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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二章 遠聞 文 / 悠悠忘憂

    春闈結束,都城裡的酒館茶樓,每日裡都是圍繞著那些金榜題名的學子們大肆言論,甚至還有暗莊裡下注押誰會是今屆的金科狀元,其中,從冀州府來應試的邵姓學子邵鳴呼聲最高。

    邵鳴祖上代代從商,也是人們口中地位低賤的一類,可從邵鳴的父親開始,便將對子孫的培育重點轉而在了科舉上,邵鳴的三個兄長,最高的,也都止於舉人,唯有邵鳴有資格參加今屆的春闈,進而取得了殿試的機會。

    而春闈結束後的那幾日,學子們聚集在一起吟詩作畫時,都隱隱以邵鳴為首,便是起先心存不服的,明裡暗裡的競賽了幾場,也都甘拜下風,這樣一來,邵鳴在都城中愈發有名起來,眾人都私下裡猜度,興許邵鳴會是這一屆的狀元郎,卻又不知,哪家的女兒有這樣的好福氣。

    未等都城中有待嫁女兒的家中上門詢問,不知從哪裡,又放出了風聲,說邵鳴在冀州已有了心儀的女孩兒,只等金榜題名後回家求娶,這樣的流言在都城中競相傳播時,讓那些心存期許的人家,頓時失望了三分。

    幾家歡喜幾家愁,這些日子,要說心情最複雜的,怕是秦姨娘了。

    「四小姐真好命,原本以為潘家二房的那位庶出少爺是高攀咱們府上了,誰知道,峰迴路轉,人家如今是嫡出的,瞧著倒是咱們府裡的四小姐有些不配了。臨了臨了,潘府那位少爺又考中了進士,秦姨娘如今怕是嘴都要笑的合不攏了。」

    瑞安宮裡,慕嫣然主僕幾人坐在廊簷下做針線,紫雲把得來的消息當做趣談一般,講給了慕嫣然和慕府帶來的幾個丫鬟聽著。

    「是啊,秦姨娘如今也算是熬出頭了,唯一的女兒有了好歸宿,可不比什麼都高興嘛。」

    一旁,性子活脫的白薇俏聲說道。

    「我看不一定。秦姨娘這幾日怕是心裡愁的什麼似的。」

    從繡筐中取出紅絲線穿好了針,佩蘭不以為然的說著。旋即,解釋一般的說道:「若是沒有意外,八月裡,四小姐就該出嫁了,秦姨娘自然該高興。可如今都快四月了。三小姐的親事都八字沒一撇呢,秦姨娘怕是心裡火燒火燎的,偏生嘴上又不好說,你說。她能不愁嗎?」

    聽著幾個丫頭三言兩語的聊著府裡的事,卻都猜得差不離,慕嫣然抿嘴笑著訓道:「私底下說說也就罷了。人前可莫要如此,若是被人聽見,又要說咱們瑞安宮的奴才跟主子一樣不懂規矩了。」

    俏皮的吐了吐舌頭,白薇幾人點頭應下,聊起了別的話題。

    慕嫣然自從三朝回門後。每日辰時都趕到永壽宮跟蘇掌事學規矩,其實,與其說是學規矩,倒不如說是太后特意設定,想著要磨一磨慕嫣然的性子才如此的罷了。好在慕嫣然如今也有些明白太后的脾氣了,與其跟她對著幹。倒不如就順著她的心意該做什麼做什麼,時間長了,說不定太后沒了耐性,就放過她了也不一定呢。

    如是想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慕嫣然每日精神抖擻的衝往永壽宮,那模樣,像極了春日去郊外踏青的少女,倒讓原本看著她就討厭,想藉機為難她的太后,心中愈發憋悶了。

    這一日,剛從永壽宮出來,想著好幾日沒去給皇后娘娘請安了,慕嫣然帶著紫雲和紫月去了毓秀宮,可剛踏進毓秀宮的宮門,便聽見內殿傳來了豪不克制的痛哭聲。

    慕嫣然腳下一頓,看著迎出來的潤華低聲問道:「可是我來得不巧?」

    表情有些不忍,潤華看了看內殿,轉過頭來看著慕嫣然輕聲答道:「清遠翁主來了呢,和皇后娘娘說了會兒話,就哭起來了,宣王妃不如改日再來,免得一會兒遇上了也尷尬。」

    點了點頭,慕嫣然轉身去了漪蘭宮。

    臉上的表情不悲不喜,宛貴妃看著慕嫣然輕聲說道:「西麗有使者來了,送來了西麗君王的貢禮,希望能和大梁和平相處。」

    若是西麗大皇子順利登上了王座,那長樂郡主便是王后,清遠翁主定然不會如此失態的在毓秀宮嚎啕大哭,那麼……

    不知道該擠出一副什麼樣的表情,慕嫣然有些詫異的結巴道:「登上西麗王座的,是西麗的三……三皇子?」

    點了點頭,宛貴妃長歎了一口氣道:「長樂雖一向張揚刁蠻,可如今這樣,卻著實可憐。」

    見慕嫣然一臉的茫然,宛貴妃輕聲說道:「西麗君王薨逝,王室大亂,大皇子和三皇子各持一派,最終大皇子落敗,所以……如今三皇子即位,封大皇子為親王,謚號『忠勇』。」

    「謚號?」

    驚奇的低呼著,慕嫣然半張著口,久久無法合攏,過了好久,才有些惋惜的輕聲問道:「那西麗使者有說長樂的近況嗎?」

    「西麗使者說,長樂嫁至西麗後,與忠勇親王夫妻情深,琴瑟和鳴,如今忠勇親王英年早逝,新任君王心懷憐憫,也對長樂頗為看顧。使者說,他們的君主說,若長樂願意回大梁,西麗會派兵護送,否則,她也可以以忠勇親王遺孀的身份在西麗生活,保她一世安康。」

    臉上顯出了一抹同情,宛貴妃低聲說道。

    夫妻情深?琴瑟和鳴?

    怕這只是西麗王室粉飾太平的一種說法罷了。

    不過,想來再過不了多久,就又能看到長樂了。

    心內如是想著,慕嫣然歎了口氣,和宛貴妃兩人靜坐無語。

    等到賀啟暄回來,一家三口用了晚膳,陪著宛貴妃說了會兒話,賀啟暄方帶著慕嫣然出了漪蘭宮。

    三月底的天氣,已漸漸的暖和了,兩人手牽著手走在御花園裡,聞著迎春花的淡淡清香,閒散的說幾句話,心情也是極好的。

    「從前每年迎春花會結束,都城裡好像都要熱議好一陣子呢,今年倒似沒聽到什麼似的。興許是因為我在宮裡的緣故,你呢,可聽說什麼了?」

    迎春花會結束已有好幾日了,也沒有什麼有趣的話題傳到宮裡,慕嫣然側著頭看著賀啟暄輕聲問道。

    搖了搖頭,賀啟暄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若不是因為你,我哪裡會去關注那什麼迎春花會?都是些女兒家閒來無事的小聚會罷了,說來還不如自己府裡宴請些交好的小姐妹呢,叫我來看,去了那兒,不是為了爭花魁,主要卻是比比誰身上的衣裙和頭上的首飾新穎艷麗罷了,極沒意思。」

    聽他把迎春花會貶低的一無是處,慕嫣然不高興的瞪了他一眼,一邊嘟囔著說道:「也不知道是誰,既覺得沒意思極了,還跟著別人一起溜進園子裡去了,也不怕被人當登徒子給抓了去。」

    親暱的攬過手去捏了捏她的耳垂,賀啟暄大大咧咧的說道:「我方才不是說了嘛,是為了你我才去的啊,想著你會去那兒,所以我才冒了那麼大的險去的,誰知道,我沒看到佳人不說,還被你給識破了,哎,悔不當初啊,早知道我就不該去,還能多逗你玩一陣子呢……」

    說著,賀啟暄故作一臉的不甘,惹得慕嫣然低聲淺笑起來。

    「聽說西麗使者來了,你覺得,長樂會回來嗎?」

    知道長樂和慕嫣然之間有些不愉快,而涉及到的那個人,賀啟暄始終覺得心中有些彆扭,所以避開他不談,賀啟暄轉過頭看著慕嫣然問道。

    點了點頭,慕嫣然肯定的說道:「如果我沒猜錯,遠嫁的這半年多,恐怕是長樂長這麼大最最難熬的一段歲月了,大皇子奪嫡慘死,雖然被封了忠勇親王,可內幕如何,長樂定然心內有數。這樣的情況,她即便是留在西麗,恐怕處境也不會太好。再說了,長樂必定覺得自己是代替婉兒遠嫁,皇上和皇后娘娘對她會心存憐惜,何況還有清遠翁主這個親生母親,所以,長樂必定會回來的。說不定,等使者返回西麗,長樂回來的車馬,也要踏上遠程了。」

    心內大致算了算,賀啟暄揣測的說道:「那這麼說,大概七月左右,長樂就能回到都城了。」

    去歲長樂出嫁時,正好是七月十六,這麼一算,正好一年呢。

    短短一年,賀婉茹已是秦國王后,慕嫣然又是大梁的宣王妃,而長樂,正是花樣的好年華,卻成了西麗親王遺孀,昔日的幾個女孩兒,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次見面,不知道各自又是何等的心境。

    心內暗歎命運多舛,慕嫣然癟了癟嘴,緊跟在賀啟暄的身後,一行人回到了瑞安宮。

    四月初二,是殿試的日子,當夜,乾安殿內燈火通明,一眾學子軒然有序的踏入正殿,肅穆端正的應對著永成帝所出的每一個試題。

    讓眾人出乎意料的是,原本期望甚高的邵鳴,只被點為探花郎,而當屆的狀元公,則是西南一個偏僻地方的學子。

    四月初六,是慕老太太的六十六歲壽辰,雖不是大壽,可因著是個吉利數,慕昭揚和柳氏兩相商量,決定大辦一場,於是提前一日慕嫣然就稟明了皇后和宛貴妃,初六一大早便回了慕府。

    來迎慕嫣然的,是柳氏身邊的趙媽媽,從馬車上扶下慕嫣然,趙媽媽臉上的褶皺笑的愈發開了,湊到慕嫣然耳邊揚聲說道:「二小姐,今兒府裡雙喜臨門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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