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知曉阿尼爾娜和賀啟鈞的事大抵不會有什麼變化,慕嫣然也著實為他們高興,一日日的盼著,直到臘月十八,賀啟鈞送信給賀啟暄,說在阿山一切順利,時間來不及,他便從阿山直接改道經民樂回都城去,不再來王府打招呼了。
阿山的事,賀啟鈞說的不甚詳細,慕嫣然便稍稍有些急切。
還沒等慕嫣然派人去打聽,阿山大首領派人送來了厚重的年禮,對賀啟暄和慕嫣然對阿尼爾娜的包容和照顧,表示了真摯的感謝。
這其中,自然就有阿尼爾娜寫給慕嫣然的私信。
厚厚的一疊紙,訴說了從雲都到阿山一路上賀啟鈞表白心跡時她心裡的感動,到阿山後她父母兄長對賀啟鈞的刁難,以及賀啟鈞如何的一一化解,直至最終得償心願。
讀到信尾,慕嫣然的臉上,已儘是放心的歡愉笑容了,想到開春就能迎來襄王府的提親使者,順利的話,明年阿尼爾娜就能嫁到都城和賀啟鈞雙宿雙飛了,想到此,慕嫣然就替阿尼爾娜由衷的高興。
過了臘月二十四,賀啟暄便不去軍營裡了,每日留在一心堂陪著慕嫣然說說話,抑或是帶著珠兒認字臨帖,日子過的悠閒極了。
歇了午覺起身,慕嫣然懶洋洋的靠著軟枕,一邊,從紫雲手裡接過這幾日收到的禮品單子看了起來。
與去年大致一樣,都是鄆州地面上各府送來的年禮,只不過,因著官員績效考核的原因,陞遷的官員要感謝賀啟暄,遭貶斥的官員,也想著巴結賀啟暄,細看起來,今年的賀禮,倒稍稍厚重了幾分。
只看了幾眼。便覺得有些眼花繚亂的眩暈,慕嫣然將單子遞回給紫雲去核對清楚。一邊看著紫月輕聲問道:「東西都送過去了?」
點頭應下,紫月仔細的答道:「回主子的話,都是按著您擬好的單子準備的,整整兩大馬車的東西,送去楊柳巷的時候。尹夫人倒也沒推辭,直說過幾日來給您磕頭。尹夫人的氣色極好呢,肚子也大了好多,不過她身邊。似是少了兩個丫鬟。」
紫月說的含糊,慕嫣然卻聽明白了,頓時。臉頰邊的笑容愈發深邃了。
十月裡,文府三老太太賞賜了兩個貌美的丫鬟,美其名曰服侍四姑奶奶和四姑爺,可私下裡到底是什麼心思,人人知曉。
尹浩武和文雅竹。因著「長者賜不敢辭」的緣故,未推拒那兩個丫鬟,可那樣兩個千嬌百媚的嬌人兒擺在眼前,怕是文雅竹只看著就心情不好,這才兩個月的功夫。那兩人若是不在楊柳巷,想來便是回了文府三房。可見文雅竹也是手段了得,慕嫣然又怎能不替她高興?
點了點頭,慕嫣然回頭囑咐道:「這些日子下雪路滑,你讓白薇過去跟竹兒說一聲,不許她過來,等到開春天氣暖和些了再說。」
紫月領命朝外去了,慕嫣然伸了個懶腰,頓時覺得又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剛翻身躺下,卻聽見外面有人說話,不一會兒,賀啟暄的聲音便傳了出來:「跟她說,王妃身子不適,這些日子不見客,讓她過些時候再來吧。」
簾子掀起,賀啟暄臉色慍怒的大踏著步子進來了。
「怎麼了?」
慕嫣然支起身子問道。
疾步走過來攬著慕嫣然躺好,賀啟暄輕聲說道:「文府三房的人,說是文雅蕊念著曾在王府受過你的照拂,想要前來給你磕頭見禮,被我回絕了。」
「就這些?」
慕嫣然有些猶疑的挑眉問道。
若僅是賀啟暄所說的那些,又何必生氣?如今的賀啟暄,已經不是半大的毛頭小子了,這麼點兒事,想來還不至於到臉色雲都的地步。
知曉瞞不過慕嫣然,賀啟暄搖頭笑道:「若是文府派人遞帖子來,過去傳個話也就罷了,卻是使人攔住了我的馬。本以為,是文府哪個不長眼的奴才,哼……」
冷笑了一聲,賀啟暄一臉不屑的說道:「車簾掀起,卻是文雅蕊,直說是恰巧碰上,所以想來王府給你見禮,我回絕了,她們還不依不饒的跟著來了,到府門口,遞了帖子進來,所以,我才有些暗氣。如今的文雅蕊,要是丟臉,丟的可就不是文府的臉,而是鄭府的臉面了。」
若說從前沒嫁人,還有賭一賭的資本,如今的文雅蕊已嫁做他人婦,竟還敢不顧顏面的做出這樣的事,慕嫣然當即便有些瞠目結舌。
「算了,不去想她了,快過年了,咱們一家四口好好兒的過年便是,這些雜七雜八的事,都交給蘇管家去打理吧。」
一臉不以為然的說著,賀啟暄躺在慕嫣然的身側,將溫熱的手掌,俯在了慕嫣然的肚皮上。
正要開口應答,忽然覺得肚子一動,緊接著,賀啟暄的手下,便感到微微一震,兩人的臉上,不約而同的浮出了一抹驚喜。
自打懷孕過了五個月後,就能感到輕微的胎動了,可也不明顯,而且沒有規律可循。
往往是賀啟暄逗著肚裡的孩子說笑時,一片風平浪靜,等到慕嫣然一人獨處時,肚裡的小傢伙卻又動個不停,直讓慕嫣然覺得好笑不已,還在賀啟暄面前打趣說孩子定是不喜賀啟暄,所以故意躲著他的。
似今日一般,倒是第一次。
來了興致,賀啟暄索性將手挪開,放在了慕嫣然的身側,不一會兒,手下又是輕微一震。
兩人似是捉迷藏一般,一個躲,一個尋,玩的不亦樂乎,而賀啟暄的臉上,笑意愈發明顯,不一會兒,方纔的那絲不痛快,已消失殆盡。
過了臘月二十六,年味兒越發濃厚,往年的這幾日,王府已收到了各府送來的名帖,不是邀賀啟暄和慕嫣然前往府裡赴宴,便是請求拜見。
今年,因著慕嫣然的身孕,賀啟暄一早就交待了蘇管家,收到的赴宴邀請的帖子,除了總督府文嗣逡那兒的,其它一應推拒。而往年那些紛至沓來的拜帖,今年也極有默契的少了許多。
打理好送往各府的回禮,已經是臘月二十九了,慕嫣然看完最後一張帖子,回過頭來悵然的歎了一口氣道:「感覺什麼都沒幹,一年就已經過去了,這日子過的還真是快呢。」
「誰說什麼都沒幹?今年喜事這麼多,要是一件件說起來,怕是你睡著了都能笑醒,怎麼就能是什麼都沒干呢?」
打趣的說著,賀啟暄放下手裡的筆,接過紫月遞來的帕子淨了手,坐在慕嫣然身邊說道:「明兒就三十了,放完了煙火,晚上,咱們去靜心閣守歲,可好?」
溫順的點了點頭,慕嫣然抿嘴一笑,再未多言。
三十日一大早,天還未亮,門外便響起了震天響的鞭炮聲,偶爾的一個二踢腳,也能讓人一驚。
肚子大了,不好再側著睡,可仰面睡一會兒,慕嫣然便覺得胸口像是有些喘不過氣一般的憋悶。朝左翻,肚子便頂到了賀啟暄,朝右翻,便看不到賀啟暄了,慕嫣然有些洩氣的歎了口氣,下一瞬,賀啟暄便貼上來,攬住了慕嫣然的腰身,一隻手,還貼著慕嫣然肚皮,和肚裡的小傢伙玩起了捉迷藏。
兩人說著話,又躺了一會兒,外間漸漸的有了響動,紫雲和紫月帶著一眾小丫鬟進來了。
梳洗完畢,給下人們分發了賞錢,慕嫣然跟在賀啟暄身後,到後院梅林裡走了一會兒。
等到回來,王府各處的院門上,都已貼上了閤家團圓大吉大利的對聯,便連小廚房,也貼了五穀豐登。
大年三十要守歲,是大梁的風俗,慕嫣然如今懷著身孕,自然不比平日,是故,用了午膳,慕嫣然在屋內走動了幾步,便歇下了,一覺睡到天色昏暗。
珠兒跟著賀啟暄在院子裡笑鬧,父女二人的嬉笑聲時高時低,想來玩的極開心,慕嫣然躺在暖炕上,唇角邊,便不由自主的沁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用了晚膳,屋外已是一片漆黑,時有璀璨的煙火在天空中炸開。
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淡淡的火藥味,間或,有幾縷花香隨清風拂過。
紫月回稟說靜心閣那裡一切都已經佈置好了,慕嫣然起身披著厚裘,跟在賀啟暄身後,兩人緩步朝後院走去。
打開靜心閣的門,便有一股熱氣撲面而來,裡面還夾雜著淡淡的檀香氣息,讓人精神一振。
賀啟暄和慕嫣然帶著珠兒進去,紫雲和紫月等人準備好了茶水糕點,便各自規矩的退下了,頓時,屋內只餘賀啟暄三人。
「母妃,兒子和嫣兒來陪您過年了……」
將點燃的香插進六角銅爐裡,賀啟暄看著案桌上宛貴妃的靈位柔聲說著。
夜色靜謐,只餘一家幾口溫馨的說話聲,讓原本清冷的冬夜,也多了幾分暖意。
辟里啪啦的鞭炮聲震天響的時候,靜心閣屋門打開,賀啟暄抱著珠兒,牽著慕嫣然朝外走來,幾人的臉上,俱是幸福溫馨的甜蜜笑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