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丹紅的意思是,南疆送來的那個美人,原本與威遠侯就是相識的,而她看見良妃與外男接觸,也是淑妃授意的?」
眼中儘是詫異,賀啟暄端過案桌上的茶碗仰頭喝盡,手掌擦拭著唇角的水滴問道。
點了點頭,慕嫣然走過來坐在賀啟暄身邊暗自歎道:「如今看來,倒是愈來愈複雜了,不過我今兒倒是覺得原來的疑惑有點清楚了。」
「哦?」
挑眉看著慕嫣然,賀啟暄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母妃在王府小產,後來在宮裡良妃小產,及至後來發現母妃被人下了不孕藥,身中蔓膚草之毒,這一樁樁,一件件,背後牽扯出來的人是恆王妃也好,賢妃淑妃也罷,卻事事都與皇后無關。可就是因為這樣,我卻覺得,皇后娘娘在其中卻是至關重要的一個角色。」
思忖了一下午,此刻娓娓道來時,慕嫣然的心內,也愈發肯定,一側聽著的賀啟暄,手指在案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心思,也飛快的轉起來。
「這樣說來,咱們的想法,卻是不謀而合了。」
下著結論,賀啟暄抬眼看著慕嫣然道:「也許,我是說也許,發生過的這些事,興許皇后一早都是知道的,但是她隱而不發,所以,賢妃和淑妃,便認為是皇后默許了,行事愈發的肆無忌憚。說到底,這麼多年,她們三個,其實一直互相制約互相牽絆,潛意識裡,母妃,是她們共同的對手。」
挑眉看嚮慕嫣然,見她也點了點頭。賀啟暄無奈的搖著頭道:「女人的嫉妒心,當真是無法控制的。」
「因為她們期盼著的,是同一個男人,有了期盼,自然就會有所求,所求不均,自然就會有爭鬥,這是無法避免的。不是嗎?」
如是想著。慕嫣然的心裡,有些淡淡的無奈。
皇后,宛貴妃,賢妃,淑妃……後/宮裡的女人,各有各的心思。失利的弱者,便會攜手變成同盟,一起攻擊站在明處的那個人。鹿死誰手,恐怕也只有笑到最後才能知曉吧?
想透了其中的關鍵所在,對謀害宛貴妃的背後真兇。賀啟暄和慕嫣然都有些了然了,如今,只差找到證據了。
可真到了解開內幕的這一瞬,兩人的心裡,卻有無盡的沉重。畢竟。無論有多少人為此付出代價,宛貴妃卻是真的走了,一家人,再也無法像從前一般團聚了。
一夜無眠,早起醒來時,慕嫣然的眼眶邊,便有些微微的烏青了,想到還要去永壽宮給太后請安,慕嫣然便讓紫雲多蓋了些珠粉,直到膚色看起來與平日一般無二,才帶著宮婢出了瑞安宮。
邁過永壽宮宮門的時候,天色剛亮,內殿裡,太后還未起身,慕嫣然便坐在正殿,靜靜的喝起了茶,不一會兒,外面有人通稟,說長平郡主和郡馬來了。
長平郡主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肚子微微的隆起了些,臉上孕味十足,到顯得比出嫁前的氣色還好,慕嫣然心內為她歡喜的同時,卻也有些微微的可惜。
慕容峻查到的消息確鑿無誤,卓遠之,確實是跟隨在煥王身邊的,而煥王,卻絕非明主。
如今,永成帝尚在,即便是太子已被立為儲君,可煥王的心思,卻如司馬昭之心人人得知。可到了那一日,煥王究竟會有怎樣的舉動,除了煥王本人,其他人無從知曉,可是一旦事終塵埃落定,煥王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卓遠之只會更慘,到時候,長平郡主……
這樣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過,眼前,出現了長平郡主和善的笑臉,慕嫣然頷首笑著招呼道:「郡主都有了身孕,還來的這般早,府裡進宮也要好一陣子呢,可真是辛苦了……」
莞爾一笑,長平郡主話語輕柔的答道:「不礙事呢,難得進宮一次,長平心裡高興,這點兒辛苦,倒也算不得什麼。」
若是太后在此,怕是又要指桑罵槐的暗諷自己幾句了吧?
心內暗自腹誹著,背後珠簾響起,傳出了太后有些嗔怨的話語聲:「你這孩子,哀家都說過了,不許你這麼早進宮,睡夠了再來,你呀,就是不聽話。」
雖是埋怨,卻透著一份對長平郡主的疼愛,仿若平常人家祖母對孫媳的呵護。
聽到太后出聲,慕嫣然忙站起身,和長平郡主及卓遠之一起,給太后行禮請了安。
再坐回座位上,如平日裡一般無二,慕嫣然如隱形人一般,被晾在了那兒,而太后,則噓寒問暖的關切起了長平郡主和卓遠之,仿若他們吃了多大的苦一般。
堪堪支撐了半個多時辰,看到太后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往自己身上掃,慕嫣然適時的站起身,給太后行了禮,退出了永壽宮。
清晨的空氣,雖有些清冷,但勝在舒爽,深深吸一口,五臟六腑如沁入花香一般的熨帖,慕嫣然一臉悠閒的看著紫月說道:「人都說十月桂花香,可我倒是最怕十月呢,一出宮門,便是那股膩人的香甜,真真兒把人悶死……」
彎了彎嘴角,紫月強忍住笑打趣道:「主子這般說,桂花兒該傷心了。哪年咱們宮裡做了桂花酒,不是主子喝的最多,如今,倒嫌棄起人家香甜的膩人了。」
主僕三人說笑著朝前走,不一會兒,迎上了從毓秀宮請安出來的賢妃和淑妃,慕嫣然腳下一頓,心內,卻忽的閃過了一絲試探的心思。
「嫣然見過賢妃娘娘,淑妃娘娘。」
恭敬的給賢妃和淑妃行了禮,慕嫣然站直了身子,一旁,淑妃親和的說道:「瞧著,你是剛從太后那兒出來?」
點了點頭,慕嫣然直言邀請道:「嫣然心內有所疑問,恰巧碰上了兩位娘娘,不如到瑞安宮小坐片刻,請兩位娘娘給嫣然解惑?」
自慕嫣然嫁進宮,這是她頭一次邀請賢妃和淑妃二人,一時間,賢妃和淑妃的臉上,儘是猶疑。
淑妃的心思動的極快,不一會兒,就猜到了慕嫣然的用心,嬌聲笑著,她看了一眼賢妃說道:「賢妃姐姐,那咱們就去坐坐吧,淑敬皇后去了,宣王殿下那兒,咱們也該替淑敬皇后盡一份心啊。」
四目相對,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頓時心內明瞭了。
進了瑞安宮,紫雲正陪著珠兒坐在軟榻上玩,見慕嫣然帶著賢妃和淑妃進來,頓時吃了一驚,喚來了乳母讓她照看好珠兒,逕自帶著紫月等人去斟茶準備糕點瓜果了。
目光逡巡的著打量了幾眼,淑妃笑道:「你這兒,倒是佈置的素淨呢,看著就極舒服。」
一旁,賢妃也隨口附和了幾句。
待到宮婢們奉上了香茶,又在紫雲的帶領下盡數出去了,淑妃隨意的抿了口茶問道:「宣王妃有什麼疑惑,便說吧,只要我們知曉,本宮和賢妃,定然會知無不言。」
臉上顯出了些許為難,慕嫣然躊躇著說道:「母妃臨去前,將她的體己,都盡數留給了珠兒,另有一小部分,賞給了原來身邊伺候過她的人。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問起,說母妃身邊有個白玉安神枕,是昔日王府是她賞賜下來的,為了做個念想,所以想取回去。可嫣然整理了母妃的舊物,並未發現有這麼一件東西。可這幾日宮裡卻傳言,說白玉安神枕在嫣然手裡,嫣然不想拿出來。所以,今兒恰巧兩位娘娘在,嫣然想問問,這白玉安神枕,到底是怎樣一個東西,問清楚了,嫣然也好想辦法去尋。」
心內巨震,淑妃轉過頭,卻正對上賢妃有些驚愕的面容,而坐在下首處的慕嫣然看到二人如出一轍的表情,心內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皇后娘娘說,白玉安神枕是她賞賜給淑敬皇后的?」
確認一般的問著,賢妃的話語中,有些嘲諷的笑意。
點了點頭,慕嫣然故作一臉不解,下一瞬,淑妃嗤笑著說道:「那白玉安神枕,是淑敬皇后當年過生辰時,皇上賞賜的,什麼時候,竟成皇后娘娘賞賜的了?」
「是啊,本宮也記得清清楚楚的,確是皇上賞賜給淑敬皇后的。」
肯定的說著,賢妃附和著淑妃的話語。
這一瞬,賢妃和淑妃,怕是達成了共識的吧?
心裡如是想著,慕嫣然對賢妃和淑妃幾次三番提點自己的行為,有些明白了。
「那皇后娘娘如此說,是……」
留了半句話未往下說,慕嫣然緊張的看著賢妃和淑妃,仿若在為宮裡的傳言感到無比的擔憂。
側過頭看了淑妃一眼,賢妃的唇邊,露出了一絲柔和的笑容。
「宣王妃可曾聽說過婁曼這個名字?」
開口問著,賢妃的一雙杏目,緊緊的盯著慕嫣然,而淑妃,也一臉的高深莫測。
茫然的搖了搖頭,慕嫣然喃喃的念道:「婁曼?」
「婁曼盛產玉石,可是,一旦有冤魂附在開採出來的玉石上,則會讓孕婦及胎兒,受到冤魂的詛咒,所以,接觸過這種玉石的孕婦,胎兒絕無保住的可能。」
幽幽的說著,淑妃的話語中,透著一份陰森的恐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