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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大家一起來洗腳 文 / 午後方晴

    試著筆毫,腦海裡想著這種書法在後世崇高的地位。

    有人說它很簡單,只要截毫端,就寫出來了。若真是如此,它為什麼被後世的書法家們視為偶像,視為大家?

    其實無論柳葉體,自己所選擇的枯籐體,馬上要用截毫端要寫的字,或者即將要選擇的第三種怪字,書法家本人都是橫亙千古的畫家。因此,這一截,毛筆成了漆匠的刷子,成了美術體的排筆,但經過書法家本人一些細微的變化,書體立即變得充滿了美術感。

    比如僅追求平衡,不追求平正,書法寫出來不會呆板。比如在提與捺之間,做了一些細微的小變化,書法充滿了情趣,甚至在轉彎時的一抖,都使書法變得靈氣襲人。

    這樣想著,一行字就寫出來了。

    四兒汗都下來了,大聲道:「大郎,這不是字,是磚頭。」

    不但是一個個大黑方磚,上面還陰險的設置了一些小矛鉤。

    四兒一驚一乍的,鄭朗只好放下毛筆,無論那一種字,出現在宋代,都驚世賅俗了,白天不能寫它,只好晚上等眾人睡熟,悄悄練一練。好在自己並不要掌握它的書法真義,寫一個形像就行了。

    換成了另一支毛筆,用正常書法去練字。

    有字還是不行的,第二天他對四兒說:「陪我到自家那個小雙崗上看一看。」

    也就是那兩個小土山。

    本來是兩座荒山,長著一些松柏,還有許多雜樹,松柏倒有用場,宋人多以松煙與膠取墨。像鄭朗閉關這一年多時間寫的字,有可能好幾棵老松隨著他的筆墨流淌,就寫沒有了。因此用墨量大,齊魯松林漸盡,不得不向太行山與京西路與江南路取松制墨。

    雜樹只能當柴禾燒了,儘管燒煤的人家漸漸多起來,可是還有許多人家用柴取暖。後來在三個老僕的管理下,才恢復了生機。先在山腳下面種了一百多棵梨樹,此正值三月,梨花大多數盛開,望上去如粉雪,如煙霞,鄭朗深吸了一口氣:「好香。」

    「是唉,大郎雖說要用功讀書,也要出來走一走。」

    「輕重我自知。」鄭朗笑了笑,然後看著土山,不高,大約在六七十米高,兩山中間長滿了一片野竹子,此時碧綠動人,哪裡正是他要去的地方。再往山上看,長著一些雜樹,以及一些松柏。山不高,砂石很少,多是黃泥,樹木長得很蓊蔥茂密。走進了梨樹林,一朵朵花兒開得很喜人。

    「幾位大娘心好,」四兒再次不平的說。

    「這些孩子家中窮,由他們去,以後勿得再說。」鄭朗道。

    宋朝在幾位君王的治理下,百姓生活條件變好了,但貧富不均,還有許多窮人家,包括自己家附近的幾個村莊,都有一些每年到春天青黃不接時,家中只能靠近挖野菜,摘榆錢當口糧的佃戶。

    窮人家,孩子嘴就饞,梨子一黃,許多小孩子過來偷,離家又遠,近兩里地,幾個老僕事務多,沒有辦法看護,便吵。讓幾位娘娘勸住。於是能收上來的梨子僅只有三分之一。

    「你怎麼與娘娘說話是一個語氣。」

    「說一個故事給你聽,春秋齊國有一個叫北郭騷的人,靠結獸網編鞋子謀生,仍不能度日。於是找到了晏子,說,希望從你府上得到一些食物供養母親。晏子見他孝敬母親,拿出一些金帛與糧食,饋贈了他。此人拒絕了金帛,收下了糧食。不久後,晏子被齊君猜疑,想逃到外國。北郭子召集他的朋友說,我佩服晏子的道義,又聽說過,奉養過自己父母的人,自己要承擔他的危難。如今晏子被猜疑,我將以死為他洗冤。穿好衣冠,讓他的朋友拿著寶劍與竹匣跟在後面,走到君廷前,找到通稟的官吏,說,晏子乃是天下的賢士,他若離去,齊國必遭到侵犯,看到國家被侵犯,不若先死,我願將頭托付給你,表明他的冤屈。又對他朋友說,把我的頭盛於竹匣,付給官吏。說著自刎而死。他的朋友將頭送到那個官吏手中,也說道,北郭子為國難而死,我能獨活嗎?接著當場『自殺』。齊王一聽大驚,派人將晏子追了回來。」

    「這兩人好傻……」四兒眼睛都紅了。

    「不是傻,是一個民族的氣節……」鄭朗歎息道。

    「只怕大娘娘們與你,用錯了對象。」

    「做善事,若求回報,那就著下乘了,況且沒有顯露出來,你怎麼就知道鄉里沒有一個人有氣節?走吧,」從梨樹林裡穿過,來到了小竹林。竹林長得不是很密,一到春天來臨,會陸續的有人,看到鄭家孤寡母的,用鍬挖竹筍子。不過雜以山石,倒有一些竹子長得很奇怪,這才是鄭朗關心的,看了看,心中很是滿意。

    離開竹林,登上山頂,眺望了一會兒,從山頂上走下來。山頂下有一條溝渠,渠水清瑩,彷彿明鏡,十分可愛。其時天也熱了,鄭朗來到渠邊,找了一塊石頭,脫下了長統羅料足衣(又叫襪子,也就是襪子),將腳放在水中。景色好,三月到了,有一些農民已經在耕耘田地,準備播種水稻。

    這可能是中國歷史上最重內治的朝代,特別是對農業的慎重。包括墾田,水利,對農業生產工具的改良,肥料的應用,農書的撰寫,還有對種子的引進與培育。僅烏青鎮就有七十幾種燦稻,三十多種糯稻。最多的是從占城引進的占城稻,不過經過多年培育後,已不再是占城稻了,進化成了早占城(又名六十日)、白婢暴、紅婢暴、八十日、泰州紅、黃巖硬稈白、軟稈白、紅占城、寒占城、金釵糯等品種。

    鄭州一帶,大多數還是繼續種植原來的洛陽優秀水稻品種——和尚稻,在占城稻沒有引進與大規模種子改良之前,它與福建南劍州的金黍、赤鮮、先黃、金牛、青龍、虎皮、女兒,蘇州的師婆、箭子等品種,都是宋朝的最優秀水稻。

    景色好,心情也好,鄭朗用腳蕩著水,唱道:「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唱罷,不遠處一個農民喊道:「大郎君,水涼。」

    鄭朗扭頭一看,他不認識,以前的鄭朗認識,他家的佃戶之一,名字叫胡金牛,帶著笑意,還有一些惶恐,槓著犁,牽著牛兒,正要返回家。

    以前肯定不會好心勸說的,可詩社離這兒不遠,今天上午也就聽聞了。一村人皆驚疑,紛紛傳揚。那可不得了,居然讓一個堂堂的太守大人失態如此,讓一城學子皆羞慚而走,寫的是什麼樣的詩與字?

    「胡叔,下來喝口水吧。」

    「好,」胡金牛立即將犁放下來,任牛兒在河埂上吃草,慌忙的下來,接過水囊喝了一口水,又道:「大郎君,春水涼,你身體金貴。」

    「沒事,整天看書寫字,腦袋悶,偶爾出來一下,看看這大好春光,蕩漾著清涼的渠水,都覺得頭腦更清醒了。」

    「大郎,那是冷的,我整天就在泥水裡幹活,頭腦也未清醒。」

    「胡叔啊,那是你沒有感受,下來,將腳放在渠裡,不用想那麼多,試試看。」

    胡金牛將信將疑的試了試,說道:「什麼也沒有啊。」

    「你看,」撥下了一根草,說道:「它本來生機勃勃,讓我這一撥,就失去了生命。我們每一個人能好好的活在這世上,沒有生不治之病,沒有上戰場浴血奮戰,沒有牢獄之苦,是不是很幸運了。心莫要不滿足,要想一些美好的事。就像我,若是在意別人的看法,這一兩年來,還有沒有心思讀書?」

    「是啊,」本來什麼也沒有,居然一忽悠,胡金牛臉上掛起笑意,說道:「是啊,大郎,我也感到了,感到那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嗯,人是要適當學會放鬆的。」一邊說一邊穿上足衣,又說道:「胡叔,我替你牽牛,你槓犁,我們回家。」

    「我不敢哪。」

    「有何不敢的。」說完了,在胡金牛誠惶誠恐說,牽著牛兒向村中走去。

    ……

    招待了一下范仲淹與富弼,劉敬又派人查了查鄭州八惡的光輝事跡,結果讓他感到不理想。可這時候得到一些好消息,實際上從前年出事後,鄭家子已在家中閉門不出了。那一次端午打架,也不是鄭家子開的頭。

    並且與范仲淹、富弼也一再確認,此詩定是此子所寫。於是帶著兩個衙役向鄭家莊走去。

    春光好,一路興致勃勃。

    眼看到了鄭家莊,前面是一條亮晶晶的河渠,忽然劉知州看到一幕奇景,一大排人,還帶著自家的小孩子,坐在渠邊,用腳蕩著水,一邊蕩一邊唱著:「滄浪之水清兮,

    可以濯吾纓。

    滄浪之水濁兮,

    可以濯吾足。」

    劉敬大驚失色,這可不得了,難怪村中能出如此少年,整一村子人都那麼有學問啊。

    ps:感謝安全尊者、青絲醉、古月墨海、小白兔牛奶的打賞。這本書是令類的穿越架空小說,略有些小資,上傳後心中忐忑不安,同時還在碼另一本風格完全不同的書,又要保持這本書的更新速度,累得要死,心中還擔心,不過上傳了一星期,也是裸奔了一星期,然而卻看到更多朋友喜歡,心中略定。老午這句話說了很多遍,謝謝大家支持,老午才氣有限,沒有大家支持,就沒有老午今天,今天在這裡再說了一遍。過幾天再為大家奉送一個小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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