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肖***這一段時間很是忙碌，因為中央這一段時間有一個大的行動，就是針對官場風氣不正開展的黨風廉政大清查活動，省委***自然是把主持這項工作的重擔又一次的交到了他深為信任的老夥計肖光雄***的手上，肖***也就當仁不讓的開始行使他的職責了！
肖***通知媒體，公佈了省紀委的舉報電話，並且召開會議，要在全省範圍內刮起一陣廉政風暴，狠狠殺一殺歪風邪氣，讓那班整日只知道利慾熏心的傢伙們也驚醒一下！
始料未及的是，舉報電話異常的火熱，開始三天就已經是打爆了四部電話，值班人員已經從四個增加到八個，電話從四台增加到十台，還是不夠，這就令肖***深深的感覺到，民心不可欺啊！
李明春自然是對省委的這一行動有著深刻的理解，他知道在當前的大背景之下，以王培忠的膽大妄為，簡直是找死！所以才會如此篤定的讓高新生親自來舉報，這樣做有兩個好處，一是讓嫉惡如仇的肖***對高新生這種行為予以高度的欣賞，為下一步擠走方德明讓他成功留任打好基礎；二是利用這一次肖***無比的決心，讓王培忠成為全省的眾矢之的，再利用他跟方德明的親戚關係，一舉牽扯進方德明，好好的讓他嘗嘗被牽連的滋味！
十點半差五分的時候，高度注重時間的肖***客氣的打發走了他屋裡的客人，剛剛十點半，門上就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他滿意的說了聲：「請進」，進來的自然就是高新生！
高新生跟肖***交往並不多，也僅僅是彼此知道而已，而且還僅限於在省裡開會的時候，肖光雄高高的坐在主席台上，而高新生則坐在台下，敬仰的看著他而已！所以說，他跟肖光雄的交情比之李明春那是天差地遠的！
看到高新生有些拘謹，肖光雄客氣的讓他坐下來，就和藹的說道：「高市長，明春多次跟我提起過你，昨天打電話來說你見我有急事的，我這個人喜歡直來直去，二十五分鐘夠你說的了吧？十一點我還約了別人的，所以你就揀重要的說吧，不要有任何顧慮，開始吧！」
「哦……肖***是這樣，我前天收到了一個農民的舉報信，說是我市j縣的原任縣長王培忠臨走的時候大肆收受賄賂，安置大量人員進縣直機關……」高新生剛開始有些緊張，說話也就沒了條理，但三句話過後，他說的話就引起了肖光雄的極大興趣，他坐直了身子認真地聽著，並且問道：「這個王培忠從哪裡臨走？你不要急，慢慢說。」
高新生這才正了正心神，有條不紊的說了起來：「是這樣的肖***，我市前一段時間做了一次較大範圍的人事調整，這個原j縣縣長王培忠現任是財政局黨組副***，財政局的一把手是原任p縣的縣委***羅天明……」
「哦，這個羅天明進市裡去給你做財務總管了啊？呵呵，你眼光不錯，這個人的能力是很值得信任的！」肖***竟然饒有興致的插了一句進來，這就讓高新生更加的受鼓舞了！
「是啊，羅天明是能力很強的，他這個局長也是我頂著各方面壓力跟要來的呢，起初方***死活不同意，要讓他到公交公司去任經理，你說一個大縣的縣委***，又沒有犯什麼錯誤，讓人家去公共事業局下屬的二級機構去做個經理，這不是……唉！為了任命他，我可是費了不少的周折呢！哦，看我扯到哪裡去了！」高新生已經察覺到了肖***對羅天明的欣賞跟不一般的關係了，他多說的這幾句可不是說順嘴了，乃是埋下一個大大的伏筆，他看到了肖***渴望知道後情的**，但故意打住了，繼續說王培忠的事情……
「哦，還說這個王培忠到了財政局之後，j縣裡的反應就來了，那天我的市長熱線收到了舉報，也接到了信件，秘書一告訴我，開始我還有些大意，可我一看這封信件，雖然是以一個農民的身份舉報的，但所提供的證據卻是真憑實據啊！您看這些複印的簽字，那是一個農民無論如何都搞不到的啊！」高新生說著，就從公文包裡掏出了那封信，掏出信紙畢恭畢敬的遞給了肖***。
「您看看，肖***，這就是複印的王培忠的簽名，這是我讓秘書去搞來的王培忠在別的文件上的簽名，您對比一下！」高新生指點著給肖光雄看，肖光雄從抽屜裡拿出一副眼鏡戴上，慎重的觀察著，末了點了點頭。
「這樣一來，我就開始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了！四十多個人啊，要按著信上面說的，每一個人送給他三到五萬元，這算下來可是了不得的啊！不瞞您說肖***，當時我就驚出了一身的汗吶，現在正是黨風廉政活動的高峰，要是在我們市出了這麼大的貪賄案子，那我可就……唉！」
肖光雄已經徹底的聽進去了，他站了起來，給高新生倒了杯茶放在那裡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別急，慢慢講，你做得很好，我喜歡走著聽，你說你的，別受我影響啊！」
「我原本就抓起了電話要打給方***，讓他具體的安排調查的事宜，可是……哦……我們市***的劉主任……哦……正巧，方市長打來電話約我晚上一起喝茶，就是為了這個王培忠……還雷火之緊的要找羅天明問話，羅天明剛巧不在市裡，他是事前給我請了假的，說要到省城來接老婆的。當時又是晚上下班，我也沒太在意，誰知道方***竟然大發雷霆，讓秘書打了幾十次的電話尋找，還打到財政局別的班子成員那裡問羅天明什麼時候走的？我估計羅天明要倒霉，也就趕緊命令羅天明寧肯老婆不要也要回去見方***的……」
高新生故意說的千頭萬緒的，還遮遮掩掩，果然肖光雄就聽得迷糊了，他趕緊截住高新生的話頭問道：「高市長，你等等，你慢點，你說的這都是什麼啊，方***約你喝茶又與王培忠和羅天明有什麼關係，還有你說的那個什麼劉主任，這到底怎麼回事啊？你搞得我這迷糊！」
高新生略微做出一些羞澀的樣子說：「哦，我看時間緊，剛有些話又涉及私人關係，所以……」
肖光雄已經徹底的被這個案件給吸引了，他看了看表已經過去了十分鐘，就知道這個重大的案件只給高新生二十五分鐘顯然是說不清楚的！於是，他就果斷的叫來秘書，說上午的預約全部取消，中午以前他不再接見任何人了！
回過頭，肖光雄就溫顏對高新生說：「高市長，雖然你來找我是一次正式的工作匯報，但是以我為人的素質，你應該相信，不該說的我會權當沒聽見的，所以，事關這個案件的背景你還是慢慢的說清楚的好，這樣有助於咱們下一步調查的開展，你說呢？你看我已經把上午的時間都給你騰出來了，你不要有顧慮，慢慢說吧！」
高新生大受鼓舞，他面帶感激的對肖光雄笑了一下說：「謝謝肖***，那我就從頭說了啊！唉！這裡面的確涉及很多的關係，首先，我剛才說的那個我們市***副主任劉英利，她就是方德明***的嫡親表姐，方***聽說從小就是在舅舅家長大的，所以這個表姐也就跟親姐姐無異了！其次這個劉主任就是王培忠的親嫂嫂，所以……」
肖***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又一次插口問道：「那麼羅天明又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呢？你們那個方德明***專找人家下班的時間找人家去幹什麼？你也有意思，竟然會嚴令人家老婆不要也要趕回去，這都幹什麼啊？」
高新生就說：「肖***您是不瞭解這個羅天明……」他說完這句話就發現肖***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略帶調皮的微笑，這就讓他更加斷定了這位肖***跟羅天明絕對不是泛泛的認識這麼簡單，想到這裡，他就更加加意的渲染起羅天明的無奈來了！
「王培忠依仗方***的權勢，一到財政局就明大明的伸手要權，而這個愣頭青羅天明就偏偏在當天下午分工的時候，只給他分管了工會跟後勤，這下可把他給得罪苦了，一散會就去方***那裡告了刁狀，方***找羅天明大抵就是為了這件事情！我怕羅天明硬扛下去會吃大虧，所以才這樣要求他的！」
聽到這裡，肖光雄放聲大笑起來，他哈哈大笑了好一陣子說：「這個羅天明，居然還是這樣一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性子！哈哈哈！」
高新生接著說：「是啊，因為一個分工，方***尚且如此興師動眾的要替王培忠出頭，何況……考慮到這裡，我才對這件事情沒有調查之前要不要告知給方***有很大的顧慮，所以，他約我喝茶的時候，我就去了。但還是覺得他畢竟是全市的黨委一把手，這件事不告訴他，的確是不太合適，所以，我還是把這封信給複印了一份帶著，到時候看情況再說。」
肖光雄帶著讚許的微笑看著高新生微微頷首，高新生接著說：「羅天明果然趕了回來，我們一起去了方***的茶會，果不其然，就是為了王培忠分工的事情來的，在座的還有那個我剛說的劉英利主任！原本天明要據理力爭的，被我阻止了，因為畢竟他們對我還是會有所忌憚的，但天明要跟他們硬碰硬就太不值得了！所以我把責任給攬了過來，末了還是把舉報這件事告訴了方***……」
「哦，你說了他什麼反應？」肖***問。
「他們立馬就不再追問分工的事情了，方***還說先內部調查一下，爭取不造成太大影響的，他是***都這麼說了，我當時也就答應了！可是回來之後卻越想越後怕，這麼大的事情我如果不知道也就罷了，我已經知道了就不能裝作不知道啊，現在形勢這麼嚴峻，我作為一個市政府的第一長官，如果還對這樣的國之蛀蟲縱容包庇的話，那黨性何在啊？愧對人民啊！」高新生激憤起來，慷慨激昂的說。
肖光雄眼裡飽含著欣賞與讚許，點著頭說：「你做得對，***的幹部，就應該有你這樣的覺悟，你接著說！」
「於是，我就連夜命令j縣的縣委***孔振東，讓他馬上去人勞局封存王培忠調走以前所簽的所有人員調動函，給我馬上送到市裡來！他們也不敢怠慢，立刻就送來了，我看了，就嚇傻了！」高新生木呆呆的說。
肖光雄急切的問道：「都是真的嗎？問題有多嚴重？」
高新生就說：「是真的啊！真的是四十多個人啊，女戲子都能進民政局，您說這還像話嗎？唉！我都不敢相信，咱們***的幹部，還有這樣膽大妄為的人吶！看完了以後，我就坐不住了，我就想，任憑我落一個得罪下方***的後果，也一定要把這個無法無天的人給清除出我們的隊伍！肖***，說老實話，我作為一個市長，原本沒必要親自來跟您檢舉這件事的，可是這個人涉及的社會關係實在太令人咋舌了，換個人來，說不定就會遭到報復害了人家的，反正我是什麼都不怕的，所以，我就托明春***給您打電話約了時間，這才來找您匯報的！哦，對了，j縣的縣委***孔振東還有j縣的人勞局長我都帶來了，就在您秘書的辦公室裡等，您有什麼不清楚的可以再問問他們！有關的原件我也讓他們帶來了，您再看看。」高新生終於說完了。
肖光雄叫秘書把兩個人領進來，肖光雄就一針見血的問孔振東：「你就是j縣的縣委***？那麼我問你，王培忠只是個縣長，他一下子簽了這麼多人事的變動函，你作為縣委***難道事先一點都不比知道嗎？如果不是這一次有人舉報，你就打算這樣算了的嗎？」
幾句話問的孔振東臉紅脖子粗，冷汗順著油亮的腦門涔涔而落，他乞憐的看了一眼高新生，然後才怯怯的說：「肖***，王縣長簽的時候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也阻攔過他，可他說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負責，我說這是縣裡的大事，你恐怕一個人負不了責的，他就跟我急，說我勢利，看他快走了故意刁難他！那個時侯，市委方***都親自打電話……我只是個……所以……」
已經很管用了！肖光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哼！我就不信，他們就能一手遮天了？把你手上的東西給我看，我倒要看看，這個讓王培忠一下子變成百萬富翁的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j縣人勞局長趕緊把那個他一直緊緊抱在懷裡的檔案袋遞了過去，肖光雄打開了，一份份的看著，五花八門的人啊，有工人編製就進了機關的，也有高中文憑就進了教育局的，他翻著看著，果然就看到了剛剛高新生所說的那個下崗女戲子進民政局的單子，肖光雄就氣得手都發抖了！
肖***臉色都有些發白的盯著這些紙看著，良久沒有說話，末了竟然笑了起來：「嘿嘿，好啊，好啊，這就是咱們***的縣長啊！看看啊，看看啊，『政績卓著』啊！有了這一摞子『政績』，又有那麼顯赫的後台在庇護，也難怪你這個縣委***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了啊！哈哈！這一回我老肖恐怕又要做一回惡人了啊！」
高新生等人看到肖***的態度，心裡都很是寬慰，因為他們此一番雖然都是拿著王培忠說事，可是每一個人的潛台詞都是一步步的把方德明給牽扯了進去，此時，在肖***的心目中，方德明已經成了一個構陷同僚取而代之，包庇親戚橫行不法的無恥政客了！
回想起上一次查辦李明春案件時，肖光雄跟誰都沒有說起過的一件事情，那時，方德明也曾經夤夜來見他，說要匯報事情的，結果就神神秘秘的拿來一張銀行卡，說是給肖***的一點心意，還一再申明這張卡就是以肖***的名字開辦的，沒有任何的後遺症的，讓他放心的取用！
肖光雄當時就問他送自己卡想要達到何種目的，他就假作沉痛的說自己如何如何勞苦功高，在李明春的壓制之下如何如何的鬱鬱不得伸展，還說他早就知道李明春的不法行為了，顧忌同僚面子才沒有來匯報，所以想請肖***這一次一定徹查徹辦，為p市人民除害的！
當時肖光雄就變了臉色，讓他趕快拿著那張卡離開，說怎麼處理李明春組織上會有考慮的，也不是他肖光雄可以一個人說了算的！
方德明就灰溜溜的走了，鑒於職業道德，肖光雄對誰都沒有說起過這件事，只是從那時起，就對方德明的人品甚為不齒，此刻聯繫起他對王培忠的庇護和對羅天明的打壓，更加堅定了他這一次要動一動這個方德明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