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還說什麼了?」
眼眸中浮起了一抹濃的化不開的憂傷,賀啟暄緊攥著的拳頭,指節處已經微微泛白,看嚮慕嫣然時,他週遭的空氣,似乎一瞬間都清冷了幾分。
搖了搖頭,慕嫣然咬著唇低聲答道:「沒有了,母妃就說了這些,可我……我心裡的感覺很奇怪。要不,改日讓權大夫再進宮給母妃號號脈吧,我總覺得,事情怕是沒有那麼簡單,要麼,就是母妃已經知道了些什麼,要麼,就是母妃心裡也很害怕,已經在做最壞的打算了。我實在是很擔心……」
慢慢的鬆開拳頭,賀啟暄點頭應下,看著窗外已經昏暗下來的天色,他低聲答道:「明兒我就去找權大夫,看看他能不能抽些時間進宮一趟。」
一夜無言,可耳邊,總會有賀啟暄輕不可聞的歎氣聲,讓慕嫣然半睡半醒間,也跟著極不踏實。再加上如今肚子大了,每每睡一會兒就會覺得喘不過氣來,時不時的就得調整一下姿勢,一夜下來,竟覺得渾身困乏不已。
到正殿陪宛貴妃用早膳時,賀啟暄臉色如常,如往日一般嘮叨的叮囑了宛貴妃和慕嫣然幾句,便出宮往軍營裡去了,而慕嫣然,則帶著紫雲四人去了毓秀宮。
皇后照舊關切的問了宛貴妃幾句,話語中頗是傷感,憶及從前姐妹間的深厚情誼,還掉了幾滴淚,一時間,來請安的一眾妃嬪,都紛紛感慨了幾句。
從毓秀宮出來,慕嫣然照例,朝永壽宮去了,身後,傳來了煥王側妃悅耳的喚聲:「宣王妃……」
頓下腳步轉過身,看清來人,慕嫣然頷首一笑招呼道:「煥王側妃……」
「宣王妃身姿綽約,從背後來看。似乎是個小皇子呢,香凝在此恭祝宣王妃得償所願。」
民間有些慣常接生的婦人。會從孕婦背後看其走路的姿勢步態來猜度其腹中胎兒的性別,時日長了,竟也多半做准,而宮裡的女子,但凡懷孕。心心唸唸的盼著的,也都是兒子,是故,煥王側妃以己度人的說著。話中,也帶著幾分投其所好的討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煥王側妃這樣說。慕嫣然心裡雖不信,一邊卻也禮貌的回道:「借你吉言了,不過宣王和本妃,都盼著是個女兒呢。好在,男孩兒也好。女孩兒也罷,都是本妃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本妃都會一如既往的疼他愛他,想來,煥王側妃也是如此。所以。本妃也希望煥王側妃能如願以償。」
看不出慕嫣然是真心之語還是虛偽應答,煥王側妃心內不屑。臉上卻是絲毫不顯,柔婉的笑著,亦步亦趨的跟著慕嫣然踏進了永壽宮正殿。
剛剛坐定,蘇掌事便攙著太后出來了,慕嫣然和煥王側妃一起站起身,由各自的宮婢扶著,給太后行了禮。
「平身吧……」
柔聲說著,太后一臉慈愛笑容的看向煥王側妃,慕嫣然故作沒瞧見,跟著一起站起身,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眼睛盯著腳下的厚絨毯,耳邊,是太后噓寒問暖的關心煥王側妃的話語,慕嫣然只靜靜的候著,直等著太后說完,她能得閒的退出永壽宮。
「宛貴妃的病,這也拖了好些日子了吧?御醫怎麼說?」
和煥王側妃的話題告一段落,太后轉過頭看著一臉神遊仙境的慕嫣然,沉聲問道。
似乎自己一直都仔細的聆聽著太后的訓導,慕嫣然適時的抬起頭,看著太后輕聲答道:「謝太后娘娘掛懷,宛貴妃如今已經在恢復了,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復如初了。」
明明聽派出去打探的奴才說,宛貴妃已經病入膏肓了,可慕嫣然的神色瞧著,倒似她話中所言一般,仿若宛貴妃並無大礙,一時間,太后也有些猶疑起來。
不知道該說什麼,又或許並未打算說什麼,太后點了點頭,轉過頭又和煥王側妃聊了起來。
半個多時辰,慕嫣然如願以償的退出了永壽宮,心裡,也跟著輕快起來,可沒走幾步,身後又傳來了煥王側妃那陰魂不散的聲音。
「宣王妃,今兒天色不錯,不若一起走走吧?鴻寧宮的肖嬤嬤說,臨產前要多散散步呢,有助於生產呢。」
煥王側妃邀約道。
心中有些狐疑,慕嫣然狀似隨意的看了煥王側妃一眼,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二人雖是一同散步,可一前一後,中間卻是隔了幾步距離,而兩人身邊簇擁著的宮婢,更是小心翼翼的跟在自家主子的身邊,俱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彷彿對方隨時隨刻都會與自家主子為難一般。
直到快走到漪蘭宮宮門,煥王側妃仍舊風花雪月的聊著都城中的趣事,一時間,連慕嫣然自己也有些糊塗:難道,是自己多想了,煥王側妃真的只是想和自己散步來著?
正思忖間,耳邊,傳來了煥王側妃意味不明的問話聲:「香凝聽聞,煥王妃臨走前,曾請求宣王妃照拂香凝,敢問宣王妃,可有此事?」
煥王側妃的意思,慕嫣然有些不明白,可煥王妃倒是真有過這樣的請求,事後,卻招來了賀啟暄好一番怒氣。
想到自己追問了好幾遍賀啟暄都不欲多說,可見其中一定有蹊蹺,慕嫣然故作驚訝的回頭看著煥王側妃問道:「煥王側妃何出此言?有太后,皇后和淑妃娘娘,煥王側妃的身孕,豈輪得到本妃一個小小的皇子妃來照拂?不知煥王側妃是聽誰所說?」
未想到慕嫣然會否認,一時間,煥王側妃的神色有些訕訕的,隨即,卻自嘲一般的說道:「許是香凝聽錯了,只是隨口一問罷了,宣王妃莫要多想。煥王妃為人極好,自香凝進宮,一直頗多維護,所以,香凝知曉此事,便想感謝宣王妃,許是這中間有些誤會吧。」
煥王妃如今已跟隨煥王在藩地,自是無可查證,慕嫣然撇開心裡的好奇,點了點頭,繼續朝前走去。
眼看漪蘭宮宮門就在眼前,煥王側妃揮了揮手示意跟著自己的宮婢俱都停在原地,而自己,則徑直加快了步伐,走到了慕嫣然面前。
攔住慕嫣然的去路,煥王側妃直言問道:「香凝有個疑問,還望宣王妃解惑。」
挑了挑眉看向煥王側妃,慕嫣然猶疑著點了點頭,一邊,煥王側妃沉聲問道:「香凝聽聞,煥王妃和宣王妃歷來不和,便是在永壽宮碰見,也只是面子上過得去罷了。不知,你們就何事達成了共識,從而擯棄前嫌,在煥王就藩前熟絡了起來呢?」
一個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慕嫣然像是突然抓住了什麼一般,再看向煥王側妃時,話語中,也不自禁的帶出了一抹厭倦:「煥王側妃的意思,本妃不太明白呢。不過,本妃若是沒理解錯,煥王側妃是懷疑,本妃有意要害你,而此事,是煥王妃和本妃私下裡達成共識,又或許,煥王妃許了本妃什麼好處,所以,本妃即將對你下手?」
還未出閣前,便聽聞了慕嫣然的才名,所以,在煥王側妃的印象裡,慕嫣然定然是個內斂聰慧的女子,此刻見她這般直白的問出來,煥王側妃的神情,頓時有些僵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
深呼了一口氣,慕嫣然冷笑著答道:「煥王側妃的問話,本妃無法回答呢,不過,煥王側妃不如拭目以待?」
說罷,從煥王側妃身邊閃身錯過,慕嫣然邁開步伐,逕直朝漪蘭宮走去,宮門口,是早就候著的丹青等人。
「主子?」
見煥王側妃愣在原地,她身邊的宮婢尋了過去,見她臉色不喜,有些擔憂的喚著。
「沒事,回去吧……」
目光不善的看了慕嫣然踏進漪蘭宮的背影一眼,煥王側妃轉過身,慢悠悠的朝來時的路去了。
只走了幾步,煥王側妃便頓住了腳下的步伐,轉向岔路口另外的方向走著說道:「去怡華宮。」
怡華宮,是淑妃的宮殿。
怡華宮前,有個小涼亭,毗鄰一片小湖,從前,慕嫣然給賀婉茹伴讀時,二人常來此處偷閒,有時運氣好,也能釣到幾條憨傻的魚,每每讓御膳房做成鮮魚湯呈上來,賀婉茹都能多喝一碗,直說要珍惜自己的勞動果實。
目光幽幽的看著那微微泛起漣漪的湖面,煥王側妃的眸色,頗有幾分深沉,可是,只看了幾眼,她就收回了目光。
看見怡華宮的宮門,煥王側妃的腳步,頓時多了幾分急躁,便連腳邊的裙裾,也帶出了一分衣角生風的飄逸。
從小石子路上走過,轉彎時,腳下一滑,煥王側妃還沒來得及喊出口,身子一個趔趄,栽進了湖裡,而身邊扶著她的宮婢,卻連帶著,被她給拖進了水裡。
「來人啊,來人啊,煥王側妃落水了……」
石子路邊,煥王側妃身邊的另外幾個宮婢失聲大呼起來,而湖水中,煥王側妃卻覺得,腳下像是墜了巨石一般,讓她掙脫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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