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孰輕孰重
方德明發脾氣的時候，羅天明跟唐玉強是已經在火車站了的，他接到方德明秘書的電話時，無意間一看手機，這竟然是第二十一個電話，因為候車亭的嘈雜和他們剛剛正在找位置，就沒有聽到電話的響聲！
方德明的秘書向懷慶還是一個很不錯的人，他看到方德明口氣很不好的讓他通知羅天明趕緊來見他，就一直在他自己的辦公室裡不停地給羅天明打電話，打了好多次都是通著卻沒人接聽，這讓向秘書十分著急，但他並沒有敷衍了事或者落井下石的告訴方德明找不到羅天明，他知道羅天明如果今晚不來，說不定是會倒大霉的！
所以，他就又打通了財政局陳書亮局長的電話，向他詢問羅天明的下落，陳局長只知道羅天明開完會就走了，卻並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於是就據實給向秘書說了。陳書亮對於今天的分工會是無比的開心，但也不全是因為他分得活好，就衝著羅天明給滿心**辣的王培忠兜頭澆的這一瓢涼水，就很讓受了王培忠幾天氣的陳書亮開心的了！所以對這個羅局長，他是打從心眼裡佩服的！放下電話之後，他也不放心，就也不停的給羅天明打電話，想提醒他不要耽誤了正事！
終於，向秘書終於打通了羅天明的手機，聽到羅天明一聲「喂」，向秘書就如釋重負的說了句：「哎呀我的局長哥哥哎，您可算是接電話了！」然後就開始急急忙忙的說是方書記緊急宣召要羅天明馬上去見他，向秘書在電話裡已經很明確的提醒羅天明，方書記很不高興，無論多晚，今晚還是趕回來見一見老闆的為好！
第一次電話，羅天明並沒有很放在心上，因為他自認為已經給高市長打過了電話了，而且高市長也沒有告訴自己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情要發生，非得今天晚上就趕回去的，所以他就告訴向懷慶自己有重要的事情已經在外地了，現在說什麼也趕不回去，請他轉告方書記，自己兩天後就回來的，到那時一定第一時間趕到市委去向方書記匯報工作。
可是沒過多久，向懷慶竟然第二次打來了電話，說是方書記十分生氣，甚至可以說是大發雷霆，還好意的告訴他說方書記知道他下午還在市裡，那就說明他走的應該不遠，現在才剛剛七點鐘，就竭力的勸他還是趕快趕回去見見方書記的為好！
羅天明沉吟了好久，心裡十分的忐忑不安，因為他也很清楚，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方德明是不會這麼執著的連打兩次電話讓自己回去的！
該怎麼辦？回去嗎？應該回去！畢竟自己如果跟方書記硬碰硬的話，那是很傻的，更是要吃苦頭的啊！可是，那遠方的心上人該怎麼辦？經過了這麼久的魂牽夢縈，好容易才有了確切的消息，就這樣放棄或者是延遲去接回她的機會是不是更傻啊？
嗨！這有什麼可考慮的？媽的老子大不了不做這個局長，工作嘛，無非是掙碗飯吃，做什麼都可以的！可老婆卻只有這一個，要是丟了可是一輩子的大事情！
於是羅天明把心一橫，對向秘書說自己家裡真的有急事，實在是不能趕回去的，請他給方書記解釋解釋，等兩天後自己回來了，親自去給方書記解釋的。
聽了他的話，向懷慶沉吟了一下說了好多話，大意是今天可比不得往日，方書記帶著勁呢，要是不回去可是太不應該了，說不定會有很嚴重的後果的等等，因為候車室裡人聲鼎沸，他也聽的不太真切，就只好一個勁的申述自己的確有事情，最後他好像聽到向秘書說了句：「孰輕孰重您自己考慮吧！」就掛了電話。
雖然拒絕了回去，掛了電話之後，羅天明還是覺得十分的不安，他那一副心焦難耐的樣子唐玉強盡數看在眼裡，而他跟向秘書解釋再三的話唐玉強也盡數聽在耳朵裡，不僅對這個男人有了更深一步的瞭解，也就更加堅定了他要勸說妹妹解除誤會，接受這個難得的癡情男人的決心！
但是，唐玉強也深知此刻羅天明正處於兩難之中，他能夠做出不改變初衷，依然跟自己去福建這個選擇就已經很了不起了，但是，妹妹可以等的，他的事業卻是最重要的！
所以，唐玉強就說：「天明，我聽到你的工作上肯定有了急事了，要是不急那個人也不會給你連著打了兩個電話的，你還是快趕回去吧！玉君好好地呆在福建又不會丟，你還是顧全工作要緊！走吧，咱們趕緊趕回去，應該不會太遲的！」
羅天明強作輕鬆的說：「沒事的大哥，只是普通的事情，我已經跟他解釋過了，誰還沒個急事啊？眼看晚上了，哪裡就那麼方便，說回去就回去的！咱們都到了這裡了，怎麼能再折騰回去？呵呵，真沒事的！」
唐玉強看他一副篤定的樣子，也就半信半疑的不再說什麼了，羅天明就在候車椅子上坐了下來，靜靜地思慮著到底是什麼事情能夠使得方書記這麼緊急的找自己？難道說是為了今天下午開會分工的事情？應該不會的吧？這種小事怎麼會引得方書記下如此大的決心非得要在下班之後找自己過去的呢？
正在這時，陳書亮的電話也就打進來了，他口氣急促的問羅天明是否接到向秘的電話了？並且順便告訴了羅天明他本人掌握的消息，那就是散會之後，羅天明前腳走，王書記後腳就出門去市委了！隨後就有了方書記的召見，肯定是這個王書記在書記那裡告了惡狀了，要羅天明千萬要多加小心啊！
一接到陳書亮的電話，羅天明才算是徹底的開始緊張了！他深知陳書亮給自己說的那個王培忠去市委了意味著什麼，更加知道就在王培忠去過市委之後方書記這麼著急要找自己又意味著什麼，這就意味著，他羅天明今天的這一招分工，已經徹底的得罪了方書記，現在，他就要坐那只王培忠依仗的老虎，向自己撲過來了！
一時間，羅天明只覺得腦門子上的汗水涔涔而落，為自己今天下午開的這個會而感到有一些後怕了！原本就是憑著一股子倔強之氣開了這個會，如果自己現在在市裡那就又另當別論，自己做下的事情自然是有理由去給方德明解釋的。可此刻自己偏生不在，而且方德明就已經點明了知道自己下午還在局裡開會，此刻托稱不在，那就明顯有目中無人之嫌了！唉！怎麼會趕這麼巧呢？
不提羅天明在那裡苦思冥想，卻說方德明聽秘書說羅天明竟然說他趕不回來，那可就暴跳如雷了！他在屋子裡狂躁的走動了一會兒之後，神態略微平和，就操起電話打給了高新生，語氣裡已經沒有了火氣，很平靜很爽朗的說自己今晚不想回家吃飯，也沒有事麼事情，想跟高市長一起吃個飯的。
高新生感到莫名其妙，因為他素來就不喜歡跟同僚們一起吃飯喝茶聊天什麼的，他覺得工作就是工作，沒必要通過這些手段來增進什麼個人的感情的！作為主要領導，成天價迎來送往的對付上級的檢查，就已經是吃不完的飯，喝不完的酒了，好容易沒應酬，回家去喝一碗玉米糝粥也是舒服的，幹嘛還要沒事找事的往一塊兒堆湊？
所以，對這一類的邀請高新生從來都是謝絕的，也落了個不近人情的名聲，但是，事情都是具有兩面性的，他也因此博得了大家的敬佩，人們都知道他辦事情公正，為人嚴峻，所以他在p市的官聲還是很好的，又所以，這一類吃吃喝喝的事情，大家都是不敢去攀請他的！
瞭解高新生這個脾氣的，其中就包括方德明書記，他也是知道高新生這個不近人情的習慣的，但是他也感覺到有一些竊喜，因為畢竟，這就使高新生失去了很多籠絡下屬以及搜集情報的重要途徑，而這樣的話，無疑對他方書記來講是一件一舉兩得的好事！
在方書記的理解裡，一個一把手一定要掌握充分的下屬的信息，甚至如果搞到**就更好了，那會是一招殺人於無形的利器！這一點，他已經成功的在李明春身上使用過一次了，效果是出乎意料的好！一舉搬掉了李明春這一塊他成功之路上的絆腳石，使他坐到了市委書記的寶座上！
上次成功之後，方德明對這種掌握屬下情況，以達到絕對掌控的方法有了一種近乎癡迷的嗜好！為此，他甚至專門發展了一批在這方面有特長的人，像是漁夫放出魚鷹一般放出他們去，用權力的鐵環卡住這群唯利是圖的魚鷹的咽喉，讓他們不斷地把腦袋插到水裡去，為自己捉出一條一條的魚來，再乖乖的在自己的擠壓之下一條條吐出來！要養活這些魚鷹也很是容易，就是間或扔給他們一點點蠅頭小利，碎魚小蝦之類的，就可以哄的他們很開心了！
所以，高新生這個老夫子既然清高自傲，不願意和光同塵，那就一來使他方書記博得了一個平易近人，毫無架子的好口碑，二來觥籌交錯之間，就不乏有心有所想之人賣身投靠，這就又使他方書記旗下的隊伍越來越壯大，大有一攬江山之趨勢！這也很讓他得意，以為自己的為官策略勝過高新生何止一籌？
平素方德明是不會去刻意的破壞高新生的這個習慣的，可是今天不同，要想徹底打掉他的傲氣和他跟自己分庭抗禮這個行為，那就一定得走這一步棋不可，所以，他開口就是邀請高新生吃飯，他知道，這個老夫子就算是再古板，自己的面子還是會給的！
果然，高新生此刻一聽到方德明約吃飯，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答應了，他收拾了準備下樓去方德明約的地點，誰知道就在將要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卻意外的接到了財政局陳書亮的電話，其實這個陳書亮沒有下去之前，原本就是高新生在組織部時的下屬，所以他對高新生向來是十分尊重的，一感覺事情不對頭，而且他也聽出來了剛剛羅天明並沒有意識到他的提醒的重要性，所以再三考慮，還是向高新生匯報了剛才的事情，高新生自然是一聽就知道了今天晚上的飯局注定是一場難以下嚥的鴻門宴！
這一下高市長倒不忙便走了，他又回轉身坐了下來，慢騰騰的點著了一支煙，慢悠悠的抽著，他知道，他必須是要想出應對的法子，才能夠有備而戰，戰而能勝！
首先，今天這個方書記約自己見面，其意是為羅天敏這已經毋庸質疑，但是，就僅僅因為分工這種小事，以方德明的辦事手段，還是不會拿出來作為收拾羅天敏的理由的！
那就是說，方德明想要發難，就一定是掌握了其他的什麼信息或者說是什麼證據了！這一點對於方書記來說應該是很容易做到的，呵呵，這一貫就是他的長項嘛！高新生冷冷的笑了幾聲想，那麼，這一次又是什麼寶貝新聞讓方書記覺得有了可利用的價值了呢？
其實，從確定了羅天明做這個財政局長開始，高新生就知道以方德明的心胸，絕不會就此接受這個事實，肯定還會找到由頭，給羅天明一兩雙小鞋穿，甚至還會把報復的火苗給燒到自己的身上的！只是這才幾天啊！難道就如此的亟不可待嗎？連過個幾個月遮遮眼的時間都等不急嗎？嘿嘿！涵養？狗屁！
還是先給羅天明通個氣為好，瞭解一下到底是什麼事情使得方書記這麼樣的找他！瞭解了情況自己才好給他開脫啊！
於是，在候車室裡焦慮不安、不停地看著列車時刻表的的羅天明無奈的發現，他的手機又一次響起來了！他在一霎那間有一種想要摔碎這個煩人的東西的衝動，可是，他還是壓抑住了自己的情緒，打開看了看來電顯示，卻原來是高市長打來的，這可不能不接了：「高市長，您……」
「羅天明，今天下午開會了？為什麼不給我匯報啊？到底你老婆出了什麼等不得的急事你非得今天就走？你是不是給我打了什麼馬虎眼啊？自己惹下了什麼亂子一拍屁股走了，留下個爛攤子讓我給你收拾啊？」高新生聲音不大但卻帶著異常的壓力，一連問了羅天敏這麼好幾個問題，也就問的羅天敏耳朵只嗡嗡，然後才開始考慮要怎麼回答了。
天哪！怎麼現如今**的官場上就如此的牽一髮而動全身，想多米諾骨牌一般的嗎？怎麼這一點小事情，這麼短短的功夫，竟然連高市長也都知道了？看來真的是不妙啊！
羅天明想了一下，也就僅僅停頓了一分鐘就已經決定，對於高新生他不想也不必要有一點的隱瞞，只有坦誠相待，才能同仇敵愾，當然，也許方書記並不是什麼敵人，不過，防患未然畢竟沒有什麼壞處的！
「高市長，我下午開會分工了，我知道，今天晚上方書記一直急著找我肯定是王書記去訴苦了，您放心高市長，我羅天明一人做事一人當，等我回去了自己去跟方書記解釋，他要問起您，您就推說不知道就好了！至於我今天離開，我不是跟您打電話說了嗎？嗨！其實說了也很丟人的，我老婆跟我鬧了誤會，一氣之下跑到外地去了，我今天才知道她呆在那裡，這不是記著去接她回來的嗎！誰知道今天方書記就這麼著急的把我的電話都快給打破了！我還……」
羅天明解釋說，但他還沒有說完，高市長就打斷了他的話，少有的帶著火氣說到：「胡鬧！你一個人當，你很了不起是嗎？你是不是覺得你的這個財政局長來得太容易了啊？跟姓方的硬碰硬？羅天明，你昏聵！為政者不知道明哲保身，還談什麼勵精圖治？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呢，你就能做到這麼超然嗎？你來當！你以為在方德明書記的眼睛裡，你羅天明能佔到多少份量？我告訴你，你啊，就是我高新生的箭靶子！一點不知道事態嚴峻，加意的防範，還在那裡洋洋自得，搞什麼既成事實？我告訴你，今天就是你老婆又嫁人了你也得給我馬上回來！跟著我一起去吃方書記請的晚飯，至於到了那裡說什麼，你就不用管了，哈哈！該來的一定要來，我姓高的一生懶於爭權奪利，可是既然他們想要挑戰，那咱們也是不怕的！現在是七點十六分，九點整我希望看到你出現在我面前！」
「啪嗒」電話掛斷了！
羅天明手裡拿著電話，呆住了！事業與愛情對於他來講都是那樣的重要，但現在，卻很奇異的擺在了他的面前，他憤憤的咒罵了一句：「真他媽的見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