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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鷹擊長空 第兩百零九章 幕終 文 / 水為鏡

    第兩百零九章幕終

    「劉遷,你還有什麼話好說。」高高的殿堂之上,劉徹冷洌的聲音遙遙傳了下來。

    登凌宮兩旁,密密麻麻站滿了大臣,一眼望去,鴉雀無聲,偌大的殿堂只有劉徹一人的聲音在迴盪。

    劉遷披頭散髮,全身狼狽不堪,臉上沾上了點點血跡,跪在殿中,神情萎靡不振,哪裡還有淮南太子神采飛揚的形象呢?此時聽了此言,恨恨的抬起頭來,怒目不語。

    此時,在他的心中,應該是極度的不甘吧,從天堂一腳跌下了凡塵……

    「用巨石做博浪一擊的賊子中,有一人恐怕很多人都認出來了。」劉遷沒有回話,不過劉徹並不在意,續道:「李尚,淮南八傑之一,劉皇叔這些年當真在修身養性,孕丹求道嗎?」

    此時的劉徹咄咄逼人,壓得所有人噤若寒蟬,聲音也越發轉厲,最後更是咆哮了起來:「如李尚這等凶狠殘暴之輩,也被你們淮南重用,竟敢膽大妄為的想要行刺朕,淮南國難道真的想削國嗎?」

    劉遷的身子猛地一震,眼中射出駭然之色,猛地抬頭,劉徹雖然滿臉怒色,目光卻清冷如一泓深潭,深不見底。

    「陛下,微臣知罪,沒能識破李尚此人的浪子野心,讓他有機會背著微臣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舉,微臣罪該萬死。」散亂的長髮從額前拂下,劉遷眼中光彩百轉,終於漸漸淡去,低下頭,嘶啞著聲音道,話語中更是透著一絲狡黠。

    霍去病微感奇怪,以劉徹的性子,就算他是淮南國太子,既然做出了弒君這樣的事的人確定了是他的手下,哪裡還會管到底是不是他主謀,早就舉起屠刀了,更甚者,淮南國因此被削國。

    難道是自己穿越而來,連帶著劉徹的性子也變得寬容了許多?

    「衡山王叔,你怎麼說?」劉徹把目光投向了一旁默不作聲的劉賜。

    劉賜倉然出列:「回陛下,臣對此一無所知,李尚此人……」在明顯的劣勢之前,劉賜明智的選擇了撇清一身關係,他更加相信,就算是淮南王劉安在此,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無任劉遷如何狡辯,他的罪責怎麼也逃脫不了,劉徹此舉不過是想牽涉進更多人罷了。

    他的回答毫無一絲猶豫,不過卻被劉徹攔腰打斷,斬釘截鐵的……

    「朕不是問的這個,朕問的是韓穹?他可是你的親衛首領。」

    劉賜愣了一愣,茫然望著這個身為天子的侄子,陌生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為何會衝撞北軍?還是,此事純屬有人在背後指使?朕聽人說,此前曾見過韓穹和李尚一同出現,不過當時李尚劣跡未現,倒也沒有想到他頭上去。」劉徹冷笑道。

    秋後算帳嗎?難怪當時出了那事,劉徹的反應卻並不激烈。

    如何抉擇,成了沉重的負擔,雖然劉賜已經隱約猜出了事後的真相,但當選擇擺在面前時,他還是猶豫了起來。

    說韓穹是被陷害的嗎?劉徹話中言之鑿鑿,此舉一出,劉遷必死無疑,雖然他推不推上這麼一把劉遷的下場並沒有什麼兩樣,不過傳到外人眼中,特別是遠在淮南的劉安眼中,卻成了陷害之舉,這可不是別人,是淮南太子,劉安愛子啊……

    說不是嗎?那為何韓穹衝撞北軍,要知道是在有天子歇息的寢宮之旁,這樣一來,勢必追究他的責任,而有了李尚博浪一擊的殷鑒之前,這時候的劉徹異常敏感,大怒下就算狠狠懲罰他甚至削國也未嘗不可,他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大殿一時間靜至極處,只有劉遷微重的喘息聲,所以人都把目光投到他身上,令劉賜感覺身負大山般喘不過氣來。

    到了此刻,劉徹的意圖殿中不少人已經明白了,有幾個諸侯王心中隱隱不安,更是坐不住了,正考慮著要不要出來替劉賜也為他們自己說了一句好話,劉徹冰冷的目光掃了下來,絲絲隱諱的殺氣在眼中跳動著,如一盆冰水倒在頭上,那幾個諸侯王頓時息去了出頭之念。

    「陛下,韓穹之事……」劉賜微顫著打破了沉寂,咬了咬牙:「當是李尚陷害,讓臣失去一員虎將,此人萬死不足洗其罪。」

    劉遷身子一顫,面如死灰。

    在劉徹略微滿意的示意下,劉賜退回了朝列之中,心情一放鬆下來,才發覺微微發福的身上已是滿佈汗水。

    接下來的一幕讓劉賜暗叫僥倖不已。

    劉徹隨後喚上了徹查韓穹事件的張謹,讓他把調查出來的事情始末向重臣說了一遍。在眾多重臣、諸侯王注目下,張謹侃侃而談,毫不慌張,看到劉徹的神情,霍去病就知道張謹將來前途絕對不可限量。

    張謹所言和李丹當日所查相差無幾,當聽他說出那時馬上至少還有一人時,劉賜不禁暗暗擦了把冷汗。

    「陛下,微臣不服,這些人胡編亂造,妄想陷害微臣。」劉遷不知哪來的力氣,從地上猛的力氣,張臂大呼道。

    絕望的目光在眾多大臣和諸侯王身上掃過,突然聲嘶力竭喊了起來:「他們才是最大的逆賊,他們才是……」

    兩名期門禁衛慌忙奔上,將發狂般的劉遷輕易制服。

    「大膽。」劉徹厲喝一聲,隱隱有風暴在眉間凝聚:「你說你無罪,就算李尚之事與你無關,那你先前指出的縱火之處呢,朕已經派人前往,分明是你在說謊,還有,晉昌呢?忠心耿耿的晉昌難道也會無緣無故、沒有你命令的跑來上林苑,你還想瞞著朕,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

    霍去病聞言一歎,看來發生在長安以及左近之事根本瞞不過劉徹去,北軍之中也不知有多少他的眼線,恐怕晉昌屍骨已經被運到這裡來了也未可知。

    他之所以不加追究,不過是為了讓劉遷自以為得計,在錯誤中走上毀滅的道路吧,來之前李丹的話緩緩流過心底。

    劉遷只是一個引子,劉徹利用他的自大好鬥、不省自身的缺點設計,讓他走上絕路,形成了罪無可赦的局面。當然,僅僅是為了對付劉遷,劉徹早就可以出手了,之所以忍到現在,方纔的一切也說明了一切,利用劉遷犯下的種種錯誤,劉徹已經成功的分化了幾個抱成一團的強大諸侯國勢力,特別是劉安不在長安,之後輾轉傳到他耳中的,就已經是劉徹最希望的聲音了。

    李丹推測,此局和主父偃脫不了關係,再聯繫上現狀,背後的目的對霍去病來說已經呼之欲出了。分化各諸侯,恐怕就是為了推恩吧……

    古有明訓,當諸侯國抱成一團的時候,哪怕僅僅是幾家,都會給朝廷對藩國的政策產生極大的阻擾,推恩就算再好,諸侯國中不乏聰明之輩,自然看的出背後的無窮禍害。

    上行下不效,推恩也就成了一紙空文。

    此局雖然複雜,但無疑是最適合的,再加上主父偃歷年來的努力,推恩的阻力已然真正的大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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