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裡,宮裡接連傳出喜訊,先是廬王妃被診出已有一個月的身孕,緊接著,太子妃也被診出有了身孕,一時間,帝后眾人都極為高興,皇宮裡,處處透著一股喜氣洋洋的輕鬆。
原本定了九月間廬王就要前往藩地的,可廬王妃有了身孕,且是頭胎,賢妃多次懇求,永成帝便准了,等廬王妃生產完畢再行前往藩地。
明徽園裡,慕嫣然坐在一邊喜滋滋的掰著指頭算道:「大姐姐和二嫂九月裡生產,太子妃和廬王妃都是明年正月待產,到時候,我又要做姨媽,又要做姑母,娘,到時候我豈不是要準備好多禮物?」
沒好氣的斜了她一眼,柳氏嗔怒的說道:「子嗣可是頭等大事,只要人丁興旺,準備多少禮物都是應該的。」
小雞啄米一般的點著頭,慕嫣然想到端午那日城外護城河那邊有龍舟比賽,頓時走到柳氏身邊抱著她的胳膊癡纏道:「娘,初五那日,我想跟著三哥出府去玩一日,可以嗎?」
廟會那日的事,柳氏並不知曉,所以她一點都不懷疑的點了點頭,一邊卻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說道:「都是大姑娘了,還成天只惦記著出去玩,等到時候嫁了人,看你怎麼辦。」
說道嫁人,慕嫣然的心裡,頓時想起了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在背後信誓旦旦的話語聲:「慕嫣然,我喜歡你……等我回來,兩年後,我一定平安的回來,用我的戰功,迎娶你。」
臉色羞赧,慕嫣然疾聲說了句「女兒不嫁人。就守在父親和娘身邊孝敬你們」,說罷,便一溜煙的跑了。留下了一臉好笑的搖著頭的柳氏。
端午那日,陳小蝶照例停課,許了她們輪休一日。一早賀婉茹便求了皇后娘娘說自己要出宮玩一日,看著女兒因病消瘦下來的尖尖下巴。再加上聽陳小蝶回稟說長公主的禮儀學的極好,皇后心一軟,答應了她的請求。
午時不到,一身便裝的賀婉茹坐著馬車到了慕府,進了瀟湘閣,慕嫣然將做好的裝了艾蒿的香囊給賀婉茹掛在了腰間。
賀婉茹喝茶的功夫,慕嫣然進內屋去換衣服了。不一會兒,看到一身小廝服飾的慕嫣然從內殿出來,賀婉茹連連大叫,直說自己穿錯了衣服,癡纏著慕嫣然要把她也扮作小廝,一炷香的功夫,一臉無奈的慕容睿帶著兩個面生的小廝出了慕府大門。
端午節,插艾蒿,吃粽子,大街上。隨處可見擺著小攤賣剛採來的艾蒿和剛煮好的粽子,幾個銅錢,一個香噴噴的粽子,讓人看著止不住的流起了口水。
看著賀婉茹被車外街道上那些熱情洋溢的賣粽子的吆喝聲吸引。頻頻掀起車簾去張望,慕容睿下馬去買了兩個,遞到了車內給她們。
只是味道極普通不過的一個糯米紅棗粽罷了,卻讓錦衣玉食慣了的賀婉茹吃的心滿意足,慕嫣然愈發覺得好笑,便連自己的那一個,也讓給了她。
護城河旁,早已有穿著紅黃藍白黑五色彩福的龍舟隊員在鼓舞吶喊了,四周更是圍滿了都城裡的百姓們,一眼望去,人山人海,一時間,三人都被感染了一般,也各自選了看好的隊伍去買了綵頭。
賀婉茹已好久沒出宮了,再加上前些日子又生病,如今痊癒了,又穿著便於活動的小廝服飾,一下馬車便像取了籠頭的小馬駒一般,格外歡騰的朝人群中擠去了,讓慕嫣然和慕容睿不得不緊緊的跟著。
「我們來打個賭吧,我猜紅隊贏,你呢?」
人群中,自是不好按原來的稱呼,一時間賀婉茹也不知道該怎麼喚慕嫣然,便拉了拉她的衣袖輕聲問道。
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那些人,慕嫣然隨口說道:「我壓藍隊。」
「我壓白隊。」
耳邊,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慕嫣然和賀婉茹齊齊轉頭去看,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俊俏少年,唇紅齒白,身姿挺拔,一身洗的發白的粗布衣衫,也遮不住他芝蘭玉樹般耀眼的風華,不過一對極具特色的琉璃色眼眸,卻顯示了他並非都城中人。
陌生人面前,賀婉茹一向是個牙尖嘴利的刁蠻女孩兒,當即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本……我跟你說話了嗎?真沒禮貌……」
說罷,逕自轉過頭去看已船頭整齊的排成一條線的五個隊伍,賀婉茹氣鼓鼓的嘟著嘴不說話。
聞到賀婉茹身上清幽的女兒香,那男子微微一怔,隨即淡笑著搖了搖頭。
開賽的鑼鼓聲響起,五條顏色各異的龍舟如開弓的箭一般滑行了出去,龍舟上二十名水手揮臂奮力拚搏,不一會兒,五條龍舟之間,便開始慢慢的顯出了差距。
紅隊以微弱的優勢領先其它四隊,而白隊,只落後一丁點,一時間,賀婉茹忘記了身邊那人的無禮,兩隻眼睛緊緊的盯著水上的龍舟。
一盞茶的功夫,五條龍舟之間的差距已越來越大,而紅隊和白隊,卻是緊緊相逼,慕嫣然知曉自己勝出無望,索性不再緊張,轉而盯著賀婉茹變幻莫測的表情,心中暗自發笑。
周圍的歡呼聲此起彼伏,身前甚至有跳躍的孩童,讓慕嫣然看不到河中的情景,可只看賀婉茹怏怏不樂的神情,慕嫣然頓時猜到,紅隊輸了。
一臉得意的淺笑,賀婉茹身邊那男子抱著胳膊斜了賀婉茹一眼說道:「怎麼樣,我沒說錯吧?」
見賀婉茹一臉埋怨的看著他,那男子不疾不徐的問道:「怎麼,不服氣?」
賀婉茹仍舊不說話。
「那要不再比一局?若是這一局你贏了,便一切做罷,若是我贏了,你要給我點綵頭才可以。」
目光炯炯的看著賀婉茹,那男子朗聲說道。
咬著嘴唇細想了片刻,又伸過頭去看了看正在準備的另一組龍舟隊,賀婉茹猶豫著點了點頭說道:「好,就按你說的。」
說罷,賀婉茹狡黠的說道:「我先選。」
眉毛一挑,那男子眼中閃出一抹玩味的趣意,點了點頭應下了。
另一邊,賀婉茹從慕嫣然身旁閃過,走到一旁拉著慕容睿的袖子低聲問道:「慕三少爺,你覺得,哪隊會贏?」
想當然的求助於身邊唯一熟識的男性,賀婉茹示威一般的看了那男子一眼,低聲的跟慕容睿商討起來,一旁,慕嫣然出著主意的問道:「婉兒,你為什麼不讓他先選?」
眼睛一亮,賀婉茹停止了討論,走回原來的位置看著那男子說道:「看你也不像是都城中人,既是遠方來客,自然要用待客之道對你,你先選吧。」
似是猜到了賀婉茹打的小算盤,那男子瞟都不瞟河岸邊的那五隻龍舟,低頭在賀婉茹耳邊說道:「在下所選,與這位小公子一致。」
既如此,同輸同贏,還何必來打賭呢?
一時間,賀婉茹三人滿目生疑。
「綵頭呢?你要什麼綵頭?」
抓住了問題的關鍵所在,慕嫣然出聲問道。
眼中的讚賞一閃而過,那男子說道:「輸的一方請贏家吃飯,然後回答贏家的三個問題,如何?有意思吧?」
話音落畢,一旁,慕容睿輕咳了幾聲,掩飾著自己的笑意。
眼前分明就是一個好賭貪玩的少年,虧自己方才竟還覺得他有威震一方的霸氣,果然,人不可貌相啊,慕容睿心內暗道。
「好啊,就這麼定了,那我還是選紅隊。」
一頓飯,三個問題罷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心內輕鬆,賀婉茹看著那男子得意洋洋的說道。
點了點頭,那男子轉過頭,仔細的盯著湖面看了起來,一炷香的功夫後,黃隊獲勝。
賀婉茹垂頭喪氣的看了慕嫣然和慕容睿一眼,又轉過頭看著那男子說道:「都輸了哦,那現在怎麼算?」
「自然算你輸,方纔,我可是已經贏了一局的。」
男子一臉輕鬆愜意的說道。
一瞬間,賀婉茹像只炸了毛的小獅子一般,一臉怒氣的盯著那男子凶道:「你就是個大騙子,分明就是存了心要誆我們請你吃飯罷了……」
說罷,賀婉茹瞪了那男子一眼,轉過身作勢欲拉著慕嫣然和慕容睿走出人群。
「一頓飯罷了,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何必生氣呢。」
語氣平淡的說完,那男子看了賀婉茹一眼,拱手一拜率先走了。
腳步一頓,賀婉茹不忿的追上前去拉住那男子的袖子大聲說道:「一頓飯罷了,誰要誆你?走吧,百味軒請你,如何?」
男子的眼眸中,一抹好笑頓時滿滿的溢出,看著賀婉茹點了點頭,他大方的說道:「都城裡的女孩子,都是你這樣的性格嗎?」
被他看穿自己的身份,賀婉茹頓時有些洩氣了,瑟縮著躲到慕容睿身後,她低聲說道:「三哥,你替我請他吃飯吧。」
看了慕嫣然一眼,又看了一臉小心翼翼的躲在身後的賀婉茹一眼,慕容睿無奈的搖了搖頭,拱手朝那男子一拜,朗聲問道:「這位小兄弟,怎麼稱呼啊?」
「在下複姓司徒,單名一個南字。」
男子有禮的回拜著說道。
「司徒小弟,在下慕容睿,既是相識便是有緣,這邊請,百味軒裡咱們再聊。」
慕容睿做出有請的動作,一行人朝都城東大街上的百味軒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