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頗為意外。
面前這個長的倒是足夠高大,而且英俊的男人一直都是一臉厚道的笑容,就算偶爾有些其他的表情,但是總的來說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一團軟軟的什麼東西一樣。
不過這次在這種軟軟的東西之下,卻似乎出現了一種堅硬,直抵內心的堅硬。
牙忽然有些感興趣。
「安.達克……」牙有些玩味的念著羅本的假名字,「你的資料我已經前前後後看了好多次了,我多少有點奇怪,因為你這樣一個混蛋居然會是佐格的養子,那個老傢伙我還是知道的,他是為數不多真正學者裡的一個,雖然越老越懶散,越老越像個老頭了……」
這不是廢話嗎……羅本忍不住嘀咕。
牙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言語上的毛病,繼續說道:「不過沒想到他越老眼光越越差了,你和他完全不一樣,也就是說他對你的教導完全無效,絲毫沒有改正你的劣根性,但他似乎相信你得到了他的言傳身教,和他一樣是個品質高尚的傢伙。」
「呃……戰神大人,我覺得,我的品性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是嗎?」牙一挑眉頭,「你剛才盯著我的……」話就此打住,從來沒有這種經驗的牙發覺作為一個女性似乎討論這種問題有些吹虧,不覺懊惱起來。
羅本也隱約察覺到什麼,因為牙的臉上怒氣正在積攢。
「這個,戰神大人。我想我們還是來說說我的請求吧,我想……起碼我這樣並不過分對不對。」羅本拿出了最真誠的笑容。
牙也不好再提剛才的事情,咳嗽一聲,「你那麼想見你的妻子?」
「是的。」羅本飛快回答。
看著羅本的堅持的面孔。牙把剛才的不快暫時放到一邊,心裡的奇怪感覺再次被調動了起來,「你就那麼喜歡你的妻子嗎?」
「是的!」
「那我給你幾個別的女人可不可以,不是妓女,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溫柔賢淑的好姑娘。」
羅本覺得今天的牙有點不大正常。
「嗯,戰神大人,我是說……我想見見我的妻子。和她們道個別,讓她們親眼看到我離開,知道我會回來,只是這樣。這和別的女人沒有半分關係。」
牙皺皺眉,似乎在思考羅本的話,「可是……歸根結底你還是喜歡女人對嗎?」
「這……是的,戰神大人,我不喜歡男人。我的取向還是十分正常的……」
牙似乎陷入了苦思,羅本就思考的更加艱苦了,完全不明白牙的腦子裡在想什麼。
良久,牙終於開口。「據我所知,你在之前的生活只能用糟糕來形容。在外鬼混,在家裡打女人。自己的工作敷衍了事,每天昏昏沉沉,然後你忽然就變成了佐格的養子,性格也很快有了變化,現在似乎和家裡的幾個女人也比較融洽,但是……」
「你就那麼喜歡她們嗎?」牙很認真的問。
羅本也開始很認真的思考今天牙是不是吃錯什麼東西了,或者說由神具轉化而來的生命在今天忽然出了一些什麼別人意想不到的問題。
「戰神大人,我想這不算什麼問題吧,她們……是我的妻子,是我最親近的親人,我承認我先前的生活很糟糕,但一方面是因為老師要我專心修煉,我無暇顧及其他,而有些事情其實也只是謠言而已,我的妻子們一向十分和睦的,您看她們現在的樣子就明白了。」
牙點點頭,不過似乎對於羅本的回答也不是很滿意,說道:「男人喜歡女人我是理解的,不過……我倒還是第一次見到喜歡成這個樣子的。」
羅本有點奇怪,心想我也沒怎麼樣吧,不就是想在臨走前見一見自己的親人,這有什麼稀奇的。
牙忽然拉了拉自己的衣襟,「你似乎認得這件衣服。」
見牙又提起這件衣服的事情,羅本小心起來,免得再惹得無名火燒身,「這個,有些熟悉,領口上的標誌在我妻子收集的資料上見過。」
牙微微一怔,低頭看了一眼,這才在領口內測發現了那個不起眼的標誌,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剛才這個男人那麼認真而且專注的目光是在盯著這個,不覺感到一陣好笑,自己還以為他在……
牙在羅本完全不理解的表情中翻了個白眼,臉色又黑了下來。
女人在這樣的事情上似乎總是吃虧,當時如果要是生成一個男人的身體可能就好很多了,牙胡思亂想著。
「知道這件衣服是怎麼來的嗎?」牙的臉色好轉了一些問道。
對於牙的面色好像七彩風車似的旋轉,羅本也是感到一陣頭疼,不管怎麼說牙到底是女人,女人變臉的本事在這位戰神大人的身上已經體現的淋漓盡致了。
等羅本搖了搖頭後,牙很開心似的說道:「這是你三位妻子親手縫製的衣服,說是希望我能在第一艘飛艇升空的時候穿著它出席慶功會,同時如果我喜歡的話,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請求……」
「嗯,她們想去看看你,這次算是迂迴的向我求情,當然我拒絕了。」
羅本頓時心情複雜起來,這件衣衫居然是莎莎她們親手縫製的……自己的這三位妻子不是出身大戶人家就是從小舞刀弄槍,什麼時候做過這些針線的東西……
「戰神大人,她們……難道已經求您很多次了?」
牙頗為驚喜的說道:「你猜的到嗎?不錯,她們三個,特別是那個麻煩的女人很能掌握其他人的喜怒情緒,總會在我稍微高興一點的時候盡量提起這件事情。當然我毫無例外的拒絕了。」
一個月的時間,明知道莎莎她們就居住在附近,卻連一次面都沒見到,甚至連書信音訊也沒有。到頭來……她們卻是已經做過了許多的嘗試。
羅本忽然有一種衝動,想要立刻把牙身上這件衣服扒下來,她根本不該穿著這件衣服。三人之中只有梅斯在有了寶寶之後很吃力的學過一段時間針線,但是她的手藝到現在也只能說不算是慘不忍睹了,而莎莎和芬妮一起和梅斯學習的日子完全只是在湊趣,她們兩個都是沒開工之前拿著針線團,收工的時候織出一個新的針線團。
這件衣衫,羅本完全無法想像是如何一針一線。如此精緻華美的製作出來的……
微微垂下頭,羅本掩飾著自己的激動,「戰神大人,我只是想和她們見上一面。您……難道有什麼條件嗎?」
「我只是感覺有些奇怪而已,男人喜歡女人的心情會這樣急切而熱烈嗎?甚至不惜代價,何況,似乎她們也不是什麼十分特別的女人,而你可能就此要飛黃騰達了。」
「戰神大人。我只想見一見她們而已。」羅本依舊輕聲說道。
牙卻自顧自說:「我見過很多很多這樣的事情,如果解釋為讓生命得意延續的話似乎並不正確,但是其他的解釋卻似乎更加難以理解。」
羅本悄然說道:「縱然有無盡的生命,可……您還是並不完全瞭解生命。對於男人和女人……依舊很迷茫嗎?」
牙猛的愕然,「你說什麼!?」
羅本抬起了頭來。「戰神大人,我只想見我的妻子。僅此而已!我不是學者,也不是演說家,我沒有辦法給你答案。」
「你說……我不瞭解生命!」牙的眉角跳動一下。
這的確是多餘的話,其實羅本說完就後悔了,在這裡自己的身份是一個小人物而已,對於牙的瞭解應該僅僅限於她是偉大的,必須要仰視的戰神大人,而其餘的則一無所知。
但是羅本也清楚的知道,誕生於混沌之境的牙很想瞭解生命,很想讓自己也成為一個完整的生命,她對於生命這個充滿了玄奧和神秘的字眼有著與生俱來的執著。
她驚歎於生命的繁複和神奇,擁有近乎無盡生命的她對於生命的延續感到無比驚訝,對於男人和女人有著很多自己從哲學意義上的理解,對於生命的一切活動,牙都很感興趣,都想切身的去感受。
牙明白,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自然之力孕育出來的生命,她更加想讓自己的生命變得自然而完整,她甚至會追尋死亡,她對生命有著許許多多奇怪,卻又深刻的理解。
「戰神大人,我是說您並不瞭解我和我的妻子。」羅本含糊的改口。
「你不是這麼說的!」牙的聲音開始變冷。
慢慢的,牙站起身,走到了羅本身邊,目光異常凌厲的俯視著坐在那裡的羅本。
羅本忽然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一把掐住羅本的下巴,牙把羅本的頭抬了起來,冷冷的注視著羅本的雙眼,「你剛才說,我不瞭解生命?」
「沒有!」羅本毫不猶豫的說謊,這句話其實觸了牙的痛處,就算是明顯的在撒謊也不能再承認。
壓低面孔,牙泛著冷輝的面孔眼睛幾乎貼到了羅本的臉上,羅本感覺那雙眼睛那個射出的神光好像要把自己的靈魂整個刺穿。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羅本身體微微發緊,因為牙手上的力量正在慢慢的加大,自己的下巴已經開始吱吱作響。
忽然,虛掩的門輕輕打開,一個俊俏的女適從走了進來,脆生生的說道:「戰神大人,飛艇……」
然後這個侍從就整個的愣在了那,之後慌忙跪倒在地連聲道歉,飛快的退了出去。
牙奇怪的回頭過去,那個侍從已經把們關好了……
看著皺眉一臉古怪的牙,羅本想笑又不敢笑,或者說現在根本笑不出來,只能用最大的力氣嘀咕:「放……手啊。」
回頭看了羅本一眼,牙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剛才自己盯著這個男人看,還捏著對方的下巴,面孔……似乎也離的近了一些,如果有人看到的話。似乎就好像自己要……
牙心中不由一陣惱火,手上用力,羅本的下巴立刻被拽脫臼了……
羅本大感無辜,心想是你自己走上來,是你大模大樣的抓我的下巴,又是你自己貼上來的面孔,讓人誤會之後倒是我被拽掉了下巴……
好在這樣的小傷羅本是手到擒來,迅速抬手把自己的下巴接好。但酸痛還是有的,活動了幾下,羅本有些無奈,「戰神大人。您……您這是去哪?」
牙黑著臉向外走,「在這裡等著,我馬上回來。」
不用想牙也是去找剛才那個侍從了,這種事情可不能傳揚出去:我們敬愛的戰神大人在還沒到深夜的時候就在客室裡捏著一個男人的下巴品味似的**……
羅本能感覺的到,那個侍從其實就站在門外沒有走。渾身哆嗦著靠在牆壁上,牙出去和她說了幾句話,那個侍從跪地連番稱謝,最後飛也似的跑掉了。
牙果然還是很看重性命的。這要是碧瑞斯女王的話,二話不說。立刻就會宰了那個侍從。
「少在心裡嘀咕我!」碧瑞斯女王不滿的聲音在羅本心中迴盪。
本來想問些事情,結果被接二連三的事情打斷。牙的心情不怎麼美妙,回到房間後瞪著羅本瞪了一段時間,卻不說話。
「我……不會說出去的。」羅本覺得自己這個時候該說點什麼。
這句話卻似乎惹惱了牙,「你有什麼好對外面說的!?」
「沒……沒有。」羅本一陣冒汗。
「跟我走!」牙似乎也有些沒奈何,氣呼呼的又轉向了門口。
「去哪?」羅本條件反射似的問。
「去見那幾個麻煩的女人。」牙摔門而去。
聽到這個消息羅本無限驚喜,但是很快羅本就陷入了鬱悶。
現在時間也還不是很晚,而且對於交際來說,現在才是黃金的時間段,牙看起來是要出門,也沒換衣裳,牙就那麼穿著那件白衣跨上了戰馬,背後是一種侍從和護衛。
羅本也在其中,只是現在模樣有了一些變化。
大紅披風在夜風裡微微鼓蕩,馬蹄得得,鎧甲光光,全身披掛,扣著全覆式頭盔的羅本跟隨在牙的身後,現在扮演牙的貼身護衛……
「我說戰神大人,我沒必要穿成這個樣子吧!我是法師來著……這鎧甲沉的要死,而且頭盔上的視鏡太小了,我看不清前面的路,這戰馬也……」
「閉嘴。」牙頭也不回的回道。
「那……我們這是去哪?」羅本覺得牙帶著隊伍似乎在向著城市裡熱鬧的地方前進。莎莎她們要是在這裡住下來的話,一定會選一個交通便利,而且相對安靜的地方,而且牙帶著一大隊的侍衛算是怎麼回事。
「到了就知道了。」牙看起來也不想多說,只是在前面走著。
傍晚街道上亮起了柔和溫暖的燈光,雖然行人已經不如白天那麼多,但是這暖洋洋的燈光卻似乎讓街道在夜色裡平添了幾分生氣。
一路上還是那樣,行人們非常興奮的對牙打著招呼並且行禮,牙騎在戰馬上,隨意的對周圍揮著手,笑著。
羅本覺得似乎牙只有這個時候會十分自然的笑,其餘的時候雖然也不是繃著臉,但是那種笑意卻帶著一種雲淡風輕,高深莫測的感覺。
隊伍速度漸漸的慢了下來,因為街上的行人忽然間就變得擁擠,雖然牙在前面沒人敢阻攔,人群紛紛讓開道路,但是人流擁擠,隊伍前進的速度正在一再的放慢。
顯然這不是正常的人流密度,難道今天是什麼節日嗎?羅本開始有點疑惑,而且看樣子人流在向前移動,而前方街角處透過來高亮的燈光,顯然在那條街上有什麼事情在發生。
人頭攢動,喧囂聲也漸漸大了起來,羅本奇怪的東張西望。
忽然一聲尖叫從右邊的建築上傳來,一道小小的黑影在夜色的掩護中撲上了牙,一整隊的護衛卻沒有誰去理會,羅本更是好像沒察覺到一樣。伸長了脖子看街角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從三樓撲下來的人影一頭撞到了牙的身上,牙很無奈的接住了這個從天而降的小東西,卻是一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小女孩興奮的小臉通紅,把手裡兩顆紅紅的。已經被她捏的有些變形的果子塞進了牙的手裡,順便在牙的臉上親了一口,又興奮尖叫跑掉了。
這個時候她跳下來的那個窗子中才冒出一個女人來,驚恐無限的四下張望,等看到牙的護衛都忽然抬起頭來時不覺驚愕無比,然後一個勁的道歉,道歉,道歉……雖然她的聲音早被淹沒在了人群的喧囂之中。
「你這個護衛真是沒用。一個小姑娘都能跳到我身上來。」牙一面揮手微笑,一面不鹹不淡的說道。
「果子能給我一個嗎?我還沒吃過這樣的……」羅本看了看牙手裡兩顆誘人的果子。
牙黑下臉,把兩顆果子都扔到了嘴裡。
轉過街角,前面的情況就看的十分清楚了。羅本的下巴不由又掉了下來,還有有頭盔給接住了……
一隻碩大無朋的飛艇正停在前面巨大的廣場上,剛才看到的光芒正是廣場上布開魔法陣散發出來的光暈。
牙慢悠悠的說道:「說起來那個麻煩的女人簡直可以用神通廣大來形容了,我在這裡呆了這個多年,也沒見到我的那些部下這麼勤快的做一件事情。這飛艇只用了不到一個月就建造完畢,整體建築的複雜程度堪比宮殿,我真是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弄完的。」
這飛艇……居然和從前梅斯的德萊爾號一模一樣!
羅本在一瞬間忽然感覺眼角有點濕潤,那個滿眼精明。卻又只敢小心翼翼接觸自己,很長一段時間裡眼神中藏著自己看不到的幽怨女子似乎在眼前一閃而過……
梅斯啊……
不過羅本很快又笑了。雖然過程稍有曲折,但現在這個女人已經是自己的老婆了不是。還給自己生下了一個神奇寶寶似的女兒。
不過這飛艇還真是有些懷念的味道,唉?
羅本忽然一愣,這飛艇在這算是怎麼回事?
「戰神大人,這飛艇……是怎麼回事?我們現在是……」
牙漫不經心,或者說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道:「今天,你的那個麻煩的女人和那個還有那個麻煩的女人準備在這裡成立辦公室了,並且得到了我的一眾部下大力的支持,在這個可能會改變整個神跡之地未來景象的日子,我怎麼可能不出現?」
指著那飛艇,牙繼續說道:「那就是那些麻煩的女人成立的航空運輸辦公室的第一件作品,也是總部的所在,看來你的那些麻煩的女人和你一樣不安分,她們以後就住在上面了。今天是第一次嘗試飛行,並且正式成立這個麻煩女人的辦公室,還要簽訂一些合同,當然最主要的……呃,是打廣告。」
廣告……羅本強忍著才沒有笑出來。
仔細一瞧,果然這艘巨型飛艇船體上畫著許許多多的圖案,還有文字,只是比當初自己去塗鴉的時候要美觀的多了。
羅本估計著,現在牙可能還在想廣告到底是什麼意思。
當牙出現在飛艇的船頭,巨大的身影通過地上的投影陣透射到天空上時,整個城市都沸騰了。
「我的子民們,很高興今天在這見到你們,你們將看到……一個可能改變這裡很多東西的開端,今後……你們再去遠方大陸的時候不必那麼困難了。」
牙的話異常簡短,也沒什麼特別的,但是所有人都高呼起來,滿臉的興奮和激動,羅本站在牙身後能十分清晰的感覺到從地面上升起的那種崇敬和膜拜。
「這麼大的傢伙,這麼快就造完了,萬一飛不起來……」羅本忍不住小聲嘀咕。
「有我在,不能飛也要飛。」牙哼哼一聲,隨即皺眉,忽然回過頭來惡狠狠的瞪了羅本一眼。
羅本莫名奇妙。
「你的那些麻煩的女人算計我!」牙有些惱火的說道。
很快,飛艇在萬眾期待的歡呼聲中起飛了,巨大的飛艇飛上半空,五光十色的魔法陣在飛艇下亮起,看起來好像一塊塊大花布,然後……飛艇就壞了。
牙的臉要多黑有多黑,「我早晚會收拾她們幾個!!」
飛艇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立馬又在半空平穩的飛行了……
補完,唉,最近感覺有點疲憊呢?還沒春天呢是不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