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十一章少年
主父偃並沒有說謊,之後劉徹召見了霍去病,正式賜他了冠軍侯位。知道這爵位代表著什麼,霍去病心中也有幾分沉重,當然更多的則是期待。
劉遷被當場處死,宣告了事情暫告一段亂,但霍去病卻知道這僅僅是開端罷了,更大的風暴不過才剛露端倪……
之後,劉徹再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宣佈翌日結束圍獵,返還長安。出了劉遷這一事,多少有點人心惶惶。特別是一些諸侯王,更是憂心忡忡,他們也嗅到了一絲反常的味道。空氣中彷彿也瀰漫著肅殺之氣,為這最後一日的圍獵蒙上了一層灰暗的色彩,多數人不過是做做樣子,往昔圍獵熱烈的氣氛蕩然無存。
不過,對一些人來說,並沒有影響到興致。
拉著依雪,劉據求著幾位姐姐一起到了霍去病所在的大帳,這最後一日劉徹和主父偃在登凌宮中密商,根本沒有外出狩獵的意思。沒有盡興的劉據自然感到不耐,不過他可不敢去纏著劉徹,尋思著怎麼打發這一日方才不枉了這難得的圍獵,眼珠兒一轉,就想到了霍去病,除了這位表哥,他也想不出還有誰敢帶他外出打獵了。
長年在深宮內苑的生活,使得少年心中,充滿了對外界、對自由的嚮往……
好不容易央求的凌星和劉妍答應一同陪他前來,哪知道到了才發現,霍去病不在帳中。接連發生了一些賊子潛入的事情,雖然有劉徹縱容的因素在內,但霍去病深知自己有不可推卻的責任,為防止類似的事情在這最後一日發生,哪裡還能安坐在大帳之內,早就動身去搜查上林苑四周。
不僅劉據,凌星和劉妍雖然不說,眉目間也有幾分惆悵。
拗不過別人,劉據悻悻而歸,無聊之下,拉著依雪到上林苑各處宮室之內遊玩,兩人小孩子心性,上林苑宮室更是依景而建,有無邊勝景,兩小很快被吸引住,忘了不能狩獵的不快。唯一的不足,就是後面跟著的一幫子中官、宮女,緊緊躡著,掃了大半興致。
劉據心中雖然不耐,不過這批人職責所在,也不敢輕離,正無可奈何間,前方豁然開朗,一座小湖躍入眼中,湖旁假山處處,樹木鬱鬱。
心中一動,劉據輕輕一拉依雪,兩人心領神會,突然鑽入了假山之中,後面的隨從措手不及,急忙跟了上去,卻哪裡比得上兩人忽上忽下,依著山勢玩起了捉迷藏,不一會就失去了兩人的蹤影,只將他們急得滿頭大汗。
「哈哈,他們真笨,走,小雪,我們自己玩去。」一陣急奔下來,兩人的臉蛋都是紅彤彤的,不過神色間卻極為興奮。
依雪低低應了一聲,頓了頓,用不純屬的漢語問道:「我們去哪?」
劉據想了一下,興奮道:「這附近有一汪地泉,聽說味道甘甜可口,我們去見識一下。」
依雪沒有意見,任由劉據拉著就走。那汪地泉離得不遠,兩人七轉八彎了會,就見到了那汪地泉。
靄靄白氣浮在泉上,兩人歡呼一聲,掬起冷咧的泉水就往嘴裡送,直呼過癮。
劉據猛地將頭扎入泉水之中,冰涼的泉水蕩漾起來,輕輕拍擊在臉上,給人一種奇異的感覺。
背上突然傳來被拉的感覺。
「嘩啦!」一聲,劉據從水中猛地抬起頭來,水珠濺的到處都是,依雪嬌呼出聲,被劉據出其不意的動作弄得身上濕了大半。
「你……」依雪兩道細眉皺了起來,氣呼呼的捶了劉據一記,猶豫了下,從身上取下一方錦帕,嘟著小嘴遞了過去。
靜靜等劉據胡亂的擦了會,依雪悄悄拉了把劉據,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往外指了指,湊過去輕聲道:「有人。」
「不會被發現了吧。」劉據嚇了一跳,蹦了起來。
傾耳一聽,那些中官和宮女的呼喚聲還離得較遠。
兩人躡著腳步往外走去,一看,才放下心來,那人並不是尾隨的中官或者宮女,而是一個看上去比他們年紀稍大的少年,單薄的身子倚在假山之上,雙腿蜷縮,呆呆的望著眼前流淌的湖水。
「那人是誰?」依雪抿嘴悄聲問道,劉據茫然搖頭,除了他們,還有這樣年紀相仿的少年?
這裡是中山太子居住之所,劉據皺了皺眉,不過,並不記得他有這樣的表兄弟啊。
「阿嚏!」陡然一陣寒風吹過,頭臉上尚有寒意的劉據身子一顫,也驚動了那少年。
少年轉過頭來,和劉據四目對望。
原本看這少年呆呆望著湖水,劉據還以為少年是蠢笨之人,待四目對望,方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少年一雙如湖水般幽深的眸子中無比靈動,更有著超出年齡的老成,神光湛湛,和他單薄的身子迥然不同……
「你是誰?」劉據呆呆問道。
少年彷彿想起了什麼,眼中閃過恐懼,身子越發蜷縮起來,在寒風之中,瑟瑟發抖。
「你看他的穿著。」
聽了依雪的驚呼,劉據方才注意到少年的打扮,現在已經是深秋,日子寒冷,他們兩人更是身穿華美裘服,不懼風寒,可這奇怪的少年卻猶然穿著一件麻衣,唇齒間早就凍得青白,裸露的手臂上更是有數塊青腫。
一股熱血陡然間湧上劉據心頭,他一個箭步跨了上去,在少年愕然的目光中,解下身上厚重的外袍,批到了少年身上。
「你為什麼穿的這麼少,是誰虐待你嗎?你跟我說,我幫你出頭。」不知是什麼緣故,劉據對這奇異的少年一見如故,見他這般淒慘,心中更是狂怒不已,這奇異的感覺,連他也說不清道不明。
也許,真是是緣分吧。
少年眼中閃過感激之色,呆呆的望著劉據,陡然間落下淚來,抖索著就想將外袍解下來,還給劉據,卻被劉據死死按住,雖然這少年年紀比劉據要大,但是身子單薄,又如何是劉據對手,一張俊臉上掙扎起來。
「你別怕,他會幫你的。」依雪走了上來,輕聲安慰道。
在兩人勸慰之下,少年終於不再反抗,溫暖的外袍,立即使他臉上多了幾分血色。
少年沉默寡言,往往劉據說三句他才答一句,不過仍然聊得極為興奮。
劉據靠著少年做了下來,指了指一旁的依雪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我叫劉據,她叫依雪,你呢?」
「我……」少年躊躇了下:「我叫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