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置信的看向清遠翁主,安樂公主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震驚:「娘……」
此時才方從毓秀宮中走出,看著身後從府裡帶出來的丫鬟都低垂著頭站在身後,清遠翁主只覺得自己有些氣火攻心。
連拖帶拽的將安樂公主帶到一個偏僻的小路邊,清遠翁主方怒不可遏的吼道:「你哪只耳朵聽到長公主許嫁西麗了?你又哪只眼睛看到了?」
氣呼呼的粗喘著氣,清遠翁主沒好氣的斥道:「人都說,女孩兒出嫁了便是大人了,如今瞧來,你不但沒長腦子,反而蠢笨更甚從前了。」
僅僅離開一年而已,昔日偏疼自己的母親,竟會這樣待自己,安樂公主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
攥了攥拳,看了看四周熟悉的景象,安樂公主伸手去拽了拽清遠翁主的衣袖,低聲說道:「母親,女兒錯了,女兒再也不會如此行事了……」
想起去年出嫁前她不捨的在自己懷裡低泣的可憐模樣,清遠翁主心中滿是疼痛,想著只要她回來了,哪怕是守寡,終究是在自己眼前,清遠翁主的心裡,便滿是憐惜。可再一想到方才看到她踏進殿門時的那副鬼樣子,清遠翁主又恨不得撲上去幾巴掌扇醒她,心中的氣惱,無處可訴。
長歎了幾口氣,清遠翁主有些無力的低聲說道:「從前的事,切莫再提了,便是皇后主動開口提及的此事,可明面上,依舊是皇上的賜婚,這件婚事,從頭至尾,與長公主都無一絲干係,知曉了嗎?」
見安樂公主眼中俱是不解,清遠翁主愈發加重了語氣說道:「何況,你一個宗室之女。如今卻是尊貴的公主身份,難道還嫌不夠?你以為。憑借當日你替長公主遠嫁西麗的委屈,便能從皇家討來更多的恩典?」
見安樂公主眼中似是有些明白了,清遠翁主的眼中,浮起了一絲無奈的悲痛:「何況,你的遠嫁。也只能算是替代了娘當日,也許,在她們眼中,娘這些年。算是享盡了富貴卻未盡責,如今,因果循環。卻落在了你身上罷了。」
明白了清遠翁主話裡的意思,安樂公主有些不忿的辯解道:「母親,即便是如此,皇后娘娘方才擺明了就是給女兒沒臉,這身衣服。分明就是宮裡的宮婢穿的。」
沒好氣的斜了她一眼,清遠翁主怒聲說道:「要怪,便只怪你自己吧,服衰之時,你看過誰家的女兒穿金戴銀的?偏你。還真當自己是回來省親的嗎?這幾年,你在都城裡就老實本分些吧。如今你已不是未出閣的小姐了,若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皇后娘娘盡可以用宮裡的規矩教導你什麼叫做婦德,到時候,我就是想護著你,也不能了。」
說罷,清遠翁主又惱又憐的看了安樂公主一眼,轉身徑直朝永壽宮去了。
從永壽宮出來,安樂公主的臉色,比方才更加蒼白了幾分,眼眸中的神采,也比進宮時黯淡了很多。
直到出了宮門,聽到厚重的關門聲響起,安樂公主才頹喪的倒在馬車角落裡,話語中,也透著幾分失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自那日出宮後,安樂公主像是從都城眾人眼中消失了一般,再未聽聞她有任何動靜,可看著手中的請帖,慕嫣然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怎麼了?」
進殿以後就看見慕嫣然對著一張燙金的粉色請帖發呆,而那表情,又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的木然,賀啟暄有些不解的問道。
「長樂……哦,不對,是安樂公主,她邀我明日去府邸賞花喝茶。」
揚起手裡的請帖晃了晃,慕嫣然的話語中,有些哭笑不得的無措。
「只邀了你嗎?」
知曉慕嫣然和安樂公主從前一向不合,賀啟暄挑眉問道。
將手裡的帖子放在案桌上,慕嫣然攤著手說道:「不知道,帖子裡只說了時辰,沒說都邀了哪些人。不過,據我估計,應該有不少人,煥王妃好像也收到請帖了。」
「那你去嗎?」
將手裡的帕子扔給紫雲,賀啟暄走到慕嫣然身側問道。
點著頭,慕嫣然撇嘴說道:「怎能不去?若還是小姐時,不去便不去了,如今若是拒了,回頭人家該說,哎,宣王妃竟是如此小肚雞腸的女人,可憐了宣王殿下啊,竟娶了這樣的王妃,哎……」
一邊說著,慕嫣然還一邊搖頭晃腦的歎著氣,將一副市井小人的破落模樣,學了個十成十,頓時逗的賀啟暄仰頭大笑,一邊伸手將她抱起來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口中笑道:「促狹的傢伙……」
第二日一早,如往常一般到漪蘭宮給宛貴妃請了安,慕嫣然帶著紫雲和白薇,乘馬車到了安樂公主府。
安樂公主府位於都城臨南的一邊,與卓府只隔著兩條街,姐妹間串個門子,倒是極方便的。
慕嫣然下馬車的時候,剛好看到長平郡主的馬車停下,兩人頷首一笑,一前一後的進了大門。
今日的安樂公主,一襲鵝黃色繡了迎春花的對襟褙子,下身是鏤金絲白紋曇花輕紗裙,烏黑的發間,也只有幾個白玉壓鬢簪,說不出的清雅,唯有耳邊的一對紫水晶耳墜,輕晃間說不出的流轉動人。
這樣的安樂公主,倒是比那日看著順眼多了。
點頭示意,進了正屋,屋內已有幾位小姐了,瞧著,從前都是熟識的,只不過這一年間也都盡數嫁做他人婦,與女兒家時比起來,多了幾分明媚的艷麗。
慕嫣然身側,恰好是煥王妃呂薰,看著她依舊板著臉一副清冷不與人多談的模樣,慕嫣然只得和另一側的長平郡主說起話來。
人都到齊,一眼望去,也不超過十位,其中,卻都是從前和安樂公主交好的,慕嫣然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眼呂薰,心中暗自想道,這麼說來,呂薰從前也是和安樂公主相交的?
彷彿驗證著慕嫣然的猜想一般,安樂公主走過來坐在煥王妃身邊,親熱的喚道:「薰姐姐……」
一瞬間,慕嫣然竟隱隱覺得,這頓宴席,似乎是專為自己而設的了,請了這麼多人,唯獨自己是與她不合的,莫非,安樂公主一回來,便要與自己找茬難堪了?
「慕嫣然,等我嫁去西麗,我就是西麗王后,到時想收拾你,可是輕而易舉的,你會為你今日的態度付出代價的。」
安樂公主當日怨毒的話語似乎又在耳邊響起,看著眼前笑語盈盈的和煥王妃說話的她,慕嫣然卻並未有一絲不安,心內,不禁浮起了出宮前賀啟暄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說出的話語:「嫣兒,記得,你是我賀啟暄的女人,無論何人,都不能欺負了你去,所以,放心的去吧,我總會護著你就是了。」
唇邊浮起了一抹淺笑,笑意還未收回,一旁,安樂公主挑眉問道:「不知宣王妃有何喜事,不如說出來姐妹們一同樂一樂啊?」
眉眼輕抬,慕嫣然看著她揚聲問道:「安樂公主是在同本妃說話嗎?」
面色一怔,恍然反應過來如今的慕嫣然已是宣王妃,再不是那個自己可以隨意呵斥的慕府小姐了,安樂公主面色一窘,卻不情願開口道歉,不由的微垂下了頭。一旁,煥王妃淡笑著看嚮慕嫣然說道:「今日難得大傢伙兒聚在一起,既是從前都交好的,宣王妃也不必如此拘束,隨和些便好。」
挑眉看向煥王妃,慕嫣然淡然開口道:「哦?交好嘛,嫣然還一直以為煥王妃不喜嫣然呢,恐怕今兒還是煥王妃頭一次主動和嫣然說話呢。」
似是未料到慕嫣然當著諸人的面會如此說話,煥王妃面色不虞,轉而跟安樂公主說起了話。
一頓午宴,吃的極不是滋味,好在長平郡主極有眼色的一直陪伴在身邊,否則,慕嫣然倒真有些味同嚼蠟的難受了。
「宣王妃,你莫要和家姐一般計較,她經此之後,定然會慢慢轉變的,畢竟從前和你不大往來,想要一下子就扭轉過來也不是那麼容易,還望王妃莫要放在心裡。」
眼帶歉意的跟慕嫣然說著,長平郡主的話語,極是輕柔。
點頭應下,慕嫣然從丫鬟手裡接過香茶,小口的抿了起來。
安樂公主如今雖是孀居之身,可回到都城,有公主的名分傍身,一時間倒也成了那些小姐們競相示好的對象,慕嫣然看著處處人頭攢動的模樣,愈發悔悟今日本不該來,被笑話就笑話吧,反正賀啟暄不在乎那些人的話語。
正暗自想著,安樂公主轉頭看了慕嫣然一眼,跟圍在身邊的人打了招呼,施施然的走了過來。
見姐姐瞥了自己一眼,長平郡主抿著嘴走到一旁去了,而安樂公主,滿面溫婉笑容的看著慕嫣然說道:「從前是安樂年少不懂事,做了許多得罪姐姐的事,也說過許多不好聽的話,一別許久,身處異國他鄉,安樂才漸漸的明白,昔日全是安樂的過錯,安樂給姐姐道歉了。如今安樂既已回到都城,此後抬頭不見低頭見,若還是像從前一般任性,倒真是要被人笑話了,嫣然姐姐可願給安樂這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借今天這頓宴席,我們一笑泯恩仇,如何?」
清脆的話語如珠落玉盤,慕嫣然的心裡,卻覺得著實可笑。
姐姐?
叫的可真親熱,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安樂公主的這一番話,又有幾分可信度?
眸色微深,慕嫣然斂正面容看向安樂公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