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答道:「我叫蕭觀音。」
鄭朗差一點失態。
還好,見過太多的大風大浪,不算什麼。嚴格意義上,她是他看到過這時代三大美人的第一個。
可是蕭惠妻子心中產生狐疑,自己這個女兒長得很美麗,諸人皆誇之,難道這個鄭朗看中了?若是看中未必是壞事,皇帝對此人很器重,可自己女兒太小。
鄭朗不知道她心中的擔心,知道了會吐血。再美麗,也不會對這點大的小姑娘動心思。
他是在想這個蘿莉未來的兩首作品,第一首是《回心院詞》。未來蕭峰的結拜大哥耶律洪基喜歡狩獵,使她閨房冷落,但又不好直接講出來,於是寫了這首小令,一共十首。第一首是掃宮殿,掃深殿,閉久金鋪暗;游絲絡網空作堆,積歲青苔厚階面。掃深殿,待君宴。皇上要回來了,開始打掃宮殿,可是深殿閉久,結滿了許多蜘蛛網,苔痛長滿石階,不可能當真如此,那是有話外之音的,皇上,你多久未來啦。寫得十分含蓄動人。後面是拂床,換香枕,鋪錦被,掛繡帳,理床褥,張瑤席,亮銀燈,點香爐,張鳴箏。
無比的纏綿悱惻,極其含蓄。寫完,讓宮廷樂師趙惟一譜上曲子,吹笛和奏,她自己兒彈琵琶,唱歌。耶律洪基回來聽後,十分感動。但因為與樂師合奏,傳出一些不好的風聞。
不知是真是假,後來憐惜其才,說是惡意中傷的,但鄭朗卻認為十有**之卻是真的。這個的風流才女,孤守空房,一個有才情,志同道合的青年男子在身邊,能不發生一些故事麼?
然後便有了《十香詞》。
太香艷了。
美女也是一道精美的食物,不能粗暴的將衣服一撕。馬上嘿咻。
特別象蕭觀音這樣的美女,得慢慢品嚐。
先是看發,青絲七尺長,挽出內家裝;不知眠枕上。倍覺綠雲香。看美人發如綠雲。
欣賞頭髮,再看看乳,紅綃一幅強,輕攔白玉光;試開胸探敢,尤比顫酥香。紅綃太薄,裡面玉體潔白似隱似現,輕輕探胸。能聞到**的香味。時隱時現的,看一些邊兒,不是直接撕開胸圍,要的是這種味道。
還沒有太急,再到香腮,笑蓉失新艷,蓮花落故妝;兩般總堪比,可似粉腮香。看香腮似粉。再看秀頸,蝤蠐那足並,長鬚學鳳凰;昨宵歡臂上。應惹頸邊香。頸子細長得就像鳳凰的脖子,臂上還有淡淡的香粉,應是昨天歡愉後美人枕於臂上入眠,香頸留下的氣味。
稍稍動手,嘴巴接近美人的香唇,和美好滋味,送語出宮商;定知郎口內,含有口甘香。再接吻,舌頭也有香味,非關兼酒氣。不是口脂芳;卻疑花解語,風送過來香。
但還不能急,得品嚐美人的手,既摘上林蕊,還親御苑桑;歸來便攜手,纖纖春筍香。將美人如同春筍一般的小手拿在手中把玩。開始脫衣服了。從羅襪開始,鳳靴拋合縫,羅襪卸輕霜;誰將暖白玉,雕出軟鉤香。金蓮小腳也要把玩的。
然後解裙子,裙內也有香氣的,解帶色已顫,觸手心愈忙;那識羅裙內,消魂別有香。衣服脫完,滿身生香,咳唾千花釀,肌膚百和裝;無非噉沉水,生得滿身香。
這才正式發起進攻……
通篇沒有一個下流的詞語,可是曖昧香艷到極點。
有人說不是蕭觀音寫的,她是皇后,萬萬不會寫出如此曖昧之語,乃是政敵構陷,不過蕭觀音大意,覺得它很雅麗有致,親手抄寫於彩絹上,又於末端寫了一首《懷古》詩,宮中只數趙家妝,敗雨殘雲誤漢王;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窺飛燕入昭陽。彩絹於政敵得到,致其死。
真相不得而知,若是蕭觀音寫的,那必是寫給趙惟一的。
想到這首十香詞,鄭朗眼睛逗留了一下,看蕭觀音的頭髮,秀頸,手,能看到的便是這樣,其他的包括小腳都看不到,也不能看。
收回眼神,說道:「好名字。」
什麼好名字。
「我能請教你一些學問嗎?」
「這個……男女……」想說男女有別,但估計在契丹行不通,特別與這點大的小姑娘,談什麼有別?說道:「你問你父親,若是同意,你也可以帶著僕役前來旁聽,就怕你聽不懂。」
「不懂的能問你嗎?」
「能啊。」
與小姑娘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聊得蕭惠妻子心中毛毛的。
獵鵝開始。
不觀其此場面,便不知道女真人的壓力。
那麼多貴族,每人都帶著一頭,甚至數頭海東青,多數從女真人那裡得來的,想要擔負這麼多貴族的鷹數量,女真人壓力不會小。
衛士站在上風,擊鼓驚鵝,許多天鵝從蘆蕩裡被驚飛起來。這才放出海東青,幾百隻海東青在天空飛舞,場面十分壯觀。有的抓住,有的沒有抓住,得頭鵝者有賞。可是鵝被海東青抓回來後,鵝腦不是食的,用鐵錐刺開鵝頭部,將腦取出來,給老鷹食用的。開始場面很精彩,到了這一幕時,變得有些殘忍。
一會兒天鵝被驚散,收穫漸少,開始鳴鼓收兵,帶著大臣騎兵返回幽州,大肆酒宴。
席間,遼興宗對鄭朗說道:「梁王想拜你為師,學習文學與詩賦,鄭卿,不知你意下如何?」
鄭朗一呆。
「鄭卿,你勿用多想,僅是向你請教。」
鄭朗心中苦笑,梁王就是你兒子,契丹的太子,我做契丹太子的老師,想讓我不多想也不行啊。躊躇半晌,說道:「可以,但臣僅是偶爾與梁王殿下互相學習,教不能提,更不能假以其他名義。」
「准,」遼興宗大喜道。
一步步地這個鄭行知要上套了。
宴一散,遼興宗便將鄭朗請到內宮,一個少年端坐在宮中看書。
才女要配才子的。耶律洪基文學修養也不錯,至於做皇帝的能力……那就不用提。
早就準備好了,看到鄭朗,耶律洪基恭賀地行了一個拜師禮。
鄭朗連忙閃身避開。你拜俺不受,說道:「殿下,不妥,我年齡輕,又是宋臣,做你的先生有諸多不便,不過臣既出使來契丹。為了兩國和好,與殿下進行學問交流還是可以的。」
耶律洪基看著父親。
遼興宗說道:「基兒,無妨,你就坐聽吧。」
耶律洪基端坐於下首,遼興宗坐於上位,鄭朗只能站著,看了看這父子二人,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想來契丹療養也是很困難的。開始忽悠,但最終誰將誰忽悠進去了,未必可知。
正色說道:「梁王所學之術。以臣之見,非是詩歌,最重要的是治國之道。」
遼興宗正襟危坐,腰桿直起來,在邊上道:「是極,鄭卿,請說。」
「其實儒學重點便是養立國修身之道。」
「說來聽聽。」
鄭朗想翻白眼,俺是講給你兒子聽的,不是講給你聽的。無奈,只好說道:「陛下。儒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自己沒有修養,如何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是首要前提。家不安,則心不安於國。其次也。再到治國。可國家不可能單獨存在,必須天下和平。這是最終目標。」
「這個平不是平定天下嗎?」耶律洪基不解地問。
「非也。儒家乃是夫子之道,夫子乃是魯國人,春秋時以魯國的力量何能平定天下?作為中等國度,只能希望天下和平。非乃平定也。且天下之大,那一個國家能平定?」在鄭朗心中這個平便是平定,中庸又不是夫子著的,乃是他後人修著,與魯國有毛的關係?可這個詭辨比較行得通,況且契丹境內的儒學,也是一種近乎墨家的儒學,以和平仁愛為主。忽悠開始。
鄭朗又說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想知道治國之術,必須知道契丹的所處環境。」
「什麼環境?」遼興宗再次搶問,也撓到他癢處,扶起一把椅子,說道:「鄭卿,朕很欣賞你,賜你坐。」
君臣之禮還得要守的,別當真坐在耶律洪基上首,自己還在契丹,也未必所有契丹大臣對自己有好感,鄭朗很乖巧的將椅子挪於側面。這個小動作又讓遼興宗眼中閃過光彩。
不怯弱,一個怯弱的大臣君王不喜歡的,因為注定其十有**不能有作為。不能過份,不知節度,這個君王更不喜歡。
鄭朗說道:「古今往來,胡漢不易雜居,無他,漢人耕作,胡人放牧,兩種生活方式不同,所以相處不和。故匈奴強大時,僅是擄掠,而不覬覦南朝。雖敗,乃是不知勢也,要求太過份,漢朝不能忍受。最成功的是鮮卑人,他們的做法便是漢化自己民族,結果成功入主中原,最後民族消失。即便唐朝宗室有鮮卑血脈,他們也從未承認過自己是鮮卑人。至於黨項,他們是鮮卑人嗎?臣很懷疑。」
「是啊,」遼興宗大樂,此時對西夏他恨得牙直咬。
「突厥強大時也是如此,僅是遙控中原,而不是入主中原。北朝太宗南伐時,太后曾苦勸,漢人不易居於北方,胡人不易居於南方。太宗不信,於是有人間慘劇發生。」
父子倆人臉上略變,這個老祖宗雄才大略,最後死在中原,未免有些不美。
「不過因為太宗,北朝找到一條胡漢雜治的辦法,若說胡漢雜治,又不失民族本性,做得最好的便是北朝。可是北朝以契丹族為主,漢人為輔,若是漢人領地擴大,勢必尾大不掉。再說我朝,自澶淵以後,雖有人想要繼續收復幽雲十六州,終不是主流聲音,大家都看到和平帶來的好處,我朝地也大,不一定非要得到幽雲十六州。再說,看我朝的南邊,無論交趾或者大理,力量微弱,都不產生開疆拓土的念頭,況且北方有強大的鄰居。」
這句話說得很巧妙,肯定我朝對貴國沒有太多的敵意,可做得過份。什麼都能發生。
父子倆不作聲。
「北朝一年得五十萬,臣在幽州城中轉了轉,我朝的絹在貴國一匹在兩貫有餘,實際是一百萬。而臣又打聽了一下。北朝三司房錢諸雜錢、石鹽錢、課院務隨色錢,置制司錢,約合一百餘萬貫,人戶稅租正錢,官民稅錢約合四百萬略有餘,總計才五百來萬貫,加上其他瑣碎的。也不過七八百萬貫收入。」
父子倆又不作聲。
鄭朗估計的差不多,與宋朝相差太遠了,只及其十幾分之一。
也是鄭朗刻意詢問過,想瞞也瞞不住,這份情報對鄭朗來說同樣重要,得弄清楚契丹的經濟情況。讓他很失望。自己估計七八百萬貫是給了遼興宗面子,有可能更少。難怪得到宋朝的一百萬貫,勒石慶功。
作為使者。這次鄭朗出使是最出色的,得到許多宋朝根本沒有得到的情報。
但遼興宗心中也有話的,俺不窮。花費這麼大心血,將你弄到契丹來做什麼?當真聽你講學問?
鄭朗又說道:「不是很富裕,可想富裕,有富裕之策,我朝的一些政策便可以學習。」
「是何策?」
「重商,陛下,也許認為商人僅是販賣之道,錯也。例如我朝與北朝交易,用絹換牲畜,我朝出的絹多。種的蠶麻便多,便能養活更多的農民工匠織女。而貴朝出的牲畜越多,百姓養殖熱情就高。又有,大量出口氈,就能養活更多的制氈工匠。人口增加,國力增加。交易增加,稅務增加。這是一個互生互益的過程。便如開天闢地一樣,天地原是渾沌,盤古劈開天地,濁者下沉為地,輕者上升為天,天地擴張,於是有了世界。然貴國對牲畜限制太嚴格,馬也就罷了,牛駝羊騾僅是用來耕地的,為什麼做限制?還有老弱之馬,為什麼做限制?這是自堵國家的發展。其實我朝與北朝交易,銅錢多流失,已引起諸多大臣不滿。」
「聽聞你有那個尋礦之能……」
「陛下,若是想聽,改天我可以授其術。」
「當真?」
「臣不敢與陛下虛言。」
「來人,上茶,」遼興宗精神大振。
當真才怪,繼續說道:「陛下,殿下,無論商榷無何,只要兩國不過份,南北可久安也。要麼便是西夏,它終是一個小國家,不足為害,無論我朝與北朝,只要經營小心,其國必滅。」
再次忽悠,你們得打,得報仇雪恨。
迅速轉過,不能說得太明顯,又說道:「但契丹問題恐怕不是出在鄰近諸國,周邊諸國,僅有我朝相彷彿,我朝入侵北朝必敗,北朝入侵我朝恐難以取勝。這種相持,反而造就和平。北朝危機是在內部,契丹部族諸多,忠心的僅是西南京漢人與契丹本族人、奚人,而越北去,民族越野悍。待之凶,則叛,優之柔則發展,龐大後必尾大不掉。所以對其必須分而化解,讓其部族不能壯大。」
「良言。」遼興宗擊桌說道。
他執政期間,兩大難題,元昊僅是外侮,他不想教訓元昊,元昊也不敢招惹契丹,主要是內因,一個母親讓他頭痛,還有各部的時叛時復。其實若是各部族皆聽從契丹命令,早在宋朝與西夏開戰時,就率軍南下了。
有兩大掣肘,造成畏首畏尾。
鄭朗說得也是發自內心,一個沒落的契丹不可怕,可怕的是未來蒙古人與女真人。若是因為自己一番話,遼興宗做了一些小動作,將這兩個民族分化成功,宋朝將來則會少兩大最大的禍害。
特別是蒙古人與清人入關,造成中原文明沒有持續的發展,給後世帶來沉重的影響。
「這便是契丹的國情,下面我給殿下講一講儒學。契丹雖以馬上得天下,不可以馬上治天下。爭天下,要用武力,治天下必須文治。何謂治天下之策,就在儒學裡面。包括臣的學問,皆是從儒學裡得來的。」
「連那個尋礦之術?」遼興宗又問。
「那也是,不過找到礦是有原因的,不僅是學問,能容臣過幾天後說這個尋礦之術時,一道將它說出。」鄭朗道。心裡卻在說,即便給你礦藏,除非在契丹境內,海外的礦,你們契丹人能採得到嗎?炎熱的氣候你們必受不了,還有船呢?這是出海的船,不是在潢水上打漁的小木舟。契丹君臣確實被逼無奈。
想要富,不能用鹽用帛來代替,必須要錢,一銅二銀,金銀契丹還出產一些,可從哪裡弄銅來,有,很少很少。宋朝君臣吵得哇哇的,俺們銅錢一起流失到契丹去了。
契丹也不服氣,俺們想要你們銅錢啊?若是出產大規模的銅,用這些無用之物,來換你們宋朝精美的各種絲帛,瓷器何樂而不為?
鄭朗讓遼興宗雜七雜八的打斷了數次話,說道:「陛下,臣奉陛下命令,與殿下進行學術交流,若談礦,可否改日再談,否則失其意旨。」
遼興宗呵呵一樂,說道:「你們談,朕在邊上坐聽。」
鄭朗無語,喝了一口茶,從儒學講治國之道。
天知道這是什麼治國之道。可他做得很小心,一點也沒有讓遼興宗懷疑,反而多次興趣昂然的額首。
直到將近三更時分,鄭朗看了看外面,說道:「陛下,時間不早了,臣也要休息。」
「朕來送你。」
「不必,莫說兩國君臣,即便是一國君臣,也要尊卑有序,否則國將不國。」鄭朗正色答道。
「好一個尊卑有序,」遼興宗眼中更是充滿欣賞。
鄭朗心中暗喜,自己是不能接受契丹任何一官半職的,早遲必會激怒契丹人,不要先想逃,得先想保住生命安全。因此,做一些讓步,讓契丹皇帝對自己產生好感。
走出皇城,雖是皇城,規模並不大,還不及洛陽的皇城。春天來臨,花香襲人,嗅了嗅芬芳的空氣,鄭朗對郭逵說道:「我們回去吧。」
兩人在衛士帶領下,走向驛館。
郭逵擔心地說:「鄭相公,你答應授契丹皇太子學問,不妥。」
「我也知道不妥,」鄭朗搖頭道,雖不是太傅,也等於是太傅,契丹人會用它來做文章,國內也會有人拿它來做文章:「但無妨,臨行前我對陛下說過,況且一旦回去,即便有陰霾,也會立即撥開雲霧見明月。況且此行收穫頗大。」
「何?」
「仲通,你說我授契丹太子學問,會授什麼?」
郭逵先是一愣,然後大樂。不過這也需要高超技巧的,不能讓契丹人懷疑。其實包括遼興宗的旁聽,也怕的是這一點。自始至終,鄭朗在玩著高空走鋼絲的平衡之術。
ps;北國行這一卷是為後面做重要的鋪墊。不過有的讀者不喜歡,盡量壓縮。尊重大家意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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