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四章陰毒小人
高祖遺言：無功不得封侯！
大漢侯爵之位能世襲，允許子孫後輩承蔭先人，不過律法嚴苛，一旦獲罪，爵位立即被削去，絲毫不念舊情，穎陰侯就是一例，不管灌嬰為大漢立下天大功勞，後人獲罪，穎陰侯爵位也被劉徹毫不留情的削去。
霍去病出身平民，祖上更沒有人封侯，世襲之路不通，只能立下大功由朝廷賞賜。雖然他身份特殊，貴為皇室外戚，不過高祖嚴訓在前，無人敢違背，就算劉徹再喜愛他，也不能無端端的賜下侯位。
得享侯位才是真正進入上層貴族的標誌，是身份的象徵，大漢一些官職如丞相、大將軍等無侯位者不能任，由此可知。
圍獵終究不是戰場搏殺，更不是治國平天下，如果輕易就對勝出者賜出侯爵之位，那對那些在戰陣之上浴血奮戰，百戰餘生方才賜得侯位的人來說，豈不是寒了他們的心。劉徹自然知道這點，所以在賜爵之前強調了此舉是數功齊賞的結果，並非單單由於在逐鹿中勝出，沒想到還是有人反對。
雙眉微微一動，劉徹收回眼光，往前望去。
在劉遷出聲的那一刻，衡山王心中湧起強烈不安的預感，不過劉遷並不在他身旁，只能眼看著他安步而出。
「陛下，微臣有異議。」
劉徹眼光一掃，詫異的群臣、心神不寧的衡山王的反應盡收入眼底，也沒有動氣，肅聲道：「這是為何？」
霍去病豁然回首，眸間銳利的鋒芒箭般向劉遷射去。劉遷似有所感，毫不相讓的交鋒片刻，方才不支偏過了頭。
莫名的心悸在心底暗暗生起，從對方的眼中，劉遷只看到了冰冷的殺機而沒有疑惑，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猛地提高了聲音：「霍中尉逐鹿勝出，得封冠軍侯，微臣認為並無不當之處。」
「不過，陛下，賞罰須分明，微臣想問霍中尉一句：前些日上林苑西北望大火是怎麼回事？」
全場嘩然，前些日的森林大火雖然由於距離很遠，並沒有多少人關注到這點，不過西北望隱隱的紅光的奇景卻被不少人看到，儘管他們並沒有把森林大火聯繫起來，蓋因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衛青猛地一震，訝然往霍去病望去。
場中議論紛紛，分外的嘈雜。
「肅靜！」劉徹冷目往四處一掃，嘈雜聲立即輕了下去。
「劉遷，你還不快細細道來。」
「陛下，微臣原先走的是和霍大人一路，在途中卻遭到不明身份之人襲擊，那批賊子心思險毒，唯恐還不死臣等，竟然在林中縱火，所幸手下將士用命，賊子人命也不多，方才讓微臣逃了性命，不過方兄……他，卻喪生在火海，微臣無能……」劉遷哽咽了幾聲，跪伏於地，悲呼道：「上林苑防務是霍去病負責，那些人來自何處，竟然入上林苑如無人之境，請陛下為微臣、為方進作主！」
方進正是那隨劉遷等人前往參加逐鹿的貴族子弟。
劉遷這番話不亞於在水潭中投入一塊千鈞巨石，立即激起了千層浪。原本已經安靜下去的議論聲驟然間大了起來，連壓都壓不住。
霍去病氣得渾身發抖，如此顛倒是非、無恥之極的話竟然也說的出口，那方進分明是死在劉遷他們手中，現在卻怪到了莫須有的人身上。
這番話極為狠毒，劉遷雖然並沒有明言之處，卻十分隱諱的將那些人往霍去病身上牽，他和霍去病之間的恩怨其他人也有所耳聞，這番推論也並非純屬空穴來風。就算那批人和霍去病完全無關，那讓這批人潛入，作為負責上林苑防務的北軍疏忽之罪逃不了，霍去病中尉之職更是搖搖欲墜。
無任如何，情況都對霍去病極為不利。
「咚！」衛青在霍去病身旁跪了下來，沉聲道：「陛下，微臣敢以性命擔保，此事和去病斷無關係。」
「舅舅。」霍去病低呼一聲，衛青柔和的眼中滿是信任，就算知道這個外甥一向膽大，但如此出軌之事卻絕對不可能做的出來。
劉徹臉上乍青乍白，複雜之極，半晌怒吼道：「霍去病，這事怎麼回事？」
望著殺氣騰騰的劉徹，霍去病並不驚慌，冷聲道：「陛下，微臣所知卻和劉遷不同，微臣路上遭到一批來路不明的賊子襲擊，這批賊子凶狠異常，妄想一把大火燒死所有人，虧得臣等死戰方才得脫，將賊子盡戮，何來劉遷也遇大火之說。」
「陛下，微臣也的確遭受賊子縱火！」劉遷道。
劉徹不耐煩的走來走去，猛地咆哮道：「你這般說，他那般說，讓朕信誰？」
「陛下，此事易明，只要派人前去查看就知，誰忠誰奸，一眼辯之。」霍去病冷冷道。
「微臣附議！」出乎霍去病意料之外，劉遷竟然也力挺此法：「只要陛下派最信得過的大臣，真相自會大白。」
這兩人一個是諸侯國太子，一人是當朝皇后外甥，身份都是敏感之極，不是一般人能插的上手，劉遷此議並無不當之處。
霍去病和在場外的李丹同時身子一震，霍去病猛地抬頭，洶湧的殺氣直往劉遷逼去，兩人間的溫度彷彿也驟然間降了幾分，李丹則露出了深思之色，腳步慢慢往外移去，他身份卑微，自然沒有人關注，任他從容離去。
場中要說劉徹最為信任之人，自然非衛青莫屬……不過以他和霍去病的關係，很難讓人信服。
「好陰毒之策……」場中不少人心中同時轉動著這個念頭。
劉徹冷冷的掃了一眼衛青，漠然道：「不用了，朕親自前往。」不等眾人反駁，冰冷的目光看了眼霍去病和劉遷：「一旦讓朕辨明忠奸，朕絕不輕饒。」
淺淺的興奮從劉遷謙恭般低下的臉上瞬間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