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見羅本完全沒有回應,納蘭心中一急,但聲音依舊壓的很低。
「我看的見他……」那個女子的聲音再次傳來,納蘭不由為之一抖,這個女人居然看得見!
鞦韆漸漸的停了下來,這個女子望著這邊,目光越過納蘭的面孔,似乎直視著羅本,「雖然有不速之客,但沒關係……」
輕輕的,這個女子下了鞦韆,向這邊走來……
納蘭急速閃身,想要攔在羅本面前,但只在瞬間之中,納蘭感覺眼前一花,那個才剛剛踏出腳步的女子已經消失在眼前,詭異的是連大樹上的鞦韆也一同消失了……
腳步聲輕輕在納蘭背後響起。
一股寒氣不由襲上納蘭的後背,猛的轉頭,納蘭卻發現那個白衣女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自己背後,剛才抬起的腳步就在輕輕落下。
一步中,彷彿跨越了空間。
隱約間,納蘭似乎見到這個女子輕輕回眸一笑,心中不由如遭重擊,那是一雙如此令人震撼的雙眼,彷彿無盡星空般浩瀚,彷彿要將人吸進去一般的深邃……
瞬間的失神後,納蘭發現那個女子卻是背對著自己,似乎根本沒有看過自己……
一聲怒喝,納蘭手中的斷刃已經向著這個女子背後襲去。
「住手!!」一個聲音喝止了納蘭,納蘭的短刃硬生生的挺在了距離白衣女子緊緊一線之隔的距離上,甚至已經要隔斷她垂在背後的黑色髮絲。
「納蘭……住手……」羅本重複的強調,聲音有些急促。
「主人……」納蘭驚疑不定。
「很有生氣的小傢伙……」女子的聲音彷彿自靈魂深處一點一滴的滲透出來。
納蘭的眸子猛然縮緊,那女子的髮絲忽然輕輕的飄起兩條來,在自己的斷刃上輕輕撫過,那使用混砂原鐵打造並且經過羅本親自祝福的刀刃居然被生生片下兩道細絲來。整個刀鋒頓時縮了一圈。
納蘭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對方一根頭髮居然能好像削胡蘿蔔一樣削減自己的武器!這把短刃不能算稀世珍寶也算的上是神兵利刃了,可……
「納蘭,收起武器……」羅本看著納蘭縮了水的短刃,聲音更顯急促。
「主人!」納蘭的三色眸子中浮出了血光,「這個傢伙……」
「納蘭!聽我的話!」羅本喝了一聲。
納蘭一震,眼中浮起的血色光芒這才慢慢消退,「是,主人……」
「納蘭……你過來……」納蘭還沒收起武器,就聽到了羅本更加急迫的聲音。
「不必擔心。我不會傷害她……」白衣女子的聲音裡依舊飄渺無蹤,從容而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納蘭現在哪管那麼多,迅速繞過那個白衣女子,循著聲音快步來到羅本身邊,沒等說話卻已經被羅本一把抱住。納蘭驚訝的發現自己的主人似乎在發抖。
「你……似乎很害怕。」白衣女子的聲音中笑意又多了幾分。
納蘭這時才第一次打量這個女子。
美麗……似乎並不足以形容眼前的白衣女子,納蘭發覺自己無法形容就站在眼前的女子。無論從她的容貌。她的身形到她的一身白衣,一切的一切都如此不真實,一切的一切完美的彷彿虛幻,彷彿下一刻就會破滅的夢。
非要說的話,納蘭覺得這個女子讓整個世界失色。
天空的遼闊,大地的曠遠。魚木花鳥令人振奮的生機,無底深淵寒潭邊一朵幽蓮獨放的絢美妖艷……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能在她的身上找到影子,這個白衣女子站在眼前,彷彿整個世界……
納蘭感覺自己似乎有些迷失了。完全無法把目光從這個女人的身上移開,貪婪的注視著她的每一處,甚至是每一根髮絲,沒一個衣衫的褶皺……
最終,納蘭被羅本劇烈的顫抖從幻夢中拉回了現實。
羅本抱著納蘭的手抖的厲害,猛然回神的納蘭意識到這一點不由大吃一驚,抓緊羅本的手急聲問道:「主人,你怎麼了?」
「哦?」白衣女子似乎有些意外,之後輕輕笑了,「生靈啊……真是奇妙,既然這樣……你也跟來吧。」
說完,這個白衣女子轉身向回走去,世界彷彿扭曲了一樣,空間折疊變幻著,白衣女子在這扭曲的空間中踏出了一步,一切恢復了正常,而這個女子已經到了村落中一個院子門前,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直到那個白衣女子消失在視線裡,納蘭才鬆了口氣,猛的發覺自己已經汗透全身,全身上下彷彿經過三天三夜激烈搏鬥一樣酸軟無力。
「主人……主人?」納蘭依舊感覺到羅本在顫抖,全身都在顫抖,緊緊的抱著自己,似乎是想要找到一些安全感。
「主人……你說話啊!」納蘭見羅本如此,心中頓時慌了神兒,回身一手抱住羅本,一手不斷的輕輕撫摸羅本的胸口,「主人,你喘口氣,不要著急……」
羅本顫抖著,彷彿篩糠一樣……
「納……納蘭……」好一會兒,羅本終於開口了,「不要……不要再……再動那個女人!」
「主人,你說什麼?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誰?」
「我……總之,你不許再動手……」羅本的呼吸急促,「不許再說話!」
「啊?」
「不許再說話!」羅本幾乎是怒吼的強調了一遍。
「主人……」
「閉嘴!」羅本一聲大喝,嚇的納蘭臉色都白了,「主……」話到一半,納蘭一下摀住了自己的嘴,眼中卻泛起了淚花,從小到大,主人從來沒對自己這麼凶過……
羅本喘息著,聲音顯得有些神經質。「閉嘴……閉嘴就對了,不許再隨便行動,不許說話,不許發出聲音……一切都由我去處理,你……」
兩行清淚在納蘭眼角滑落……
「呼……呼……」羅本劇烈的喘息著,忽然緊緊抱住了納蘭,納蘭嚶嚀一聲,感覺自己的嘴唇被問住,熟悉的氣味和觸覺讓自己不能控制抖了起來……
深深的吻過納蘭,羅本慢慢的放開她。依舊說道:「不許再動手,也不許再出聲……呼……呼……抱歉……我們走!」
納蘭眼角帶著淚花,卻不再出聲,任憑羅本拉著自己向村子裡走去。
緊握納蘭的手,羅本來到了剛才那個白衣女子走進的院門前。輕輕的推開了這扇院門……
門吱吱呀呀的開了,裡面是一個面積不小。但是收拾的十分整潔的院子。院牆上趴著青籐,院落裡還種著一些青菜果樹,整個小院顯得生氣勃勃。
在院子正中有一個頗突兀的葡萄架,下面是一個小小的石桌和幾方石凳,那個白衣女子就坐在那裡,正慢慢喝著桌上的茶。
「你……真的來了。」白衣女子看著院門的方向。露出了笑意。
羅本感到胸口一陣發緊,艱難的壓低聲音,「納蘭,不要動……也不要出聲……」
納蘭無聲的。微微的點頭。
牽著納蘭,羅本慢慢走進了院子,每一步都顯得沉重無比,不長的距離,羅本卻用了平時四五倍的時間才來到了葡萄架下的石桌前,慢慢的坐下,將納蘭抱在懷中,這才說道:「我……來了。」
白衣女子說道:「這個時候似乎應該喝茶。」
羅本瞟了一眼桌上的茶具,眼神劇烈的抖了兩下,慢慢的伸手拿起自己面前的小小茶碗,茶碗中的茶水因為羅本顫抖的手而輕輕跳動著。
這個茶碗稍顯特別,這倒不是因為它有多名貴,有多漂亮,而是因為它的胖乎乎的身子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好多字。
仔細看去,其實都是一個相同的名字:羅本,其中還夾雜著一個古怪的:安。
「你!」羅本雙目瞬間血紅,極度克制自己才沒有狂怒的暴起傷人。
這只茶碗是在人類大陸的家中羅本專用的,曾經羅本煞有介事的教導家中一眾不安分的女人要學會喝茶,學會茶中的寧靜之道,要求每人認真的準備一個自己的茶碗,結果被一致詬病反對,然後一個茶碗上就出現了一個名字,似乎是芬妮第一個惡作劇的寫上去的,也可能是莎莎,反正之後大家都紛紛去湊趣寫了一個名字,每次喝茶的時候這個茶碗都會被搶走,羅本專用的茶碗自己卻幾乎沒用過……
最後……洛西也去補了一下,但是她寫的是:安。
「只是借來用而已,擔心你的家人?你真的會擔心嗎?」白衣女子似乎很有興趣的望著羅本,觀察著羅本的表情,期待著羅本的回答。
羅本的手顫抖著,慢慢舉起茶碗將茶水喝掉,強行鎮定放下茶碗,「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嗯?」白衣女子好像有些意外,「你會這樣問?呵呵……我是什麼東西?」
「你想怎麼樣?」羅本又問。
白衣女子端起自己的茶碗,以及其專業的姿勢品味著自己的香茶,輕輕放下茶碗後才說道:「只想喝茶而已。」
「那……現在已經喝過茶了!」
白衣女子依舊望著羅本,那雙星空般浩渺無盡的眸子中隱約多了幾分奇異,「你原來也是這樣咄咄逼人,原以為不是這樣……」
羅本感到自己快要忍耐不住,這個該死的女人到底是誰,到底要幹什麼,還有她現在到底在說些什麼自己完全完全我從知曉,唯一能知道的就是……
就是這個女人……擁有讓自己永遠墜入地獄,讓所有人墜入深淵永世承受痛苦的力量,這力量如此強大,如此浩瀚,強大到自己為之戰慄,浩瀚到自己無法看到邊際……
這……難道就是無盡世界中的真正怪物嗎?
「你……明明很害怕,為什麼……還要問我?」白衣女子看著羅本。
「我疑惑,自然要問!」
白衣女子再次露出了笑容,輕輕歎息,這一聲歎息中彷彿歲月急速流逝,羅本在瞬間竟然有一種在無盡世界中穿越輪迴的感覺。猛然驚醒之後,才發現白衣女子不知何時又端起了茶杯,正在靜靜的品嚐香茶。
「我……曾經見過很多生靈……」白衣女子放下茶杯,目光再次望向羅本,「大多數……都沒能來到這裡,你是第一個帶著其他人來到這的……而且也是唯一一個人類,我……很好奇。」
「好……好奇?」羅本眸子抖了抖,「好奇什麼?」
「人類……為何要戰鬥?」
「什麼?」
「你……為什麼要戰鬥?」
「我……我?」羅本聽不明白這個白衣女子的話,「我……你到底想要問什麼?」
「弱者……為什麼要戰鬥?」
羅本忽然怔住,「你……是在問這個嗎?」
「是的」
「那麼你覺得……弱者。除了戰鬥之外……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這個世界有它的規則,強者,弱者……一切早就已經決定,這是宿命,強者為榮耀而戰。弱者……為何而戰。」
羅本瞬間激動了起來,「我們僅僅是為了活下去!!」
「活下去。為何戰鬥。」
「為什麼?」羅本忽然眼睛紅了起來。「為的就是不在任何時候都要受到向你這樣可以隨意左右我們命運的傢伙擺佈!為的就是我們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命運!什麼宿命!什麼傳承!全都是狗屁!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什麼時候想過我們這些弱者的痛苦!我們掙扎,我們為的緊緊是你們不屑一顧的東西!你問我為何要戰鬥!我們怎麼能不戰鬥!除此之外,我們一無所有!!」
「反抗……」白衣女子到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的波瀾,望著羅本,依舊帶著幾分好奇,「也就是……**!」
「那又能怎麼樣?所謂的強者還不是一樣!榮耀?使命?都是放屁!還不是為了滿足自己虛榮的借口而已!就算是你!」羅本顫抖著。強行的命令自己將就要伸出的手還扣在納蘭身上,「你不也是因為自己的**才出現在這裡?」
白衣女子輕輕點頭,「異世界的來客……果然不同。」
羅本氣息滯了一下,「你……你知道!」
「很清楚。龐大而純淨的靈魂……在這個世界已經幾乎絕跡,看來……你得到了生靈的祝福,這靈魂……如此的完美。」
「聖靈獸?」
「你們是這樣叫他的。」
說了好些話,情緒也激動過的羅本,腦子終於開始慢慢的清醒了過來,望著眼前如煙似霧般的女子,羅本緩緩問道:「你來這裡,到底是要做什麼,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白衣女子輕輕回答,「像你說的……一切都是**在趨勢。」
「可以的話……能說的更清晰嗎?」
「我很想見你,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你無法見到我……現在可以了,就是這樣。」
白衣女子的回答讓羅本愣住,「你……想見我?」
「也就是說……你現在才有資格。」白衣女子目光落到納蘭身上,「她還沒有,但這一次我可以允許。」
納蘭眼神閃了閃,不過沒有動,也沒有開口。
「異世界的靈魂有很多……」白衣女子回味什麼般的說道,這讓她飄渺的聲音聽起來更多了幾分虛幻,「但活下來的很少很少,能來到這裡的……只有你一個。」
羅本現在終於有那麼一點習慣這個女人說話的口氣了,說道:「你是說……活下來,並且有資格見你的,目前……只有我一個嗎?」
白衣女子微不可見的笑了一下,似乎算是回答,又說道:「我很想知道其他世界是什麼樣的。」
「所以……才想要見異世界的靈魂嗎?」
「是的!」這個白衣女子難得的,十分直白明瞭的回答了羅本一句話。
「另外一個世界……我的家鄉?」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白衣女子似乎有所期待。
羅本忽然疑惑起來,「你……不知道嗎?」
「那個世界……並不在我的掌控中。」
這句話讓羅本和納蘭齊齊的吸了一口涼氣,兩人都是眼睛瞪的如同銅鈴一樣盯著眼前這個白衣女子,別說出聲,連喘氣都一瞬間停了下來。
白衣女子望著羅本和納蘭的表情,忽然笑了一聲,彷彿萬世花開,「就算是主僕,表情也不必相似到這個地步。」
「你……」羅本從嗓子眼裡擠出了這個聲音來……
白衣女子輕輕轉動自己的茶碗,輕輕喝了一口,「這個……就是異世界的習慣嗎?在我的世界中從未有過這個東西。」
「你……」羅本的聲音愈發顫抖起來。
「來到這的人都曾很驚訝,但你……是最奇怪的一個,你在想什麼?」
羅本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狂熱之色,「你……你你……你是創世神!?」
「創世神……」白衣女子似乎對這個字眼沒有半點感覺,「並不存在創世神。」
「啊……」羅本和納蘭一下呆住,「不……不存在……不存在?」
「我……是這個世界的看護者。」(……)
∷更新快∷∷純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