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武說,等王爺從都城中回來,估計鄆州軍營裡的武將也要發生變動了,他說要跟王爺請求,調去其他地方任職。所以,竹兒想來求求王妃表嫂,請您跟王爺說說,我們不怕苦不怕累,不想留在雲都城了,只要去外頭,不管多苦多累,我們都願意……」
開門見山的說著,文雅竹眼帶期冀的看著慕嫣然。
很早以前,文雅竹就在自己面前提起過此事,那時,是文雅竹剛領養歡兒和樂兒,雲都城裡流言四起的時候,所以,為了兩個孩子考量,尹浩武和文雅竹私下裡也商討過此事,後來,文雅竹閒聊時,在慕嫣然面前透過口風。
此刻見她復又提起,知曉他們必定是深思熟慮過的決定,慕嫣然也不再推辭,「王爺領了兵馬大將軍一職,莫說是這裡的軍營,大梁各處的軍營,都要做出相應的調度安排,這人事變動,是極正常不過的。浩武向來上進,他又有這樣的意願,你放心,我定然和王爺說。」
點頭應著,文雅竹覺得心中有千言萬語,一時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屋子裡,因為即將到來的分離,而有些淡淡的惆悵。
想到幾人相識以來,文雅竹始終淡雅如菊,更多的時候,卻美好的如同一幅江南煙雨中的山水畫,慕嫣然的心中,就有些微微的不捨。
可轉念一想,換個環境,文雅竹一家五口,也許會更加幸福,慕嫣然又有些歡喜。
牽起文雅竹的手。慕嫣然柔聲說道:「等過些日子,咱們三人好好聚一聚,以後,怕是再相見。可就難上加難了。」
哽咽的點頭應著,似是明日就要分別一般,文雅竹的眼中。已沁出了晶瑩的淚花,「若不是為了兩個孩子,竹兒真不想去那麼遠的地方。姨娘在府裡,孤身一人,從此後,竹兒再也不能去伴著她了,王妃表嫂和嫻兒。還有家中的姐妹,竹兒……」
淚水潸然而下,文雅竹的面色淒楚。
拿起帕子給文雅竹擦拭著眼淚,慕嫣然安慰著說道:「天高任鳥飛,將來的日子。只會更好,咱們只看將來,只要有心,咱們便是不在一處,只要想起來,都會覺得心中充滿了幸福,所以,只看將來,可好?」
點了點頭。文雅竹抹去淚水,抿嘴笑道:「竹兒知曉,竹兒定然好生過日子,不讓姨娘和王妃表嫂擔心。」
送走了文雅竹,慕嫣然躺倒在軟榻上,心中頗有些寂寥。
賀啟暄帶著瑜哥兒走了已有一個多月了。再過不了多久,文雅竹一家也會赴任遠去,身邊的人,都在不斷的變換著面孔,而自己的心,卻仍舊停留在原來的位置。
「果然,人還是要找點事情做,才不會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如是想著,慕嫣然又有些振奮起來。
前些日子,為了和藩籬島通商的事情,和店舖裡的老掌櫃商議事情時,慕嫣然才頓時發覺,自己對這些鋪子,太不用心了。
好在都是昔日慕容睿找來的知根知底的掌櫃,否則,若是其中有人反水,怕是自己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
如今,珠兒和蕾兒一天天長大,唯一的兒子又不在身邊,自己若是再像從前一樣,以後的日子,怕是只會越來越無趣。
心中紛亂的想著,慕嫣然越發下定了決心,要為自己找些事情做。
而擺在眼前的,頭一樁,就是慕風的婚事。
喚來了慕風,慕嫣然戲謔的問道:「宅子可買好了?」
慕嫣然一向把慕風當做弟弟一般看待,按著她的意思,慕風的婚事,自然該在王府裡操辦,所以,一早慕嫣然就吩咐了紫雲,讓她安排下人去把後院西廂房的攏雪軒收拾出來,給慕風當婚房,日後他和夏蟬,也住在王府裡。
可得知消息以後,慕風卻親自來一心堂,回絕了。
堅持了一番,慕風執意要在外面買宅子,慕嫣然心知他是想開始新生活,再未勉強,一邊,卻囑咐了蘇管家親自去辦此事。
此刻見慕嫣然問起,慕風點了點頭道:「還是從前楊柳巷那個宅子,我和蟬兒覺得,那裡就很好,已經開始請了工匠重新修葺一番了,將來,宅子裡也只有我和她兩個人,所以也不用買多大的宅子,夠用就好。」
夏蟬初到雲都城,慕風整日還是住在王府,而夏蟬,則是慕風在楊柳巷租了一個小宅院讓夏蟬住在那兒。
宅子離文雅竹家極近,及至後來,文雅竹還經常帶幾個孩子過去陪著夏蟬說話,如今,幾人關係都極親近。
此刻聽慕風這般說,慕嫣然思忖了一番,點頭應道:「宅子的事,便一切由你們做主,屋子裡的一應傢俱物件,你可得聽我的,自從你的親事定了以後,我便吩咐了人都去打新傢俱了,這也是我和你姐夫的一片心意,你若是回絕,我可要惱的。」
面色感動,慕風低垂著頭啞聲應道:「慕風謝過姐姐,但憑姐姐安排。」
得了慕風的應允,第二日開始,便有王府的下人絡繹不絕的往楊柳巷的慕宅裡搬運東西了,沒幾日,新房佈置妥當,一切,便只待吉日到來了。
都城,皇宮。
樂清殿的屋簷下,擺放著一個小小的條桌,桌子上筆墨紙硯齊全,瑜哥兒便正趴在那兒,手裡握著毛筆歪七扭八的臨著貼。
寫了沒一會兒,瑜哥兒便撅著嘴看著身旁給自己打著扇子的玉太嬪說道:「姨母,今兒只寫十個大字,好不好?」
見姨母笑的眉眼彎彎的,卻仍舊搖著頭,瑜哥兒拉著玉太嬪的衣袖,拖長了聲音軟軟的喊道:「姨母,姨母……」
孩童的柔軟長音,像是一縷清風一般飄進了自己的心裡,玉太嬪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要化了一般,一邊,卻無奈的搖著頭道:「你個小淘氣,方纔,是你說只要不在書房裡,就老老實實的寫夠二十個大字的,如今,這兒是你選的地方,你又賴皮,以後,姨母再也不信你的話了,下次也不陪著你,就留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書房裡寫字。」
說罷,玉太嬪故作氣惱的轉過了頭,看著院子裡的苗圃,不再如方才一般帶著好看的微笑看著瑜哥兒了。
嘴巴嘟著,瑜哥兒有些垂頭喪氣的,輕輕的鬆開玉太嬪的衣袖,瑜哥兒拾起毛筆,一撇一捺的仔細寫了起來。
許久沒聽見聲音,玉太嬪再回過頭去看,便見小人兒一臉的認真,仔細的臨著貼,便連小嘴也緊緊的抿著,全然沒了方纔的那份癡纏。
不出聲打攪他,直到他寫完了大字,玉太嬪給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語氣輕柔的問道:「可是惱姨母了?」
搖了搖頭,瑜哥兒低聲說道:「爹爹說,男子漢大丈夫,要說話算話。」
心中一酸,玉太嬪將瑜哥兒攏在懷裡,頭放在他肩膀上,聞著他身上的淡淡清香說道:「對,爹爹的話是對的,所以,瑜哥兒要按時完成夫子佈置的功課,然後才能開始玩,好不好?」
點頭應著,瑜哥兒不情願的抱怨道:「他們也是寫二十個大字……」
言下之意,自己最小,最吃虧。
寵溺的捏了捏他的鼻子,玉太嬪柔聲哄道:「他們都是大孩子了,才寫二十個大字,咱們瑜哥兒這麼小卻跟他們一樣,將來肯定比他們都厲害,對不對?」
眼睛睜的渾圓,瑜哥兒歪著腦袋想了會兒,欣喜的點著頭道:「對,將來我肯定比他們都厲害。」
方纔的不虞,頓時煙消雲散。
「走吧,咱們去洗手,然後去後面喂兔子,好不好?」
站起身牽著瑜哥兒的手朝內殿走去,玉太嬪柔聲說道。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照映著宮道,整個皇宮都披上了一層金黃色的錦衣,顯得愈發莊嚴肅穆。
乾安殿內,淡淡的龍涎香裊裊漫開,坐在軟榻上批閱奏折的景熙帝時而蹙眉沉思,時而下筆批注,殿內靜謐而深遠。
過了許久,厚厚的一摞奏折批閱完,景熙帝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緊接著,殿門輕響,小路子疾步走了進來。
「皇上,奴才去問過了,玉太嬪說,宣王府的那位小少爺懂事的很。」
小路子低眉斂目的回道。
似是想起了那個極有趣的孩子,景熙帝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遲疑了一下,景熙帝輕聲說道:「朕本想著,讓那孩子搬去正華宮,與大皇子一起住。」
見小路子抬眼看了自己一眼,又低下了頭,景熙帝笑罵道:「有話就說,難道還等著朕來問你不成?」
「奴才不敢……」
俯身行了禮,小路子拍馬的說道:「萬歲爺英明。宣王府的小少爺若是與大皇子同住,兩人一到玩耍,自是極好,可皇后娘娘愛子心切,時不時的便會接大皇子去毓秀宮住幾日,到那時,小少爺若是一道去毓秀宮,平白讓皇后娘娘受累,萬歲爺心裡怕是也會心疼。可若是不去,小少爺一人獨住正華宮,這……平白惹人非議,於小少爺而言,只怕是福不是禍。」
點頭應著,目光順著半開的窗戶遠眺,景熙帝話語清幽的說道:「玉太嬪……是個妥帖的人,又和慕府有舊,由她照料瓊瑜,所有人都放心,就照舊吧。你吩咐下去,樂清殿的用度,一切比照四妃。」
「是,奴才遵命。」
面色一緊,小路子點頭應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