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要給長平郡主賜婚?和卓遠之?」
瑞安宮裡,玉良媛一邊拈起盤中的點心小口的吃著,一邊有些驚詫的問道。
玉良媛曾在宮裡見過幾次長平郡主,對那個和姐姐長樂郡主性子完全不同的溫婉少女,玉良媛也頗有好感,可如今和卓遠之牽連在一起,她卻著實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想來,太后必然是認定了卓遠之就是賀啟訣,否則,這樁婚事不會來的如此快。
點著頭,慕嫣然提起紫砂小茶壺往玉良媛茶碗裡續滿了茶水,一邊輕聲說道:「按說,皇室宗親,匹配新科進士,倒也不失為一段佳話。可若換了旁人,想必大家必定不會如此刻一般吃驚。」
「是啊,卓遠之雖是叔父高徒,又是二甲進士,到底家世太過淺薄,這樣一來,長平郡主就算是下嫁了。將來即便是卓遠之混出了前程,想必身邊的人也要說他都是沾了妻家的光,太后娘娘這樣,不知道是在抬舉卓遠之,還是在給他難堪。」
說到最後,玉良媛越發壓低了聲音,言語中的不屑,頓時又惹笑了慕嫣然。
「當然是抬舉卓遠之咯,太后娘娘用心良苦呢……」
打趣的說著,慕嫣然看著玉良媛淺笑起來。
慕依然與齊言清成親的日子,議定在了七月初六,緊接著,八月二十六便是慕湘然和潘慕馳的好日子了,這些日子,都城裡又少不了熱鬧了。
「對了,三妹妹和四妹妹的親事都已經議定了,府裡這幾個月又有的忙了吧?不若我也替兩位妹妹做些針線吧,雖說不一定用得上,可好歹也是我的一片心意。等我做好了,嫣兒幫我帶給她們吧。」
拍了拍手上的點心渣子,玉良媛喝了口茶水說道。
埋怨的看著玉良媛,慕嫣然給她斟滿了茶水。一邊嘟囔著說道:「若姐姐,你別再趕著做針線了。每次帶著你給我的東西回府,老太太和娘總要說我,讓我好生囑咐你別老給她們做東西。繡活都是閒來打發時光的,又不是要做繡娘。」
說罷,慕嫣然正色看著玉良媛沉聲說道:「三妹妹和四妹妹的親事還好幾個月呢。她們的嫁妝,我娘和兩位姨娘自會打點,一應物件自有人去準備,姐姐到時候送兩副珠釵給她們添妝便是了。也算是全了昔日小住府中的姐妹情誼了,針線就免了吧。」
見慕嫣然說的懇切,玉良媛再未推辭。點頭應下,一邊卻促狹的說道:「也好,等將來我給小外甥做些小衣裳什麼的,妹妹總不會嫌棄就是了。」
面上神情一怔,慕嫣然頓時反應過來她是在說什麼了。面色緋紅,羞惱的瞪了她一眼。
正要出言,卻聽見院子裡傳來了賀啟暄的聲音,慕嫣然忙不迭的站起身,迎了出去。
「婢妾見過宣王殿下。殿下千歲……」
俯身給賀啟暄行了禮,玉良媛站起身看著慕嫣然柔聲說道:「嫣兒。那我這就回去了,改日再來找你說話。」
本欲挽留她一起留在瑞安宮用午膳,可玉良媛卻執意要回棠荔殿,慕嫣然便親熱的挽著她,將她送了出去。
再回到正殿時,賀啟暄的臉上,已是一副愉悅的歡欣表情了。
吩咐了紫雲拿帕子過來給他淨手,慕嫣然抬眼打量了他一眼,不解的問道:「怎麼了?瞧你這眉飛色舞的歡喜樣子,今兒出宮遇上什麼喜事了?」
「非也,非也,再猜……」
賣著關子,賀啟暄兩眼亮晶晶的看著慕嫣然說著。
「跟我有關?」
見賀啟暄如此作態,慕嫣然一邊飛快的思忖起來,可轉眼卻見賀啟暄模稜兩可的說道:「與你並無太大干係,不過,你聽了一定高興就是了。」
「與我無關,卻會讓我心情大好?」
眉頭微蹙,細想了半天仍舊一點眉目都沒有,慕嫣然有些氣餒的撅起了嘴巴,一邊看著賀啟暄埋怨道:「快說啊,成心讓我著急。」
「婉兒來信了……」
揚聲說著,賀啟暄從袖籠裡掏出了一個牛皮紙信封,伸長胳膊高舉到了頭頂。
「啊,賀啟暄,你快給我……」
眉眼間的笑意顯而易見,慕嫣然甩下手裡的帕子,站起身子去夠賀啟暄手裡的信,卻不料,賀啟暄也站起了身。
兩個人就這麼圍著圓桌追逐笑鬧起來,讓瑞安宮的一眾奴才看到,想笑又不敢笑,紛紛低垂著頭,各自疾步邁出了正殿。
追至內殿,眼看慕嫣然踮著腳尖就快夠到自己手裡的信了,賀啟暄兩隻胳膊一環,將慕嫣然抱住擁了起來。
「啊,賀啟暄,你快放我下來,我頭暈……」
接連轉了幾圈,慕嫣然便覺得頭有些暈乎乎的了,口中揚聲喚著,一對粉拳,也雨點一般的落在了賀啟暄肩膀上。
氣喘吁吁的坐在床榻邊,賀啟暄看著面色緋紅輕喘著氣的慕嫣然,才得意洋洋的將手裡的信遞給她,一邊,卻俯在慕嫣然耳邊輕聲說道:「婉兒有喜了……」
「真的?」
臉上的驚喜像一簇灼熱的火苗,漸漸瀰漫開來,慕嫣然睜大了眼睛,一邊,飛快的取出了信封中的素箋。
雪白的素箋上,是慕嫣然熟悉的筆跡,一字一句的仔細看著,不一會兒,慕嫣然的眼中,就沁出了歡喜的水汽。
「總算當初沒有看錯司徒南。」
語氣中的雀躍,如同窗外蓬勃的綠意一般迸發出來,慕嫣然話語激動的下著結論道。
無奈的搖著頭,賀啟暄將慕嫣然手中的信紙接過來一目十行的看著,一邊含笑的說道:「即便沒看錯,也是婉兒沒看錯,某人當初可是極力勸說婉兒放棄司徒南呢,說她跟質子是沒有幸福的將來的,云云。」
話語中儘是促狹,慕嫣然的臉頰邊泛起了一抹紅暈,一邊,卻強詞狡辯道:「本來就是,若你在場,難道你會支持婉兒去喜歡司徒南,明知那段感情無望還讓她苦苦的掙扎下去?」
說罷,慕嫣然還示威一般的揚起了頭,不忿的瞥著賀啟暄。
將信紙疊好塞回信封裡,賀啟暄拱手討饒的說道:「好好好,是我錯了,好了吧?」
待看到慕嫣然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賀啟暄一把將她攬起抱在自己懷裡,一邊低聲問道:「那你呢?我那時少不經事,便隨意許出了那樣的諾言,你就不怕世事變遷,一切都不似從前般模樣了?要知道,這件事上,你冒的風險可也不小呢?」
男子溫熱的陽剛氣息從口鼻間噴出,蹭到耳邊,臉龐,儘是一片酥酥麻麻的輕癢觸感,慕嫣然紅著臉低垂下頭,緊張的絞著衣袖低聲答道:「我……我沒想過那麼多。」
「沒良心的小東西……」
探頭過去在她耳垂上輕輕嚙咬了一下,賀啟暄低聲嗔著,眼角處看到有瑟縮的人影在屏風處晃動,賀啟暄抬手將慕嫣然放到床榻邊,揚聲喚道:「進來吧。」
「殿下,王妃,午膳已經布好了……」
紫雲低垂著頭走進來回稟道。
吃罷午膳,慕嫣然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去告訴宛貴妃這個好消息,拖拽著賀啟暄,兩人到了漪蘭宮。
果然,宛貴妃聽聞,也異常歡喜,一邊雙手合十的朝天空中拜著,口中還喃喃的念叨著:「婉兒是個有福氣的孩子,願佛祖保佑,你們這些好孩子都能得到幸福。」
秦國到大梁,便是快馬加鞭,來回也要一個月,如今想來,賀婉茹已經已經有近兩個月的身孕了,怕是明年一二月間就要臨產了。
一想到昔日還是小女孩兒的賀婉茹,如今也快要為人母了,宛貴妃的心中,也愈發感慨。
兩人越說越激動,不一會兒,就翻出了繡筐,挑選著棉布錦緞,商量著要做幾件小衣服,繡什麼花紋,抑或做什麼小東西了,讓一旁看著這婆媳兩人越來越有精神的賀啟暄歎為觀止。
宋府,風雅軒內,慕敏然抱著九個月大,已會哭會咿呀學語的坤哥兒,滿心的苦澀。
看著坤哥兒越來越像宋瑞的眉眼,慕敏然多麼希望,坤哥兒是從自己肚子裡出來的,可如今,哎……
長歎了一口氣,慕敏然將坤哥兒遞給乳母,一邊將穿著一身簇新粉色衣裙的瞳姐兒拉過來攏在了懷裡。
聽著瞳姐兒糯糯的童音甜甜的喚著「娘親」,慕敏然覺得心裡酥軟的,像是汪出了一攤水。
院子裡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聽著,卻不像是宋瑞的,一想到又是哪個丫鬟婆子沉不住氣的來回稟差事,慕敏然的眉頭,就微微的蹙了起來。
抬眼去看,掀起的簾子內,水墨面有急色的疾步進來,一邊將留在屋內伺候的人都趕了出去,慕敏然壓下心內的不喜沉聲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天塌下來了不成?」
見門外已沒有了人,水墨走到慕敏然身邊低聲稟道:「大少奶奶,奴婢方才瞧見許姨娘在廊簷下吐,隨後屋裡的丫鬟捧著醃好的酸梅出來給她吃,徐姨娘,怕是又有了……」
「什麼?」
面色一僵,慕敏然的眼中,透出了一抹驚慌失措的凌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