才未治臣之罪。莫非丞相大人對皇上的決定還有異議?」
「這——」王悟承壓根沒想到穆符儀這麼狡猾,已經早早地把此事推得一乾二淨,一時卻也找不到可以駁斥的理由。但就在這時,卻聽見殿外傳來一陣諷刺同時夾雜著悲涼的女子的聲音——
「哈哈哈——,我說父親大人,你這『綠帽子』戴得還真是心安理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