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裡霧氣瀰漫,人和數目都被霧氣包裹起來,只能看到淡淡的黑影。
而一隻手穿透濃霧,詭異在黑暗裡閃動著黑光。冰冷在樹林裡肆意蔓延,那些濃厚的夜霧中似乎正在吸取所有生靈哪怕一丁點的熱氣。
恰西感到空氣重了好多,甚至壓的自己喘不過氣,抬不起頭,冰冷的空氣正在不斷抽取自己身體的熱量,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回到了那個奇寒無比的冰谷。
忍耐著,堅持著,恰西始終抬著頭不肯低下,目光死死盯著寒霧中那散發著邪惡黑氣的手,而與此同時恰西十分明顯的感覺,隨著空氣變得寒冷而沉重,自己身體裡不受控制的力量正在慢慢的安靜下來,彷彿……是在懼怕,懼怕那隻手散發出來的驚人邪氣。
「你……」恰西有些說不出話,沉重的空氣壓的他甚至無法呼吸。
寒霧中傳來了羅本沉重的聲音,「這是戰神大人的意思……但,你們還是不要提起這件事,戰神大人不希望看到你們一個個白白的犧牲,但卻也不得不做出選擇,我現在做的已經是最後的手段,本來……這是用來殺死你們的安全枷鎖。」
恰西四人凜然一驚。
「但……你們畢竟擁有自己的靈魂,有自己的意志,我想戰神大人希望的……不是你們屈從這種力量的樣子,而是能突破枷鎖,能讓你們自己的靈魂再度發光的模樣。」
黑暗中的手緩緩收了回去,寒冷濃稠的夜霧裡只能看清羅本身體的虛影,「回去吧,今天的事就算沒有發生過,戰神大人已經夠煩心了,你們活下來。做些有用的事給戰神大人看吧。」
空氣裡的冰冷和邪惡的氣息急速消散,羅本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
恰西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心中全是愕然。
身體裡那股狂暴的能量已經被強行鎮壓下去,和自己意志的對抗中現在處於劣勢,自己完全不用擔心在被這力量侵蝕。
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恰西身後,格瑞淡藍色的眸子在夜霧裡閃爍起來「恰西,看來……我們的先鋒官大人並不簡單哪。」
口氣一如既往的冷漠和帶著懷疑。
恰西放下了手,寒聲說道:「格瑞,我早就說過。你最好不要做多餘的事,那一天要不是你非要靠近展開突襲,最後我們幾個也不會弄成之前的樣子,還有,你最好明白。要不是先鋒官救了你,後天……你就要被處理掉了。」
格瑞的眼睛眨都沒眨。「走到我們今天這步的。還有誰在乎自己的命呢?」
恰西冷哼一聲,轉身向先鋒營地的方向走去,「格瑞,還有你們兩個,我希望你們還要明白一件事,到了我們這一步。死自然不算什麼,但我們的命不是自己的……隨隨便便因為無聊的事情死去,那是對戰神大人最大的侮辱。」
「現在,回營。待命!」
樹林裡沒了動靜,幾個呼吸之間,人影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只剩下寒冷的夜霧還在森林裡幽靈般的飄蕩。
寒冷的夜裹著濕漉漉的霧氣佔據了大地,將所有人打的濕透,先鋒營的戰士們身上都運起了淡淡的鬥氣來抵抗寒冷和潮濕,一眼望去,所有負責守衛的戰士們都好像一盞淡淡的明燈。
羅本坐在自己的睡帳前,愣愣的發呆。
剛才幫助恰西他們四個壓制了身體中暴走的詛咒之力,但這件事卻沒讓羅本有一丁點的喜悅感,也沒有沮喪和懊惱,總之感覺很平淡,而這卻讓羅本有些苦惱。
他們是敵人,羅本告訴自己,但是再救了敵人後卻沒什麼感覺,這並不算一件好事。
羅本隱隱的能感覺到,詛咒之力似乎在影響自己,影響自己的心境。
抬起手,絲絲跳動的火花一般的黑色氣息在之間扭動,環繞,帶著一種涼絲絲的感覺。
羅本能辨別的出,在從前,那應該是讓自己感到懼怕的寒冷,感到牴觸的邪惡感,但現在自己卻毫無感覺了。
前一陣子在克裡克的巨大壓力下,凶獸退卻了,這便宜了自己,白白的得來了詛咒之力暴漲後的能量殘留,同時對詛咒之力的壓制也更加得心應手,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主動釋放這種力量而不被力量侵擾和腐蝕,今天也是依靠這種能力才將恰西他們身體中不完整的詛咒之力壓制了下去。
不過,羅本有些擔心,現在自己似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這種力量了,但在另外一個層面上,似乎……這種力量也開始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自己。
如果到了最後,到底是自己掌握了這種力量,還是這種力量成功的改變了自己呢?
心中正在思索著,羅本眉角一動,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羅本很奇怪,這是洛西的腳步聲。
手指上的黑色氣息消散在夜霧中,羅本站了起來。
很快,洛西嬌小的身影在夜霧裡出現,一路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四處看著,似乎生怕有人注意到她來到這裡。
羅本看著洛西疑神疑鬼的樣子忍不住好笑,身體滑動,瞬間融進夜色中消失了。
「這麼濃的霧,應該看不到我,這周圍沒什麼人。」洛西一邊小心的走,一邊以極低的聲音嘀咕,彷彿是在對自己說話。
冷不防背後忽然伸出一雙手來,直接抱住了洛西將她提了起來。
吃驚之下才要大叫,忽然感覺背後一張嘴親到了自己脖子上,洛西頓時又好氣又好笑,用力的掙扎幾下,「你這個混蛋,又來嚇唬我!」
羅本嘿嘿笑著把洛西放了下來,「我的老婆大人又跑到這裡來幹什麼,難道那些魔法卷還不夠用嗎?還是說……你想我了?」
「臭美!」洛西用帶著鏈甲手套的手錘了錘羅本的頭,咯咯的笑了。「我才不會想你這個色色的笨蛋。」
「但色色的笨蛋卻想你嘍。」羅本撅起嘴,帶著萬分壓迫力的慢慢親了過來。
洛西頓時腦門冒出汗來,「討厭,不要鬧了……」
羅本大笑,抱著洛西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好啦,那麼我們的老婆大人,你趁著夜色深沉,霧氣濃厚的時候第二次偷偷跑回來找為夫我,到底是為什麼啊?」
洛西稍稍一愣。這才想起什麼,臉色頗為凝重的說道:「安,我……我感覺似乎要出什麼事情,所以……」
「出什麼事情?」羅本奇怪的看了看洛西,「洛西。你在說什麼?出什麼事情?」
洛西顯得不安起來,「我……我也不知道。但。但總之我覺得……很害怕。」
羅本奇怪起來,為恰西他們壓制詛咒之力的時候,自己已經很精準的控制了力量的波及範圍,而且那個樹林距離先鋒營地還很遠,絕對不會讓這裡的洛西有所感覺才對,而且恰西他們幾個的詛咒之力被壓制。更不會出現影響其他人的狀況,洛西的感覺……」
抱緊了洛西,羅本柔聲說道:「沒關係,洛西。我在你身邊,就算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會有問題的,現在對我說說,到底是什麼讓你感到不安。」
洛西猶豫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說道:「我有些擔心戰神大人,今天又有些睡不著,所以……就偷偷的去看了看。」
聽了這話羅本可是一陣無奈,這可是出征的軍營營地,這個女人居然半夜睡不著淒厲偷偷在營地裡亂溜躂,這要是被抓住的話絕對會被當奸細的。
「然後呢。」羅本問。
「然後……然後我覺得……」洛西的話緩慢下來,似乎自己也開始疑惑,「我就覺得……戰神大人的睡帳那邊,很奇怪……」
「很奇怪?哪奇怪?」羅本有點疑惑。
洛西雖然年齡小,而且小女孩的性子十足,但她是個很優秀的戰士,對於有些東西的嗅覺是十分靈敏的,這倒是讓羅本對洛西說的感到有些疑惑。
「我也說不上來,只是……忽然間一種噁心和寒冷的感覺傳過來,我有些眩暈,但很迅速的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羅本心中大吃一驚,「噁心……和寒冷的感覺?」
洛西小心的點點頭,「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你發動詛咒之力的時候差不多。」
羅本大皺眉頭,想了想後說道:「洛西,你先回去,我到那個女人那邊看一看,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在通知你。」
「安,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為什麼戰神大人那邊。」
打斷洛西的話,羅本笑了笑,「別亂擔心,我只是過去看看,那個女人受了傷,說不定有什麼傷勢她根本沒對別人說,這次……我打算在一定距離上探查一下,免得她不明不白的病死了。」
洛西只好點點頭,「安,要是……要是戰神大人出了什麼事,你……」
「我會幫她的,現在她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那我們才叫倒霉。」羅本故作輕鬆的親了一下洛西,「回去吧,天亮的時候記得先過來吃早飯。」
「哦,好吧……那我先回去睡了。」
目送洛西離去,羅本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一閃身,羅本消失在了夜霧中。
克裡克的睡帳外只有一個供她差遣的近身侍衛,其餘的護衛都遠在幾十米之外警戒,霧氣朦朧中,這些護衛甚至根本看不到幾十米外的睡帳。
羅本來到了距離克裡克睡帳一百米左右的一個隱蔽的角落,目光凝重盯著前面濕漉漉而寒冷的夜霧。
克裡克的睡帳周圍一片黑暗,克裡克似乎還在休息。
神念外探,羅本慢慢的摸到克裡克的睡帳前,頓時被強大的結界擋住了去路。
讓羅本愕然的是,這結界並非是魔法結界,而是由厚實的鬥氣構成的一堵厚厚實實的牆壁。
這種情況羅本可是第一次見到,鬥氣這種東西都是十分激烈而不穩定的,還沒進過哪個傢伙可以用鬥氣構建什麼結界的情況。
羅本犯了難,鬥氣這種玩意自己雖然不怎麼會使用。但沒吃過豬肉,畢竟見過豬跑,鬥氣可以說是武者身體的延伸,帶著武者的五感,甚至是直覺,隨意觸碰的話絕對會被發現的。
這樣的話裡面的情況就不得而知了,而洛西說的,那種寒冷和噁心的感覺……
想到洛西說的話,羅本只好將自己的意識慢慢的釋放到了空氣中,瀰漫在營地中的夜霧開始以一種奇怪的韻律飄動起來。
寒冷的夜霧粘在克裡克睡帳外的鬥氣牆上。羅本的意識強烈的感覺到這股鬥氣的強大和充盈,彷彿從睡帳裡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在支撐這個鬥氣的牆壁。
羅本很疑惑,克裡克明明受了傷,她身體的虛弱是騙不了自己的,但是這種強大而充盈的鬥氣是從哪裡來的。難道說這個女人用了什麼手段欺騙了自己,讓自己誤以為她受了傷?
夜霧輕輕裹著克裡克的睡帳。羅本反覆的試探那堅實的鬥氣牆壁。終於發現了一些不大對勁的地方,這鬥氣十分的鋒銳,帶著一種要把人砍成碎片似的威脅,而且……接觸了幾十次之後羅本發現,這鬥氣牆壁穩定的讓人咋舌,比那些用魔法水晶提供魔力的魔法陣還要穩定幾分。這對於需要依靠意志控制的鬥氣散發來說就有點奇怪了。
而且,如果能維持這樣的鬥氣牆壁,那麼……克裡克根本不需要這樣做,這只能暴露她依舊存有相當的實力而已。
如果克裡克真的受了傷。那麼她不可能有這樣多餘的力氣維持這樣消耗力量的鬥氣牆壁,如果她沒有受傷的話……那麼這鬥氣牆壁根本不必要,沒人趕去打她的主意,而且這也等於是她自己在告訴別人自己在假裝受傷。
唯一的解釋……著鬥氣牆壁並非她自己構建出來的。
羅本略加思索,心想如果沒猜錯的話,這鬥氣牆……應該是那把極為神奇的神具微光劍的傑作!
如果不是人自身散發出來的力量,那麼就不會那麼敏銳了,羅本心裡打定注意,以神力催動意識開始入侵這道堅實的鬥氣牆壁。
突破鬥氣的防禦來探查內部的情況,這對羅本來說還真的是第一次,鬥氣的防禦對於這類似於精神波動的入侵,防禦力還是稍顯薄弱,儘管這鬥氣強大的驚人,但從效果上說,也就是一些還算不錯的魔法結界對魔法力量的抵抗力,當然……如果這是由克裡克自身散發的鬥氣形成的牆壁,那麼只要這樣砰上一下,恐怕克裡克立刻就會有所察覺。
堅持的穿過了這道鬥氣牆,羅本暫時停了下來,神念幾乎完全靜止,因為在這小小的睡帳空間內,任何異常的舉動都可能被克裡克發現。
睡帳裡十分安靜,克裡克似乎睡了,但等羅本的意識終於開始小心移動,以最謹慎的手法探查裡面情況時,羅本卻吃了一驚。
克裡克並沒有睡,而是坐在床上,靜靜的望著什麼。
那把微光劍就插在睡帳的地面當中,正散發出十分微弱的光芒,顯然睡帳外的鬥氣牆壁的確是這把劍的傑作,克裡克看來真的受了傷,正在依靠這把劍保護自己。
羅本不敢將自己的精神力散出來急速探查睡帳裡的一舉一動,只能依靠自己融匯在睡帳緩慢的氣流中小心的感覺著一切。
克裡克似乎盯著的是床鋪上擺著的什麼東西。
羅本十分奇怪,在克裡克受了傷,依靠微光劍保護自己的情況下,這個時候她不立刻休息,好好養傷,卻盯著床上的什麼東西。
床上……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能量波動,也感覺不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那裡似乎沒有任何東西。
洛西說在這裡感覺到了詛咒之力的氣息,這是為什麼?
睡帳內,只有克裡克這個活人散發出來的氣息最為強烈,也能感覺的更加清晰一切,羅本十分想進一步探查床上到底有什麼,但克裡克正床身關注的盯著那裡,羅本也不敢輕舉妄動。
忽然,克裡克抬起了手。將食指放到了口中,狠狠的咬了一下。
羅本頓時疑惑,克裡克將咬破的手指伸出來,血滴在了她面前的床單上……
在鮮血撞擊床單的剎那傳來的波動中,羅本感覺到床上的確有著什麼,很薄……好像一張紙。
但在下一刻,羅本的神經卻驟然緊繃起來。
及其強烈的和清晰的畫面從意識中回饋而來,克裡克的血滴化成了一朵黑色的火焰在床上跳動了幾下,瞬間消失。
羅本瞬間冷汗涔涔。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在那一瞬間的能量波動中。羅本十分清晰的感覺到了床上的東西,甚至是好像親眼看到了一樣的清晰和明確。
那是一張薄薄的卷軸,卷軸上畫著及其簡單明瞭的線條,每一道紋路都散發著十分微弱的光亮,在黑暗裡緊緊能隱約看到而已。
那是牙製作的搜捕法陣!是專門用來搜查自己行蹤的魔法道具!
克裡克躲在自己的睡帳裡一直盯著這個東西?意識到這一點羅本心臟狂跳起來。
那東西只是針對人類羅本的。克裡克在受了重傷,對自己表達出十二分不信任的時候居然在盯著那個法陣尋找什麼?難道說……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了!
這個發現讓羅本遍體生寒。克裡克就算怎麼憎惡自己。對自己的態度惡劣都好,但前提是她認為自己是安.達克,是牙信任的神族,只要這一點前提存在,那麼克裡克的威脅就降低了許多,她來到人類大陸雖然是個意外。但現在卻起到了平衡的作用。
但如果她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那麼……
凜然間羅本又感覺一道寒氣從腳底上冒了起來,剛才……克裡克在將她自己的血滴在魔法陣上,這是為什麼?
第二滴血在羅本思考的時候已經滴了下來。一朵黑色的火焰在魔法陣上跳動了幾下,消失不見。
這一次,羅本終於看清了一切,同時頭皮一陣發麻。
在黑色的火光詭異的稍稍照亮睡帳內的一剎那,羅本發覺那張魔法卷軸上其實是有光點的……
兩個大一些的,四個小一些的……
兩個……四個……羅本的瞳仁一陣猛烈的收縮並且顫抖起來,如果那魔法捲上搜索的範圍是這個先鋒營地的話,那麼……四個小一些的正好是恰西他們營地的方向,而那兩個十分靠近的,一個呈現極其濃郁的墨黑色和另外一個相比黯淡許多的黑點,似乎……
似乎就是自己和克裡克睡帳的方位。
慢慢的……羅本覺得自己的呼吸被完全堵住了,克裡克一直盯著那個魔法陣,但是現在,她緩緩的抬起了頭裡,隔著睡帳,隔著那鬥氣牆壁,隔著那深沉的夜霧……向自己這個方向望來,露出了笑容。
這個……狡詐的女人!她不知道為什麼沾染了詛咒之力的氣息,並且以此修改了那個搜捕魔法陣,因為沙羅克曾經以詛咒之力掩蓋她和碧瑞斯女王的氣息,自己現在也是這麼做的,但這卻讓自己在那個搜捕詛咒之力的魔法陣上無所遁形!
「安,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吧?」
羅本全身一震,克裡克居然說話了。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這樣做了,但你卻是第一次跑來偷窺我,呵呵……進來吧,我有話要和你說。」
羅本站在原地一動未動,心中只剩下震驚,沒想到克裡克早就在窺視自己了,當自己以為很安全的時候,其實卻早被她看到了弱點。
「不來嗎?呵呵……我想,已經沒有隱藏的必要了。」
羅本深深皺眉,兩條眉毛幾乎擰成了一條。
如今,自己還剩下一張王牌,也是唯一的一張牌,那就是自己羅本的身份應該還沒有暴露,從自己得到了蘇和莉莉絲的祝福後,時時刻刻都記得將自己的氣息和其他人協調,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而且協調氣息的範圍也擴大了不少,最近一段時間絕對沒有暴露過自己的神力氣息,這一點羅本十分肯定。
但,光是這詛咒之力就夠自己難以解釋了。
可現在……掉頭就走已經毫無意義,克裡克早發現了這一切。
深吸一口氣,羅本慢慢的收回了探查過去神念和意識。整了整衣衫,大步向前走去。
「先鋒官大人,您這是……」見到羅本臉色難看的從夜霧裡走了出來,守衛們有些意外。
「讓他進來。」克裡克的聲音穿過夜霧飄了過來……
當羅本走進克裡克相對寬敞許多的睡帳時,克裡克已經將微光劍收到了自己身邊,就擺在床上,自己坐在那裡,臉上帶著不明的笑意望著羅本。
「可以點燈嗎?」
「隨便,但我還以為你喜歡呆在黑暗的地方。」
羅本隨手點亮了魔法光源,睡帳裡頓時明亮了起來。
克裡克雖然笑著。但是臉色十分憔悴,眼窩微微凹陷,髮絲的光澤也黯淡了許多,看起來和白天在外面行走的戰神簡直判若兩人,只有那兩隻眸子。閃動著一樣的精光。
羅本瞟了一樣還擺在克裡克身邊的搜捕法陣,現在上面那兩個大的黑點已經重合在了一起。
「你……受傷了?」兩個人沉默了好半天後。羅本出生問。
「啊……」克裡克點頭。「你應該聞得到血腥味。」
羅本忍不住看了看克裡克的手指,上面的傷口還在流血,克裡克發覺羅本的目光,卻笑著說道:「那不是這兩滴血就會散發出來的味道,我才又吐了血,我傷的稍微有些嚴重。」
對於克裡克忽然間坦誠起來的態度羅本心中保持著十二分的戒備。沉聲問道:「戰神大人找我來,有什麼話要說嗎?」
克裡克露出了快意的笑容,「當然,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知道的事。自然要問個明白。」
手掌有意無意的落到了搜捕法陣上,克裡克問道:「你……就是前幾天在營地裡出現的怪物吧?」
羅本和克裡克的目光對視著,眼角不受控制的抽動了一下。
「戰神大人……為什麼這麼問?」
「呵呵呵……」克裡克露出了好笑的表情,「這麼說……你承認了。」
羅本默然。
克裡克身體前傾,雙眼慢慢瞪大,似乎想要看清楚羅本一樣,「我的真沒想到,我們的先鋒官,被牙臨陣換將的先鋒官,居然……會是這樣的東西。」
羅本臉色黑了下來,盯著克裡克不說話。
克裡克冷笑,「不用這麼看著我,你沒有威脅我的必要,因為現在我已經不值得你威脅了,拜你所賜,我受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傷害,恐怕要一段時間之後才能恢復過來,所以……」
正說著,克裡克忽然面色一變,蒼白的臉上湧起一陣病態的潮紅色,轉過身去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頓時血腥氣瀰散整個睡帳。
羅本吃了一驚,沒想到克裡克的傷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戰神大人,你……不要緊吧?」
克裡克雖然吐了口血,臉色灰敗了下來,但是眸子轉過來的時候卻依舊散發著懾人的冷光,「不要緊?你哪一隻眼睛看到我還不要緊?」
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克裡克長長的吐了口氣,有點嘲弄的說道:「不過真是諷刺,要不是我受了傷,當天夜裡查看這個魔法陣的時候血噴到了上面,我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羅本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個搜捕法陣,說道:「戰神大人,你是說,你的血……」
「很奇怪嗎?」克裡克將手在羅本面前展開,手上的血跡在燈光下無比刺目,而讓羅本心中猛的揪緊的是,克裡克的血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暗紅色。
「似乎……有什麼古怪的東西侵入了我的身體,我的先鋒官……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羅本不答,但答案已經昭然若揭,克裡克受到了詛咒之力的侵襲,而讓羅本覺得嚴重的是,自己感覺不到克裡克身上散發出來的詛咒之力氣息,只能從她的血上感覺到微弱的詛咒之力,也就是說……這種力量埋藏的很深。
「戰神大人,你在壓制這種力量嗎?」
「壓制?」克裡克冷笑一聲,「不,我現在可是非常想讓這種力量顯露出來,那樣的話我就不必狼狽成這個樣子了。」
「難道說……」克裡克的話讓羅本心中一沉。
克裡克打斷羅本說道:「我現在想說的不是這些!你現在回答我……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是怎麼混進神界的?牙……為什麼那麼信任你?」
「我…………」羅本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
克裡克猛的上千一把拽住了羅本的衣領,灰敗的面孔扭曲起來。憤怒不受控制的湧上雙眼,「說!!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牙會信任你!為什麼我對牙說了我的猜測她還依舊維護你!!?那是遠古時代代表災厄的存在!而且是魔族的形態!你和魔族到底有什麼關係?你到底……懷著什麼目的混進了神界!!?給我說!!」
因為激動而顯得聲音更加虛弱,但克裡克的聲音卻包含憤怒,揪著羅本的手骨節一個勁的卡卡作響,面孔扭曲的好像一個惡鬼。
牙依舊相信自己啊……羅本心中一歎,對牙的愧疚又多了幾分,這個懷著十分單純夢想,渴求生命的女人對自己展露了太多的信任和善良,簡直讓自己無地自容。
「我……對神族沒有敵意。」羅本幾乎是脫口而出。
「神族!?」克裡克目光一縮,「果然……你根本不是神族!!」
羅本頓覺失言。可是現在想反悔卻來不及了。
克裡克呼呼喘著氣,慢慢的鬆開了羅本的衣領,無力的跌坐回床上,「你……和牙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羅本微微愣了下。克裡克雖然很憤怒,對自己更加懷疑。但是……似乎終點還是在追究自己和牙之間的事情。
克裡克顯得十分虛弱。靠在了營帳上,又問道:「那些古怪的戰士,還有你……到底,這些是怎麼回事?還有……還有……」
羅本訝然,克裡克的眼簾慢慢的垂了下來,身體也漸漸僵住。頭一歪,倒在了床上。
「戰神大人?」羅本驚疑不定的叫了一聲,克裡克卻全無反應。
上前一步,羅本遲疑一下。又叫了一聲,但克裡克依舊無聲無息,羅本只好輕輕的,小心翼翼的推了一下克裡克,然後迅速的縮回了手,結果……克裡克身體歪了下,直接仰倒在了床上。
羅本大吃一驚,克裡克已經昏死了過去。
這女人不會是要死了吧?羅本一瞬間滿頭大汗,上前探了探克裡克的鼻息,呼吸的確已經十分微弱了。
猶豫了一下,羅本還是沒敢用精神力探查克裡克的情況,而是聽了聽克裡克的心跳,心跳聲一樣十分微弱,對於一個強大的戰士來說,這樣的心跳聲簡直和死了沒有太大的差別。
這……羅本有些犯難了。
首先,絕對是不能讓克裡剋死的,不過看樣子就算不管她,她想死也是比較困難的,畢竟這不是什麼普通人類,這是神界站在巔峰的強者,雖然陷入了虛弱狀態,但很可能迅速就能恢復。
但是這些猜測,羅本卻也不敢肯定,因為克裡克的傷十分不正常,她受了詛咒之力的影響,但是自己卻感覺不到詛咒之力的氣息,這只能說明這種力量深深的扎根在她的身體裡面,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嘗試著使用了一些光系的治療魔法,讓羅本臉色愈發難看的是,這些魔法毫無效果,而且很快就會被克裡克的身體吸收而消失,就好像克裡克的身體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克裡克的情況沒有絲毫的好轉。
猶豫再三,羅本還是決定看看情況,只要收放適度的話,相信自己在她醒來之前就可以離開她身邊,根本不讓她察覺到自己做過些什麼。
手按在克裡克的肩膀上,羅本的精神力緩緩灌注了進去。
羅本瞬間就皺起了眉,克裡克的身體情況十分糟糕,而且是一種讓人感到詭異的糟糕。
克裡克的身體正在產生變化,**,骨骼,血脈,筋絡……
身體的一切都在向一種奇怪的方向成長,很多地方都出現了不正常的生長現象,那並非是一個神族身體的正常形態,就好像本來是人類正常的雙腿,但是現在卻硬生生開始向某些動物那種反關節的形態生長,原有的形態被破壞著,腿部的一切都顯得雜亂無章一樣。
克裡克的全身幾乎都是這樣的情況,甚至是內臟。
這讓羅本汗毛直豎,克裡克居然在慢慢的變成另外一種生物嗎?這根本不是治療魔法能治療的情況,如果連身體的形態都已經改變的話,那麼就算元素重塑都將無比的困難,因為許多地方已經開始對這些詭異的生長有了記憶,重新塑造的身體還是會呈現出這個樣子。
看得出,克裡克在全力的抗拒這種身體的變化,也是因此她在兩種身體的撕扯中傷勢越來越重。
羅本退出了克裡克的身體,現在這種狀況已經不用再探查什麼了,克裡克的身體中並沒有明顯的詛咒之力痕跡,想要探查根源的話,只能深入克裡克的意識之海,甚至深入到靈魂深處,那樣只是昏迷的克裡克絕對會醒來,而且她絕對不會讓自己那樣做。
將克裡克的身體放平,羅本目光凝重的坐在了一旁,剛才就已經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一侵入她的身體她就有了自動的反應,現在應該快醒了。
不到兩分鐘,克裡克一聲輕呼,忽然睜開雙眼,猛的坐了起來,微光劍瞬間橫在了身前,滿頭冷汗的看著羅本。
「戰神大人不必這樣,我在你昏倒的時候可是老老實實的在這裡呆著,絕對沒有碰過你一下。」羅本說著擺了擺雙手。
克裡克飛快的掃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慢慢的放下的微光劍,「我昏倒了……」
「很不幸,看來你的傷比較嚴重。」羅本在琢磨自己是不是該說一下現在的情況,如果克裡克想痊癒的話,這樣下去恐怕是不可能的,甚至……要想痊癒,她可能已經變成另外一種不知道是什麼的怪物了。
「你在等我……」克裡克虛弱的喘息著。
「我總不能在你生死不明的時候離開,萬一你死了,我可就是最受懷疑的對象了。」
克裡克笑了,「這句話倒是十分中肯。」
重新靠在了營帳上,克裡克略帶不屑的笑著問,「那麼……你現在能告訴我一下,我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羅本愕然了一下,「這個……我也不大清楚。」
「是嗎?你不是已經檢查過了?」克裡克的眸子裡透出殺機。
「檢查……」羅本臉色微微僵硬了一下,「戰神大人,我可沒有……」
「你身上的血跡是哪來的?」克裡克尖銳的問。
「血?」羅本一愣,頓時抬手一看,自己的手乾乾淨淨,哪有什麼血跡,但一瞬間,羅本意識到了不妥
克裡克冷笑的聲音已經飄了過來,「是那隻手嗎?看來你是用精神力探查了的身體。」
被算計了!羅本一陣無語。
黑著臉,羅本用略顯生硬的口氣說道:「現在……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了,但你的身體十分奇怪,要想知道詳情,我需要找到侵入你身體的力量,那需要深入你的意識之海,甚至是靈魂!」
克裡克緩緩的點頭,眸子裡露出了幾分異彩,「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你,還是想救我的。」
羅本輕哼了一聲。
「在來人類大陸的路上,你就救過我一次了。」克裡克忽然說起了上次的事,讓羅本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這個女人可絲毫沒有感激自己的意思。
克裡克抬起了手,「如果這次,你還是想救我的話,並不用那麼麻煩,你想找到的那種力量,我可以很簡單的……」
說著,克裡克將小臂叼在了口中,狠狠的咬了下去,頓時血光迸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