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朗說著站起來道:「陛下,諸位,稍等。」
然後離開都堂。
不一會兒拿來幾份存檔,遞出其中幾份,自趙頊手中傳閱。
第一份存檔就是關於邛州寬鹽案,趙禎慈悲,寬鬆邛州一千緡錢鹽稅,結果第二年國家為這個一千緡鹽稅足足支付一萬多緡。第二份存檔就是加斛與頭子錢,乃是鄭朗提議,將兩項附加稅減去,全國加斛多少肯定是一個謎面了,不過就算加斛三分之一,也不過八百萬石糧稅,以當地糧價計算不會超過三百萬緡,包括頭子錢在內,頂多四百萬緡,然而第二年朝廷兩稅立減一千多萬。可事實呢,百姓也未必得多少利,兩三年後兩項附加稅的減少,讓其他附加稅帶了進去。加斛與頭子錢這一名詞消失了,可新的名詞又出現。
這是才發生不久的事。
不用鄭朗解釋了,在座的沒有一個是小孩子,都是智商過人的大臣,即便趙頊也不差的。
從朝堂取締兩稅也不過是四千多萬的收入,但真實施下去,有可能是七千萬八千萬九千萬,說不定前面一取消,後面各地官吏又想出新的名目繼續對百姓徵稅。
四千幾百萬能吃消,八千萬能吃消麼?
其實沒有各個貪官污吏的扣克貪墨,想取締兩稅也是不可能的,每一州都有地方支出,有的能上檯面,有的不能上檯面,一旦取締了兩稅,特別是那些貧困州縣,將會引發政治崩潰。
早晚能取消,但在宋朝現在這種工商業仍處在原始資本萌芽狀態,生產力仍然不高的情況下。取消兩稅是不可能實現的。
趙頊看完後。道:「鄭公。朕的好心情沒有了。」
「陛下,臣只是實話實說。也不是沒有辦法緩解貧困百姓的壓力。自改革以來,朝堂有人支持,有人反對。有人認為激進,有人認為保守。特別是義利之爭。反對者聲稱大凡出義則入利,出利則入義,天下之事。唯義利而已。利乃義的對立面,故君子不言利。又說夫子說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孟子又說仁義而己,何必言利。支持者說易雲利者義之和,故義固所為利也,不在此列天下之財,不可以無義。所以理財,理財乃所謂義也。一部周禮,理財居其半,周公豈為利哉?臣一直沒有作聲。但我沒有弄清楚,現在爭的這個利與義是否是夫子的義與仁。先說修身齊家治國。不立正身,就不能齊家,不能齊家就不能安心治國。齊家在前面,這個齊家是謂何?難道是讓全家婦孺老幼,包括奴婢在內,全部做君子嗎?那麼文寬夫家人為何要發放最可恥的高利貸?又為何送燈籠衫給張貴妃?」
大家一起啼笑皆非。
鄭朗很少說人是非的,文彥博到洛陽後帶頭發起爭議,大約也將鄭朗逼苦了。不然不會說出這兩件事的。
「夫子對錢帛的看法,我就不多說了,看看論語吧,他也沒有認為錢不好,而是認為不能因為錢帛而迷了本心,錢雖好,可要堅守道義之心。再如這個國家,不言利,我們多印印論語給百姓誦讀,是否馬上經濟就好了呢?為什麼前面查隱田,後面鏟佃大肆興起,難道朝廷讓各地官府增收兩稅嗎?」
提到鏟佃,大多數人一起低下頭。鄭朗不敢碰,其他人也不敢碰,提都不敢提!
鄭朗也不會碰,前面在查隱田,還要繼續乘勢大肆查下去,再用政策對付鏟佃,自己想找死不成?
「非是不能言利,利持道義之道就是你們所說的義,夫子的齊家,還有夫子所說的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富若是能求到的話,就是拿鞭子的苦力活,我也會去做。這個富是之乎者也,還是嘩嘩流淌的錢帛?」
「這個……」大程看著大家在樂,有些不樂意了,再拿人開涮,也不能拿夫子開涮的。
「其實夫子說得並沒有錯,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夫子說,會事後素。子夏又說,禮後乎?夫子說,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而已。此一段是夫子與學生子夏講禮的本源與本質,夫子認為仁義在先,這才有禮,故仁義是禮的本源,禮儀是仁的裝飾,學禮之人必須先學仁。故執鞭之士後面還有一句,如果求不到,那還是從吾所好。其後又有一句,飯疏者,飲水,曲肱而枕之。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錢帛是好的,故夫子可以為了它,放下身份去做執鞭之士。不過執鞭之士與失去道義並無關係。可以求富求貴,也就是你們嘴中所說的利與官職,甚至聖人都能為了錢帛不昔身份與影響。但無論是行商,或者謀官,或者耕種,無關緊要,最要緊的不管做什麼事,不能失去道義之心。因此才有一句不義富貴,於我如浮雲。國家欠負這麼重了,還不談利談經營,難道學習魏惡清淡人士,坐看國家瓦解滅亡,才是君子乎?」
這樣講,就講通了。
國家為什麼不能談利呢?但談利的首要前提是以道義為根本,這個利就來得正大光明。若失去道義,那就是小人之利了。
以前兩相爭論,皆是曲解孔子的意思,斷章摘句,瞎子摸象,找出一句話來,大象是大門,再找出一句話,大象是柱子。這都是錯誤的觀點。
「鄭公,朕也明白了,」趙頊說道。
雙方爭執,都是有學問的人,一度也讓趙頊困惑。
而且持道義之心,去言利去爭利,也是鄭朗一貫的作法。
「陛下,不敢,不過改革結束了,臣才說了說自己心中想法,否則臣說出來,只會引來無窮的爭執。再說各地官員,正是發生誤會。導致許多不好的事發生。有的大臣用心是好的。國家困難。替國家多賺一些錢帛,一點一滴的將國家財政危機化解,用心是好的,可失去了道義之心。只想著國家,沒有想到百姓,讓下面紛爭不斷。還有的士大夫羞於談利,清高。臣也想清高,可真清高,請學習林和靖去,休要來朝廷為官!不要說我說得太重了。請看後果,因為恥於談利,結果將財政交給小吏去管理。士大夫管理財政,國家待遇厚,又知聖人大義所在,還能有所節控,然這些小吏們懂什麼道德與節制?於是大肆勒索百姓。勒索後非是交給國家,而是中飽私囊。這個清高的後果。比前者主動斂民後果更嚴重。一錯再錯,使國家用了歷朝歷代從未有過的薪酬養官養廉,吏治都沒有任何起色。此誠讓人心痛也!」
「唉,唉!」趙頊連連歎息,這一番話無疑是醍醐灌頂,又對王安石說道:「王卿,你就鄭公這番話寫一篇策子,做為詔書頒發天下。」
「喏。」
有人臉色凝重,鄭朗的話說得不能說不對,對是對,可何是道義之心?害怕引起下面會有更大的動盪。
但再動盪,士大夫主動插手財政,難道會比讓小吏管理財政更惡劣嗎?
呂惠卿道:「鄭公,與青苗監有何干係?」
還是不服啊,我豈不是心持「道義」,既施義,又得利?
「吉甫,我再說一件事。平安監推出後,那時海船技術不發達,對南海氣候物產也不熟悉,每年都有淹死或者病死,或者戰死的兵士與工匠,大臣反對,仁宗不忍,偏巧,西北戰爭爆發,為了維持戰爭費用,對全國百姓進行了暴斂,當然也不在乎平安監一年會死多少人了。隨後我又與張方平推出銀行監,大多數人將借款償還的,還有少數人沒有償還,於是銀行監拍賣其家產作坊田地,仁宗又不忍。我說了一句,若沒有這些措施,長久下去,有幾人借款願意償還?銀行監最終會成為什麼?再說,雖時有不好的事發生,終比他們借高利貸強。一旦破產,至少不會讓他們淪落到賣兒賣女的地步,利息更輕得多。連銀利監的利息都償還不清,況且高利貸?後來還有許多不好的現象,平安監雖因為海船技術進步,對南海諸島熟悉,每年仍在死人。為什麼沒有人再說了?利益!兩監的利益幾乎與幾項專營等同,並且不像專營那樣剝奪國家與中小商人利益不忠不仁,這是名正言順來的利益,它絞成一張多大的網?」
這一點,大家深有體會,當時韓琦不會想挪用銀利監的一些分紅,結果悲催無比。那時的韓琦手中權勢,可以說遠勝過現在的鄭朗。正是利益圈太大了,就是那時的韓琦同樣碰不得。
「不提利益,我只對銀利監發放貸款的對象,那一戶人家不是富貴之家?也多是能償還起的。可是放在五等以下戶身上,就是沒有低息,有幾人能償還得起?」
「以前也有人成功過。」
「是有人成功過,一是他們乃是名臣,二是時間短暫,偶爾實施,百姓感謝,那怕無力償還,借也借糧借錢償還,故得功。若長久實施,百姓還有沒有感謝之心,有沒有這個償還動力?正如我所說,士大夫品德還好一點。可是青苗監一旦實施,將是全國性的推廣,能不能盡用士大夫主持?主持的與銀利監一樣,皆是小吏員,他們與地方的小吏有何區別?為了盈利為了分紅為了獎勵,又掛著官方的名義,會不會強行推廣?一旦強行推廣,百姓無力償還,又會發生什麼樣的故事?所以我與長公主殿下推出慈善會後,不作任何經營,前面得到善款,後面立即將它們散出,正為此故耳。」
「鄭公,可下面的高利貸更惡劣。」
「是,吉甫,我知道,那是私人之間的惡行,那怕一年逼死了一萬人,與朝廷並無關係。一旦朝廷實施,後果就要朝廷承擔。私人之間能逼死一萬人,朝廷逼死一千人,都是承擔不起的。其實介甫也說過,我做了回答。以後會管的,但非是象青苗法這樣管。我聽到許多人向我詢問銀行監擴股的事,現在不行,一是國家沒有錢帛做為本金。二是國家還缺少足夠的金屬貨幣做為流動貨幣。三是職員還有些生疏。會擴的。等這三條逐一解決,會分兩次擴股,一次除邊區或者羈縻州外,所有州與兩萬戶以上的大縣增設銀行監。這是第一次擴股。最後一次便是推廣到所有州縣與鎮!最少要十幾年之久。沒有這個時間就解決不了國家的本金,貨幣,以及熟練三大問題。十幾年後這些問題將會漸漸克服。一旦推廣到所有縣與鎮,爭的不僅是商人借貸。也會像百姓借貸。緩解百姓的高利貸之苦,二也是為了盈利。十幾年後,職員業務熟悉,就有能力甄別向何人放貸。至少能放能收,減少不必要的爭議,以及一些不好的事。沒有這個時間勘磨,匆匆忙忙實施青苗監,後果不堪設想。」
遠不止這些,但鄭朗沒有再說了。看著大家,又說道:「那時。我大約就會請求致仕,因此希望大家不要像現在這樣固執。鑽牛角尖,看問題看得長遠一點,學會欣賞別人的長處,彌補自己的短處。否則,就算逼得我不能致仕,功成身退,老死在中書,我死得多半也會死不瞑目。」
有意放出這句話。
時間短,問題多,自己呆在中書自然沒有多大問題。時間一長,危機漸漸化解,甚至有可能欠負還沒有償還呢,有人將矛頭就對準自己了。那時候不是對事,而是對人。想找毛病,豈不是很容易?
然而自己並沒有到下的時候。
有意說出這句話,國家治好了,一系列佈置落實下去,自己不用你們煩,俺也要退了。
趙頊喃喃道:「即便十幾年後,鄭公,你才六十幾歲。」
六十幾歲,仍然是官員的黃金年代,退了很可惜。
「水滿則盈,月滿則虧。不過那還是十幾年後的故事,還早呢,這十幾年時間,道路得一步步走好。」
「那些貧困戶置若罔聞乎?」呂惠卿忽然又問道。
「吉甫,非也,陛下英明,群臣竭力,若十幾年國家財政還不轉好的話,我將會學習項羽自刎於烏江了。剛才我說過,若財政轉好,可否免去所有兩稅。不可能的。可是否能對這些特貧戶給予一些幫助?若是連銀行監推廣後,都不敢放貸的百姓,幾乎是赤貧的七**等戶了。救濟所有五等以下戶,就是十幾年後,朝廷財力也多有不盡,但僅是七**等以下戶,佔據我朝的比例並不會太多,救助之,有何不可?五六等貧困戶,銀行監放貸變相慈助之,七**等戶朝廷給予一些政策幫助。所有貧困戶皆會渡過危機。這才能稱為盛世到來。」鄭朗道。
還是不可能的,但理論上能進一步使許多貧困戶得以度日。
這才是真正的道義之心。
諸人默默,用心是不錯的,可十幾年後是什麼情況,誰皆不能預料。
大家散去,說開了,鏟佃漸漸沒有人再提了,青苗法爭議也平靜下去。也不能完全怪呂惠卿與王安石,在這個方面用心是不錯的,高利貸主太狠了,每年都會發生很多不好的事,而貧困戶也太多了,一旦實施青苗法,一是救濟,二也可以得到可觀的收入。然而皆疏忽了實施過來中帶來的騷動。發放青苗貸,下面官吏與職員可能向無力償還的六七**等戶發放青苗貸?那怕就是推出青苗監,最終發放的對象最低是五等戶,然後向三四等戶進軍。可三四等戶需要青苗貸嗎?
鄭朗繼續兩邊跑。
全國坊場河渡礦坑太多了,不到五月端午,是沒有辦法理清楚的。
但不改革了,全國漸漸安定下來,許多人開始誇讚。其實說到底還是利益二字,皆擔心改革繼續執行下去,自己利益受到傷害。接著又傳來一個好消息。
河東酒務的拍賣一一落實,朝廷得款九百一十三萬多緡錢。
傳到朝堂,一個個瞠目結舌。
須知整個河東酒務十年所得也不過八百萬左右,其中還包括官吏的人力成本與雜費成本。拍賣後還有成本,但會下降八成以上。曾公亮盯著邸報,說道:「行知,若此,全國酒務也可以實現實封投狀法。」
太划算了。
鄭朗哈哈大笑:「明仲。不可能的。河東本在唐朝就以盛產葡萄酒聞名。這是獨門產業,還且有曾布之功。」
曾布下去時,鄭朗說了一句話,用范蠡派長子幼子去楚求次子不同結果證明。得之貴會珍惜,得之賤會輕視。就像買彩票一夜暴富的人多半守不住錢財,但白手起家的往往就能將財產守住。投狀法錢越多,成本越高。這些商人大戶才會珍惜,不僅僅是為朝廷斂財,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一點,河東地瘠,種糧食多半不適合,可許多地區適宜種葡萄,一旦葡萄酒業興起,不僅拉動河東的經濟商稅,還使百姓多了一條活路。情形類似福建路的荔枝,僅是一個荔枝。養活了福建路多少百姓?
有了條件,西域工匠到來。帶來了技術,為了聘請他們,朝廷動用了幾萬緡錢的成本,一千多萬緡欠負發還,也有了資金,還有過這個成功歷史,然而作為豪強,肯定希望用最少的錢帛,獲得這個葡萄酒的生產銷售權。這就要看曾布的嘴巴能力,不能動用武力的,只能用言語鼓勵,激發富戶競相投標,才能使投狀錢增加。
做得不錯,不過曾布仍呆在下面,收了錢,多少得辦點事,得配合大戶們鼓勵百姓種植。再晚一晚,春天過後,一年時間就浪費下去。
科舉開始。王珪、蘇頌、孫覺等人主持,僅錄取進士三百人,省元陸佃。
集英殿殿試,鄭朗進諫一句,節裁。
就是這二字,導致名額銳減,本來這次賜進士、明經、諸科乃第、出身、同出身,總八百二十九人。但此次僅五百三十二人。確實,裁官裁得太凶了,第二次第三次改制之下,陸續又減少了幾百名官員,朝廷官員數量現在僅有一萬八千四百人。並且有減無增,每年騰出來的空闕不過**百人次,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職官在眼巴巴地望著。多一個科舉名額,等於又多增加了一名職官。
當然,也不能再少了。
狀元葉祖洽。
今年有一個高中進士,讓鄭朗很是注意,蔡京,雖不是三甲,但名次很高,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但鄭朗一點忌憚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可他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西北。
王韶去了秦洮,章楶回京參加舉良方正科試,僅是五等,可算是考中了,編入館閣,磨勘一段時間,再外放,但有了這段經歷,再也不能將他編入武臣行列。
涇原路戰績讓郭逵心動,將種諤、苗授、姚氏兄弟一起討要過去。於是朝廷下詔以竇舜卿為懷德軍知軍,種誼為通判。輪不到種誼的,誰讓他背後有一個好岳父呢。
得到諸勇將,四月時郭逵開始率兵反攻。
梁乙埋攻綏州不成,又返頭進攻懷德軍,於是留下兩萬大軍距城四里外,連築八堡悍守。堡成後,各留兵三百為守。郭逵派大將燕達與種諤率兵連破八堡中的兩個大堡,殺酋師數人,移檄文於宥州界,說道,夏國違誓詔,侵城漢界,其罪甚大,若能悔過,悉聽汝還,若不從,則誅無噍類。
讓他一逼,又看到宋軍兇猛,本來葫蘆川消息傳出去後,西夏守堡兵士就奪氣了,於是余堡守窣窸數潰逃。
看到一左一右兩邊都建立了軍功,慶州知州李復圭心動。這是一個很不錯的良吏,然而對軍事卻不是很善長。本來宋朝在慶州華池水的源頭處築了大順城,然後又於大順城東南方向華池水河畔築了荔原堡。
宋朝收納綏州,李復圭也讓荔原堡收納西夏叛族,又讓這些叛族沿著華池水兩邊侵耕。後來包括更西端都屬於宋朝領土了,此時不是,若從地圖上看,自蕭關到原州,再到保安軍,慶州這一端就像一個深陷下去的泥坑,泥坑西邊都是西夏的管轄地。也就是宋朝侵耕的地區至少現在嚴格上是西夏領土。
梁氏讓梁乙埋進攻綏州城同時,又發十萬兵役於荔原堡西側,離慶州界二十里處築鬧訛堡,又築十二盤城。皆非是宋朝領土。聽到綏州八堡皆潰,兵役不敢再築下去,沒有築,可兵役仍在境上觀望。
其實,懷德軍戰役失敗,梁氏十分侷促,即便她不服氣,西夏國內要求和平的大臣與族首們也多了起來。迫於國內反對聲音,梁氏先行用擄獲的羌民交換了戰俘。
對糧食一事,置若罔聞。
當真讓宋朝繼續拉攏橫山諸族,也沒有拒絕,拖著,去年上半年乾旱,下半年還算是風調雨順,拖到夏收到來,糧食危機解決了,宋朝用糧食換換牲畜的事也就黃了。
這時候梁氏正考慮如何體面的有一個台階下時,李復圭貪軍功出兵。他對偏將李信授以方略,讓其從荔原堡急赴瓠子嶺,襲其駐卒。這是很搞笑的一件事,士大夫動輒對武將授其軍事方略,那要武將做什麼?
宋軍還未至呢,人家就有了防備,看到李信,對李信說道:「我自修堡,不與漢爭。」
我們只在我們西夏領土上修堡,也未修到你們宋朝領土上,你們何必來犯?兩國交戰,那有什麼道理可言。關健出擊得有功,沒有功,失敗了,且失去道義,那就是不對的。
李信不答,發起進攻,西夏人防禦,三次進攻被打退,但西夏在左右兩方皆敗的情況下,不敢做反擊。直到第三次「饒恕」了李信,李信仍然在準備第四波進攻時,西夏人派使對李信說道:「汝真欲戰乎?」
李信仍不答。
於是西夏縱兩翼圍繞之,中軍出擊,左右擊攻,李信大敗。不過西夏人仍然很害怕,下令道:「殺兵不殺將。」
開圍一角,李信倉皇出逃。
李復圭想要開脫責任,將李信與劉甫二將斬殺,欲斬都巡檢使大將白玉,白玉見機不妙,悄悄派心腹見郭逵,托身後事,郭逵哀之,派人申救李復圭,由是白玉得免。
無論怎麼推卸責任,李復圭是失敗了。因此又派部將郭貴、林廣引兵西出邛州堡,向北深入十二盤城,西夏主力在鬧訛堡,十二盤兵力空虛,猝不及防,無力阻擋,於是宋兵擊襲破欄浪、和市等寨,又大掠金湯城,夜過浦洛河,準備進攻烏雞川。在山道上遇到熟羌,告之危險,林廣不聽,依然前行,夏人果然伏兵於烏雞川。
林廣倉皇撤逃,西夏伏兵於後追趕,返回到浦洛河,林廣揚言聲選強弩列為浦洛河岸側,準備伏擊夏兵。西夏人中計,不敢前,林廣這才安全地將大軍帶了回來。
實際此役因為西夏人及時做了撤退,所行僅殺老幼一二百人。
然而捅馬蜂窩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