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朔方(上)
面前的書簡上刻著一行小字,李廣仔細看著,面色微怒。
射一石貓,安算英雄,披上虎皮,為爾遮羞。
李廣已然年過不惑,卻仍然被這幾句諷言氣得不輕。箭射石虎,是他平生最為得意之事,現在卻被匈奴人口頭侮辱,不由得他不怒。
「哼,算上漁陽那人,已經有五個匈奴射鵰勇士在老夫手上喪生,我倒要看看你們匈奴人有何本事,敢以此譏諷於我。不過,大匈奴射鏑……」李廣目光落在落款上,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口中輕聲念了幾遍:「射鏑,射鏑,從來沒有聽說過匈奴人中有這種稱號。」
「來人,去把凌先生叫來。」李廣沖外頭喊道,門外親衛應了一聲,立即遠去。
右北平沒有匈奴降將,至於一些匈奴小兵根本沒有聽說過射鏑的意思,李廣不得不求助於他人。
「凌征見過郡守大人。」一年約三旬的文士不久後踏入李廣房中,施禮道。
「凌先生,你過來看看。」李廣把書簡推到凌征能見之處。
凌征啞然失笑:「這想必是諷刺大人箭射石虎之事吧,不過是無知匈奴人所刻,上不得大雅之堂,大人不用放在心上,匈奴人以射鵰勇士為尊,大人斬殺不少射鵰勇士,足以證明一切了。」
他心中也微微不解,輔助李廣多年,對李廣的性格自認深為瞭解,不可能為了這麼一件小事還特意把自己召來,要是李敢還差不多,放在李廣身上就太過兒戲了。
「這點老夫自然知曉,匈奴人不過掩耳盜鈴罷了,無視事實,不論老夫,我看漁陽郡守他日也能和稱雄草原的射鵰勇士一爭長短。」李廣拈鬚笑道。
霍去病已然返回漁陽,畢竟一郡之首,有無數事情等著他去做,不能輕離。
「那少年的確難得。」凌征頷首同意,笑了笑:「不過大人可千萬不要在三公子面前誇獎漁陽郡守。」雖然李敢已然任職右北平校尉,但大多數人還是喜歡叫他三公子,由此可知李廣在右北平的地位。
「你也看出來了。」李廣苦笑了聲,隨即想到這凌征智謀過人,明察秋毫,更為難得的就是對塞外各族瞭解頗深,是他的得力臂助,李敢喜怒形於色,又怎麼瞞的過他。
李廣歎氣道:「老夫三子只有這個他伴在身旁,平日裡卻是寵溺了些,敢兒也少有挫折,做事衝動不講後果,遇到漁陽郡守這樣出色之人,自然黯然失色。不過玉不琢不成器,總要讓這小子知道天外有天才好。」
凌征不知想起了什麼,也陪著呆立了半晌無語。
李廣打破了沉寂:「凌先生,你且過來看這落款,你見識廣博,可知道匈奴人中可有這種稱號。」
凌征湊過去一瞧,這才發現剛才遺漏了,歉然一笑,微一掃眼,心中猛然狂震,不過表面上並沒有現出半絲異常,勉強道:「射鏑,這稱號倒真怪異……」
門外突然傳來喧嘩聲,隨後門突然「呯」的一聲猛地推了開來,一人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
「父……父親……大人,你……我不輸……」來人正是李敢,他臉上呈現不正常的醉紅,舌頭打著滑兒,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無力的滑到,被後面的親衛一把抱住。
李廣氣得臉色鐵青,李敢這樣子一眼望去就知道是飲酒過度,氣得重重一拍案桌,大聲責罵,不過李敢爛醉如泥,偶爾傻笑幾聲,口中咕噥幾句,對李廣卻是充耳未聞。
李廣頹然搖手示意親衛把李敢搬出去:「讓先生見笑了,說,是怎麼回事?敢兒怎麼喝成這樣。」李廣怒目一瞪李敢的親衛,怒聲道。
「大人恕罪。」李敢親衛顫聲道:「三公子回城之後就悶悶不樂,只是借酒澆愁小人等無任如何勸阻都無濟於事,勸的過了,三公子更是拳打腳踢,完全不聽勸,方才三公子更是不顧阻攔,前來大人處,還請大人責罰。」
那親衛臉上果然有淤傷,多處傷痕,李廣擺擺手也不欲懲罰他。
李廣餘怒未消:「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呢,老夫非得關他一月不可。」
凌征眉頭一皺,勸道:「三公子也是少年意氣,而且他的性子倔強,寧折毋彎,關他並沒有太大效果,我看這樣吧,大人令三公子帶上奏章上長安一行,沿途散心,也許能放寬鬆心境。」
李廣想了想:「也罷,就如此吧。」
被李敢這麼一鬧,李廣卻忘了詢問射鏑之事,也沒有心情,凌征似乎有隱情在內,自然更加不會主動提起,隨即告辭而去。
「射鏑軍,難道這支草原上聞風色變的軍隊來到了右北平?不可能,大漢和匈奴征戰多年,射鏑軍也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次又怎麼可能例外。」
…………
回轉漁陽之後,不久另外兩支由鄭銳和趙則帶領的軍隊也回到了漁陽,他們的收穫並沒有霍去病這支那樣豐富,幸運的是更加沒有碰上匈奴軍隊。
此次出征,人員傷亡不到百人,繳獲財物無數,人人振奮,但霍去病卻並不滿意,雖然戰爭不可避免的都會死人,但敵人是脆弱的胡商還造成了這樣的損傷足見訓練程度還不足夠。
將這比財物一半留存一半上繳之後,霍去病隨即又從軍中抽出數十人,和原先的人單獨成軍,獨立於正常編制之外,直接聽命於他,名蒼狼軍,設下兩名副職,由趙破奴和趙則擔當,俸祿等同於校尉。
隨後的日子就是在操練蒼狼軍,加強其戰鬥力的同時等待這朝廷的決定。