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共同的記憶
我的思緒跟著歌聲回到了我的少年時代，那些在操場上奔跑的日子，可與歌詞中不同的是，我的呼喊是在六年之後了，而在呼喊之後，又忽然發現，我心中一直牽掛地似乎是記憶中的那個白衣飄飄的恬靜少女，而面對著現在的徐茗，好像又找不到當年的那種感覺了。
睜開眼睛，發現徐茗的目光正停留在我的臉上，我也坐起身來，看著她說道：「我對你的感情只屬於我們曾經一起走過的日子，而你和江楚峰的愛情也只存在於你們一起經歷過的時光，但是現在我們都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個孩子，面對感情也應該讓自己變得理智一點，一生只願愛一人是很難能可貴的誓言，只是你所愛的人並不值得你用一生的時間去愛。就把曾經那些幸福的感覺留下，而讓所有的傷痛都隨風而逝吧！」
徐茗點了點頭，嘴角處又浮現了些許笑容，只希望她真的是想明白了。我們兩個人就這樣一直坐在這樹杈上，看著操場上那群踢球的少年，我是在尋找當年的感覺，但不知道徐茗是在想些什麼，忍不住問她道：「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之前我還一直在猶豫這次的研究生考試到底要不要參加，看來現在可以做決定了。」徐茗目不轉睛地看著操場回答道。
研究生考試？這對於我來說實在太遙遠，但對於徐茗，確實一個很好的選擇，僅僅拿著一張y大的本科文憑，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屈才了。
「你呢？有什麼想法？」徐茗也問道。
「再過一個星期就去c市找工作，走一步看一步吧！」感情上的事暫時可以告一段落了，但一想到c市之行，前途未卜，又不由得變得黯然起來。
「那嫣然呢？你和她之間，你打算怎麼辦？剛才的電話是她打過來的吧！」徐茗忽然又提起了慕嫣然。
難道她看出來了我喜歡慕嫣然？心中一驚，掩飾道：「什麼怎麼辦？我和她繼續做朋友啊！」
「我想事情沒那麼簡單，她就算不喜歡你，至少也是對你很有好感的，這是我的直覺，你不要否認女人在這方面的直覺是很準確的。」
女人的直覺？蘇青也曾經憑著女人的直覺說過葉雪瑩對我不一般，現在看來好像是讓她猜對了，可如果真如徐茗所說，慕嫣然對我很有好感，那為什麼她昨晚還會接受林揚呢？或許是因為她對林揚的好感更強烈吧！我也不再否認，輕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昨晚在她的生日聚會上，她已經正式地接受了林揚，所以她對我到底是什麼感覺，都和我已經沒關係了。」
「想不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個樣子，不過方逸，嫣然曾經和我說過她只是把林揚當做是一個好朋友，當做兄長，我想這其中會不會是有些什麼誤會在裡面，她是一個好女孩，你不要這麼輕易地就放棄她了。」徐茗勸我道。
誤會？可能嗎？好像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其自然，並沒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我低頭沉思了一會，把我和慕嫣然之間的過往又都回憶了一遍，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也許根本就是徐茗的直覺與分析錯了吧！我從樹上跳了下來，說道：「好了，走吧！我們再去以前的教室去看一看吧！」
徐茗點了點頭，抓著我的手也從樹杈上跳了下來。我和她一起沿著原路返回，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她的嘴角處始終掛著一絲微笑，看樣子心情還不錯，我也就放心了，不管怎麼說，我永遠都希望她能夠快樂和幸福。
站在那棟六層高的教學樓前，聽著教室裡傳來的朗朗讀書聲，腦海中那些殘破的畫面漸漸清晰起來，我問徐茗道：「你還記得我們的教室是哪一間嗎？」
徐茗伸手指了指，說道：「第五層樓梯間旁邊的第一間，我們上去吧！」
和她一起沿著扶梯一步一個台階，緩緩地往上走去，曾經無數次地從這裡走過，每一級階梯上，都留下了我們的歡笑，回憶的時刻有些沉重，有些舒心，但最多的感受還是熟悉。上了第五樓，拐進了走廊，曾經的教室就在眼前，為了不打擾裡面正在上課的學生，我們就駐足在門前透過玻璃窗觀察著教室裡的一切。教室內的課桌已經換了，不再是我們當時使用的那種木工製作的連桌，連黑板也換成了用大頭筆書寫的那種，這又我想起了過去做值日生的日子，每次擦黑板都把自己弄得滿身的粉筆灰，所以特別的討厭做值日。但現在，我真的好像重溫一下那種感覺，真讓人懷念啊！
教室內坐著的是一張張青澀的面孔，十四五歲的年紀，花樣年華，稚氣未脫。多年以前，我也和他們一樣坐在這教室裡，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四十分鐘。目光下意識的停留在了教室最裡面的一排，前方那個靠窗的座位上，那裡曾經是徐茗的座位，我已經記不清自己當時是坐在哪個位置，但對這個座位依然是記憶猶新，那裡是我當時最注意的地方。而現在，那上面坐著的同樣是一個秀氣文靜的小女孩，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黑板，那聚精會神的樣子和當年的徐茗極其相似，不知道是否同樣有一個小男孩正坐在教室的某個角落裡看著她呢？
回憶已經找回，我看了看徐茗，說道：「回憶夠了嗎？應該是要下課了，我們走吧！」話音剛落，下課鈴就響了起來，緊接著是一陣下課時特有的喧嘩。
徐茗點了點頭：「走吧！」剛要離開，教室的門被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位四五十歲左右的女教師，手裡拿著兩本書和一個茶杯，見到我們兩個，雙方都是一楞，良久，才聽見徐茗欣喜地喊了一聲：「彭老師。」
「徐茗。」那位女教師也馬上認出了她。兩個人的手都扶住了彼此，會心地笑了起來。眼前這一位就是我們那個時候的班主任老師，全名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她姓彭，是一個很慈祥和藹的老師。六年多的時間沒見，她那可親的笑容依舊，但額頭和眼角處多了些皺紋，兩鬢也長出了些許白髮。
我也走到她的跟前，說道：「彭老師，您還記得我嗎？」
彭老師鬆開徐茗，退後半步仔細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後才驚喜地說道：「你是？方逸，那個愛踢足球的方逸。」
「對，我就是方逸。」我也嬉笑著說道。
「當年你是到初三的下學期才轉到我帶的那個班，但教室窗戶的玻璃卻不知道被你用足球打壞了多少塊，可沒少讓我操心，我至今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彭老師回憶道。
被提及當年的嗅事，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徐茗和彭老師是笑得更開心了。彭老師繼續說道：「你們這是一起回母校來看看？」
「對，畢業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今天特意回來看一看，沒想到還能遇見您。」徐茗笑著說道。
「好啦，你們難得回來一次，中午我做東，請你們去食堂吃個飯吧！」彭老師建議道。
「那怎麼行，還是我們請您吧！去外面找個好一點的飯店。」我連忙說道。
「不要那麼麻煩了，中午我還要辦公，就在食堂吧！」
「也好，不知道母校食堂的飯菜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味道。」徐茗也同意去食堂吃飯。
我也就不再多說了，等彭老師去辦公室把書本和茶杯放下以後，三個人一起走進了食堂。還是感覺到了食堂內的一些變化，但又說不出個具體來，有些記憶還很清晰，有些記憶真的已經殘缺不齊了。
那些正在食堂用餐的學生，看見我們走了進來，都紛紛喊道：「彭校長。」
彭老師微笑著朝他們點了點頭，一路上一直挽著她胳膊的徐茗說道：「彭老師，您已經當校長了啊！」當年徐茗是班上最漂亮，學習最好的女生，也是老師和同學心目中的乖乖女，所以彭老師一直都很喜歡她。
彭老師笑了笑解釋道：「老校長已經退休了，我也是今年才接任的。」聽到她提及了老校長，我腦海中又浮現出另一個身影，一身簡樸的老式西裝，梳著一個靠背頭把頭頂禿掉的部位遮蓋了起來，拿著一個擴音器站在國旗下，用那蹩腳的普通話唾沫四濺的給全校師生做著演講，那滑稽的樣子叫人人忍俊不禁。不知道這位老校長現在過得怎麼樣，頭頂是不是全禿了呢？
三個人在窗口點了幾個菜，找了一個空地坐下，徐茗嘗了一口說道：「味道好像比當年的要好多了。」
「那個時候學校的經費也比較緊張，食堂的伙食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在改善，但實在是沒有辦法，當年真是苦了你們這群孩子了，不過現在是好多了，連小灶都有了。」彭老師的臉上始終掛著笑容，看得出在時隔六年之後再次遇見自己當年教過的學生，她心裡也很是高興，繼續問道：「你們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我和方逸現在都在y大就讀，明年就要畢業了。」坐在我身旁的徐茗回答道。
「當年你高考的成績位列全市三甲，志願卻只填了一個二本院校，這件事我也聽說了，但一直很納悶，上清華北大是完全不成問題的，可你為什麼要選擇去y大呢？」彭老師滿臉疑惑地問道。
一聽彭老師問起這個問題，我心中一緊，看了看徐茗，只見她的表情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只是淡淡地說道：「那個時候太年輕，不懂事，做事太衝動，沒有考慮後果，我現在正在準備研究生考試，爭取到北京去讀研。」說完，嘴角處又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看來，我是真的不用為她擔心什麼了。
彭老師也沒繼續追問下去，只是點了點頭，看著我們兩個人說道：「你們兩個現在是在一起吧？」不等我們說話，又接著說道：「你們兩個倒也合適，都是那種很執著，但又能懂得珍惜和寬容的人，想必你們之間感情一定很好。」
嘖嘖，這個彭老師分析起來一套一套的，像個愛情婚姻的專家。身旁的徐茗小臉微微一紅，低下頭來居然沒有出聲反駁。我怕她尷尬，趕緊解釋道：「彭老師，您誤會了，我和徐茗只是同學關係而已。」
彭老師驚愕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說道：「看來是我今天太高興，話也跟著多了起來。」
「呵呵……」師生三人同時發出了一陣爽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